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凱法師:學術與弘法 —— 從佛教界看佛學研究的立場與態度

學術與弘法 —— 從佛教界看佛學研究的立場與態度

聖凱法師

  從1990年出家以來,歲月悠悠,轉眼間便過去了13年。可是在佛法的熏陶中,自己仍然覺得遠遠沒有滿足。從福建太姥山平興寺下山後,一直都在讀書、學習,這也是一種難得的因緣福報。在中國佛學院那種幽靜的環境中,渡過非常安靜、穩定的七年時光,那種單純、簡單生活實在令人懷念。後來,又因為不可思議因緣,考到南京大學哲學系,攻讀碩士、博士學位。大學生活,其實離自己是比較遙遠的,因為自己特殊的身份,再加上喜歡獨處的性格,除了上課、聽講、查資料,也很少呆在大學的校園裡面,但是大學那種氣氛還是深深地感染了我。

  也許是自己的前世因緣自己的天性,只能是一位「書獃子」式的出家人不願意去從事管理、接觸社會,只願意讀書、寫作。能夠有一清靜環境,讓自己能夠自由思維,讓思想自在地飛翔;能夠有一安定生活,不須為生活的油、米、鹽、醋煩惱,然後悠閑地讀一些書,再敲敲電腦,記下一想法心得,從事一點研究工作,一直是自己的奢望。有時,想想博士畢業之後,不知是否還有這種福報,也真的很難說。前途的渺茫,一直是自己從出家以來最大的感覺那隻隨緣吧!回思自己這幾年的經歷,有種生活佛教社會的「夾縫」與「邊緣」的感覺,難免有幾分感傷。但是,無論如何,自己卻也因為這樣跨入了佛學研究大門,這也是自己的追求與期望,生命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當然,作為一名出家人自然自己的佛教信仰與體驗,於是在佛學研究上便有自己的一些特色,如喜歡從事懺法的研究、凈土思想的探討、佛教思想的考察等。同時,因為受到南京大學哲學系學風的影響,自己又對道教佛道關係發生一些興趣。下面,簡單談一些感想,向大家匯報和請教,希望能夠對佛教界推進佛學研究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一、佛學研究的意義
  從佛法本身來說,教、理、行、證的修學次第,已經為佛弟子指明了修學的道路。但是,佛弟子因為自己的資質、喜好的不同,往往有所偏向,於是形成不同類型的佛法,如重義理、重實踐等區別。但是,作為佛弟子來說,義理的探討是為了佛陀所要開示真實事理,充分、完整地表達出來,如「阿毗達磨」雖然著重於論證「法」的自性、定義、關係等,但是其本意仍然在於「諦理的現觀」,最終歸宿於修證。那麼,重修證的佛教,主要是從利益眾生的角度,重視佛法的適應性、實效性,所以對事相的分別比較少,如初期大乘經典以「般若」、「三昧」、「解脫門」、「陀羅尼」、「菩提心」等作為中心,來表達從發趣、修行、證入的歷程。雖然存在著這種不同的側重,都是佛法的根本都是義理知識與實踐經驗相結合為中心。中國佛教其實已經非常明顯地表明了這一點,如天台智者大師的教觀並重,這是中國佛教的優良傳統。《高僧傳》將古代僧人分為十科,其中翻譯、解義、讀誦便屬於義解門;而習禪、明律、感通、遺身、護法、興福,都是屬於實踐門一類;最後一科「雜科」則是出家人的外學修養,傍及世間經書、治世語言、禮樂文章等,無不兼通,如隋代慧常、唐代寶岩等。
  但是,傳統意義的佛教義解,主要是註疏經、律、論,在「述而不作」中表達自己的理解與觀點,當然也有一些專門性的著作。而且,這些佛教義解僧,都是自己的信仰經驗出發,通過註疏、論著,來達到實踐與弘法的目的。南北朝佛教的興盛、隋唐佛教的輝煌,都與義解的繁榮是分不開的。而禪宗的發展則為中國佛教注入新的生命,重視主體的體認,自己身心解脫凈土法門的流行,激發了佛教信仰感情,為佛教走入社會提供了方便。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隨著禪、凈的流行,在這種「簡單」、「不立文字」的潮流下,中國佛教徒逐漸失去探討高深佛理、考察繁瑣戒律的興趣,這正如印順法師所說的「中國佛教的衰落,不僅是空疏簡陋,懶於思維,而且是高談玄理,漠視事實;輕視知識厭惡論理,陷於籠統混沌的境界。」於是,中國佛教重視義理研究的優良傳統便喪失殆盡。
  但是,另一方面,佛學研究在佛教界之外卻成為一門世界性的學問。但是,近代意義上的佛學研究,應該是開始於歐洲殖民主義者侵入亞洲地區,為了維護自己的殖民統治,必須要深入研究亞洲的宗教及其文化。於是,通過接觸梵文、巴利文等東方語言,開始了解佛教的理論,消化佛教教義。在「理性主義」、「科學主義」思想的影響下,這些學者注重現代佛學研究的客觀性、純學術性,形成了佛學研究的現代傳統,於是佛教便成為一種學問——佛學。19世紀後期,日本佛教界開始運用西方的學術研究方法,從而推動了日本佛學研究的興盛與發達。隨著「西學東漸」、日本佛教中國佛教的影響增強,中國開始有了近代意義上的佛學研究,這在當時中國佛教界引起很大的反響與回應,如《大乘起信論》、《楞嚴經》的辨偽,「大乘佛教佛說」的討論,「佛教宗教哲學」之辯等。同時,佛教界在接受時代流行的學術方法的影響,尤其是太虛大師為首的「人生佛教」運動,佛教理性主義思想的高揚都直接推動了佛教界從事佛學研究,這其中以印順法師成就最大。但是,相對來說,學術則在佛學研究上取得舉世目的成就
  改革開放後,中國佛教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經過二十年努力佛教界基本上完成了修復寺院、重塑佛像工作寺院呈現出遊人如織、香火旺盛的現象。於是,培養人才、弘法、學術研究等工作提到首要位置。然而,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各方面人才的緊缺無形中遏制中國佛教事業的發展。而人才的成長與培養,這又與佛教界的觀念與重視程度是成正比的。
  記得在2001年出席「中越佛教教育研討會」,發表了一篇《二十一世紀僧教育構想》,曾經提到佛教界對學術研究人纔則有著雙重矛盾心理,就是對出家人從事學術研究抱有否定的看法,但是又覺得學術研究有其價值與重要性。一句佛教怎麼可以用來研究的,不好修行平常話,足可以表明現代中國佛教界對學術研究的態度與立場,重視傳統中國佛教界對現代佛學研究有種難以適應、格格不入的感覺,甚至生起一些抵觸與反感。但是,在這矛盾心理的支配下,佛教界便出現了許多矛盾的舉動。一方面,佛教界出資、出力,邀請學術界的專家學者,舉辦各種學術研討會,體現對學術研究的重視與提高。一句「教界、學界強強合作」,已經成為「口頭禪」,其實我們佛教界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學術研究人才,如何用來交流、接軌、合作?另一方面,佛教界並沒有從心理上真正重視學術研究,總是把學術研究作為提高寺院聲譽的手段學術研究作為「附屬品」與個人愛好,其實離佛教界的「寵愛」還有非常遙遠的距離,因為佛教界並沒有真正認識學術研究的意義價值
  近代佛教學術研究的發展由於受到歐美治學風氣的影響,文獻學、考據學、思想史、語言學、社會學、人類學等方法被大量地使用,對佛教進行理性地分析,定性定量,促使了人們對佛教認識更加深入。學術研究作為一種工具,用來剖析佛教的歷史與思想等等領域,擴大了佛教知識面,更突顯了佛教的悠久的歷史文化積淀。學術研究利用各種先進的研究方法,通過對各種文獻的比較研究,不斷挖掘利用新出土的資料,往往在佛法的理解上有其優越性。通過學術研究,使佛教思想體系與歷史發展脈絡更加清楚,提高了人們對佛法的認識。從事學術研究的社會學者本身就是社會的精英,對社會了解非常透徹,其思想觀點往往能夠補充僧界的不足;同時,他們作為佛教界與社會溝通的橋梁,圓融轉化佛教思想,向社會表達佛教看法,這些都是有益社會眾生的活動。
  因此,佛教學術研究真正的根本意義,不僅是了解存在於一定時空中的佛教發展形態,而且更是從現存的文獻、文物中,去偽存真,探索其前後延續,彼此關聯的因果性;從而更清楚地認識到佛法的本質,及其因時、因地的適應。了解過去佛教真相,從了解過去中,承受根本而主要的佛法特質,作為我們信行的基礎,這也是非常有意義的。七屆佛代會便提出要契理契機地弘揚「人間佛教思想,其中一項重要內容便是以「以文化闡揚佛法佛教文化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契理契機地以文化闡揚佛法是實現佛教中國化、本土化、現代化的權巧方便。」現代中國佛教界,應該認真地認識學者們的新觀點,吸收其中的有用之處,通過轉化與變通,仍然能夠落實到佛法信仰與實踐,佛教才具有更大的耐力與潛力。
  二、佛學研究的立場
  我們佛教界非常不喜歡那些考證的文章,這是因為害怕自己信仰神聖性遭到攻擊。當然,這跟中國佛教界一向重信仰、重修持、重傳統關係;另外,一些應用考證法的學者,難免草率、武斷,從而引起佛教界的憂慮厭惡。但是,這同時表現了我們佛教界兩點軟弱的地方:首先、底氣不足,我們一向宣稱佛教智慧宗教佛陀教法是最圓滿的,既然是真理,為什麼會害怕別人研究、考證?其實,在佛陀時代,總是有許多外道前來問難,佛陀總是以他的偉大智慧將其度化,讓他歸依佛教。反觀中國佛教史,尤其是「法難」的時代,來自儒家道教的種種詰難,高僧大德都能夠給予圓滿的回答,無論是「老子化胡」,還是「夷狄之辯」,他們都能佛教的立場進行答覆。底氣不足的原因,非常簡單,因為我們自己也搞不懂,只是覺得很受傷害、很無奈。所以,其次表明佛教界缺乏反駁、辯難的能力,通讀《高僧傳》,我們對那些高僧們的學識、修養辯才、勇氣等方面,只能讚歎和感嘆。即使在民國的時候,面對學術界的一些問題,如「佛法宗教哲學」、「大乘佛教佛說」、《大乘起信論》、《楞嚴經》等問題,我們佛教界總能從自己的觀點給予回應,雖然這些問題都沒有定論,但這正是民國佛教界的努力,否則的話,我們對那些結論只能表示「遺憾」。所以,佛教界要通過許多場合來表達我們自己的聲音,如果我們喪失了發言權,就等於放棄我們二千五百多年的傳統
  首先,佛教徒從事佛學研究,必須重視我們信仰宗教性,即佛法不共於世間特性。雖然從哲學文化等角度來研究佛法,提出「佛教哲學」、「佛教文化」,有非常高的成就,並且也為佛教進入社會生活提供了媒介、手段。但是,佛教作為一種教化,總是有宗教的信解傳統,如佛陀十力、四無所畏等功德佛教的五眼、六通等神秘領域。所以,這是屬於我們信仰宗教領域內的宗教事實,不能以我們現代人想法,或者以無信仰態度去研究,認為那是一種「神話」、「傳說」。所以,應該要重視佛教信仰神聖性、主體性,這不是通常考證所能得出的。如肉身不化、臨終時的種種瑞相、平常修行中的感應這是一種事實這就是佛學研究的宗教性。其次,佛學研究應該注重考察佛法真實與方便。「若佛出世,若不出世,法性法住」,這是指諸法的恆常普遍性。但是,真理一旦用言語表達出來,佛法思想制度等在世間流傳,便受到無常法則的支配。因此,佛法在適應眾生的根機過程中,便會因時、因地、因人而有種種方便。無論是漢傳、藏傳、南傳等語系佛教,從根源來說,都是印度佛教在不同地區、不同時代的不同弘傳。從演變來說,又受到當地民族文化的影響,與時代的推移。
  所以,研究佛法必須從在這些不同風格的佛教形態中,抓住佛法的根本與真實,理解佛法的特質,探討佛法真實意趣。以究竟真實為準繩,而統貫衡量一切法門。這樣,我們看印度佛教從原始佛教、部派佛教大乘佛教,一直都有一種內在的生命精神而不是「進化論」的演變。如唯識佛法中,從無著、世親的初期唯識,已經基本上奠定阿賴耶緣起、三性三無性、種子影像等理論,這樣以後的陳那、護法,一直到中國玄奘、窺基,都沒有離開這些根本思想。研究中國佛教學者很喜歡強調印度佛教的「中國化」,但是「中國化」的佛教仍然是整體佛教的一部份,仍然是佛陀教法中國流傳的形態,佛法的教化精神依然是在指引著眾生走向解脫
  但是,佛法世間無法避免方便適應性,這是世界悉檀,便於佛法的弘傳。當然,這些適應與方便,難免引起一些副作用時間一久便成為「流弊」。如懺法的發展,本意在於懺悔業障清凈,從而能夠更好地持戒修行;但是,為了適應民間習俗,經懺佛事的盛行,反而成為一種「障礙」,致使佛教遭到許多責難與批評。因此,學術研究旨在於釐清這些方便的源流與發展,為我們清除這些「腫瘤」提供切入點與方案。
  在佛法的化世導俗過程中,真實與方便都是不開的。而且,佛教在一時空流傳已久,便會形成一些傳統。如中國佛教的農禪並重、素食護生等都是固有的光榮,也是中國佛教延續的重要力量,值得我們去珍惜。所以,我們研究佛法,便不能說「素食」不是印度佛教本有的,從而加以廢除,這是有違於佛法的本意。所以現代佛學者,應有更廣大的心胸,樹立超地區、超宗派的崇高信仰──「惟佛法真實是求,惟現代的適應(不違佛法而適應時代,不是隨俗浮沉)是尚」(印順法師語)。對於傳統、固有的思想制度、禮俗等,應作善意的探討,而不應以指責呵罵為目的。真正的佛學研究者,要有深徹的反省的勇氣,探求佛法真實,而求所以適應,使佛法有利於人類,永為眾生作依怙!
  最後,佛學研究應該有包容性,能夠容忍與讚歎不同的觀點思想這是佛法研究者應有的氣量與心態。我們佛教界當然要有自己的看法與認識,但是也要容忍其他的想法。異說紛紜,雖然看起來是破壞、紊亂、騷動的因素,但是這無疑會刺激和促進我們去深入了解與探討,而且這其中還有正確與建設性的成分。即使有錯誤、粗劣的地方,也是我們參照、改進的力量。無論是中國春秋戰國,還是佛教的分頭發展,百家爭鳴都會造就了輝煌與繁榮,如隋、唐、宋的佛教宗派林立,高僧輩出,紛爭不斷,如天台宗的「山家、山外」,禪宗的南宗、北宗等,卻成為中國佛教黃金時代平靜如水的佛教,可能也是藏污納垢、百病叢生的時候,也是接近滅亡的時候,這也是一種必然規律
  當年,鈴木大拙曾經批評胡適在沒有獲得「般若直覺能力」前提下,卻「著手去研究它所外現的一切」,其實「根本不知禪為何物」。鈴木認為這種「對禪的本身尚且沒有討論的資格,更不必說去討論它的諸般歷史背景了」。這是信仰主義、實踐主義、經驗主義來排斥一切非信仰、非經驗知識意義上的探討。其實,近二十禪宗史的研究所取得成就,恰好能夠說明學術研究的意義價值這就要我佛教界的包容心。
  反觀現代佛教界,已經很少進行一些爭論,無論是為法義,還是為一些制度、禮俗,大家都已經習慣用一種「聲音說話,於是便造成一種思維的惰性與行為的慣性。這樣,對佛教的發展來說,無疑是最致命的。因為信仰是需要激情的,我們卻毫無激情地擁有這份信仰,這樣會導致信仰的「荒漠化」。所以一些不同的想法,一些批評、責難的聲音對現代佛教的發展來說,是必要的。
  三、推進佛學研究的方法與途徑
  隨著佛教的進一步發展,佛教界已經意識到佛學研究的重要性與價值,於是紛紛培養自己的研究人才,出版學術刊物學術著作,舉辦學術研討會等。但是,重視這方面工作,在全國寺院來說,只有上海玉佛寺、龍華寺、河南少林寺廣東南華寺等為數甚少的幾座寺院。從推進佛學研究來說,必須有人力、財力、物力等幾方面的綜合投資,才能真正起作用
  首先,培養佛教界高素質的學術研究人才,這已經成為當前佛教界在人才培養上的重要缺陷。雖然,佛教用了二十年時間辦各種佛學院,但是弘法人才、教學人才、學術研究人才仍然遠遠無法滿足佛教界發展的需要。因為,這些人才的養成與成長,並不是幾年功夫就能「出山」,一位學有所成的法師至少需要十年的「寒窗苦」。但是,在急功近利環境下,在佛教界對文化學術還沒有形成足夠重視的情況下,「法師」的處境其實是非常的尷尬。出家人也是「人」,生活總是很現實的,當一位出家人讀了十年書以後,發現自己遠遠比不上那些在寺院從事管理的同道。讀書、學習總是需要錢,無論是出國留學,還是到國內大學讀書,經濟總是首要的,這筆錢由誰來負擔?所以,大陸佛教界在感嘆台灣佛教界擁有多少博士、碩士時,是否想到我們是否花心血去培養?我們佛教界在搞慈善事業時,捐款都是幾十萬、上百萬,可是對出家人自己卻是非常苛刻,佛學院永遠都是經費緊張,學僧們永遠沒錢去買書。
  一位年輕出家人的成才,尤其是從事學術研究的出家人,需要整個佛教界提供一種成長環境與保障制度。我總是在追問一個問題:如果印順法師一直生活在大陸,是否能夠成為今天的印順法師?或者說,今天我們大陸佛教界是否能夠出現象印順法師、聖嚴法師這樣的出家人,擁有一熱誠信仰心,又能在學術研究上取得非凡成就?時勢造英雄這就是需要佛教界有這樣的環境,因為從事學術研究的出家人會給佛教徒造成「無信仰」、「不修行」的「假象」,來自這種批評與指責的壓力非常大,會使一些具有學術潛能與資質的出家人望而卻步、退縮。佛教的多元化發展勢不可擋,我們在呼喚「大師」,是否想到我們並沒有提供產生大師的「母胎」。
  而且,其中最可怕的是,當佛教界很不容易出現幾位學術研究人才,卻毫不憐惜,甚至排斥、拒絕,於是我們一邊在喊缺乏人才,另一邊卻是「資源流失」。其實,中國佛教界的領導層已經看到這一點,七屆佛代會便指出:「從當前佛教人才培養的現狀來看,青黃不接的現象表現得尤為突出,一方面是許多老一輩高僧大德相繼辭世,另一方面有相當部分的青年僧人得不到很好的培養和使用;一方面缺少有堅定信仰佛教管理人才,另一方面也有不少學修兼備的僧才得不到重用;一方面缺乏高素質、高學歷的人才,另一方面培養的僧才嚴重流失,學成的也未能很好使其發揮作用。」這二十年中國佛教界到國外留學、進大學讀書的學僧已經高達五十多位,可是回國、回佛教界從事弘法和教學者總是寥寥無幾,這不能怪他們不願意回來,關鍵現在哪個寺院和機構願意「收留」他們,哪個寺院願意說提供足夠的資金,不需要你們干任何事情,只要好好讀書、寫作就行了?所以,這是目前中國佛教界在人才培養上的「黑洞」,如果長期這樣下去,人才流失是無法改變的。所以,佛教界只有祛除功利心,為這些人提供一個穩定、寬松的環境,能夠讓這些人能夠安心地呆在佛教界從事學術研究,哪怕是保護「古董」、「文物」也行,畢竟人才難得!我總是設想集中全中國佛教界的力量,建一所研究院來聚集、保護佛教界的學術研究人才,作為人才儲備基地,或者說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應該發揮這樣的作用,這樣辦佛教大學、各種文化弘法事業才有真正的「軟體」與「內存」。
  其次,我們不僅要自己培養人才,更要引進學術界的力量,加強與學術界的合作,佛教界這幾年經驗已經證明這一是非常成功的。但是,在這種教界、學界強強聯合的過程中,佛教界的「劣勢」會造成許多誤區,也會引起一種「崇洋媚外」的心理。因此,重視佛教界自身的力量,讓有限的人才發揮最大的作用讓我佛教界的人才在與學術界的交流與磋商中,得到成長,這是非常重要的,這也是佛教界推進佛學研究的主體性問題。我們除了尊重學術界的立場與觀點以外,也要引導他們尊重我們的信仰觀點,否則的話我們真有點「請人來罵自己」的感覺
  最後,推進佛學研究最終是要落實到弘法與實踐。佛教的發展需要各種參照體系,因此佛學研究應該具有以古為鑒的意義。我們面對現實佛教界的種種困境,希望能夠從古代佛教的發展與源流中,找到一種脈絡與線索,從而能夠對當今佛教的發展提供參照意義與建設方法這就是佛教推進佛學研究的主動性。因此,我們可以自己設立一些課題,邀請專家學者共同合作,來從事這方面的研究,這樣的研究往往具有現實意義與弘法價值。這樣,我們出版刊物學術著作都是有一定的針對性與目的性,更能達到弘法的效果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