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佛二十載,據我對自己的觀察,進步其實很緩慢,幾乎沒有什麼明顯突變,都是在漸變。漸變了二十年,兩頭一對比,那就可謂天地懸殊了。
二十年前屬於典型的神經質,身心都在亞健康狀態,遇到任何事情都會執著,一丁點兒小事便會煩惱不休。如今則完全看破了粗煩惱,只剩下了內心極其微細的分別粘著和種種殘留習氣。或許,徹底斬斷妄想「根結」還長路漫漫,但那已經是看得見的事實,當我站在跑道起點的時候,終點已然清晰可見;因此,跑得快和慢,已經不重要了。
《楞嚴經》卷十雲:「理則頓悟,乘悟並銷;事非頓除,因次第盡。」前半句已經做到,不再有任何疑問;後半句容我慢慢來,習氣久遠,急不得。那些急著趕著要「成佛」的,必然「成魔」。原因何在?病在「有所追求」,即「有所得」也。
以我區區智慧觀察天地萬物,上至清凈梵天,下至阿鼻地獄,遠到極樂世界,近則娑婆穢土,無一物入得超然法眼。不是空心我慢,而是無有真實。至於什麼禪門「向上一路」的唬人把戲,早已不在話下,上下左右本是子虛烏有,古今中外有人盡可輕鬆自在一把抓。若到這里,還有啥透不過的?
但我什麼也不會,更沒有不思議神通妙用,實乃一平平常常凡夫僧,且越來越覺得自己學識匱乏,道力羸弱,定力欠缺。對我來說,修行只能是細水長流,再沒有別個殊勝竅訣。
即便如此,你們也不可學我,學不來。
你們可以學學二十年前的超然,雖然一肚子煩惱,卻天天堅持靜坐念經;雖然鈔票掙得大把,卻不去吃喝玩樂,絕大部分都捐到了寺院里,供養出家人,要麼就印經書、贈送佛教錄音帶,或者扶貧了。
學佛人都喊「放下」,但不要只是會喊,更要會做,肯做,自在地做,智慧地做,不求回報地踏踏實實做。
許多人以為他們開悟了「空性」,如何來衡量呢?第一隨時看看自己,煩惱是不是在一天天迅速減少?第二執著心是不是在迅速融化當中?第三出離心是不是隨處都在?第四經論教義乃至於禪宗公案是不是可以全面通達?第五是否擁有平等心與慈悲心?第六是否天天都身心舒暢,不會失眠,更不會在意那些雜亂是非?第七「六根」是否越來越不沾染「六塵」,不須刻意,而是自然發生的?第八是否發自內心地放下了「名利追求」?第九是否不願意再去挑剔別人的毛病,而能夠日漸包容?第十是否已經從根本上不再懼怕死亡?
假如是的話,不用別人印證,依據經教就可以明白,那確實是真正的開悟「空性」,開悟「無生法忍」。假如有任何一條做不到,都說明悟境不透徹,還需要好好參悟,認真學習。假如有好幾條都做不到,那絕非「開悟空性」,只是明白一些道理而已。
修行貴在細水長流,作為一個末法時代的凡夫僧,我正在學修的路上。我充分明白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等等,對此我不再有任何迷惑,這都承蒙世尊的慈悲開導,也感恩歷代高僧大德們的以身示範。
看到法光法師一篇博文,有「色即是無所有,無所有即是色,色的本質是無所有,無所有性現一切色」等等一系列法語,此乃法師真實參悟之語,而並非學來的,深有同感。所謂的「空」就是「無所有」,但「無所有」不在別處,凡是眼觀色,耳聞聲,鼻嗅香,舌嘗味,身覺觸,意知法,等等,在在處處無不是「無所有」。
一切本來「無所有」,眾生「以為」它是「有」而已。假如有人真地「覺悟」於此,他必然踏上專門修行之路,而不會再流連於世間雜務。
雖然「佛教」已經被某些人群的某些人糟蹋的一塌糊塗,但那隻是表面現象,那隻說明「某些人」素質太差,沒有道德;而不說明「佛陀」與「佛教」如何,也不表明「和尚」如何。因為「佛陀」就是最初的「和尚」,是「和尚」頭兒,「和尚」老師,術語叫做「丈六老比丘身」,佛陀在人間就是那個樣子,就是一位挺高大的「老和尚」。
在這個世界,除了「佛法」之外,別無自在解脫之法;除了學佛修行,別無光明之路。我慶幸自己走在這條路上,雖然根基淺薄,但我可以細水長流,一直流到水滴石穿。以後暫且不論,僅就目前來說,可謂「身心安樂少煩惱,不與凡俗共濁流」,還不值嗎?
但我依舊要吃飯,要睡覺,要待人接物,等等。暫時,還要混在這個世界,只是不會太久。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我只是一位匆匆過客,因此,任何東西我都不想據為己有,也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