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空非明心見性
◎姚貴生:我很喜歡《金剛經》,我想它跟大手印應該有很深的淵源。應如何理解「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雪漠:《金剛經》是大手印理論的來源之一。「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意思是不要執著眼前的念頭,它來者自來,去者自去,不要執著它。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念如流水,來去隨緣;心如明鏡,朗然不動。曾有人問: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你是什麼心?我就告訴他,那三不可得的心就是那個能朗照萬物卻如如不動的真心,就是應無所住而生的那個真心。《金剛經》非常了義。你多誦讀執著自然就會減少。那最後的四句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便是香巴噶舉三支法中的如幻道:「決知一切顯現皆是自心,決知自心即是幻化。白天修幻身,晚上修夢境。推究六根與其所對六塵之自性,則見其自性空,空而能顯,顯不異空,顯無自性,即如幻化。如是如幻而修,斷除執著分別,於顯空無執中入深禪定。」
比如,我們正在談話時,你就將一切都觀成本尊的化現,一切聲音是本尊的聲音。如是久久觀修,就會破除執著,證得智慧。
◎姚貴生:我們在一些書上也看到一些關於入空法的介紹,那入空後的覺受跟明心見性後的能所俱空有啥不同?
●雪漠:觀明點時的觀空以及觀明點等等都不是明心見性,它僅僅是觀空或是借觀明點修專一瑜伽。明明朗朗的觀空,雖然擺脫了頑空,仍不是真正的光明大手印。真正的光明大手印不是作意而為的,是氣入中脈後才可能出現的一種智慧。它如同茶味,難以言表,只有嘗到後才可以知味。你想,要是大手印是觀想所得的話,它仍然依附於肉體,因為觀想是由大腦完成的。當你的肉體消失之後,大腦沒了,你也就沒法觀想了,那覺受也就沒了。所以,觀想和作意的東西仍然是有為法,是無常的。大手印光明是無為法,是眾生本有的智慧,只是為無明所覆,人不能認知而已。
觀明點仍然屬於著相而修,觀空也是著空相而修。無論著明點相和著空相,論其究竟仍屬於著相。大手印是不著相的,是解脫道,非方便道。
明心和見性是兩個不同的部分,明心者,明了心性也;見性者,見到空性也。前者重理上功夫,後者重事上功夫。上師為你開示心性,就是明心。上師加持你見到空性光明,就是見性。
收攝明點到了能所俱空時,仍然不是見性,因為它仍停留在觀想層面。真正的明心見性不是觀出來的,與你觀不觀關系不大,而是你本有的智慧光明。有一個有名的學者曾攻擊大手印,說大手印的「我無念」本身也是念,他以此為由而否定大手印。但他並不知道,大手印並沒有「我無念」的想法,大手印不是壓制念頭,也沒有「我無念」的作意,它是眾生本體智慧的顯現。大手印不是意識的東西,它是本有光明的煥發,它不是觀想出的那個所謂的光明。
生起次第中的許多觀想,如能所俱空和收攝明點等,僅僅是在為契入大手印做準備。觀想中的許多東西還是意識的作用——當然這是一種非常有用的作意,我們可以藉此修定,為最終契入大手印打好基礎——雖然它離大手印的本來光明還有距離,但那種觀想仍然是非常必要的。生圓二次第的觀修在為氣入中脈做準備。當你氣入中脈之後,你就會見到你本有的光明。見到這種光明,你才算契入大手印,才算明心見性。要是你不能氣入中脈,你就見不到真正的本有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