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學成居士:《碧岩錄》十五則講記 第十 第五則 雪峰粟粒之上

《碧岩錄》十五則講記——獻給佛源老和尚(十)

第五則  雪峰粟粒之上

前面那則公案,肢體語言多,有故事性。這則公案主要是語言上的,我們先看垂示,這節垂示非常精彩,有心就細細加以品味,細細加以體會。

「垂示雲,大凡扶豎宗教,須是英靈底漢;有殺人不眨眼底手腳,方可立地成佛。所以照用同時,卷舒齊唱,理事不二,權實並行。放過一著,建立第二義門;直下截斷葛藤後學初機難為湊泊。昨日恁么,事不獲已;今日又恁么,罪過彌天。若是明眼漢,一點謾他不得。其或未然,虎口裡橫身,不免喪身失命。」

參學這段垂示,我們想,當年圓悟祖師在夾山方丈寮裡面,面對他的十幾個親近徒弟,我估計也是一天晚上講一則公案加以評唱,然後他的徒弟把它記錄下來,就成了這部《碧嚴錄》。而最精彩的、綱理性的,就在這個垂示裡面。「大凡扶豎宗教」,大家要知道,扶持豎立宗與教的人啊,都是祖師級別的人菩薩級別的人啊!不是菩薩級別的人你有資格、有本錢去扶豎宗與教嗎?這肯定是大有來頭的人。這個大有來頭的人,須是英靈底漢——英雄漢、伶俐漢,要有英雄大丈夫的氣概,而且還得有聰明伶俐。所以,要有山林氣,要有廟堂氣,還得有英雄氣啊,才能夠把大事擔當得起來。我們經常說荷擔如來家業老佛爺的這個如來家業可比三千大千世界還要沉重,誰擔當得起?但是還是得有人擔當啊。

「有殺人不眨眼底手腳,方能立地成佛。」如果我們偷心不死,小肚雞腸的,鼠目寸光的,在那裡佛法日子,怎麼能夠立地成佛啊?壯士敢斷臂,一定要有人不眨眼這么一個手段,能狠。殺什麼人?殺煩惱賊啊!面對自己的煩惱,敢於不眨眼,敢於下狠手。對自己身上的種種不是,種種毛病,種種弱點,勇於決裂,跟它劃清界線,把它踢到十八層地獄裡去,這個才是人不眨眼的功夫,並不是要你到外面去殺人放火。所以,象魯迅先生說:「真正的英雄,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啊,敢於直面對慘淡的人生」,而且敢於刺刀見紅,在自己的靈魂深處大幹一番,這樣的人才可以立地成佛

「所以照用同時,卷舒齊唱,理事不二,權實並行。」這個在教法上非常管用,一喝中有三要,有權有實,有照有用,這個是臨濟大師的。在圓悟祖師這里,則更加的細化分明。照用同時,什麼叫照?有妙觀察智,你才談得上照啊!我們講覺照,我們怎麼覺照?我們的覺照力很有限,如果你真正的破參了,有妙觀察智了,你才能照料到位。什麼是用?用是成所作智,怎樣才能使自己的所作智能夠釋放出來?而且是照用同時,妙觀察智和成所作智一體而行,知行不二,同時現前。

卷舒齊唱,什麼是卷?雪峰祖師在這里 「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這個是卷;千經萬論收之於我一念之中,這個是卷。什麼是舒?何期自性能生萬法,這個是舒。放開來啊,我們的心一放開,就涵蓋乾坤。收攏來、收縮起來,就無影無蹤。卷舒齊唱,唱是什麼呢?唱道,教化眾生不需要唱道嗎?你看現在的這些歌星,在舞台上、在電視裡面唱,唱得他的追星族多之又多。我們也要唱,他唱他的,我們唱我們的,我們唱佛法、唱禪宗嘛,唱我們雲門的王者之氣。我們也應該卷舒齊唱,不能老是別人唱,我們不唱,那我們就沒聲音了。

理事不二,什麼是理?什麼是事?在華嚴宗裡面,特別強調這個。理,境界佛教道理;事,如實的修行和教化。它是打成一片的,一體的,不能把它看作二截。權實並行,權是靈活性,我們幹事有沒有靈活性?是不是死巴巴的,死鍬鍬的,沒有變通,沒有方便,沒有善巧,所以要有靈活性。實,真實的、具體的、實用的、穩定的。我們的道心是實的,我們的正知、正見是實的。我們面對眾生、面對諸佛、諸祖,我們心是實的。

所以,「照用同時,卷舒齊唱,理事不二,權實並行」,這個作為一個人天師應該具備的能耐。如果自己不具備這樣的能耐,又怎麼能夠被稱為英靈的漢呢?又怎能扶豎宗教呢?又怎能立地成佛呢?所以,「照用同時,卷舒齊唱,理事不二,權實並行」,他是一氣呵成,要有這樣的手段,這樣的能耐。

「放過一著,建立第二義門;直下截斷葛藤後學初機難為湊泊。」前面這些,我們還沒這個能耐,所以放在一邊,且建立第二義門。這第二義門並不是真諦、俗諦的那個第二義門,而說我不宗教領袖,我不菩薩降世、轉世,要扶豎宗教,我沒那個能耐。我只是一般的、平常的一個出家人,或者一個平常佛教徒。那麼,你還是要具備學佛人的樣子要有學佛人的模樣。這個模樣是什麼呢?「直下截斷葛藤」,敢於有這樣的手段。截斷葛藤,一個是敢於截斷自己心裏面的葛藤,我們每天妄想不斷,麻煩多多,是非多多。敢於使自己的是非麻煩,能夠當下直了、立斷。另外,自己的道氣出來以後,「後學初機難為湊泊」。後學的人,想在你這里打點秋風,或者把你拉下馬,或者怎麼怎麼一番,他就近不了你的身。所以在臨濟祖師的「四喝」里,「有時一喝有獅子踞地」,他有他的威風,他有他的氣派。「後學初機難為湊泊」,別人要你這偷點油,或者是歪曲你的形象,怎麼怎麼的搞點修正主義,那是不行的。

「昨日恁么,事不獲已;今日又恁么,罪過彌天。」法無定法,不是說今天這個樣,明天也是這個樣,後天還是這個樣,天天都一個樣,那麼不行。以前如此,是因自己修行不到,見地不到而無可奈何。而如今依舊如此,不思長進,因循過日,則罪過彌天了。學《易經》的都知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道理。我們不能昨日恁么,今日又恁么地過日子。我們要恁么——不恁么,不恁么——恁么。要翻新,要層出不窮,所以手段就是這個樣。我們看一百則公案,哪兩則公案是相同的?沒有兩則公案是相同的。不僅僅這一百則公案,一千七百則公案中都沒有兩則是相同的,也沒有一部經是相同的。

「若是明眼漢,一點謾他不得。其或未然,虎口裡橫身,不免喪身失命。」如果是明眼的人你要騙他,要瞞他,要哄他,你怎麼哄得了呢?騙不了的。弄不好的話,你還會「虎口裡橫身,不免喪身失命」,死在別人手裡面了。為什麼呢?試舉看:

「舉雪峰示眾雲: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拋向面前,漆桶不會,打鼓普請看。」

這一公案,就這么一句語句,又沒什麼多的,最難領會。但是在後面,雪峰祖師的幾位學生,包括咱們雲門祖師,就參與了對雪峰和尚這段話的一番議論。我們老和尚說話以後,一些法師也經常去品味議論,老和尚句話是什麼意思?大家要磋商磋商,感覺感覺雪峰師說下的這段話這是什麼意思呢?

他的門下,長慶慧稜禪師問我們的雲門祖師——他們倆師兄就開始說話了。「長慶問雲門:『雪峰與么道,還有出頭不得處么?』」雪峰這樣說話,我們領會嗎?我們現在來學這個公案,我們領會嗎?但是長慶問雲門祖師的卻是:「老和尚這樣說,他還有出頭不得處么?」——老和尚是不是還有點啰哩啰嗦的,怎麼這么說話啊?這么窩囊,出不了頭啰!雲門祖師就說:「有。」長慶就問:「作么生?」——請你道理說出來。

「門雲:『不可總作野狐精見解。』」這就雲門祖師了不起之處他就比長慶禪師見地上高出一籌。當然長慶也是很優秀的禪師,但相比於雲門祖師雪峰門下這一禪師都比雲門祖師差點了。雪峰祖師門下七、八十位見道的弟子中,有二個最突出,一是雲門祖師一是玄沙師備,玄沙老和尚也是不得了的。

「不可總作野狐精見解」,什麼叫野狐精見解?我們面對祖師的語句,老是打藤葛,老是妄生分別,旁生枝節,種種這些都是野狐精見解雪峰說:「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拋向面前,漆桶不會。」什麼叫漆桶?我們這個無明就是我們的漆桶,我們都被無明悶在壇子裡面,悶在漆桶裡面。你想,裝漆的桶,封死了以後,一點光線都透不進來,住地無明嘛。那怎麼能會呢?要解決這個不會,打鼓普請大家來看。「作么生?」——什麼意思?老和尚不出頭,與我有什麼關系?但是,千萬別打葛藤,作野狐精見解,分別思維在這里寸步難行。

雪峰雲:『匹上不足,匹下有餘,我更與爾打葛藤。』拈拄杖雲:『還見雪峰么?咄!王令稍嚴,不許攙奪行市』」。雪峰祖師見他兩個徒弟在那商量,就接過話頭說:「匹上不足,匹下有餘。」這是什麼意思呢?一匹布,在什麼地方不足?在什麼地方有餘?那個是因緣而論的,你怎麼去說呢?一匹布,不就是一匹布,你要說它多了,也可以;你要說它少了也可以。做個小孩子衣服,肯定有餘;做一家子人的衣服,十口八口的,那就肯定不足了。但他又沒有明白去說,你怎麼去理解呢?「我更與爾打葛藤」,你倆打葛藤我也來與你們一起打葛藤。於是就把自己的拄杖拿出來說:「還見雪峰么?王令稍嚴,不許攙奪行市。」

現在國家關於市場的規矩越來越多了,不準欺行霸市,嚴打車匪路霸,那些想違規作弊的,違法亂紀的,你就小心。這裡面又是什麼意思呢?這里不象德山見溈山故事性強,這裡面的語言完全是謎語一樣,一個謎語套著一個謎語,一重謎語套著一重謎語似的。如果我們要從理路上去分別它,我們這個思維就無路可行。

在雪竇之後,圓悟之前大溈山的慕喆禪師也參予進來,「雲:『我更與爾諸人,土上加泥。』」拈柱杖雲:『看!看!雪峰向諸人面前放屙。咄!為什麼屎臭也不知?』」真正眼明心亮的道人他不會受這些戲法的矇騙,這些語言一出來,他都當作夢幻空花。他決不會傻乎乎地去料理這個什麼「王令稍嚴,攙奪行市」。你把這個宇宙都攝了,就跟一米粒那麼大一點,現神通啊?有多大的神通呢?如果我們那樣去領會就錯了

也可以做哲學上的思考,《華嚴經》說有一菩薩,一步跨過了三千大千世界,但卻沒有跨出普賢菩薩的一個毫毛孔。我們怎麼去理解這個事呢?在維摩居士方丈大的屋裡面,請了十方諸佛,無量菩薩,在香積世界請了最高明的廚師做齋,每一位佛都是高廣大床,悉皆供養,七大桌、八大桌的,無量世界的都來了都在維摩居士的這么間小房間裡面,大開宴席。房子又沒變大,小小的一個房間把三千大千世界都裝下了。但每一個佛的座位,每一個菩薩座位又沒有變小,都有無量廣闊的空間,供他們大家在一起就餐,談玄論道、普施法雨。

這則故事作為哲學思辯,大家也能理解。但在實際上你怎麼去弄?我們這間會議室也大,能夠坐二、三百人。那坐十萬人,坐一百萬人,把全中國的人在這房子裡面坐,你有沒有這個神通?所以,我們看這樣的話,不能用常規的思維去理解,如果這樣去理解,就如大溈喆所說的 「我更與爾諸人,土上加泥」——丙丁童子來救火啊!大溈喆也是殺人不眨眼,什麼殺人不眨眼呢?「看!看!雪峰向諸人面前放屙,為什麼屎臭,你們也不知?」這也是殺人不眨眼,雪峰人不眨眼,這大溈喆也是殺人不眨眼呢。下面再重複一下。

雪峰示眾雲:『盡大地攝來如粟米粒大。』古人接物利生,有奇特處,只是不妨辛勤。」為什麼呢雪峰祖師是三上投子,九到洞山。十多歲出家,四十多歲才開悟的。三上投子,投子山在安徽;九到洞山,洞山是在江西。而且雪峰人是到過北京,到過河北,到過浙江,最後住福建,輾轉萬里啊!

「置漆桶木杓,到處作飯頭,也只為透脫此事。」到處去作飯頭,為寺廟常住弄飯、供養常住,「也只為透脫此事」,透脫什麼事呢?透脫明心向上這個事,要使自己破參。「及至洞山作飯頭,一日,洞山問雪峰:『作什麼?』峰雲:『淘米。』山雲:『淘沙去米?淘米去沙?』」我們想想,這個是什麼意思?你淘米,是把米里的沙去掉,還是把沙里的米去掉?「峰雲:『沙米一齊去。』山雲:『大眾吃什麼?』峰便覆盆。」雪峰便把這個米盆「啪」翻過來覆上。洞山就讚歎了:「『子緣在德山。』指令見之。」,我不留你了,到德山老和尚去吧,你因緣在他那裡。他最近被請出來近開法了,接引眾生了

什麼叫沙?什麼叫米?我們可以打葛藤嘛,凡就是沙,聖就是米;煩惱就是沙,菩提就是米嘛。但是,雪峰在參的時候,到處當飯頭,也是聽到了很多禪機,自己也知道了一些禪機,也知道不著不著聖,煩惱不要,菩提也不要,所以沙米一齊去。「大眾什麼呢?」把盆子一倒扣過來,喝西北風,大家都成空空道人?這個手段就不是洞山曹洞宗的風格了,有點德山的風格了。所以,洞山祖師見他這樣的風格一出現,他說:「據子緣在德山。」到德山老和尚那裡去吧

「才到,便問:『從上宗乘中事,學人還有分也無?』德山打一棒雲:『道什麼?』因此有省。」實際上也並不是這么簡單你看,剛到德山就問:「從上宗乘中事,學人還有分也無?」實際上是到德山二、三年以後才問這個話的。他是看了這個師兄悟了,那個師兄又悟了,心裏面酸溜溜的,憋不下那口氣,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自己已經覺得太沒臉面了,才向德山老和尚提出這么一個問題:「從上宗乘中啊,學人還有分也無?」明心見性,破參這個事,作為我們當徒弟的,跑了這大半個中國跑了上萬里的路,到底有沒有份?有沒有這個資格?當時,德山老和尚敲他一棒:「說啥?」就退下了。第二天,他又去請益,到德山老和尚那裡哭請,求老和尚開示。德山才說:「吾宗無語言,實無一法與人!」作為禪宗,是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是沒有語言給人,沒有法與人,而且是老老實實給你說,交底給你說,沒法給你啊。這個時候雪峰終於有省。破初參了。

「後在鰲山阻雪,謂岩頭雲:『我當時在德山棒下,如桶底脫相似。』岩頭喝雲:『爾不見道,從門入者,不是家珍?須是自己胸中流出,蓋天蓋地,方有少分相應。』雪峰忽然大悟禮拜雲:『師兄今日始是鰲山成道。』」圓悟祖師在這個評唱中,把這個因緣濃縮了一下。本來這則公案很細,我們也不詳說,因為也沒時間。你們有《五燈會元》,有《雪峰語錄》的,可以自己去看。為什麼說「從門入者,不是家珍?」你還老是躺在師父的關懷下,師父的護持下,是德山一棒使你桶底脫落的。但是,你老是放不下,還把這個扛在肩上不行!所以岩頭和尚這話就很厲害:「須是從自己胸中流出,蓋天蓋地,方有少分相應。」般若是活的,不是死的,必須一一把其他的放下要讓自己的胸中透明,就象六祖大師說的:「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從自己心中流下來並蓋天蓋地,方有少分相應。這就雪峰破初參的那種負擔打落,這一下就破牢關了,破了牢關,才能稱之為大徹大悟雪峰於是「禮拜雲:『師兄今日始是鰲山成道。』」

「如今人只管道,古人特地做作,教後人依規矩——若恁么,正是謗他古人謂之出佛身血。」後來的人當然說長說短的人都有他自己不明白公案的底蘊,就說他們在演戲嘛,教後人依規矩嘛。還有其它很多話,有好聽的,也有不好聽的。圓悟祖師說:這樣來看這些公案的話,就是謗他古人,就謗這些祖師,謗祖師罪過就同出佛身的血一樣,都是不通懺悔,而且是要下地獄的。

古人不似如今人苟且,豈以一言半句,以當平生?」古代的人的確不象今天的人那麼苟且,這么啰嗦,這么不求究竟,這么得過且過。的確我們現在很多人,躺在一份衣祿上不思進取,非常的無聊。有些一句半句,好象自己這一輩子也就用了,那怎麼行呢?「若扶豎宗教,續佛慧命,所以吐一言半句自然坐斷天下舌頭,無爾著意路、作情解、涉道理處。」所以,真正殺人不眨眼的祖師,真正是扶豎宗教,續佛慧命的,吐一言半句都精彩。你看禪宗的精彩,在印度是沒有的。六祖大師的《壇經》,包括馬祖那一套,特別機鋒棒喝,以前印度佛教沒有這一東西,這個就是我中國祖師的光輝。這樣才能豎扶宗教,續佛慧命,為什麼呢

百丈和尚說過:「見過於師,方堪傳授。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許弟子有超師之義,如果學生的本事跟老師持平,那麼這個老師的本事就減一半,為什麼呢?一代應比一代強才行啊!如果一代一代老是原地不動就象現在西方經濟學似的,那個經濟增長率等於零,那就沒用了。今年一百個億,明年還是一百個億,後年還是一百個億,那你的經濟就停止,那個要崩潰的,你必須要有可持續的增長。作為下一代人,一定要一代勝一代。師父徒弟,一定要選這個徒弟能超過師父的,才能光大師門,才能香火永繼。所以,我們看這樣的人,他吐一言半句那就驚天動地,可以上碑,可以上書,可以入藏。這樣的一言半句自然能坐斷天下舌頭啊!大家心服口服,大家頂禮膜拜,大家都焚香讚歎,天女散花。

「無爾著意路、作情解、涉道理處。」禪宗語言就是要有這樣的本事,使我們的思維意識之路不能開展,我們的情解不能運行,我們的道理無法去說。如何是佛?乾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胡餅!象這樣的話,他就是「無爾著意路、作情解、涉道理處。」乾屎橛,古代的人有我們現在這個便紙,都是用竹片、瓦片用解便的工具,這叫乾屎橛。你想想,如何是佛?這么一個污穢的東西它是佛啊?你不是想下地獄啊!但是,你要去想,佛和這個乾屎橛,佛和麻三斤,佛和庭前柏樹子,有什麼關系你這個腦袋永遠都想不過來,你要去證明庭前柏樹子是佛,你怎麼去證明?你沒法證明的。所以,在這個時候,才會使人言語道斷;在這個時候,正是截斷眾流。祖師他就要用這樣的功夫,使大家進入一個非常的地帶,把我平常習慣生生世世所習慣言語道,心行處,一下給你斬斷。

看他此個示眾,蓋為他曾見作家來,所以有作家鉗錘。」雪峰祖師三上投子,九上洞山,最後開悟於德山。見了那麼多英雄豪傑,見了那麼多的傑出祖師,所以,他自然作家的鉗錘。所以「凡出一言半句,不是心機意識思量鬼窟裡面作活計,直是超群拔萃,坐斷古今,不容擬議。他家用處,盡是如此。」我們看,雪峰祖師是這樣,雲門祖師也是這樣,雪峰老師德山老和尚還是這樣。要知道,禪宗的風格和教下不一樣,教下跟你道理中觀中觀的理,唯識唯識宗的理,天台天台家的理,華嚴華嚴宗的理,就是天天念一句阿彌陀佛」的凈土宗,還是要跟你說道理,不然凈土法門法師那麼多幹嘛!

只有禪宗不說道理,你跟我們老和尚道理你看和尚什麼時候跟人講道理他就是要坐斷天下舌頭。我們平常看見老和尚的棒子,聽到老和尚吼聲,不知道這個老和尚又怎麼了?既畏懼、又尊敬、又害怕他。老和尚處處在給我們演示禪宗的無上大法,這個就是雲門一脈傳承下來的獨到家法,這個是雲門宗的絕世武功。現在,老和尚玩得這么絕,玩得這么熟,我們會意嗎?所以,我們看圓悟祖師這段評唱,一方面是在讚歎雪峰祖師。同時我們也可以反過來看今天,還有誰是能坐斷天下舌頭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