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驤陸:入佛明宗答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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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禪宗之法意如何?

  答:禪者,以妄念打除妄念,歸入無念時本來面目妙法也,人人具足佛性具足本宗,而自不知,有時剎那間狂心頓息,或平旦之氣時,本來面目,常常顯露,而人不知,不知即不能歸宗,乃用以心制心法,萬念歸一,一歸於空,使自知其無念時之本來面目而已,故曰歸宗。其以一句彌陀歸宗者,凈宗也。以三密加持歸宗者,密宗也。三法不同,而歸宗則一。一者何,無念時之本來面目而已。

  所言三法者,禪為至難,以全仗自力,法取於祖,上上利根人,至少七年,多則二三十年不等,於今日環境,修之實難,於居士尤不相宜,以居士之生障重也。

  二曰凈宗,約三分之一靠佛力,三分之二為自力,更加以西方之目標宛在,至其極,不過萬法歸一,不能直證心源,歸於寂滅,且必此生證入不動地,然後可以往生,再經五百年花開佛見,此比較穩妥,然絕非劣慧人所成就也,何也,以西方為成就門,此生得果地成就者,究有幾人,且照現在之修法論,亦斷難往生,惟多種善根來世耳。

  三曰密宗,此密宗非指有相密言也,乃密部最高之第四真如門,心中心法也。此密不取於相,而亦不離於相,三分之二為佛力,三分之一為自力,於短期內,必可使行者證入無念時之本來面目。然亦非劣慧人所堪承受,必具有禪宗根器,再經指示,隨機啟發,一點即開,自與禪宗凈土會合,故於居士最為相宜。其修法非面授不可,因各人機緣不同,法亦隨異也。

  今先言禪宗修法。於今日禪宗者,其人必具有數種資格如下:一、夙世有禪宗夙根者。二、可放下一切,預備十年功夫不與世染,先行身出家者。三、其人性情,必肯吃苦,量大能舍,活潑而不浮燥,堅定而不固執,意氣爽逸,善惡之見不深,於世事曾經滄海,不可以世榮動者,又其人之相貌,必厚重多福,或清瘦而秀在骨者,年齡未過老者少年時有不羈之才,中年時有出塵之想,垂老時身無疾病,不自以為老,又於教下或文字未深入固執者,此為上上資格。

  所從之師,則難言之矣,但亦必具數種資格如下:一能觀機者,二能不拘於法者,三能得學人信任者,四資望具足者。

  師徒相互者:第一在緣,緣有滿時,不可強也。第二在互信,師之於徒,信其根器至何種程度而授之,此為最難,若遇不堪承受者,過授彼反生疑而不信,而雙方之同受阻力者,皆屬世法上之情見,此中奧理,難與不知者道也。故不具論。至於徒之於師,必十分敬信,越敬信越得益。禪宗下手法,切勿先看語錄等書,畫虎不成反類犬也,蓋此等書,乃悟後參證,比較力量之書,非可藉以開悟也。

  禪定坐香,初為攝心,心難於一,遂藉一句話頭,此宋而後始有此法也。此一句話頭者,乃初機之開啟法,藉以作引,意在句外,非此一句中,有何特妙法門也,愚人不明所以,加意於此中求參,轉加迷遠矣。

  坐香時,以專用自力,故用力全在自己,重不得,輕不得,過重則著,著意則遠馳而散亂,過輕則放,放棄則疲頹而入昏沉。用香板督飭者,止其昏沉也,然心正馳放時,苦無法以督之矣,故以提話頭為主。

  坐香時,死守死參,反誤靈機,故必行香,以調伏之,此名走香。走至極急極速,使無空再起妄念,無可再快時,一板止步,剎那間,一念不著,凈空湛寂之境,如曇花一現,上上根人,自能於此時一把拿住,呀,原來就是你!認識後,即不復忘失再參再參,始悟一動一靜,一隱一顯,本無生滅,本無去來,未悟前,本未失,今已悟,原未得,只在認得不認得而已,雖然,豈易言哉,若時節因緣之未至,雖直捷痛快告之,彼亦不信,何也,福薄而不敢承當也,故必經過多時之白吃苦,方有少分承當。

  宗下之不輕許可者,其慈悲也,恐其一許,則或喜魔來乘,或驕慢於人,或自以為滿足,止不前進,故不敢也,不知其意尚有未盡。蓋許者,許其已認歸家之路方向不誤,照此走去可也,非許其已到家也。若許其已得家,則不啻勸其勿走,此師之罪過,當下地獄者也。至於學人誤聽所許,自生法障,不再用功,此屬自誤,於人何尤。

  破參之後,正入手用功時矣,此時於禪於密於凈,皆無關矣,當加意於心妙用,以反證本體之力。故習氣越去得勤,本體力量越足,學人往往以根本初明,認為大事已了,嗚呼,此何異窮子負債累累,以苦行而得礦,自成巨富,乃守而不用,亦不還債,終成窮子,其可得乎。

  破參後,正要加功於習氣上之照顧,習氣即是妄念妄念不覺,即成為習,初為制而壓之,次為轉而除之,次為照而空之,次為覺而化之,再次為不照不空而自泯。如是日日用功,日漸反證所悟者,所認識者,絲毫無可疑處,則力量自然而增加,若與無事時,亦不妨稍坐,助其常攝在定,正不必著意於坐,磨磚求成鏡也。

  學人於根本如認識不透(此但雲不透,不雲不透而根本亦失也),則必有下列之疑誤:

  一者習氣來時,不能抵抗,反自疑所悟者非是,或以為另有法門,而見異思遷,棄甲而就乙,然照此用心,轉多而自誤,必不久又棄乙而就丙矣。

  二者其性急之夙習來時,或竟生惱,而索性不修

  三者其多疑之劣性即起,遂誤以為小乘法腳踏實地,我還是棄此就彼,於是再拜佛吃齋,走回頭路,不知膽子越小,越放不開惡習未除,善習又來,夾雜一起,轉不能凈,是名倒修。此又量小福薄人,必經之煩惱也,經此一誤而不回頭,必再世矣,可哀也哉。又根本認識不透而如此者,其本來終不失也,惟止於中途不能前進,為可惜耳,行者切不可認為其人有此三種疑誤,遂指為未明也。

  明心見性,乃成聖事業,必賢位方有此福德,若於作人道理人情世故上,全不講究,則連普通人也不如,安望其居於賢位而成聖耶。

  力量之大小,在認識本來之透不透,功行之淺深,在凜覺本來之熟不熟。

  在未悟前,專致力於根本智,證入八識,以臻大圓,在既悟後,當盡力於後得智,妙觀六識,以達平等

  六七識有力者,以根本智強也,七識平等者,由於六識起觀之妙也,力不足者,妙觀未平等也,終以我執堅固也。一切皆時未至、行未熟、觀未圓也,若舍此而另有一心地法者,魔見也,非佛法也。

  問:心中心密之法意如何?

  答:如實知自心一語,乃密部《大日經》主要經文也,簡釋之,則曰明心見性耳,心中心密,又為密部第四真如門,直證心田之妙法,非其他三部密可比。紅教黃教中,另有白教一宗,即直證白凈識,即九識法界體性智者,以由真如之體,啟般若之用,故與禪宗相合,非其人則不傳,蓋密證於心,誤用則害,密宗守之甚嚴,幾亦如中土顯教者,不敢談禪,視為危險,同一因噎廢食者也

  心性相貌,在禪宗以制伏妄心而參得之,以幻心制幻心,極難捉摸,是以參究多年,了無消息,因拿緊則呆板而死流弊為讀話頭矣,放鬆則流浪逸去,更無從下手,參久而疲,又昏沉入睡,或落無記,或落偏空,其靈機反不活潑,此仗自力之所以千難萬難,非上上利根人,能離話頭而借徑直入者不能也。

  心中心密則不然,余之不願早說者,正恐學人修密時,因我言而轉生知見,反不得定,故不說也,此惟已修心中心法過百座者,能因我言而肯再修者,可以示之。此貴在自悟,若早告之,於彼無益耳,此印心密之又密者也。茲將心中心特異之點,擇出如下:

  (一)禪宗以起疑起參為入手,認識本心既透,即無所疑。心中心法,則一切不管,只如法而修,即鈍根人,修過三百座,無不得定者,過一千座,即不必再修矣。以體力以具,引之得法,自己肯用心,無不得個入處。故上座時,不許起疑起參,也不許夾雜他課,以分其力,得定自速,此根本不同處也。

  (二)禪宗只意密一門凈土只口密一門,此則三密加持,鍾點又長,剋期以求證者也

  (三)律宗為初學人入手法門,由戒而定而慧,此則戒定慧三法同修,以手持印為身密,戒殺盜淫也,口持咒為口密,戒口業四惡也,意無所染,湛然明凈為意密,戒貪嗔痴三毒也,此寓戒於密者也,以戒體具足,故得定亦易,未有能戒定而慧不起者也

  (四)心中心法,不外由定生慧,然心難制一,今得三密,由戒以制之於自然,故不許其有所思議,及既得定,則於下座後,師以般若引其機,再教之起參,反證在座上所得之定相,移用於起參時,故啟發極易。

  (五)禪宗怕心有外馳;此則三密合力,不許不定,亦不會不定。

  (六)禪宗昏沉,此則不會昏沉,以有咒印也。

  (七)禪宗怕落無記空,此則有咒印在,常翻種子,雖有時意念紛起,然可剎那止於無形。

  (八)心中心法修至深入時,忽然入於寂滅,但不入於斷滅,以咒未停,手印不散,見聞了了,而意則寂寂也,故無倚輕倚重之弊。

  (九)禪宗以強制力過強,氣體不易調伏,必走香以濟之,此則雖日坐十二小時亦無不調之病,惟至多許坐四七日。上上根人,經三七日苦行,無有不得三昧者。其所不許多坐者,恐其貪著寂滅之樂,反使慧機不靈活耳。

  (十)禪宗坐久,劣慧人往往死執成顛,此則多坐無病,至多不起用而已,至於初開般若者,不免有驕慢之病,但兩家同有此病,於法無關,乃人之咎也。

  (十一)修心中心密,於已得三昧定後,師必用法以啟其般若,必借用宗下語錄諸書,此時於心心法,已脫離關系,以坐亦可,不坐亦可也,惟坐多則力量亦增,只不許過多,以一千座為限耳。

  (十二)心中心法,包括凈土一門,因修證初步,即阿裨跋致,譯言不動地,惟修此法,方有往生西方之望,再加上願力,則行得其全,此法中第四印,即有入成就門,往生極樂之望,佛說如是,何可疑也。余初亦有輕視凈土法門之罪,今始自信堪以修凈土矣,知我者,其惟自己乎。故心中心法者,集律宗禪宗密宗凈宗諸法而合修者也,以各宗無不以印心為主也。先證入華藏法界以為體,起妙法蓮華以為用,運般若以會通世法,通佛心而無法我,其理至微,其用至廣,立場又與各宗不同。此佛最後之法,如香之法界普薰,雖領會各各不同,而受熏則一,豈劣慧人所可淺測哉。

  問:凈土宗之法意如何?

  答:凈土修法,已於《凈土心法要》一書詳言之矣,茲不再述,所欲補言者如下:

  不明心地,決不知凈土法之微妙,惜今之修凈土者,皆不合法,故難明奧妙。

  今之弘揚凈土法者,只可雲提倡念佛法,不得雲弘揚凈土法也,以何謂凈土,何謂極樂,如何往生,皆未向行人開示,則因地先已草率,果地可知矣。

  凈土為西方成就門,成就雲者,已證入大圓智之體,而起六識妙觀之用者也,以妙觀故,不必定欲離相,當即相以離相,是以彌陀經有許多妙相莊嚴,而以成就如功德莊嚴為結論,該土行修,由五根五力修起,前數品即不用,則其意境可知,且特意由有相以引入無相,此唯明心眼者,乃可會通之耳。

  光明無量,是其體;照十方國,無所障礙,是其用。照即妙觀智之大用於法音宣流處,自能隨意境而各自變化,如阿彌陀佛之廣長妙舌,遍覆大千,而以十方佛之廣長舌以反顯之,欲眾生於自己心行中求之信入之贊嘆之也,且阿彌陀三字者,三身圓滿義也,此表性與相之兩合,亦即八識與六七識之互通,由根本智起後得智之用者也,故曰一門而入普門。

  阿彌陀為佛,此表體也;觀音為入微之妙,以大勢之力,乃可至於普門,此表用也,仍二而一也。

  證入凈土者,必在禪定之後,是以古來大德,如憨山蓮池等,皆由禪宗而轉凈土,非特意分家者也,因非由禪宗證入法界體性智者,不能了悟凈土微妙耳,且以在家居士修禪宗不易,特開此法門以為方便耳。

  晉遠公之提倡凈土,亦為居士方便也。何也?因彼時正值世亂,各處有兵事,雙方主將,無不推崇遠公,各相禁戒,不許軍士入其境,地方周數十里,賴以保全,於是皈依遠公而避難者,不可勝數,如今之租界地者。遠公遂以至簡之念佛法門教之,蓮宗之盛,實由於此,原為居士方便種善根也。故居士而修此方便法尚可也,比丘則地位不同,豈可不由禪定觀心入手,若亦貪此便利,則不可也。至少當禪凈合修,加諸苦行。然衣食無著,辦道之資糧不具,不得已而經懺焰口,以維生活,此又誰之過歟。

  各經本已難講,彌陀經則難之又難,以此經全在意境,於諸妙相莊嚴,說實不得,說輕不得,又如法音宣流等句,非可言表。是以本會於第三年,始兼弘凈土法,蓋以心中心法為入密之始基,啟發般若,藉禪宗以練其機,再明掃蕩習氣諸法以達其用,然後歸證凈土,以通普門之旨,其餘持咒等法,用以為輔,以下再言觀心法與除習氣法,乃已明心後,超於禪密凈而言者也。此時,於法已無關,全在自心矣。然有一班人,不肯承當登岸,死執在船上,尚紛議船之快慢,法之高下自生情見,我又奈之何哉!

  問:心中心密法,與佛教如來關系如何?

  答:佛法者,心法也,以世人不知心地,長此沉淪,佛遂由三昧起,住世八十載,說法四十九年,為此一大因緣故,世間任何重大事業皆不足與之比擬,故曰大事。蓋宇宙間一切,以人為主,稱為萬物之靈,其靈者,佛性而已,靈之未發者曰性,其已動者曰心,是心性為一切之祖,佛於四十九年中,專說心地法門者,垂三十年,不獨此也,即過去無量諸佛,開無量道場,亦莫不說此心地法也。所謂律相凈密諸宗諸法,亦莫不引接至心地,以啟般若,可謂巨矣。由各宗而歸其極,見凈法空,無可名狀,乃曰禪宗。以凈密律相諸法,為初修人轉輾方便,引入心地者也。惟禪宗則直指直證,令其自見自覓者也。其坐參走香,亦皆前方便耳,自非最上根人,不能頓悟。古來大德,往往苦行二三十年,始識本分,或可罷參,其難焉如此,近世眾生,福薄障重,生活日艱,不能擺脫家庭,遠離羈縛,放棄一切,一門深造,世人又不識此去之與民生及國家關系密切重大,乃以為迷信而鄙之,上不提倡,下復摧殘,和尚而自謀生活佛教衰落,亦可憐矣。

  佛子而不心地佛法陵替,亦可懼矣。世人佛教,以種種原因信心一落萬丈,其去滅亡,亦幾希矣。且今日佛教之所能存者,以正法之未亡也,使世無禪宗,不明心要,徒事他宗,偏於有相儀規,則精神既失,形存實亡,至可懼也。再經一二十年,諸山大德,皆已老去,繼起無人,心地法者,亦將隨之具滅,益發可痛而可怖耶。然則欲求一法,可保持此心地法,且便於學人尋參,不礙其生活,於短期三二年內,能直證心田者,何法乎?此大事因緣之奇特,冥冥之中,實有護持者,此民國十七年(一九二八年),最高密部心中無相悉地法,所以應運而出世者也

  夫物久則變,變則通,處今之世,一切革新,以應時會,佛法久晦,亦應有重光之日。心中心法,於佛教中為異軍特起,隨潮流而革新,此法無相為宗,而與禪宗之法證直暗合,自與初步之有相密不同,以不重儀規,世遂以不完備密法目之,不知食蔗者,我取其汁,而棄其渣,彼必取有相以見蔗為備,執取名相者,難與言究竟也。

  故心中心法,在形式為密,於三密正得其全,至究竟地,則無名無狀,與宗同會,是繼禪宗而勿使中斷者,心中心也。功用之巨,關系之重,非親修親證者不知,我不欲爭短長於今日,惟二十年後,禪宗垂亡,心地法賴此以存而法終不滅也,豈非盛事哉。

  我大愚師千辛萬苦,七載修行,於定中得普賢大士灌頂,開此法門,大事因緣,其在此乎。又民國己卯(一九三九年)七月,大水而後,世事日非,世界大戰又起,萬事無不在風雨飄搖中,何況佛法我為此懼,夜不成寐,然喜法統之可望不滅也,則又大慰。恐世人之未明因緣也,謹說誠實言,以告世人,幸勿因人事而誤大法,務以大局為重,則護法功德,有勝於三千七寶之施矣。

  問:佛法關繫世道之治亂,而人每不信,不知有善巧方法以挽救之否?

  答:在使其先明利害因果凡人處於社會,講究處世之道,無一個不應學佛學佛是要認識自己,了達人生觀,明白人的所以然,簡言之,就是明白做人的道理,此便是忠。拿這個道理去對人,通達他人的一切心理,才能盡對人之道,此便是恕。一是為己,一是為人社會人與人的情感事業,無一不臻於完美,可見佛法人生最主要的學問,最重大的事業,不是消極自利消極自利,是佛所最不許的條件,因為佛法是救世的,救心的。

  社會上之所以恐怖不安,就因為惡人擾亂,惡人的產生,由於生計壓迫,而生計壓迫之原因又有四:一曰不經濟而浪費,二曰風氣奢靡,百物昂貴,三曰懶惰奸詐及依賴成性,四曰社會上缺乏高尚思想的人,無真正是非,遂被虛榮心沖動。此四種,又因無智慧以自恃其心,人之初心,本不願為惡,乃為環境所驅逼,因此高等的人,入於消極,中等的人隨波逐浪,下等的人,鋌而入險。社會上一切均是互助,凡無相當代價的取得,分他人所有者,與強盜無異,從此社會無安寧公道之日。所以不論貧富,同一恐怖,同一猜忌,苦樂之不平,真無過於今日矣,上下男女,同一失心,但求有利,即寡廉鮮恥,無所不為,久久習成自然,膽子愈大,視為當然矣,豈不可怕之至,及今不救更待何時。

  人生事業本有兩種,一曰謀生,衣食住行,是謀生的主旨,缺一不可。二曰存生,人之所以自存者,必先有自存的德性,國不保存,何有於家,何有於身,此利國者所以存其生也。在社會與人交換者,只有忠實的勞苦工作不信於人,人且拒我,我之生路,愈趨愈窄,此信義者所以存其生也。家庭快樂,乃人生勞苦工作後之安慰,若彼此猜忌,夫婦不和,垂老而子女不孝人生之樂趣安在?不因勞苦而病,必且憂憤以死,此心安者所以存其生也。近世人之奔走事業只在謀生而不在存生,雖至席豐履厚,尚多不能止其貪慾,不保晚節,得惡名而枉死。其餘無一家不病苦不氣惱,外逼於人事恐怖,內逼於家庭之氣惱,結果短命枉死。下此者,或因失戀,或因債累,種種慘苦,不可名狀,此皆不明因果,不達利害,自己失心顛倒所造成,可怕可怕,其尤可怕者,乃終日恐怖窟中而不自知,所謂無智慧以自恃其心者也

  眼前一切一切,全是一因一果,不明因果,其苦終無了期,是以眼光越遠,其防範心亦越密,未來痛苦亦越少。佛法者,為人生預防未來痛苦至妙之法也,佛法以明心為主,心明則見識遠大,防備周密,一切疑忌冤怨苦毒殘害,皆不造作,福利自然而至,凡此種種當平心靜氣,隨機為之開導,不可性急,此即善巧方便法也。

  問:學佛可以解除經濟壓迫否?

  答:經濟壓迫者,有經濟而受壓迫也。世人以困窮為經濟壓迫,遂以無錢為義,不知有錢之壓迫為尤苦耳。凡有錢者,日處於恐怖經營保守勞苦之中,臻至眠食不安,一言一行,無不顧慮,老病苦三字,無形日增,在在可虞,處處提防,其被壓迫至於極點,若無財可經,無資可濟,或不至受壓迫矣。至於無錢之壓迫,名曰困,只一時之苦耳,世人個個受困,但個個得過,未必即壓迫而死。至於餓死困死,另有其原因,所謂懶也,無信義也,先自絕於社會,一無辦法,此為真窮,然則自絕自棄,非經濟之迫我也。但使有錢而不善經營,貪得無厭,此真窮矣。

  故困則不必定死,窮則非死不可,其義不可不辨,又窮字從穴從躬,身屈居於穴,其無辦法可知,然則窮者,非有無之謂也,無辦法之謂也。人無智慧,則一切無辦法,貧固窮,富亦窮矣。學佛無非求開智慧,正所以解除經濟壓迫之苦不受世間一切虛幻之惑,自無壓迫之苦。況壓迫乃自作自受自生恐慌,非真由他,明因地者,又安得有此苦果耶!

  問:前雲一切力不如心力,但鈍根人之心力,與利根人比較,雲何無別,其故又安在?

  答:此因緣之不同耳,如同一臂焉,為蚊所刺,其感覺正同,但一則露臂,一則隔袖,其感覺之遲速,自有別矣,非感覺之有別也,乃有袖與無袖之因緣也。根之利鈍,亦由是耳,且心力之速,無與倫比,天下至快之物莫如光電,心之快,有過於光電者,一剎那間,聖凡之別,天淵之隔,不可道里計矣。一念空即是佛,一念迷即是賊,總是此一念。成佛與落地獄,正同一快也。假定人每日有千念,此千念中,不知幾念是佛,幾念是六道,人只是一分鍾菩薩,一妙鍾佛,苦不能打成一片,念念在佛,以心力不能兼顧,顧此則失彼,將有用之念,施於無用之地,為可惜耳。

  問:宗教二字之義可得聞乎?

  答:宗者有所宗一也,教者教其宗一也。惟儒釋二教,教其宗於自己,他則異是。必令其宗於我教,凡宗我者則發之,否則秘而不宣也,但各宗教聖人,初意均不如此,系後來宗徒,因小見而自限,甚可惜也。夫宗教者,攝心之工具,而隨民族種性之程度以為高下,更隨政治國勢以為盛衰者也

  東方民族,性好禮讓,意氣高逸,重於理想,一切宗教,不難化入,而難使其滿足,有不合其意境者,每鄙棄之,故黃老之學,雖極玄妙,以未達究竟,仍不足以滿其意,是以大乘佛法,出於印度,而昌於震旦,禪宗一門,為東方之所獨具。其後分派分宗,各樹門庭,競尚高下,已早失禪宗本旨,真正佛子,所不屑較,亦不忍道也。

  西方民族,性好競進,而意氣堅強,重於事實,一切宗教,難以化入,而不可思議之玄理,遂誤為迷信,然不信則已,信則不易動搖。且以衣食住生計之繁忙,雖信宗教,意在求福,或作學問研究,故不能深造,至其保護宗教,亦僅注意在布教人事上之進步,而於教理上,每不求精深探討,故答覆聖經問難各點,有未能盡滿問者之意,此近世西方宗教衰落之總原因也。

  東方宗教,以禪為極則,然潛勢力,不必定在寺院,乃在未曾學佛之人,其不信時,則謗佛罵僧,一信則頓入上乘,惜乎師資之少,好根器而得惡因緣,甚至誤入魔怪者,然其上乘根性,則勿退也,一經悟入,其意氣非可一世,卓然一大丈夫相,豈余宗余派余教,所可限量之哉。

  是以東方佛教形式日衰,而佛運特旺,環境壓力日大,而趨佛之勢益強,是必於艱苦患難中,得傑出之人才也。何也,事屬艱苦,必資定力,而根性之強弱判焉,所謂疾風知勁草是也。故國家越苦,事業越難,人才越得磨練,定力越得堅強,於是佛法勢力,即潛伏於此。凡能善用佛法者,必移其定力以通於人事,國家人才輩出,無事不可有為,而天下無難事矣,夫事之成敗,不外能忍與肯犧牲,此二點必於佛法定力中求之,無二法也,況人類之進化,亦必以仁敬弘毅為基,我東方人已具有此無上之資格,慎勿放任而自棄,更指佛法迷信也。

  問:師嘗雲有一字戒,如何是一字戒?

  答:戒者,戒於心也,一字戒者,曰阿字。阿為梵文五十字母之首,表一切本不生義。若作助語辭,則阿字讀作長音平聲阿,是有忽然開朗,頓悟本來如如之象。讀作去聲為阿,則有追悔自恨,毅然戒絕之意。如讀作上聲為阿,則遇事先自凜覺,剎那因果至理,洞然明白,迷途惡道,即此遠離。且一切放下,當體空寂證入如幻三昧,心既空寂,惡亦不有,更何戒之可說故名一字戒。

  若達無生妙諦,則戒定慧三德,又無不具足也,久久習於自然,隨時隨事隨地,皆不失此覺照,此乃至簡要切當法門。聖凡之別,只在覺有先後,覺於因地者為聖,覺於果地者為賢,不覺為眾生,此一字戒者,即因地覺之妙用也。

  問:學人往往喜求神通,師雲不可求而自然證得,此理尚未明悟,幸再開示?

  答:能神者,為何物乎,所通者,為何事乎,汝於能神尚未明為何物,故處處掛礙,既礙矣,又何通乎,故不可先求神通,當先使理通,對一切人事,處處要圓通,行自己之我見亦不可固執。克己復禮者,復其本初也,自然天下歸仁,此儒家之言神通也,此名道通,更有神通妖通依通之別,觀《乙亥講演錄》自知。

  問:修心簡要之訣可得聞否?

  答:行者當知四義:一不怕顛倒,只怕不覺,以覺則一了百了也。二不怕念起,只怕覺遲。三不怕不覺,只怕不常,恐忘失也。四不怕不常,只怕取覺,因覺亦幻法,心仍未空,尚非究竟,不名正覺。故初修時,以明根本為主,正修時,以時時提心為要。總之內修以明心見性目標,認得幻心相貌,宜極透徹此根本智,通八識者也。外修以圓觀,一切境界,會入不二,心無驚怖平等,此後得智,通六七識者也。根本智為證得,此賴修法,後得智為練得,此賴人事,簡要之訣不過如此,然而萬千變化,在自己心悟,非可傳授。

  問:地獄二字作何解?

  答:地為固義,獄為牢義,人能毋固毋我,地獄自空。凡入地獄者,最初條件,是一固執,此為痴之根,以見理不明,不達因果,動則得咎,並不自知其為惡習,久而貪心益熾,貪之不得,嗔心遂起,三業惡因,愈演愈烈,不覺入於地獄,然亦平日所積功深,非一朝一夕之故也。

  人只要不堅固執我,把此心練成活潑潑地,轉念快者,轉善亦快,出地獄亦快。

  總之世人地獄地獄,佛菩薩則以一切不究竟為地獄,蓋今日雖不地獄將來仍不能免,故不取也。

  問:如何是色空不二義?

  答:此義甚深,非證者不知,今於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下更加四句,曰色不離空,空不離色,色空不二,即空即色,茲立色空相對義以解之。

  (一)世間一切形形色色,不論為物為境為事為理,乃至心中一切見,都屬於色,而世間一切形形色色,不論為物為境為事為理,乃至心中一切見,都屬於空。

  (二)色本不有,因緣會合而有,故知為空,空本不立,因色而見空,故空由色而顯。

  (三)色本體是空,空必依止於色。

  (四)色不離空,空不離色。

  (五)色即是幻,幻即是色。

  (六)正有色時,即已是空,正說空時,何莫非色。

  (七)色是幻相,如言石,空是幻義,如言硬。

  (八)色可見,為眼見,空不可見,為理見。

  (九)色是色,故幻,空亦是色,故亦幻。

  (十)色固空,空也是空。

  (十一)色是果上色空,空是因上色空。

  (十二)以平等故言不異,以不二故言即是

  (十三)見色為空,是由果尋因,因空了色,是由因達果。

  (十四)由是而知一切物是幻,一切心與見亦幻。

  (十五)由是而明一切事固幻,一切理與法亦幻。

  (十六)由是而悟所悟者幻,能悟者亦幻。

  (十七)既空於色,當空於空。

  (十八)既空於空,乃有不空,達於空不空義,是入不二法門

  遊戲於色空不二之間,無染無雜,是名自在,心果自在,何苦可依,故心得自在,行般若行者菩薩,心本自在,常寂常照而無功用者為佛。此義原為八地菩薩,由妙觀證入空不空如來藏,顯平等三昧者說,把此意識透,則世間一切事,一切理,一切物,一切境,一切我,一切法,都是不值半文錢,自肯放下,無一顧之價值,於一切善法惡法,自然不驚不怖不畏,甚為希有

  問:學人往往啟未來之憂,恐此生不及成就,將何法以解此惑乎?

  答:此不必怕也,只要專心痛切,三年無不成就,空憂無益也。汝不必問將來如何,只自問我現在是如何,大凡未學前,每犯一懶字,以不肯吃苦也。至於修有所得,又犯一待字,曰姑徐徐雲爾,此亦懶之根也。及修至中途,又犯一疑字,此時最易中止,恐上當也。若修有所證,告其所以,或許其有相應處,則更犯一怕字,種種拖宕,隨處與自己客氣。嗚呼,人生如白駒過隙,更待幾時耶。

  問:何謂客氣?

  答:凡人不免有二客,即二種客氣是也,以心失主宰,惑亂滋甚。所謂客氣者,一為境奪,隨境喜怒悲歡,自忘主宰,入於客位,重則被縛為奴,苦厄生焉,故必賴主見。但主見則又執我,復被情見所覆,不能解脫,自又居於客位,惑苦生焉,是名二客。前者為我愛,後者為法愛,同為之奴,惟粗細之分耳。故以開慧為第一義,以慧空境,更以慧空慧,定力強,識力遠,則我執力微,客塵煩惱,自消滅於無形矣。

  人於患難時,所遭者同,損害亦同,然所受則不同也,以一能觀空,一惟執有。觀空者,雖遭大損,亦淡然處之,不為所動,何也,以眼前損害,已於未損害前,先預計及之,得失之念早淡也。若夫執有之人,眼光既短,得失心重,稍受損害,已不堪其苦,雖平日苦口告之,彼仍冥然罔覺,不到真苦時,不省悟也,然亦只一時之感覺,其貪嗔之心,終未消滅,仍舊客氣用事,此未有不憂傷以病死者也。故過去事勿追想,未來事勿思量,現在事勿住著,以過去如夢未來如雲,何可執取,至眼下事,閃剎如電,雖欲住著,不可得也。是以見聞不可斷,當寂寂然,盪蕩然,無所系縛,用行舍藏而已,主宰在我,此便是佛境。

  問:修道人不宜貪著富貴,此義是究竟否?

  答:非定欲棄富貴也,不貪著耳,富貴是人之因緣法,真修道者,必善處富貴者也世人貪著富貴,二乘厭惡富貴菩薩不廢富貴,亦求富貴,但方便取得為利他故,佛則無可不可,富貴貧賤,如一而已。故能享大富貴者,惟佛為能。四兄季亮雲,處困苦有福人處得,今日不能處困苦者,即他年不能享福者耳。

  問:何以學佛必以發大心為主?

  答:佛說一部華嚴經,只重大心凡夫一句,蓋成佛必以法器為主也。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可見器局要弘通,意志要剛毅,因毅則每近於偏執而不大,弘則雖廣大而少規范,互相調劑,方可任重而致遠,曾子以死而後已為遠,不知弘毅者,果是何物,雖死而不昧也。世間一切學問,除開慧明心一事外,余均生滅不實,費卻有用時光心力於無用之地,甚可惜也。金剛經以十方虛空為喻,正說一個弘字,以割截身體時,尚未忘忍辱度生之願,是說一個毅字,是知成佛亦以弘毅為根本。

  問:學佛唯心,與科學唯物之理有礙否?

  答:科學亦唯心所致,絲毫無礙也,人為物慾所蔽,非物之咎,乃人之自愚,自科學昌明後,佛學益見光大,有相得益彰之妙。近代西方科學進步,已可敬佩,惜誤用於殘賊一途,彼謂萬物皆有電子,而電子相距間,都屬空間,若縮小而去其空間,電子相併,可使駱駝巨物縮變為至微至小,過一針孔雲,此已漸臻法界無礙之理矣,故使須彌山納於芥子,非不可能,惟此以喻心,彼乃言物理也,他日科學發達,必更使佛學智明,執我見者,可以止矣。

  問:釋家但言心性,而儒言魂魄,其義雲何?

  答:魂魄者,心之幻化也,以肉身生滅無常,而本性屬恆常不變,人死則性離,飄流於外,其悠然蕩然者魂也,魂亦觸境而覺,若有所著。其魄也,其實皆心也,魂每上升,魄從下降,非二物也。又魂屬於主,名曰神魂,必有所歸,魄每有著,著離則奪魄。凡生前修持主宰之人,其魂魄亦如死後之飄流不定,甚感怖苦。及死於非命,或不甘早死者,其魄下降而為厲,或著於靈位,或依於屍體,或附於他人,或依諸卉木,竟有動作變化等事。初死者其力壯,久則萎弱,新鬼大,故鬼小,即此理也,外道有三魂七魄等語,乃附會三性七情而言,非究竟也。

  問:雲何名三大阿僧袛劫?

  答:阿僧祗者,言不可說之多也,或一世,或百世千世,都無定義,學佛修行,每不知修者何物,修為何事,若能自知修者為心,是超第一阿僧祗劫矣。修證至心不可得,是超第二阿僧祗劫矣。更進至習氣掃凈,非空非有,中邊不著時,是超第三阿僧祗劫矣。又修至空外境為第一阿僧祗劫,空內心為第二阿僧祗劫,再空色心之餘習,功行已圓,此名超第三阿僧祗劫也。世人動言必經三大劫,若問其由何時算起,則不知也,佛明說不於一佛二佛種善根,可見早已算起,何得以今世初學論也,又劫之不可以長短定義雲者,譬如行道,道不必有遠近之分,而行有遲疾先後之別也。阿僧者,言多也,隨因緣而長短,不可說有何多時也。

  問:如何得安身立命去?

  答:把安身立命東西尋到了,即是安身立命

  問:如何而得法眼凈?

  答:此凈其見也,凈者非斷絕之謂不著而已。學者知見於心,心空則見凈,佛性非有,莫作空見,佛性非無,莫作有見,若雲非空非有,亦莫作法見,然必如何而可,曰如是知,如是見,不執能,不執所,則法眼凈矣。

  問:諸同參每喜分高下,固屬是病,但不如是,則無所觀摩,恐亦近於退廢矣,揆諸當仁不讓之義,亦應有所比較,究竟如何而可?

  答:分高下以資觀摩,原無不可,但人器局總小,易生嫌怨,切切不可。修行總在自己,不問他人,所貴者,法眼正,因地正,遲速與勝劣,乃一時之因緣,不必計較也,況為力不同科,只要同一向西,不走錯路,到之早晚又有何礙。彼時間相未破,先執有我,遂有此病。昔余修法時,發願師兄先我成就,亦恐有此劣見耳。

  問:在印心精舍之凈、禪、密三法合修法門,與其儀規,可公開否?

  答:佛法無私,有何不可,但信入者少,而成見太多,未必肯依法修持耳,茲開示如下:

  一、先禮佛三拜,香、花供奉如儀。

  二、會坐一堂中設一首位,余圍坐,如禪堂趺坐式,但不可飽後,或有風處坐。

  三、由首座誦念彌陀經一卷,餘人息心靜聽。

  四、誦經畢,首座焚香插爐內,擊木魚三下,入靜。

  五、大眾同時手結彌陀印,持南無阿彌陀佛聖號。

  甲、金剛持,口不出聲而唇動,口不停念,手不解印,心不著意。

  乙、不取觀想,不取勝境,不緣外境,不守死定,萬念紛起時,只一句彌陀,當下掃蕩凈盡,隨來隨掃隨掃隨空。

  丙、念時不疾不徐,不屏氣,不計數,不執能念,不取所念。

  丁、有時似睡非睡,口未停念而忽而念其他經咒者,覺即改正,毋庸謂悔,此靜中定相現前之境亦不可妄執為是。

  戊、見光見佛,或聞大聲,或見接引等象,皆屬幻相,切勿執取,凡從前念佛貪著接引者,八識中已具此幻影,此時因靜極而流露,非屬聖境,萬勿執取。當以解空而勿理為第一義,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滅也。

  己、腿酸時,可以換腿,身勿動搖,上座前,先小便凈手。

  庚、腹內氣動而鳴,均可隨便,切勿壓制,使之不通。

  六、一枝香滿,首座先徐徐出聲念佛,十數聲,聲由小而大,然後擊木魚三下,大眾不起於座,即自起參,自問即今我念佛者是誰,約十分鍾

  七、首座開示凈土要義一段,與禪密三法合修之理,講畢同念迴向下座。

  八、如坐七者,亦只開示一次,香則六枝(上午四下午二)至八枝(上午五下午三)十枝(上午七下午三)為度,夜無課,經亦只一卷,最後往生咒廿一遍而已。

  九、如是修法,有四人以上,即可稱僧(比丘亦必四人以上稱僧,居士亦然,成為一組),如是結社虔修,每日坐香三枝(每枝約一小時),依此規矩行之一年,無有不得三昧定者。

  十、此修法比較舊法為勝,而不同者如次:

  甲、不出聲念,則心歸一,用三密加持法,容易得定,而慧由定出,且易啟發

  乙、不傷氣,無彼此雜亂之擾。

  丙、無禪宗枯坐昏沉之弊。

  丁、不勞走香繞佛,而自入無念之境

  戊、下手以先證入三昧,得阿裨拔致,成就十方凈土為旨,西方自在其中矣。此時加以願力,更見堅強,故名立地往生法。

  己、不先取觀想者,以三密合持,易得定也,此法合禪凈密三法而修,由心中心密法中化出,法最勝妙,證得者已有多人,倘一試之,必有奇效。

  庚、開示語錄,可參觀本會出版各書,庶與此修法相印。

  問:經雲眾生本來是佛,實有所疑,請即開示?

  答:此當注意本來二字,眾生之所以為眾生者緣,一念之妄動,根本由於無明,若論本來,於一念未起前,一念正放下時,兩頭都是寂然空凈,湛然不動,與佛不二,惟雖寂然湛然,始終不明所以,故是眾生眾生是一秒鍾,但除此兩頭外,還向什麼處見個佛境。

  問:經雲不假方便,即可頓悟如來地,此理究竟如何理解?

  答:此言當下即是,論本體眾生本具佛性,絲毫無缺,一覺即慧開,一放下即佛境現前,不勞再事故作,若稍故作,即又失本來矣,此乃明心後,除習氣之最簡要法門。不假方便者,即不必再用其他對治之法,只一放下可耳。

  問:如何而能對境可不驚不怖,是否解空,抑或另有法門耶?

  答:對境而生驚怖者,其先已有得失心,總以順我者喜,逆我者惱,驚怖者,惱之始也,顛倒之初也。若平時解空力強,則一切都無可怖可驚者,臨時更不必對治之矣,故用功宜在平時,以覺為主要,若不能覺,此時縱不驚怖將來必仍歸入驚怖而顛倒,倘能覺悟,或其力未充,雖有一時之驚怖,於大體究亦無疑耳。

  問:外道所修,自異正法,但如何引度之耶,以我既不遷就恆順,而正法又不信,不知有方便法否?

  答:度外道,當先就外道而近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不可怕罵也,我行我素,不求名聞,方可度彼。因佛教團體,真慈悲者少,不以謗人,即怕受謗,寧可守法,不與往來,或故示守正,拒人於千里之外,而外道經此拒絕,益不肯虛心受教,門戶之見轉深,互相水火雲何度哉。況為師者,於外道所學,自己毫無門徑,先不能折之使服,如何引彼入勝,菩薩度生,最難同事,不真慈悲者,不肯身入火坑也,恆順二字,法無定義。余俟因緣成熟時,當道冠道袍溯江而上,一游青城,或往青島山上清宮中一托足也。

  問:恆順眾生之義,於子弟之不肖者,亦恆順之耶?

  答:恆順者,非就字義言,一味以順為是也,子弟或而恆順其惡,是為姑息,害之非愛之矣,菩薩子女,當大愛不當小愛,逆度與順度,同一慈悲。若子弟非逆度不可,則逆度亦恆順也,不應順度而亦順度者,是名顛倒,非恆順矣。菩薩所行,非人可測,求在我者耳,何關外人事耶。

  問:修密以何為主?

  答:以信為主,故有五信:

  一者信大日心王遍一切處,一切處無非大日如來,但愚人必以為他而非我,不知大日王即指佛性,我與眾生,無不具足,無不遍滿,是以禪密二門,同一八識起修也。

  二者信一切法,不離體相用三義,然當知三義即屬假名

  三者信一切無非六大所造成,六大者,地水火風空識也,然當知一切不離六大,無自性也。

  四者信即生決定成佛,但當知成佛剎那間之開悟,因地開朗,即生者,此生也,言此生定可忽然囫地也。

  五者信心色是一,一切有情,齊成佛道。此名五信,但密宗以信師為尤切,與前五門,同一深信不疑,故能專一勿退,證入亦易。

  問:何謂密宗四蔓?

  答:即四種蔓荼羅之簡稱也,一者大蔓荼羅,指十法界一切有情眾。二者三昧耶蔓荼羅,指一切器與非情之物,悉不離佛性平等。三者法蔓荼羅,乃一切有情無情音聲色塵文字諸法,皆以銓表物義者。四者羯摩蔓荼羅,乃一切事業動作。融此四者而會合之,故蔓荼羅者,圓輪具足義也。

  問:雲何三密加持?

  答:轉身口意三業使空凈也,手結印契,身密也,口持咒,口密也,意合瑜珈,觀證菩提,意密也,合此三法,證入秘密莊嚴心,是為佛地,此三密義也,瑜珈此言三密,秘密者,自知之謂莊嚴者,清凈果德也,在密曰秘密莊嚴,在禪曰歸宗,貴在自己覺知,非他人可測。

  問: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義作何解?

  答:阿字,一者短音,菩提心義,為一切字之首。二者長音,乃行義,以四智印瑜珈,修行速疾,方便證入菩提正因。三者去聲,等覺義,四者入聲,涅槃義,由斷煩惱所知二障,得四種涅槃,一自性清凈涅槃,二有餘依,三無餘依,四無住涅槃。總表生不可得,證無生忍而已。

  耨字,言一切法譬喻不可得義,如來萬德,難可比喻也。

  多字,言一切法如如不可得義,證得本覺如如也。

  羅字,言一切法清凈無垢染義,以智慧火,燒妄執塵勞以盡故。

  三字,言一切法,一切諦,不可得義,如實諦觀,一切諸法,性相平等故。

  藐字,言一切法吾我不可得義。

  三字同上,但又有入現前降沾大雨,般若波羅蜜門,悟一切法時,平等性不可得故。

  菩提字,言一切法無縛義。

  若知自身中菩提心成就,三世平等,猶若虛空,離諸前象,則知一切有情心、諸佛心,同一清凈,生同體大悲,將種種方便,令一切有情,皆離苦趣,此字義也。佛對菩薩為無上,對二乘為正等,對凡夫正覺,簡言之,成佛而已。

  問:密宗何以又名真言宗,義作何解?

  答:密宗又名真言宗,乃教主法身大日如來之密語。密語者,心語也,此語能顯諸法實相之妙諦,又名陀羅尼,或名明,或名神咒,或名密號。陀羅尼者,總持也;明者,如來智慧光明輪也,持之可滅無明;神咒者,能顯不思議之六通及五神通,故如天之有自在悅意咒,一唱即得是也。密號者,與他不共,惟自家眷屬能測,如軍行密令是也。以三密加持,故又稱瑜珈宗,錶行法也。《大日經》雲,此法隨順眾生,如類開示真言教法。而金剛頂經謂是一切如來秘奧之教,自覺聖智修證法門,故與顯教二乘宗意,證無為空理者不同,行者當取密宗實義之事修,以證顯教圓義之空理,則兩得之矣。又真言宗教主為毗盧遮那如來,一切如來,無不由此化身,此如來,常於秘密法界心殿,開演自證三密門,度諸眷屬大悲業用,三世常恆,無有暫息。

  問:孟子曰吾善養我浩然之氣,如何是浩然之氣?

  答:此孟子一生得意自負語,在孔子則不肯直說,不識者遂目之謂狂,然當時實無第二人孟子不作二人想也。余初亦以為養氣未足,故有此語,後見其語曰萬物皆備於我,此一語,真見道已至極圓融,非真能善養浩然之氣者不能也。浩然之氣者,即遍滿法界體性也,體性既滿法界,則萬物在我包羅之中,無一而不備。可見其悟入之浩大,與真體內充之力量矣。養者,保持而勿失此浩然之氣也,尊為亞聖,允無愧色。

  問:儒釋道三教是否可以合一?

  答:法有三門,我心則一,能融其義,道斯光大,余意當以佛道為宗,孔道為教,道則與儒本合。今之道教,術而非道,但正不必廢棄,取之為用可矣。佛教則體用皆全,得一可貫於萬,一門達於普門。惟在初學宜分列之,防其混雜無宗也。至已開悟,則宜融會之,亦方便多門之意,佛言一切法皆是佛法,固執者,難與言道也。

  問:如何而可降魔?

  答:降魔之法,在先明魔為何義,魔字從麻從鬼,言陰森之鬼,足使心亂如麻可見魔由心起,我心若空,魔不乘便。佛入慈心三昧,魔自遠引,三昧者,一切不受正定也,心與相對,即有所受,既受於魔,乃言降伏,今能降之我既空,則所降之魔又安在哉?此最上降魔法也,又如大悲咒,人人知為可以降魔,然則名曰降魔咒可耳,何又名大悲咒也,須知心大悲,則同體平等之念,油然而生,既平等矣,魔與我,兩皆空寂,不復再有人我勝負得失之見,魔自遠引。又心縱不能大悲平等,而悲憫之心既起,如父之於子,子受父慈,子自俯伏,此亦降也,倘與之逆,即為對峙,先自居於敵對地位,魔心安肯俯伏,故有降魔之見者,即動魔念,自且成魔,又將如何降伏之耶。

  問:孔子老子之意境,在佛教是何地位?

  答:孔子老子,乃東方先來之佛也,在佛門為辟支佛。雖未聞佛法,而意境則與佛相合也,老子孔子曰,爾齋戒,澡雪而精神,掊擊而智。夫道難言矣,古文而與爾同,此真悟道語,尤妙在掊擊而智一語。雖然,此尚在功用地,以此智尚屬世智,故必加以掊擊,若言佛智,則不可得者是,而能掊擊者亦是也,佛固不取世智,而亦不廢世智,是在明悟,不在掊擊耳。至於孔子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之語,亦為妙不可及。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