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甲今天略釋『聖凡因果』四字。這四個字的意義，與凈土法門，甚大關系。凡我等念佛的人，大概都要曉得幾分。這個意義曉得了，定不會把這一句阿彌陀佛，看作等閒。從前所有的信心，更加堅固，願力更加真切，念佛更加勇勐。
意義雲何。聖凡因果，有總有別。若據總說，同體同時。若按別論，究竟天地相隔，日劫相殊。知得同體同時，則念佛不生煺怯。知得天地相隔，日劫相殊，則念佛不生上慢。所謂總者，以佛眼觀之，即一真法界也。一真法界，唯佛獨證。所以佛觀一切眾生，悉皆是佛。又佛者，覺也。自覺覺他，覺行圓滿，故稱大圓滿覺。即此一真法界，又名真如覺海。佛乃圓證真如覺海，得真常寂滅之樂。亦名涅槃。以叄諦圓融，真窮惑盡，故名大般涅槃。此是總義。再論別義，以眾生觀之，從此佛法界內，更有九法界差別不同。所謂菩薩、緣覚、聲聞。此叄法界，並佛法界，稱為四聖。又天、人、修羅、畜生、餓鬼、地獄。此六法界，稱為六凡。又梵語菩薩，此雲覺有情。雖能自覺覺他，未得圓滿，不名大覺。所以菩薩欲圓證真如覺海，念念外慕諸聖，心心內重己靈。己靈者，即佛性，一切微細昆蟲，悉皆有之。故雲，蠢動含靈，皆有佛性。分段生死已了，正好興慈運悲，垂形六道，拔濟沈淪。從此廣培福德，深求智慧，直至圓滿菩提而後已。又緣覺、聲聞，雖稱為覺，只求自利，無大悲心，不能覺悟一切有情，與拔濟諸類沈淪。雖修智慧，亦不深求，得少為足。但能斷盡叄界煩惱，證真諦涅槃。以不能回真向俗，粗惑雖斷，無明未破，法性不顯，故其所證，不名大般涅槃。是以法華經雲，但念空、無相、無作，於菩薩法，游戲神通，凈佛國土，成就眾生，心不喜樂。因二乘所修之法，祇知內重己靈、不喜外慕諸聖。菩薩地位，尚不樂求，況佛果乎。至六凡之眾，天人多樂，種種自然，受樂不暇，無心向道。修羅，內懷瞋怒鬥爭，外受諸樂果報，不能發心向道。畜生，十分愚痴，常懷驚惶畏死，亦難向道。餓鬼，饑渴苦逼，百劫千生，欲求一飲一食，終不可得，更難向道。地獄純苦，分身受罪，死而復活，展轉輪受，更無由向道。以上五道，因業報所障，苦樂偏重，動經幾千萬劫，不得出離。唯有人道，苦樂相間，壽命不過百年，正可以整心靈、向菩提。以此看來，我等六凡眾生，把無始本具凡聖同源、生佛一體的真如覺海，完全迷失，變為生死苦海。認此五陰幻妄身心，漂沈汨沒之一小浮漚，目為全潮。除此之外，都無覺知，豈不痛惜者哉。因九界內，各各升降不同，此名別義。今我等既得人身，又聞佛法，當思複本還源。既要複本還源，唯有念佛，直捷穩當。念佛一法，普被叄根。但見許多修行人，祇知念佛但種遠因，不知念佛正是現生了生脫死、超凡入聖之妙法。此等人，祇是專為這里燒香，那裡拜頂，念多少經，拜多少懺，寄多少庫，齋多少僧，求佛菩薩加被，增福添壽。有等出家人，不知此義，也祇知燒指燃香，希望後世做個福報長老。此等人，祇知修福，不知修慧。祇知外慕諸聖，不知內重己靈。若心中雜念妄想不除，真信切願不發，縱然念佛作福，依舊復生人天。如將摩尼寶珠彈黃雀，所得甚少，所失甚多。故惠能六祖雲，迷人修福不修道，祇言修福便是道，佈施供養福無邊，心中叄惡塬來造。又古德雲，有為福報，為第叄世怨。何名為怨?今生修福，來生享福;福報愈大，所造惡業亦大。福報享盡，至第叄世墮落受苦，豈非怨乎。今有個證據，略對諸位說說。最近蘇洲有個吳蔭培，系前清探花，官至臬臺。自已常對人說，我前生是雲南某縣某寺之和尚。民國十九年十一月，與友人同謁印公老人。老人教之雲，汝前生既是和尚，修行很不煺班。現今年已八十，正要從速恢復前生事業，發心念佛求生西方。吳雲，念佛有什麼希奇。老人雲，汝以阿彌陀佛人人能念，便不希奇。每日叄歺茶飯，人人能喫，更不希奇，汝何非喫不可。吳雲，我無所求。我做官殺過二十四個人，並無一個枉殺，我亦無愧。後在當年臘月叄十夜即去世，對前生和尚事業，竟完全廢卻，毫未措意。雖是一個世俗好人，無別大過，且一生享福，因其所殺生命，實不知凡幾。然既造如是眾多殺業，將來決定難免墮落。假使前世為僧，能知內重己靈，畏娑婆苦，求凈土樂，將念佛作福所有功德，一齊迴向西方，則生死業緣永斷，菩提善根速長矣。須知我等現今念佛，正是念念外慕諸聖，心心內重己靈，超出普通凡夫二乘所修之法，直與不煺菩薩，同趣佛果耳。所以者何。緣我等念佛之時，念念要求生西方極樂世界，華開見佛。見佛之後，常與諸大菩薩俱會一處，乃至遍游十方，供養諸佛，豈非外慕諸聖耶。又我等念佛之時，念念至誠，安居一心。一心覺海，非至誠而不能入，亦非至誠而不能安居，不令散亂。一念散亂，便是娑婆苦因。一念至誠，即是凈土樂因。至誠感佛，故得蒙佛攝受，接引往生。即得往生極樂，永離凡夫分段生死之苦，及二乘沈空滯寂無為深坑之苦。(彼土雖有二乘，皆發大心。)直與阿彌陀佛同一壽命，永享微妙菩提之樂，豈非內重己靈乎。既得無窮壽命，除自願力，任意修短，永享菩提之樂。則我等須複本還源，圓證真如覺海、無上大涅槃之深願，可以滿足無憂矣。除此念佛一法之外，淺位菩薩，歷修多劫，欲滿斯願，尚不易得，因其未登叄不煺故，況凡夫乎。聖凡意義，略釋如是，次釋因果。所謂我等現今念佛是因，未來成佛是果。須知因能該果，果能徹因，即因即果，因果同時。何謂因能該果?古德雲，一句阿彌陀佛念得熟，叄藏十二部經總在里許。蓋叄藏十二部經，所說都是從凡夫地，修因證果，直至成佛之事。我等凡夫，從今日起，乃至未來成佛，種種修因證果之法，不假別求，即此一聲佛號，包含具足。譬如果核，初下種時，所有根莖枝葉花果，核內具足。是以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雲，我本因地，以念佛心，入無生忍，今於此界，攝念佛人，歸於凈土。菩薩直示自已因地，以念佛求生西方，得證無生法忍。念佛是因，法忍是果，此正顯明因能該果也。何謂果能徹因?譬如先種果核，然後得果，果內仍然具核。是以釋迦如來，圓證佛果之後，所觀往昔因地，叄大阿僧祇劫，種種修因證果之事，悉皆了了分明，如在目前。又善財童子參彌勒菩薩，善財入廣大樓閣已，其門自閉。彌勒菩薩以神通力，顯其往昔因地，行菩薩道，歷修種種行門，所得種種果位，於樓閣內令善財見。善財見已，踴躍歡喜，得種種叄昧，此正顯明果能徹因也。以此證之，世法佛法，皆非因不能得果，非果不能顯因。是以教中雲，因該果海，果徹因源也。何謂即因即果、因果同時?譬如果樹，從初下種，乃至得果，唯一核長成，非有二核也。故古德雲，念佛時，即往生時、華開見佛時、聞佛說法時、摩頂授記時、乃至成佛時。古人如此切實教人，意在要人念念存誠，莫作等閒時日。句句一心，不可隨便放過。譬如有人，遠行回家，因知路滑，險惡可畏，不敢向前後左右顧視。但以腳腳蹋實，步步前進，百千萬步，如同一步，及乎到家休息，不覺忘其遠行之苦，而安樂如初。我等現今發心念佛，亦復如是。從此現前一念靈知覺心，至誠感佛，求歸極樂家鄉。因知娑婆生死路滑，險惡可畏，不敢放情貪染六塵。但當念念至誠，句句相應，百千萬句，如同一句。及乎命終，仗佛接引，往生樂邦。從此常隨佛學，乃至圓證佛果，得大休息，不覺頓忘久修勤勞之苦。觀其所證，但即圓復無始本具本覺妙明清凈之體而已，並未有絲毫新得。所以華嚴經雲，一念普觀無量劫，無去無來亦無住，如是了知叄世事，超諸方便成十力。此正顯明即因即果、因果同時也。世人果能了知現前一念介爾之心，具足斯義，若不發心念佛求生西方者，未之有也。某甲所謂聖凡因果，與凈土法門甚大關系，正在此耳。切望大家努力念佛，珍重!
原載民國叄十二(一九四三)年叄月一日《弘化月刊》第二十一期，靈岩念佛僧錄，摘自《民國佛教期刊文獻集成補編》六十九卷一零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