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經(領群特經):
經中大意:拜火教的婆羅門見佛而罵佛為賤民的領群特。佛為之解說何為「領群特」。
本經的重點是在闡解什麼叫「領群特」。所謂領群特,是一種族的代名詞,在古印度被認為是卑劣不潔的族群,或者說「被婆羅門所認為的賤民」。「特」,從牛,寺聲,其本義是指雄性的牛馬;又,從牡從寸,牡是雄性的牛,雌性的牛稱為「牝」,「土匕」是甲骨文中表示性別的部件,分別是男女性器官的象形♂♀;特是指挑選出來的雄性牛,而領頭的雄性牛,即是指「領群特」。「特牛」(牝牛)與「毗舍離」的聲音相近,按「毗舍離」一帶居住的民族(黃種人)為婆羅門種族(白種人)所歧視,因此「特」演變成婆羅門口中所謂的賤民。此處拜火教的婆羅門罵佛為「領群特」,一義為鄙視整個比丘僧團(由賤民組成,或比丘等同於賤民),二義是對佛陀的嚴重鄙視,視佛陀為賤民的首領(「特首」)。
故事發生於佛陀入王舍城乞食之際。佛陀乞食方式為「次第乞食」,即一家接著一家乞食,如果乞食不到,再到下一家乞食;如果乞到飯食,無論飯食多少,便不再乞食。這天佛陀乞食到了一位叫「婆羅豆婆遮」的婆羅門家門口。
這位婆羅門此時正在手持木勺,「盛諸飲食,供養火具,住於門邊」。所謂「火具」,就是拜火教所用的祭祀器具。拜火教對於中國來說可能比較新鮮(遠古時代以及部分少數民族也有過此類似習俗),而在西方以及古印度時期,拜火教卻十分盛行。與拜火教同類型的,還有太陽崇拜、月亮崇拜,甚至還有落日崇拜——據說佛教的西方凈土信仰可能受到了落日崇拜的某些因素的啟發——此觀點只是一些考據家的習癖,不足為證。至於拜火教的儀規,以及所用器具的具體名稱與形狀,則似乎難以一一究別。這位婆羅門與前文中那位鼓動佛陀下地勞作的婆羅門,應該是同一人。這位婆羅門對佛陀是極端地不恭敬。他「遙見佛來」,便大聲地對著佛陀吆喝:「住!住!領群特!慎勿近我門!」大約是他看到佛陀正朝著他家乞食而來,便一下子神經過敏,像規避瘟神一般,試圖阻止佛陀對其家門的薄近。
那麼這位婆羅門為什麼反感佛陀近其家門呢?倒並不是因為佛陀可能會給他們家裡帶來什麼厄運,而是他的貢高我慢心理在作怪,認為比丘僧團乃是由於賤民所組成,佛陀是這群賤民的最高首領。而婆羅門自視出身高貴,一旦與賤民接觸,勢必使他高貴的身份變得很「賤民」。當然,我們也沒必要過於指責這位無知的婆羅門,因為在種姓等級森嚴的古印度,社會大環境如此,縱然某個人產生種姓平等的先進意識,也必然為整個社會氛圍所湮汰。而且還有一點我們不能忽視,那某位高貴的種姓一旦與某位賤民頻繁接觸,需要冒著極大的風險,有時會付出高昂的代價,即他本身極有可能不再被高貴種姓集團所容納,從而淪為賤民階層。如果我們從這個立場上來認識這位行徑反常婆羅門,我們的思想意識似乎會有所體諒與改觀。
佛陀並未停下腳步,面對婆羅門的怒目圓睜,他依然和顏悅色,如沐春風般地坦然自若。他對婆羅門說:「汝知領群特、領群特法耶?」
佛陀的這句話,反倒使這位傲慢的婆羅門瞠目結舌。他只得如實相告:「我不知道啊!那麼大師您知道么?」
佛陀說我不但知道,而且還「善知」(很內行,很有研究),「我善知是領群特及領群特法。」
這位婆羅門其實很有善根,很謙虛,也很知上進。他聽到佛陀說對於此法很「善知」,便放下手中的事火器具,然後「疾敷床座,請佛令坐」——快速地為佛陀敷設好坐床,請佛上坐,然後自己搬一個小矮凳,坐於佛陀的足邊,認真地聆聽著佛陀的開示。
佛陀的開示以偈頌形式展開。佛陀在偈頌中,對於什麼叫「領群特」以及「領群特法」進行詳細地開示演闡。在偈頌中,佛陀告誡婆羅門,「領群特」的確是「賤民」、「低賤」的代名詞,但在內容劃分上,與婆羅門的知見卻迥然有異。由於偈句很長,我將其偈頌內容進行扼要匯總:
1、心中常起嗔恚心、懷恨他人,想方設法隱覆自身罪孽者,即是賤民(領群特);
6、用卑鄙的下三濫手段(恐嚇、脅迫、造謠、中傷、穿小鞋等)打擊報復,進行肉體與精神迫害、摧殘者,即是領群特;
7、不勞而獲、用不正當的手段竊取他人利益,通姦犯科、沾花惹草者,即是賤民;
10、胸無點墨,不學無術,四處招搖自我標榜者,找「槍手」替自己臉上貼金,此即為領群特;
11、貪圖他人利養,厚顏無恥,不思回報,吃喝嫖賭五毒俱全者,乃為賤民;
12、對於沙門修行人依法前來乞食,卻漫罵呵責,百般奚落者,乃為賤民;
13、不孝父母、不敬師長、輕慢得道高人者,此為世之大賊,為下下賤民;
14、自恃出身顯赫,種姓高貴,卻不守道德,狂妄自大,習諸惡業者,乃為領群特。
我們是否屬於「領群特」的序列之中呢?但願不是。
(二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