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三玄三要 臨濟公說「一句中具三玄」。在要弄清三玄之前,先要明白這一句是哪一句,不明白這一句又何從透三玄呢?原來這一句就是上面說的「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即今說法、聽法者是」。這一句最關緊要,是三玄三要的總綱。明白這一句,識得本來面目,才可往下談玄要——用功的過程。否則,如紙上談兵,空說無益。 所謂說法聽法的無位真人,即本來本真,不因造作,不用修成而無依倚的本色道人也。我們現在能說法聽法的不是四大色體,乃各人目前歷歷孤明而無形相的「靈明妙覺」。我們會得這個「妙覺」,只為初悟,習氣未除,自救不了,需要歷境練心,上上升進方能與佛祖把手共行。所以臨濟公把這段歷進的途程分為三玄三要。 從這句說法聽法的無位真人上因各人的根基和所悟的深淺不同,分為三玄。是哪三玄呢?第一是體中玄,第二意中玄,第三是句中玄。蓋從悟得的妙體上發而為之的大意,由意產生妙用拈出而為言句。臨濟公於每一玄,各有一句說話,今為讀者易於明了契入起見,將三句提示,顛倒過來,由淺入深的從第三句中玄開始分段略說如後: 一、句中玄:「看取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裡頭人。」這句話就是說我們看木偶戲,木頭人會動,全靠人在裡面抽線。教我們由此明白我們之所以能言能行全是佛性的作用,離開佛性,這個色體就如木頭一樣,不能動彈,藉此提示而明悟本來。但這只是初悟,執著習氣猶在,故此時自救不了。但在悟後,只要不放逸,不得少為足,精勤綿密地做保任功夫,即能除盡習氣而了斷生死。故這里就功夫上進的程序分為三要: 初要:初悟時脫離諸相,識得本真,是為句中玄初段。 中要:既識本真,習氣猶在,即當綿密保護,不可稍懈。上要:以自己保自己,則有想像光影,思欲離之,但功力不夠,猶不能忘。此時任你保護嚴密,但有相而不能忘,所以臨濟公說自救不了。二、意中玄:「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斯道妙理難解至於不可以言解,斯真妙矣。既妙至無可言解,則起念來問者,豈不錯乎?即善問如無著菩薩者,至此亦無能措詞。蓋無為法門,其初已悟截流之機——即識得本來——入於正位,則群流——妄想——皆斷。漚和者乃水中之泡一起一滅和而成塊也,任你百千萬億有言說的問答漚塊,怎能負擔得起截斷眾流的大機大用?意思是任你百千問答,終歸有解,豈能如無解之妙解,一齊放下,無問無答當下即截斷眾流,而端坐證無為。這里就功夫進度也分三要: 初要:接句中玄上要,因保任功夫綿密,能離卻想像光影,然猶有離在意中。中要:功夫更加綿密,忘卻「離」字,遂入無為正位。身心輕安,受用無比。其始也返照之意多; 今也變返照而為寂照,端拱無為,一無事道人而已。上要:此時無所謂功夫,無功之功,其功甚大,即無為亦渾化其跡,無所謂無為矣。此時不求神通變化,而神通自來!到此地位已明兩玄六要,可以教化人天,故臨濟公雲:此句薦得可以為人天師。 三、體中玄:「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此三要不是上面說的初、中、上三要,而是身、口、意三要。上面說的三要乃返本還原,自家大事了畢者;此三要乃印開心地——朱點——發百千萬陀羅尼,建立化門,起度生之妙用者。為度生故,身則外現威儀;口則隨機對答;意則智悲雙運。以此為印,開發心地,廣大無邊,凡一切料簡、與奪、權實、照用、賓主,不必擬議而自然歷歷分明。(試問:東西兩堂二僧同時出來下喝一聲,還分得出誰是主誰是賓否?)這里也分三要: 初要:功夫妙到極處,則妙不能久炫其妙而返淡,此淡乃功夫妙到盡極處,返而為淡,不是未曾歷過意中之玄要而妄言淡者。淡如水,水無味,同愚人一樣,無識無知,穿衣吃飯而已。 中要:我們本體本來如此,今復如此,並無增加。斯理實非妙字能盡,惟淡字好,但大家一入淡則覺孤寂而飛走去,惟智者能安而樂之。淡雖無味,然無味中有一至味在。原來不是色、不是空、不是一、不是萬、不是凡、不是聖、不是境、不是物、不是有為、不是無為、不是亦不是,於行住坐卧,動靜酬酢往來之中而歷歷孤明,如朗月當頭,推之不去,攬之不來,總無絲毫接續斷滅,影響之相。 上要:至此難於開口措詞,世尊見文殊、迦葉白椎竟便下座,古來諸禪德至此便拂衣歸方丈。 惟曹山禪師有一句話可用來明此上要。僧問曹山:「朗月當頭時如何?」山曰:「猶是階下漢。」僧曰:「請師接上階。」山曰:「月落時相見。」諸位讀者,月落後莫非即漆黑一團,不見光明了么?非也,這是功夫到究竟處,渾化相忘,毫無痕跡,猶如吾人在空氣中而忘其為空氣也。此時如有人進問一句:「月落後作么生相見?」我即向他禮拜了退。 可見我們做功夫到究竟地,一點影響也沒有,假如還執著神通變化,則失之遠矣!所以臨濟公說,到此地位可以為佛祖之師。 摘自《禪海微瀾》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