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法師:漫說《雜阿含》(卷三十五)~I 980經主要是闡述心中常念佛法僧三寶的現世利益和無量功德。

  980經很有意義,主要是闡述心中常念佛法三寶的現世利益和無量功德。我們知道,在佛陀住世期間,六師外道以及佛教等新興宗教(教派)都堅決反對婆羅門教的一教獨大。同時,在四種姓內部也出現了一些分化跡象,其中最主要表現便是婆羅門種姓的逐漸沒落以及商人階層的迅速崛起——造成這種變化的最主要原因,便是經濟槓桿的有力作用。吳永猛在《阿含經中印度社會經濟》一文中對此作為粗略的分析(詳見《戒幢佛學教育網》)。文中說,「到了西元前八世紀才有金屬貨幣,而貝殼貨幣使用很早,各地都市的經濟活動,皆由王侯、商人、手工業者操縱。商人在都市有一種類似聯合操縱的基爾特 (`srenii) 之行動。西海岸開拓港口,從事國外貿易,又陸路亦進行交易,對象是西亞各地」、「貨幣金融亦隨商場的需要而活絡。金錢往來的結果,導使社會價值觀的改變」。

  農業鐵器的使用,極大地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農業的發展又極大地推動了手工業及工商業貿易逐漸走向繁榮。當時印度西部幾個著名的對外港口,海上貿易十分發達。商人們到海上開採諸如水晶、瑪瑙、珍珠、車磲等等珍寶可以用來獲得巨額的利潤。但是從事貿易尤其是海上貿易會存在很大的風險,陸地有強盜土匪和軍閥等等盤剝甚至搶劫,海上天氣反常惡劣,風急浪大,一不小心就葬身海底。此時,商人們在心理上尋求某種慰藉和上天的護佑,是情理之中之事。故我們在《法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中,見到商人都在大聲地念「南無觀世音菩薩」的記載。經中說對從事海上貿易的商人們說:「若為大水所漂,稱其名號,即得淺處;若有百千萬億眾生為求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珊瑚、琥珀、真珠等寶,入於大海,假使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稱觀世音菩薩名者,是諸人等,皆得解脫羅剎之難。」對於從事陸地貿易的商人們說:「若三千大千國土,滿中怨賊,有一商主,將諸商人,齎持重寶,經過險路,其中一人,作是唱言:『諸善男子,勿得恐怖,汝等應當一心稱觀世音菩薩名號,是菩薩能以無畏施於眾生,汝等若稱名者,於此怨賊,當得解脫。』眾商人聞,具發聲言:『南無觀世音菩薩』。稱其名故,即得解脫。」

  從商人們的恐懼,再到商人們由於高聲念誦菩薩聖號而得解脫,這很容易使人想到某種貌似「救贖」的思想。然而參照其他相關經典研讀,其實並不是那麼回事觀音菩薩是位慈悲濟世的妙覺大菩薩,其久劫以前早已成佛,號正法如來,但是菩薩惟念眾生疾苦,所以倒駕慈航,來人世間廣渡有緣眾生。在觀音偈中便有「瓶中甘露常遍酒,手內楊枝不計秋;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渡人舟」的詩頌。在《楞嚴經》里談到了觀音菩薩耳根圓通這是一種極高的禪定功夫,可以說已經達到了諸根互用、身心無礙、理事無礙的境地,所謂「初於聞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瞭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間,十方圓明,獲二殊勝」(語出《楞嚴經》)。

  而本經所講的與《普門品》中所述內容多少有些相似:毗舍離國有眾多賈客,正準備行裝,打算結伴外出做生意。臨行之前,大夥一商量,決定請佛陀弟子們家中應供,順便聽聽佛陀所賜予的教誨,世尊對於供養一事的態度是「默然而許」。飯食供養畢,大家按照規矩,都「取卑小床,於大眾前眾,聽佛說法」。這裡的「取卑小床」,說明這些商賈們懂得佛教禮儀,否則便是貢高我慢,不僅是對佛陀輕慢,同時也是對佛法的褻瀆。

  佛陀為這些商人說了什麼法呢?

  「汝等當行於曠野中,有諸恐怖,心驚毛豎。爾時,當念事來事:謂如來、應、等正覺乃至佛、世尊,如是念者,恐怖則除。又,念法事:佛正法、律,現法能離熾然,不待時節,通達親近,緣自覺知。又,念僧事:世尊弟子善向、正向,乃至世尊福田。如是念者,恐怖即除。」

  從這段經文中,若我們將其與《觀音菩薩普門品》作一番對比,便很清晰地看出二者的相似點。唯一不同的是,在本經中講三念,即念佛、念法、念僧(當然,原始佛教也講六念,即念三寶、念施、念戒、念天);而在《普門品》中則主張專念菩薩聖名。同樣為「念」,這二者有沒有根本性差別呢?根據我個人對二經的理解,這種差別是的確存在的。其中差別主要體現在兩方面。第一,原始佛教的「念」,主要是「自力」,而後期大乘佛教的「念」,其落點在於「他力」。當大家遇到恐怖時,本經雖主張大家心系三寶,但其落點是將三寶作為某種完美的參照物,繼而尋求內心的安寧。而普門品念觀音聖號,目的藉助菩薩洪名來獲得與菩薩的某種心靈感應,從而獲得菩薩的暗中救度。第二,從本經的出發點而言,世尊是受到了眾商人飯食供養為之說法,明確地告訴他們,供養三寶功德不可思議,當行商途中遇到阻難險厄的時候,心念供養三寶功德,是完全可以化險為夷的,其立足點在於供養三寶所產生的功德以及通過自己的修證而產生的「離熾然」。正如經偈中所說:「緣斯功德利,長夜獲安樂」、「種殖眾善本,終獲大福利」。而普門品中似乎不存在供養的前提,菩薩完全是出於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精神去度脫眾生,不存有一絲的回報心思。通過二經的粗淺比較,我們大體上可以發現佛教發展的一些軌跡,即從解決現實中自身所存在的問題發展到捨棄小我而為大家無私服務的奉獻精神。若從文學評論角度上講,我們似可將原始佛教形容為現實主義,而後期的大乘佛教,似乎更傾向於浪漫主義。(7.12.)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