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修行時較強調的方法就是把妄念去掉,讓自己心中無念,而後入定。但如此做時只能入定,不能做事。
不少人曾經問我:「在生活中怎麼修行?因為我們在日常生活中難免會起心動念,念頭一直在活動,在這種狀態下要怎麼修行?」以前我的回答是:「還是可以用入定的方式去做,而仍起心動念,想東想西。」這樣講各位也許不曉得我在說什麼。最近做了些事情,使我更了解所謂生活中修行要怎麼做才更理想、更深入。
第一個就是《佛教的財富觀》中所提到的原則:「有貢獻,才獲取報酬;沒有貢獻,就不要報酬。」如果想要獲取報酬,就要盡量去想怎麼貢獻。能朝這方面去想,起心動念就不會落在貪欲上。
當然要生財、要去貢獻,這些想法本身還是妄念,但妄念可分類:一類是屬於貪嗔痴的妄念;另一類則不屬於貪嗔痴,而是合乎菩提心的妄念——這是我們從佛境界入眾生界,也就是出菩提路時必須要走的。
如果不入相,沒有妄念,根本就入不了眾生的世界,但這妄念必須是合乎菩提心的。所以我們若都以「有貢獻,才獲取報酬;沒有貢獻,就不要報酬」為行事的指導原則,就不可能掉入貪欲中。
平常我們懺悔,要將無始以來的貪嗔痴去掉,而用「有沒有貢獻」來衡量拿報酬與否,這種方法很好、很簡單,不需要證到菩提心就可以做得到,能幫助我們入世時分辨世間的妄心。世間的眾生心裏面有合乎佛菩薩的心,也有不合乎佛菩薩的心,很容易鑒別出來。
我們平日打坐完後仍要生活,要生活就要起心動念,而起心動念時若不去審查心中是否有貪嗔痴等妄念,而只是在入定時修,這是小乘的修行法。像這類出定後照樣貪嗔痴而不自覺,以為入世間就是沒辦法,就是要貪嗔痴,而不知道在這些妄念裡面有些還是比較合佛菩薩的心,而有些不合,這就是沒有反省檢討。
在這些運作裡面,不少同修向我反應一些問題,使我做更深入的探討:怎麼起心動念較合菩提心?而那些不合的要如何去察覺?
我先說出結論,然後再敘述使我注意到這個問題的一些事情。我們就「十二因緣」(請參看最後的附表)來看,從「無明」開始就是妄心了,「無明」之上的「本明」才不是妄心,才是菩提心。「無明」緣「行」,「行」緣「識」,而「無明」、「行」、「識」都屬於妄心,「名色」、「六入」以及其下者(指「觸」、「受」、「愛」、「取」、「有」、「生」、「老死」)當然也都是妄心。
妄心中有較合菩提心的,也有較不合菩提心的,我們要把這兩種分辨出來。現在從「識」談起,「識」本身是妄,一般用的「識」,我可將它分成兩大類:一種是「鬥爭對立式」,另一種則是「同體平等式」,大別為此兩種狀態。
如我們與人談話、論辯時,有些人往往措辭尖銳,批評性、攻擊性都很強,且界限分明;最明顯的即是在兩方辯論時,彼此互相攻擊,先找出別人的毛病或破綻,然後立即深入對方要害,攻擊其缺點,而對方就垮掉,自己這方就算贏了,這就是鬥爭、對立型的,故謂「鬥爭對立式」。
這種情況用我們現在的話說,可劃歸某一種意識型態。在這種意識型態下,你不必說:我在和你敵對或我與你有深仇大恨,這類的字眼可以一句都不講,但是只要一開口講話,一提出自己的看法,對方馬上就可以明顯感覺到對立的狀態;一感覺到這種狀態,對方就一定防衛,一方面為自己防衛,一方面找對方破綻。
這種心靈的狀態不必擺出鬥爭的架式,只要幾句話出來人家就可以感覺到;甚至話還沒有講,人家就感覺得到——感覺到你現在要和他戰斗。用這種方式和人談話、論辯,而想從中發現真相,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根本就不可能,通常都是不了了之。
即使有一方覺得自己贏了,可是另一方一定很不服氣——其實大家都在強詞奪理,這種態勢會弄得彼此找不到共同點,而越來越疏離,越來越分裂。
這種方式是這個時代所時興的,尤其是西方世界經常在採用。所以在一般的討論會中,可以看到很多人言詞都非常鋒利,出口如劍,好像要把人殺死一樣。這種方式傳到中國之後,我們也學會了這一招,可是人家還有彌補缺陷的那一招,而我們卻沒有學到,只學會這一招,那就很糟糕了。
弄到後來大家只會爭吵,卻吵不出什麼結果。中國人在做學問方面這種心態還不強,但在爭權奪利時這種識心是很強的。以前說過搞政治的人搞來搞去都是「三國演義」,就是這一套,但不搞政治的話這種識心並不強。
而現在,中共把辯證法、鬥爭等大力引進來,於是這方面強化了非常多。這種鬥爭的方式引進到中國人的每個生活層面中,結果使得中國人缺少人性,變得比較沒有人味,朋友間也不敢互相信任,親屬父子間都互相防來防去。
印象中我們這邊的學校曾經也有一陣子有過這種現象,後來又沒強調了,那就是打小報告。如果同學中有誰打別人的小報告,就讓人非常討厭,會很恨他——這種氣氛讓人覺得非常不是味道,友情都不見了,這是「鬥爭對立式」的狀態。
此外識心還有一種狀態,就是「同體平等式」。用這種心態與人談話時就不一樣,對方並不想把你擊倒,根本上認為你和他是一樣的,所以他盡量在找彼此心裏面的共同點,而不是找出你的破綻,想辦法置你於死地,讓你沒話說,不是如此,而是努力尋找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共同點——因為感覺和人是同體的,根本不覺得你和他是對立的,所以在溝通上就沒有阻礙,也更能了解彼此心裏面的一些想法。
一旦了解這種情形,我們就能夠把自己和別人融成一體。事實上我們每個人的心靈可能有差別,可是在差別里仍然可以找到共同點。
如今日台灣,在政治上有所謂的「統獨之爭」,這兩種想法是對立的,但是仍有其共同點:都是謀求在台灣這里所有人的最大利益,他們不可能脫離這個共同點。所以不管思想如何不同,換個層次仍然可以找到共同點,再以那個點為基礎,找出大家都認同的一些事情,此即「同體平等式」的狀態。
如果采「鬥爭對立式」則不同,雙方會盡量找出彼此之間不同的地方,認為對方不對,自己才對,互相欲置對方於死地,這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因為這種心態一出來,不用說是一群人,任你兩個人都會對立,甚至自己一個人也在那兒對立,而可能會變成精神分裂症。
我會警覺到這點,是因為有一次和陳國鎮教授談到某件事情的時候,他告訴我一個經驗,非常值得在此一提:他說他發現很多老師在學生犯錯時訓戒學生,師生之間始終是對立的,老師以為學生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一直想要封殺學生;學生則不服氣,認為自己的想法有什麼不可以,就在那兒抗拒。
如此一來,學生受了處罰會不服氣,而老師也覺得他的教導難以伸張。可是陳教授覺得很奇怪,何以他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問題。聽我談及這個觀點時,他說他曉得了,因為他從來不去封殺學生,都是在和學生談,試著了解對方的問題。
了解之後,在他的心裏面會展現出另外一條路、另外一片天地,原來那也是他心裏面的想法,按照那個想法來做的話,就不會產生問題。他把這個想法告訴學生,那些學生聽了以後,也覺得自己心裏面好像開了一片天空似的,再回顧以前的想法、主張,也覺得不太對,是有點問題,就很高興地接受了,這中間奧妙之處是因為陳教授用的就是「同體平等」的心。
因為一開始他就沒有把對方視為學生,而自己是老師,認為對方錯了,必須訓導、糾正。他的心態所呈顯出來的就是:你和我是一樣的,雖然你的想法是這樣的,其實你心裡還有一個想法自己沒有注意到,如果照你另外一個想法,你可以不要這樣做呀!換一個做法不是很好嗎?他讓學生看到自己心裏面有另外一片天空,這就是運用了「同體平等式」。
一檢討到這里,陳教授就告訴我,他覺得我這種說法非常好,非常有意思。他發現自己從前一直就如此,當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處理事情。我想這當然是他本來根器就很好,所以未接觸佛法以前就已經這樣子用了。
他說他常去菜市場買菜,可是很奇怪的是,市場上每一個人都對他很好,都像老朋友一般和他打招呼,其實他買的菜也不多,但那些菜販就是喜歡他。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心態是「同體平等式」之故。
如果心態擺在「鬥爭對立式」,就會說:「你的菜這么不好,還在這里賣?」然後把菜翻一翻,就丟在那裡。這個動作其實很平常,我們都在做,可是如此一做,人家就會有反應。雖然不見得知道要產生反應,可是自動就會有反應。
如果不如此,只說:「喔!你的菜是這樣子的。」看到好的就說這是好的,也不與人討價還價,菜販自動會以合理的價格賣給你;而且還沒走過來,老遠地人家就會和你打招呼,很有人情味。
我們也不強調一定要很有人情味,要滿面笑容。其實如果表面上很有人情味,一臉笑嘻嘻的,可是你卻在那兒挑三揀四,和人還價來還價去,那麼你的心態仍是「鬥爭對立式」的。我們人是很靈敏的,這種心態不必擺出來,人家就會感覺得到,別人對你的反應自然就不一樣了。
談到這里,我審查到一個狀況:想要做到「同體平等」,這種心態仍是妄心、識心,然而它是和菩提心相容、相合的。如何才能做到呢?——中觀要修得很好,然後再拿來運用。
《圓覺經》(威德自在菩薩品)中形容中觀如「器中鍠」,「器」就是鍾,一敲即發出聲音來;「鍠」是聲音,「鏮」地一敲,聲音就「ㄏㄨㄥ」地散出去了。每個鐘代表一個人,不同的鐘就代表不同的人,可是鐘聲並不限制在鍾裡面,它是散遍十方的。
中觀如同我們入定達到一個狀況,但入定的心並不局限於這個身體里,它遍散十方,而且平等無差別。雖然我們的身體和人家的身體是有分別的,可是聲音卻相容在一起。當然中觀散出去的不是聲音而是心,這個心散出去的是同體的狀況,就是所謂的「無差別」,所謂的「同體」。
如果中觀做得好,就很容易把我們的心散出去,也就會了解別人的心,了解外面的狀況。我以前一直在講要有feeling,指的就是這個。
很多人是有feeling,但是他的feeling局限在他自己身上,散不出去,所以對別人心中的狀況不能了解。「識」的作用就是認識,把識散布出去,遍布十方,也就認識遍十方。這種「能認識」本身就代表feeling,這種feeling 是整體的feeling,對每一個個體都能感受的feeling,這種狀況是中觀的應用,當然和儒家所謂的「仁」也相關。
以前講feeling時也講過:feeling就是「仁愛」的「仁」;而沒有feeling的話,就是麻木不仁。通常一般人大概都有feeling ,但常常會習慣性地把它斷掉,你慢慢講給他聽,他還是會感覺到,不講就不曉得——其實是他自己把它斷掉,切斷後就會變成「鬥爭對立式」,變成容易和人對立的狀況。
所以我們要特別深入去體會這些情況,如此才能善用我們的識心,也就是以前我們說過的「任運六識如奴僕」,想要做到這一步,就要用「同體平等」的識心;如果你用的是貪心,用的是對立的心,就會被它們牽著鼻子走。
在我們目前的環境中,較會用「鬥爭對立式」的人都會表現出他好像很優秀,腦筋很聰明;然而一旦顯出這種優勢來,就會給別人壓迫感。
這種優勢是由於我們的文化環境比較尊崇這種方式才造成的,事實上它本身並沒有什麼優勢,因為我們若真要做事情,真想完成工作,用「鬥爭對立」是完成不了、做不好事情的;要真能完成,就要運用同體平等的心。
可是目前的社會狀況,你若用同體平等式,並不能讓你顯出優勢來。這個狀況陳教授好像滿有經驗的,他在電話中告訴我,他們學校開會若有辯論時,往往是采鬥爭對立的人言語滔滔不絕,好像要把人家殺得雞犬不留似的,看來很有威力,其實根本沒有用,要做的事情絕對完成不了。
就像我們教人,用「鬥爭對立式」只會找來一些與你對抗的狀況,而並不能幫對方真正解決問題;但如用「同體平等式」,問題很容易就自然消失,不致引來一些紛爭,真正的教育目的也就達到了,這種情形我們要多去體會。因為就我的觀點看,這本身就是修行,是一種運用在生活上的修行;而不只是打坐,說修出什麼境界,那是不同的,和這種情形差得很遠。
還要提醒各位一點,希望大家在應用的時候,不要又落入「鬥爭對立式」。我如此分類,以後大家檢討時可以很方便地馬上觀察自己,可是應用時如何能不落入「鬥爭對立式」呢?如果有個人的心態正是「鬥爭對立」的狀況,你看到了就指責他說:「你的心是鬥爭對立式的,這樣不對,你應該用同體平等的心。」但是這樣的指責本身就落在「鬥爭對立」里,所以運用時千萬不要又落入這種情形。
我還要說明的是「鬥爭對立」會偏向個人,會使一個團體分化,分化到最後就變成個人,因此會變成「個人主義」——所有的觀點都以自己個人為立場做觀點;而「同體平等式」就容易形成團體的「整體觀」。
現在台灣的中國人,「整體觀」是非常非常薄弱的,都是「個人觀」,以個人為基礎;中國本身也有這種傾向,即使有團體,也會弄成個人崇拜的團體,整個觀點都是以個人的生命期、個人的大小做立場來看事情。
他若想為整個中國做事情,就會把自己的東西強加在這個團體上面,把整個中國變成他的個體,變成他個人的形象,這些都是個人的觀點,不是整體的觀點。整體有整體的觀點、立場,如果沒有「同體平等」的想法,就沒辦法體會整體。
我們和人溝通時,無論是講話或敘述事情,如果都是站在個人的立場上斤斤計較,就不會有整體的觀點。中國人的「整體觀」非常缺乏,日本這方面則是很強的。因此從個人來看,我們不會輸給日本;可是拿團體來比,我們必輸。
中國根本沒有一個象樣的團體,原因很多,以前也談過,像教育一開始就有問題。當然有些中國人還是有團體觀念,雖然不是很好,但還是有,最明顯的就是黑社會。中國的幫會是很有團體觀念的,幫會要凝結,就要講個「義」字;可是台灣現在連黑社會都沒有團體觀念了,「義」也不見了,不再講義氣,這是很糟糕的狀況。
大陸共產黨的組織是個團體,團體性滿強的,主要是借用了中國黑社會的團體做為基礎在運用。像當年國父革命,也要找幫會協助,不找幫會就沒辦法,因為中國只有幫會是個團體,想要讓革命形成團體的力量,就要用幫會形式才能在中國找到團體的生命,否則就組不成象樣的團體,也就是中國人團體的生命只有在幫會的形式里才找得到。
此外,我認為中國還有一種團體——宗教團體,但這可能不是文化的問題,而是我們心靈上與生俱來的需要。
像各位能參與我們精舍,到此來聽佛法,我一直警惕自己,無論講什麼一定要「上接諸佛,下化眾生」,一定要和諸佛的大團體的生命結合不要讓大家覺得只是我一個人在講佛法,上下都不相接。像我師父華藏上師一直在提「傳承」,從釋迦牟尼佛、文殊菩薩、蓮花生大士、貝雅達賴師、諾那祖師一代一代一直傳下來,最後傳到華藏上師。其實強調傳承並不是在做歷史考證——好像一定要有某個上師傳給某個徒弟,然後再傳,一直傳下去——他不是在做這種個人生命的延續,而是在講一個「整體的生命」。
以前我還不能體會他要表達的意思,現在慢慢曉得他敘述這些事情,就是在展現佛菩薩的整體生命及其延續與發揚。所以我希望各位除了感覺到某一個人在這里說法外,還能讓你感受到佛菩薩的整體生命,亦即感受到整體佛法的生命。
一旦大家都有這種感受,而且感受也很強烈時,我們才是一個團體,否則就不是,這方面我們還得繼續努力。從佛的境界要入到眾生的世界,這兩邊我們都要把它關連起來,變成一個整體,雖然它們是有差別的,可是還是要把這兩邊連成一體相通的關系,這才是宇宙最完整究竟的實相。
而要達到這最究竟的境界,我們在最初運用識心時,就是要有所選擇,不要選「鬥爭對立式」,而要選「同體平等式」。
陳國鎮教授:
我想補充兩點,都很實用的。我們周遭難免會有很多人采對立方式和你相處,令人很苦惱,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這也很好解,因為越是對立式的人其實越是脆弱,你只要在他講的話裡面,或在他堅持的理念裡面找到能認同的某一點,你就認同他,他馬上就破裂,馬上就瓦解;而且你要出自內心真的讚美他,讚美的聲音和態度要真的很開朗、很積極,他馬上就瓦解,馬上就回到你那個領域裡去認同你,馬上就變成同體,所以我發現最好對付的就是那些人。
尤其是一些廠商來談事情,許多東西他很堅持,如果你也堅持你的意見,那就有的談,談一次、兩次都不會有什麼結果。
但他的講法絕對不會什麼都是錯的,一定也有對的,你就認同他那對的,當然有時他對的也很勉強,只對一點點;而我們要認同他,必須注意一點,就是要有「耐心」——要有委曲求全的耐心,稍微持久一點,耐力比他好一點,他就會瓦解。因為你稍微認同他一點,就可以在裡頭找到更好發揮的地方,比他發揮得更淋漓盡致。
他認為你是支持他的,是他的知心朋友,他就傾囊而出,甚至將缺點都告訴你,所以這時候根本不假我們的力量,就可獲得一些很真實的資料,對我們來說很需要。
當我們做事情要判斷、要收集訊息時,這是非常好的方式,但一定要有耐心。剛開始時,也許你會做得很勉強,但是多做幾次,就會很自然,不知不覺地就很少有人真的跟你對立下去,因為他找到的是一個柔軟的東西,和他一樣的東西,所以根本無從對立起。
梁乃崇教授:
我想加一句話,剛才陳教授教了我們一個上乘的武功——隔空點穴。
陳國鎮教授:
有時與人談話,才三兩句話就和人家對上了,我們會覺得很煩、很難過。而你要隔離一個人也很簡單,只要挑他和你不同的意見,稍微堅持一下,兩人就隔離了,所以也很容易。
當然要即也可以,要離也可以,無論如何,就是要把持得住,不要離了之後就仇恨對待。若有些事不想招惹的話,你可用更簡單的方式,只要將心完全收回來,一個念頭都沒有,話也不講,心也不想,結果你會發現在這個團體中自己幾乎都不存在,沒人會發覺你,像「隱身法」一樣,完全沒有了。
我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做例子:我到現在都沒有加入過任何政黨,讀師大時,系主任是一個一個點,沒點到我;在成功嶺上,輔導長也一個一個點,仍然沒點到我;而服役時上級也會找人入黨,也沒找到我——因為我心裏面一個念頭也沒有,他們就好像沒發現這個人似的。
而一旦你想要入世間,就要起關懷眾生的心,那就會和這個世界慢慢連起來,事情自動就會來。如果碰到對立的人,只要用剛才的方式,一下子就可以切入他的世界。因為他很活躍,到處跟人對立,現在他覺得和你同體,就會自動收集很多資料、訊息,反而變成像你的護法一樣,是很容易就可破解的。
另外剛才梁教授在講「上接諸佛,下化眾生」時,我才了解到原來我修行就是用這種方法。一般人修行常常是只有自己在修,這不是很好的狀況;我們若和諸佛一同修,那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因為若能和佛相連通,我們原本小小的心量一下子就變得無限量,無形中變大了,所以很多東西就源源不絕而來。
和人相處時,能和對方認同,兩人的認知領域相通後變成是相加的,所以他的心智在活動,就等於是你的心智在活動,結果我們所察覺到的東西遠比自己一個人去察覺到的要多很多。總之,和人心靈相通,就容易了解別人,而且省時省力;如果拿這種方法來修行,就更容易了。
所以修行時不要忘了,我們要和諸佛以及所有的眾生相通,這一相通之後修行自然而然就像潮水一樣慢慢地游散開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來了。這不是努力去求就求得來的,而是自動來的,因為你是通的,它就來了;就像電燈一樣,打開開關,它就亮了,所以我們的心一定要和諸佛連通才會亮。提供以上兩點給各位參考。
梁乃崇教授:
我們若和諸佛以及所有的眾生都相連通,就是有了整體的生命,整體的生命就復活了;如果沒有連通,就沒有整體的生命,你只有個人個別的生命,你修行也只是個人靈性上面的修行,我想大、小乘這樣子來劃分就更清楚、更明顯了。
某先生:
陳國鎮教授:
不要一下講太大,你先試著體會你太太心裡想什麼,你能感覺得到嗎?如果能,就是從小、從最近的做起,這叫「將心比心」。其實這話還不好,仍是兩顆心,應要連成一條心,即是「心心相印」、「心心相通」——心有靈犀一點通。
她的喜、怒、哀、樂在你心中也是相同的感覺,並不是刻意地去感覺她,而是兩人的感覺越來越分不出來。你不妨到幼稚園看看小孩,他們心裡沒有隱藏,是很純真的,從眼神、臉龐上好好看,看看能否看到什麼,能不能感覺他們赤子之心所表現出來的赤子之情;然後再擴散,慢慢延伸,看看自己能否表現出來;再看看能否和親近的人溝通,再慢慢看自己的朋友,一點一滴慢慢地就可以做到了。我是很喜歡看小孩的。
梁乃崇教授:
某先生:
請問如何與諸佛相通?
陳國鎮教授:
其實梁教授已經講了很多了,不通的話還是很難通。我們照法本修時,不要用推理、想像,這些思惟都不要,而要將身心——身、口、意全部的感覺整合起來。
不要口是口、心是心、身是身,整合起來就是一體,這已經是相通了;不通的話就沒辦法,自己要把它連通起來,然後再去感覺修法時身、口、意整體有什麼變化。越沒有拘束的變化就越接近自己的本性,越接近佛性,但這其間有很多層次,實在講不完。
當然沒有像開關一樣,一開燈就亮那麼快,但總要學著做,把心中所有的都反省到,要讓拘束變小變少,到最後還要把它去除。為什麼要去除呢?因為那些都是被知的,你一定要把它去除。很多人鎖在「被知的范疇」裡面已經鎖了很多重,如果不一重重解開,你那「知覺者」一下子會感覺不出來;但你一直做,到最後當你把被知的東西一放,那時候的感覺
梁乃崇教授:
你把被知的部分通通放掉了,你感覺到你的「知覺者」,那就是相通了。
陳國鎮教授:
那時就是相通,但那個相通不能講,如果一講,就落在「被知的范疇」里。
梁乃崇教授:
有人不懂這些,以為師父修法時有什麼動作,他自己修時也有這樣的動作,就認為和師父相通了,其實還差得很遠,說他和附身的靈魂相通還差不多。
說到這里,我想到上星期六晚上有人來問我,他認同我把「氣」最高定義在「名色」這部份,他想研究氣有沒有可能用我們的儀器或什麼東西來測。我說不可能,因為從「十二因緣」的結構來看,必須要反過來說,要測「名色」這層面的氣,必須在它上一層「識」的階段,在「識」的階段才可以測「名色」的部份。所以要與「知覺者」、諸佛相通不是從下面來,而是要把「十二因緣」從「無明」以下的通通放掉,才會相通。
同時我們要注意和諸佛相通不是和對象相通,不要弄錯了。我們講時不得不講出來,說成和諸佛相通,好像是相對的關系,其實不是的,這沒辦法講,所謂「言語道斷」是也。至於所謂「同體」就是無分別。《圓覺經》說:「一身清凈故,多身清凈。一世界清凈故,多世界清凈;多世界清凈故,如是乃至盡於虛空,圓裹三世,一切平等清凈不動。」
——汪滿妹居士記錄
【編者的話】
當今之世,人類文明雖稱進步,然舉世各種紛擾不斷,戰爭從不曾稍歇,究其根本,皆肇因世人心中鬥爭對立的習氣太強,不能平等待人。本篇系梁乃崇教授有感而發,特就此問題深入探討,找出吾人心中另有與諸佛及眾生同體無二的清凈平等本性,若能善自發揮,則社會定能祥和,世界定能和平。本文因能切中時弊,深具價值,「佛教新聞雜誌」曾將此篇選為該刊第一四五期專欄文章。
附表:《十二因緣》
行
識
名色
六入
觸
受
愛惡
取捨
有
生(憂悲苦惱)
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