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解真空.行契幻有 仁俊 演學長追隨印公導師五十六年,他對印公所學所行的,心目中領省與觸會的,都效摹得深確而淳實。印公之學與行:貫攝著整個佛法,從根本佛教,初期大乘及後期大乘,都體解、總持得直探源流,明擇涇渭,史實精準,揭舉出中國古德未見及的。解悟之卓與體持之正,堪稱希有!綜觀印公學行中心之所在:真空與幻有,長期親教於印公座下的演學長,對印公真空幻有之學與行, 語誘默啟與心領神會之印持,同學中無出其右者,故其生平所弘演與信受的,莫不以此為圭臬、作游標。誠無愧於印公了。 佛法的正觀之根——空,學空而能體解、順應真空,一切以真空作準量,從真空中徹破謬邪,握提正當,身心安頓得凈落、熙朗而高遠,聲聞淡寧的風操與菩薩健毅的德徽,從語默安危中涵豁得蕭然而決然,佛法就這麼不離眼前的。眼前不離佛法的, 真知見——真空,成為照面鏡、透心光,空相應的緣起觀貫連著世出世間;從無盡的差別法相,理解到一味實相,清除了葛藤荊棘的纏纏絡絡,足目則明直得了無遮絆。最純凈的空,徹底的泯絕了「性」與「我」,這,不但不共世法,也與佛法中的有宗不共。想體究而解悟真空的,總是牢牢底把捉著這!博學而扼要的演學長,徹頭徹尾地遵循印公的此種卓越解行,從他的許多著述中,都可以提舉例證。 筆底的空與念頭的空相應無間,空,作為修學的開始,也做為生死的開路者,因地的一切,全都以空作鑒,依空而行,從空中凈化得面目一新、永新,決定而永恆性的見佛見人之基,就這麼扎牢的。佛法的特質之一:生死等觀。好生惡死,一般凡外莫不如此;厭生怖死,二乘行者無不如此;這二者的共同點:都不能於生死中積儲而陶鑄智願,淬礪而發揮生命大用,前者隨生死漂流,後者入涅槃自了;入世與出世怎也不能融為一體。菩薩行者則不然,對生與死視為等同價值、力用,所以,菩薩行者的抱負與施為,心心念念都以救度眾生生死大苦為責志,也就因此把救度眾生的生死大苦,視為自家於生死中必做的大事,生死大願就這麼樣油然而興、盎然而沛。聲聞行者視生死為大事,修學的惟一宗趣:了卻此生死大事,即以為「所作已辦」,不復上求佛道。唐宋迄今的中國佛教,泰半著意於此,形成了普遍的、實質的生氣微弱,活力衰頹。佛法精神的本質——菩薩道;菩薩道內涵的總持:生死大事與生死大願合而為一;從生死大願的無齊限中,發揮著救度眾生的生死大事;將如此的生死大事,一味地扣緊、落實在生死大願上;佛法於長時大空中弘傳而不墬,所憑賴的即此生死大願。以故,必須著力於此,才能體持佛陀咐囑的根本精神: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甚深而極廣的菩提心:「不執勝義有,不撥世俗(因緣果報)空」,從世俗諦中認知無自性因果,遠離了妄造有漏因果的過患,生生世世於生死中探大頭面,豁凈眼界,菩薩道的心肝與精粹,就這麼顯現而為世崇仰的。菩薩行者日常及非常中一切的一切,盡都讓人看得光光鮮鮮、新新簇簇,襯涵、警呼在其中的導向、照提者:真空;真空的巨能:無大不透,無微不入,由於透得遍透,消泯了自性隔礙;入得遍入,悟達了法性如實。從法性如實中面對一切,撇脫了身心顧念,迸發出佛陀呼籲,能動能出的智觀,必忍必化的慈行,則印決、果毅得絕不疑畏。由此足證:真空乃是世出世力德之根源,覷緊做實了他,才是無盡的真力實德哩! 釋尊說:「我多行空」,證明了空為成佛之因。釋尊因地所行與果地所證的:無一非空,也無一非緣。即緣而行空,即空而悟緣;悟緣而遣除了實性,行空而透達了幻相;凌越了一切的自性自相,這是佛法不共、不偏的決當準則。學佛法、行佛法,如果偏離了這個準則,必然地滑向實有或實無的世俗知見中去。所以,真發心修學佛法的,一開頭,就得認清緣起性空為佛法大本。從緣起的幻現上,理解到一切儘是如幻如化,從「如是有」,悟入「如是無所(非自性)有」,降伏根本無明的梗祟,體思根本佛教「識如幻」的開示,知行上這麼肯決得絕不動搖,面對現象界的林林總總,察究得悉皆幻變非實,從內而身心外而相物,都了知得幻變不居;學與行,從幻觀中獲致了力能,內不為身心所困,外不為相物所惑,將身心、相物照顧、施捨得了決快凈,則能藉身心相物大作佛事,廣顯身手。不偏於心物的圓整佛法,一貫地發揮出心幻與物幻的大用,泯除了唯心唯物的相諍(相爭)之害,闡發著(呈現出)凈心凈物的庄嚴之美;構成此庄嚴之美的凈因——幻有。從空凈中深觀一切無非幻緣所現,從幻緣中化解了我見、我愛,透脫了唯心唯物的偏蔽、妄執,世間才得遠離口水戰與血腥戰的酷斗哩! 知行進入了佛法之路的,念頭上的真空觀,察照得分明的實;眼面前的幻有行,勘驗得了無誑瞞。由此所思所行的一切:看到的透底清楚,做出的打頭明切,不昧因果與不乖因緣的修為與印會,就這麼昭彰得不離心目的。出家理解了出世真義的,心目中流露的、觸照的,無一不的細得扣緊因果,也無一不精嚴得徹明因緣。一般的「空花論」與「實有論」,就這麼對治、斥絕了的。所以,從真空中空絕了實性執的,從幻有中施展出種種的「方便」,處處關顧著眾生的需要,時時提操著佛法的「正直」;佛法就這樣成為「人天眼目」,化為世間光明的。修學幻有的方法——真空,幻有中將這個方法把定了、用准了、培足了,在任何時空、境相中,就不再有渺茫、迷失和怖屈之感了。真人生的把握、練磨、充實與創進;真佛法的遭遇、正聞、深思與整修,無不以此方法為依準的。所以,凡於幻有中行得自覺、自在,不離佛法,不忘眾生的大心之士,莫不將此方法銘志心目,懸系寢饋。 幻有與真空配應得一致通貫,長時大空於生死往來中,肆應得凈落堅卓、善淳篤溫,意志與佛法則融為一體。入世作出世觀,出世修入世行的菩薩道,就這麼於真實親和中作佛事、度眾生的。佛法網路的結聯,網路的鋪銜,所憑依的,不外乎如幻的因與緣;從如幻的因緣網路中,體解、化融了「我」與「法」,直下印持著「佛」與「法」;佛法治絕了我法,從幻有、幻現的真空中,曠觀復迭無盡的森羅萬象,到此,我與法的陰影罩不上念頭,脅不了眼前,鎮泰得寂寂平平,承穩得安安明明,佛法「大業」與生命「大用」,從此便一直凈擴上增得莫可量估。學佛學得從真空中改頭換面,做人做得從幻有中披肝瀝膽,永恆性的做人學佛,決准性的學佛為人,就不會再模稜或隱約了。 一切憑三寶作證,一片為眾生作事的志誓,都這麼直直坦坦的不誑不負、必盡必致的。演公學長學佛為人的清克與堅持,畢竟做到了學解真空,行契幻有;所以,他的言行莫不消歸於真空的融觀,幻有的透達,留給佛教界的思慕與影響著實夠深廣了!他的遺作未收入「全集」的,弟子們集刊流通,約我寫一篇序;我對他學佛為人的那番精誠與精神,瞻崇得與時俱增,所以由衷地以學解真空、行契幻有二語,作為遺集的序。 佛元二五四三年五月十六日寫於新州驚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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