第十四節 良久
世尊因外道問: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外道嘆曰:『世尊大慈大悲!開我迷雲,令我得入。』作禮而去。阿難問佛:『外道有何所證,而言得入?』世尊曰:『如世良馬,見鞭影而行。』
百丈恆舉世尊良久。向法眼請益。語未終,法眼曰:『住、住。汝擬向世尊良久處會耶?』丈從此悟入。
笑岩寶參侍大覺圓。一日,室中舉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外道便悟。覺曰:『既不涉有無。良久亦是閑名。正當恁麽時,外道悟個什麽?』岩擬對。覺以手掩岩口。曰:『止、止。猶更掛齒在!』岩乃豁然。曰:『可謂東土衲僧,不若西天外道,誠大遠在!』
僧問葯山:『己事未明,請指示。』山良久。
慈明曰:『我有一言,絕慮忘緣。巧說不得,只要心傳。更有一語,無過直舉。且作么生是直舉一句?』良久。以住杖畫一畫,喝一喝。
長蘆真歇了上堂曰:『還有不被玄沙污染的麽?』良久。曰:『這一點傾水,已是洗脫不了!』僧問黃檗:『凈名默然,文殊贊嘆,雲是不二法門。如何?』檗曰:『不二法門,即你本心也。說與不說,即有起滅。無言說時,無所顯示。故文殊贊嘆。』僧曰:『凈名不說,聲有斷滅否?』檗曰:『語即默,默即語,默語不二,故雲:聲之實性,亦無斷滅。文殊本聞,亦不斷滅。所以如來常說,未曾有不說時。如來說即是法,法即是說。法說不二故。乃至報化二身,菩薩聲聞,山河大地,水鳥樹林,一時說法。所以語亦說,默亦說,終日說而未嘗說,既若如是,但以默為宗。』
《中峰廣錄》中,《信心銘辟義解》載:『祖師道:要急相應,唯言不二。其義解者,謂:祖師重費分疏。首則言:唯嫌揀擇,其中間若一亦莫守,萬法齊觀,萬法一如等,盡是唯言不二之意。然諸佛眾生覿體不二。說個成佛,早是剩語,唯是要急相應,似話作兩橛矣。使果有個相應不相應之理,則宛然成二。特於此未嘗無疑。』辟曰:『但恐此疑,不真不切,不深不固。若然,則異日此疑,當有自破之時,此疑若破,其相應不相應之二與不二。了之於機先,領之於言外。則知祖師恩大難酬。昔毗耶老人命眾菩薩各說入不二法門,各各說竟。及至被眾菩薩返其所問而問之,則默然不加對。時文殊即伸贊嘆。謂:真入不二法門。且文殊何所見,而興此贊嘆之辭。若將此默為不二法門,則世之病瘖者,亦合得不二法門。與夫機關木偶等,俱可入不二法門。然默既可為不二法門。則語亦可為不二法門。以至謳歌戲笑皆名不二。何乃獨贊毗耶為得耶?這裏親見毗耶文殊二大士針芥相投之旨。則相應不相應之說,亦可一笑而釋矣!』
雪竇上堂曰:『摩竭掩室,計較未成,毗耶杜辭,伎倆俱盡,還有人點檢者二個老漢出頭不得處麽?直饒覷透,更有個漢礙著。』以拄杖擊床一下,便下座。
雪竇又曰:『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掛在壁上。達摩九年不敢正眼覷著,如今衲僧要見,劈脊打。』
葯山久不升座。一日,院主白曰:『大家久思和尚示誨。』山曰:『打鐘著。』時大眾才集定,山便下座,歸方丈。(妙喜曰:『葛藤不少。』)院主隨後問曰:『和尚許為大眾說話,為什麽一言不措。』山曰:『經有經師,律有律師,爭怪得老僧。』
《心燈錄》載:古德於來問者,不容開口即打,這便是直指。人都謂:負冤。何以不曾開口即打。何不想一想,不開口時,是個什麽光景?又言:擬問便錯。不但不開口,連有念也不是,則此無念之時,還有個什麽?那曉得無念時,明明有一個孤明之『我』在這裏。何不識取?於此不識,而起念攀緣他法,任你海枯石爛,總無用處。(解脫長者:一般對《心燈錄》所最反對者,為其說有『此我,』與『無我』之說相反。恐學者誤執『我』見,當然具有理由。其實《心燈錄》的毛病,不在說有『此我,』不見《大涅槃經》曰:『如來於佛法中唱言無我,為調眾生故,為知時故。如是無我,有因緣故。亦說有我。……諸法無我,實非無我,何者是我?若法是實是真,是常是主是依,性不變易,是名為我。如彼大醫,善解乳葯。如來亦爾。為眾生故,說諸法中,真實有我。』又曰:『善男子!「我」者,即是如來藏義。一切眾生,悉有佛性,即是我義。如是我義,從本以來,常為無量煩惱所覆。是故眾生,不能得見。』又:《宗鏡錄》載:『《大涅槃經》雲:譬如女人,生育一子,嬰孩得病。是女愁惱,求覓良醫。良醫既至,合三種葯,酥乳石蜜,與之令服。因告
女人,兒服葯已,且莫與乳,須葯消已,方乃與之。是時女人,即以苦味,用塗其乳,語其兒言:我乳毒塗,不可復觸。其兒渴乏,欲得母乳。聞毒氣,便舍遠去。其葯消已,母乃洗乳,喚子與之。是時小兒,雖復渴乏,先聞毒氣,是故不來。母復告言:為汝服葯,故以毒塗,汝葯已消,我已洗竟,汝便可來飲乳,無苦。其兒聞已,漸漸還飲。《經》譬無我等猶如毒塗。說如來藏,如喚子飲,或時說我,或說無我,皆為適機,如彼塗洗。』)(讀者:某甲亦是反對《心燈錄》之一,亦是反對說『此我』之一。但是,解脫長者現在引文於此,某甲倒並沒有反感的心理。因為解脫長者於此一段文中是用教下義解的方式說話,而不是用宗下禪師的方便,是故絕不會增益人的系縛。)
大顛曰:『此心與塵境及守靜默時,全無交涉。』雪竇上堂曰:『萬法本閑,而人自鬧,國師走入露柱裏去也。見麽?見麽?』良久。曰:『出頭便死。』歸堂。
雪竇又曰:『種種幻化,皆生如來圓覺。住、住,三世諸佛是幻,六代祖師是幻,天下老和尚是幻。』復拈起拄杖子曰:『拄杖子是幻,那個是圓覺?』良久,以拄杖擊繩床一下曰:『幻出。』大眾擬議,竇曰:『這一隊漆桶,總無孔竅。』以拄杖一時趁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