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重在人間。佛陀於世間應化示現八相成道,以人間為選擇,托胎、降生、出家、降魔、成道、說法、示寂,即是最好的說明。唐.裴休在其所撰《圓覺經疏序》中寫道:「諸天正樂,修羅方瞋,鬼神沉幽囚之苦,畜生懷獝狖之悲,其能整心慮趣菩提者,唯人道為能。」可見,人是最殊勝的。十法界中,佛陀以人道為主要說法之地,可以說是根據人類現實生活而給予的相應法理,所以佛教應該是最適合人生,而且是為人生而設的。佛陀在人間以身作則,其實就是人間佛教的一種最佳典型。
從佛教發展史及傳播情況來看,無論是在印度還是在中國,無論是小乘還是大乘,其各個宗派、歷代祖師,所講的教理及闡發的妙義,最基本的都是從人自身做起;盡管大、小乘經典,妙義各有不同,各個宗派的思想亦各有側重,但在「做人」這一方面基本上是一致的。做人是基礎,修行離不開人乘。
佛教在唐朝時候形成的八大宗派,就是各祖師依據佛典義理而創立的,從不同角度各有發揮,成為中國特色的佛教,特別與傳統的儒家相結合。儒家就是講如何做人:孝養父母、恭敬師長、尊老愛幼、憐貧濟苦,以實現淑世利民、凈化國土的目的。
發展至近代20世紀初,太虛大師提出「人生佛教」的理念,他認為:「佛教的本質,是平實切近而適合現實人生的,不可以中國流傳的習俗習慣來誤會佛教是玄虛而渺茫的;於人類現實生活中發解實踐,合理化、道德化,就是佛教。」可以說,這是他人生佛教思想的總概括。他在《人生佛教之目的》中分四層來闡明佛教的目的與效果,即:一人生改善、二後世勝進、三生死解脫、四法界圓明。四個層次中,最重要的是第一步「人生改善」,只有做好了第一步,才能逐步提升,最終達至究竟的「法界圓明」。所以他說:「這四種,大概言之,通常五乘中之人乘,即此中第一人生改善;天乘即通第二後世增勝;至於二乘,則綜合前二加上生死解脫之第三種;大乘又可綜合前三而加上第四法界圓明。不過中國向來所重,大概為偏重於此中第二及第三,即淺近的求後世勝進,高尚的求生死解脫。」(《人生佛教開題》)
由此可見,太虛大師「人生佛教」思想的內涵主要體現在對「人生」的關註上,超越了傳統佛教思想只重視「出世」的思想,而更加重視佛教「入世」的精神。他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了振興佛教、建設新佛教文化的事業,為中國佛教的發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曾有一首著名的偈頌說:「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在這首偈頌中,非常明確地表達出他對「人格」以及人生價值的重視,把做人的標準提升到成佛的標準上。因此,太虛大師「人生佛教」的內涵總括地說就是——人成即佛成。
其後,經過了將近半個多世紀的發展,由太虛大師首倡的「人生佛教」,已逐漸演化為「人間佛教」,然其二者有同有異:同者,重視修行以人道為關鍵;不同者,「人生佛教」注重個體與解脫;「人間佛教」注重的是整體與和合、幸福。「人間佛教」思想不僅是理論上的倡導,而是佛教思想入世化、生活化的進一步落實。
直至近年,已故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朴初居士早年即親近太虛大師;大師臨終前將自己新編好的《人生佛教》送給朴老,並對他說:「這本書,經過多年編輯,現在才成功,我把它交給你,希望你好好學習,好好弘揚。」親自囑托他,要繼承和完成自己「人間佛教」的遺願。由此,朴老1983年在中國佛教協會第四屆理事會上,作《中國佛教協會成立三十周年》的報告時,提出把「人間佛教」思想作為中國佛教協會的指導方針──將「人間佛教」思想的基本內容,概括為五戒十善、四攝六度,並且發展成為關懷社會、凈化社會的理念。
朴老給「人間佛教」的定義是:「上求佛道,下化眾生,庄嚴國土,利樂有情。」在今天看來,繼承「人間佛教」思想並發揚光大者,兩岸四地高僧大德不乏其人,眾長老本著「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精神,從事扶貧、安老、教育、醫療、救濟等社會福利工作,服務社會、服務大眾,為佛教慈善及文化教育事業,做了大量的建設。
「人間佛教」思想,可以說,是今天中國佛教發展的指導方針,也是佛教在中國發展的必然階段;中國是大乘佛教的發祥地,而「人間佛教」是大乘佛教精神的具體體現,也是菩薩慈悲精神在「人間」的實踐與落實。正如六祖慧能大師所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免角。」經過了歷代大德高僧的不懈努力,才使今天「人間佛教」的思想成為中國佛教發展的指引,由此發揚了佛教積極進取的精神,使佛教與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很好地接軌,並且與社會各個階層人士相互溝通,為社會的進步和人類的幸福做出了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