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盡生死的竺佛調

  竺佛調是佛圖澄的徒弟,在常山寺住了好幾年。他道法純樸,不以華美言辭為裝飾,時人都因此看重他。

  有兩兄弟素來信奉佛法,住處離常山寺百里之遙,但常常徒步來禮拜焚香。哥哥妻子忽然間病重,哥哥便將她送到寺旁,一方面求醫問葯,一方面自己也可跟竺佛調詢問道法弟弟家裡焦急地盼望消息,忽見竺佛調進來,便向他詳細詢問,佛調哈哈一笑:「病人還算可以,卿的兄長也一切如常。」佛調走後,弟弟終覺不放心,便也騎馬趕到。兄弟見面,互問短長,弟弟說佛調早上到過他家哥哥驚訝不已,說道:「和尚早晨根本沒出寺院你怎麼會見得到呢?」爭著去問佛調,他笑而不答。

  佛調有時入山獨自住一年半載,走時帶著幾升乾飯回來還有剩餘。有人心懷好奇,隨他在山裡走了十里日暮時分下起大雪,佛調進到老虎洞中借宿,老虎還卧在洞前賴著不願走。佛調兩手一攤,對老虎說:「我奪了你的地方,不感到羞愧嗎?可也無可如何。」老虎看他,便垂著耳朵下山去了。跟在後面的人驚恐已極,第二天也不跟他前行,自己哆哆嗦嗦回去了

  佛調後來定好了自己的死亡日期。遠近的人從未聽說過這種事,紛紛前來參拜問詢,他一一地奈心向他們解釋:「天地何其長久?一個人只要能除盡貪瞋痴三垢,專心真實清凈如來佛法,那麼,外形雖抵擋不過運數,但內心一定能與道法相合。」

  眾人雖聽信其言,但眼見他氣色和悅,神情明凈不相信他會死,便懇請他活下去。佛調將眼一閉說:「生死有命,請求有什麼用呢?」說完回到房中端坐,將衣服蒙在頭上,轉眼便去世了。

  許多年以後,佛調的八個俗家弟子進山伐木,幾個人邊砍邊追憶與師傅在一起的時光,說及師傅的種種好處,禁不住落下淚來。他們累了,坐下休息,其中一個不經意地朝四周看了看,忽然大叫起來:「師傅!看!師傅在那兒!」旁的人為他神經,等順著他的手指一看,果然師傅在不遠處高岩上端坐,姿態儀表舒暢愉悅,衣服鮮艷奪目,八個人連忙起身行禮,卻禁不住吃驚地問:「和尚還在吶?」佛調微微一笑道:「我是常在的。」接著便問舊日的相識現在如何了,說及殤亡不免唏噓一番,又問寺院漏雨嗎?院中的老梅還常開嗎?眾人一一做答。佛調很久才飄然而去徒弟揮淚相送。佛調一走,幾個人什麼也不顧了,跑下山向同道者述說,眾人無法驗證,便用了最古老的方法:開棺。

  衣服鞋子整整齊齊地放著,棺材內沒有竺佛調。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