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嚴法師:科學真的可以解釋佛法嗎?

  聖嚴法師

  所謂科學,不外是用分析、歸納的推理方式來觀察、解釋自然現象,從理論而言是屬於邏輯的範圍,從實用而言是有系統組織。能夠言之成理,屬於邏輯的科學;能有實際的功用則是經驗科學

  不過,邏輯的理論科學不一定能夠發展成為實用科學,雖然它是實用科學基礎,卻必須通過實驗而證明其為可用可行才能真正有益於人。因此,科學的昌明日新月異,經常以新的理念否定舊的觀點,以新的實驗攻擊舊的成果,可見它並非最高、最後的真理

  科學中所能夠討論的已知和將知的範圍非常有限,使得即使是最有成就的物理學家,也不得不訴求於不可知的上帝或神的啟示為最高的科學原理,這正是學者所見的:科學之母是哲學哲學之母是宗教宗教才是宇宙的根源、人生的大本。用哲學討論宗教已有所不及,何況用科學來探究宗教的奧密?正如梁啟超先生所說佛教宗教、非哲學、非科學。我們也可以說,佛教涵蓋宗教哲學科學,但它不僅是宗教哲學科學;它不反對宗教哲學科學,卻非宗教哲學科學範圍所能窮其實際。

  今天有人主張在科學文明的時代,應該以科學的角度來介紹佛法,這當然是好事。以科學知識說明佛法的理論,使得已經信賴科學人來接受佛法,這無可厚非。不過科學屬於自然知識的範圍,它只能說明自然現象的千萬億分之一。例如不要說太陽系以外的宇宙群體尚屬不可知的境界,即太陽系內的九大行星,人類對其所知是有限。

  另外從醫學觀點來探討人類身心現象,迄目前為止,西醫所及的範圍在中醫看來僅僅是解剖物質的死體,而中醫也不過探索到人體的氣脈──所謂活的肉體現象而已。至於精神病的治療,還停留在一籌莫展的階段;對於精神病的患者,除了使用麻醉、鎮靜的葯劑以及禁閉、拘留方式來控制、約束肉體的行動之外,別無辦法。所謂心理治療,只能使用經驗的分析和推理來給予疏導,但無法深入精神層面──所謂精神是在物質之內、物質之上的無形而有力的活動。如果使用神鬼咒符等術數來治療精神病,有其療效,但其已非科學的範圍所及,而被指為迷信現象

  佛法的度世救人,自始便以心為主,心即是精神,可用煩惱智慧兩個名詞來說明。煩惱增加則精神混亂智慧增加則精神清明;若在精神混亂狀態,任你用任何宗教哲學科學手段來處理,都無法解決其問題於永久,但若能得智慧顯現,則一切問題,不論是屬於物質範圍或精神範圍,都將迎刃而解。所以,佛在世時,對於物質世界自然現象多做解釋,例如世界有邊無邊、世界有始無始等這些問題,在佛看來都與解脫煩惱無關,重要的是如何運用修行方法來消解煩惱啟發智慧。此所謂智慧,不是認識的分別心,而是無執著自在心;既然心得自在,尚有什麼精神物質的局限呢?

  在印度時代佛教,是以精神的心涵蓋物質自然,講心就已統攝了物質自然現象。所謂「萬法唯識三界唯心」,煩惱的心稱為識,清凈的心稱為智,凡是對於任何現象的拘執都屬於煩惱層次佛法不重視諸法現象的探究,而是著重於如何轉識成智,否則容易本末倒置,執著幻化的現象以為實體。心體無形、無相亦不形相;科學僅及於現象現象多變而恆變,所以科學永遠不會成為最後的證明,頂多是在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情況下向前努力

  科學僅及於物質世界的分析和探究,當然無法說明或表達佛法真諦,但作為方便的教化,科學態度當然需要。所以我們開始就說,佛法涵蓋了科學,而不受科學所限制。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