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從前摩羅國有一位剎帝利,得了重病,知道必定要死了,便吩咐兩個兒子:「我死之後,好好地分財物。」兩位兒子依循父親的遺教,在父親死後,把財物分作兩份。哥哥說弟弟分得不公平。這時有一位蠢老頭說:「我教你們分物,必定能分得平等。他就把眼前的所有物品都破作兩份。如何破呢?就是衣裳在中間剪開,盤瓶也從中間敲開,所有瓮壜也砸開,錢也鑿開。」他們按照蠢老頭的分法,就把所有財物都弄破了,分作兩份。如此分物,人人嗤笑。
這就好比各類外道偏於修習分別論。論門其實有四種:有決定答論門,譬如一切人都必當死的,這就是決定答論門。死了必定會輪回再生,這應分別開來說,愛著斷盡了的人,出離了輪回,不會再受生,依然有愛著的人,必定有下一生,這叫做分別答論門。倘若有問人是最優勝的么?就應反問道你是相對於三惡道還是相對於諸天來說的?若是相對於三惡道來說,人確實是最優勝的:若是相對於諸天來說,人必定是不如的,諸如此類的命題,叫做反問答論門。若是外道的十四個問難,譬如問世界及眾生有邊際無邊際、有終始無終始之類的問題,常人是無法了解的,所以佛棄置而不答,以不答為答,就叫置答論門。各類外道愚痴,卻自以為有智慧,把這四種論破毀了,形成為一種分別論,就比如愚人分錢物,把錢都鑿破為兩段。
《百喻經》
寫在前面:
《百喻經》佛教文學經典,以譬喻宣揚佛法義理。全書從《經藏》12部經中取九十八喻,加上引言及偈頌,概稱「百喻」。行文短小精悍,詼諧機智,生動巧妙,文淺理深。
百喻經
聞如是。一時佛在王舍城。在鵲封竹園。與諸大比丘菩薩摩訶薩及諸八部三萬六千人俱。是時會中有異學梵志五百人俱。從座而起白佛言。吾聞佛道洪深無能及者。故來歸問唯願說之。佛言甚善。
問曰。天下為有為無。答曰。亦有亦無。梵志曰。如今有者雲何言無。如今無者雲何言有。答曰。生者言有死者言無。故說或有或無。問曰。人從何生。答曰。人從谷而生。問曰。五穀從何而生。答曰。五穀從四大火風而生。問曰。四大火風從何而生。答曰。四大火風從空而生。問曰。空從何生。答曰。從無所有生。問曰。無所有從何而生。答曰。從自然生。問曰。自然從何而生。答曰。從泥洹而生。問曰。泥洹從何而生。佛言。汝今問事何以爾深。泥洹者是不生不死法。問曰。佛泥洹未。答曰。我未泥洹。若未泥洹雲何得知泥洹常樂。佛言。我今問汝。天下眾生為苦為樂。答曰。眾生甚苦。佛言。雲何名苦。答曰。我見眾生死時苦痛難忍。故知死苦。佛言。汝今不死亦知死苦。我見十方諸佛不生不死故知泥洹常樂。五百梵志心開意解求受五戒。悟須陀洹果。復坐如故。佛言。汝等善聽。今為汝廣說眾喻。
原典:
58、二子分財喻
昔摩羅國有一剎利,得病極重,必知定死,誡敕二子:「我死之後,善分財物。」二子隨教,於其死後,分作二分。兄言弟分不平。爾時有一愚老人言:「教汝分物,使得平等。現所有物,破作二分。雲何破之?所謂衣裳中割作二分,槃、瓶亦復中破作二分,所有瓮、瓨亦破作二分,錢亦破作二分。如是一切所有財物盡皆破之,而作二分。」如是分物,人所嗤笑。
如諸外道,偏修分別論。論門有四種:有「決定答論門」,譬如人一切有皆死,此是決定答論門。死者必有生,是應分別答,愛盡者無生,有愛必有生,是名「分別答論門」。有問人為最勝不?應反問言:汝問三惡道?為問諸天?若問三惡道,人實為最勝;若問於諸天,人必為不如。如是等義,名「反問答論門。若問十四難,若問世界及眾生有邊、無邊,有終始、無終始,如是等義,名「置答論門」。諸外道愚痴,自以為智慧,破於四種論,作一分別論,喻如愚人分錢物,破錢為兩段。
注釋:
①摩羅國:梵文malaya-dasa,這個國家的中央有摩羅耶山,在南天竺境域,所以國家以此為名。摩羅耶malaya,是除垢的意思,因為這座山出產白旃檀香,進去後人變得香潔,所以叫除垢。提數dasa,是中央的意思。
②剎利:即剎帝利,意指王族及大臣,是印度四大種姓之一。婆羅門所編的《梨俱吠陀》卷十<原人歌>已敘四姓的來源:婆羅門(祭司)是布盧沙(人)的嘴;兩臂成為剎帝利(王者);他的兩腿就是吠舍(平民);從兩足生出首陀羅(勞動者)。而佛經中敘述四姓的時候,總將釋迦牟尼佛所自出身的剎帝利放在首位。
③瓨:短頭長身的壇。
④十四難:乃對於外道以顛倒之見來問難之十四種事,而佛則舍置不答。十四種事指:㈠世間是恆常? ㈡世間是無常? ㈢世間亦是恆常 亦是無常? ㈣世間非恆常 非無常? ㈤世間有邊? ㈥世間無邊? ㈦世間亦有邊 亦無邊? ㈧世間非有邊 非無邊? ㈨如來死後還存在? ㈩如來死後不存在? (十一)如來死後亦存在 亦不存在?(十二)如來死後亦非存在 亦非不存在?(十三)命(我)和身體是同一物?(十四)命(我)和身體是不同一物?
解說
四種論門中的決定答論門、分別答論門、反問答論門的具體形式亦可參見《百喻經》的(引言)。
關於分別論,《外道小乘四宗論》(提婆菩薩造,後魏菩提流支譯)曾有記述,現在今譯如左:
尼犍子外道論師說一切事物都是亦相同亦相異的……譬如我感覺白木棉布等。也可以說是同一的、一體的(白木棉布)。也可以說是相異的、分離的(白,木棉布)。譬如白在木棉布中別處不可以說這是白、這是木棉布,不可以像世上的人說這是牛、這是馬之類一樣。白木棉布又不是這樣。所以我不說相異,也不說同一。若是同一的話,白消滅了,木棉布也應該消滅。再,如是同一的話也不應說赤木棉布、黑木棉布之類。所以我說可以講同一,可以講相異。
若提子論師說……我若提子不說一切事物同一、相異、也相同也相異。……因為這事物不能形成那事物,那事物不能形成這事物。因為這事物畢竟不是那事物,那事物也畢竟不是這事物。因為白不是木棉布,因為木棉布不是白。因為白(或木棉布)消滅了,木棉布(或白)就不應隨之消滅。因為同一的話,白就是木棉布,木棉布就是白。不這樣的話,白消滅了,木棉布也消滅:白(或木棉布)不消滅,木棉布(或白)也不消滅。若是這樣的話,為何作虛妄的分別呢?那些事物是同一、相異、亦同一亦相異、非同一非相異。若是這樣的話,木棉布也應是非木棉布、非不木棉布,白也應是非白、非不白。因為木棉布就是木棉布,白就是白,所以木棉布是非木棉布,白是非白,所以非白不可以是白。這樣,同一、相異、亦同一亦相異、非同一非相異,就都是虛妄的分別,只是言說而已,並沒有什麼實義。(參見《中華大藏經》第三十冊第一o五四至一o五五頁)
分別論,往往從事物的各個不同方面來進行觀察和分析,注意到了事物的運動、變化和相互作用。然而論說的過程往往也停止於相對的境地,半是半非,對事物的認識塗上了濃厚的不可知論的色彩。
來源:1、《百喻經注釋與辨析》荊三隆 邵之茜著
2、《百喻經注釋》弘學注釋
3、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