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法師:《佛說阿彌陀經要解》述義 第一講

佛說彌陀經要解》述義(第一講)

很高興在溫州太平跟我凈業同修一起,來討論《佛說彌陀經》這部凈土宗的重要經典我想,這次時間比較有限,在六次的時間當中,要把這部做一個梳理,時間上也是比較緊湊的。那麼我想這次就以蕅益大師的《彌陀要解》作為主要的解釋框架,來跟大家做一個討論。《彌陀要解》,我們原來在東林寺凈宗研習班上曾經做過一次討論,要把講完的話,都得要五六十個小時。那麼在這十個小時當中,我們主要針對《要解》當中一些重要的凈土宗原理、觀點,跟大家做一個介紹,也就是《彌陀要解》當中更為核心的要義的敘述。首先我們來看一下這個「佛說彌陀經要解」的論題。「佛說彌陀經」我們在五重玄義裡面會談到。現在我們來看看「要解」的意思是什麼。「要」就是精要的意思、緊要的意思。蕅益大師在這部要解當中——它的緊要之處,提出了三點:第一是心要;第二是境要——境界要;第三是法門要。

何為心要?把《阿彌陀經》放在一代時教去考察,這部經典是一切諸佛之心要。號稱是「華嚴奧藏,法華秘髓,一切諸佛之心要,菩薩萬行之司南」,都不越出這部經典之外。這個「心要」也是破除我們凡夫眾生攀緣心所顯現的妄心,建立寂靜真心的一個心要。「境要」就是建立凈土第一義諦妙境界相,破除凡夫以緣影心、攀緣心所顯現的虛妄穢土。建立即真心所顯現的實相境界這叫境要。「法門要」,就是從對佛一代時教八萬四千法門的比較當中,特別標顯出凈土往生一法:它橫超的性質、它的全他即自、以佛的果地覺做因地心。這種法門的特點:橫超三界,橫生四土。生到同居土就等於橫生上三土。三根普被,利鈍全收,如天普蓋,似地均擎的一個法門要。

闡示一切諸佛之心要的這個凈土,能令我們對凈土法門產生信心——正信。這種正信是建立在智慧基礎之上。通過對境界要的闡示,能夠啟發我們的願心——願往生之心。通過對法門要的闡示,讓我們知道在所有法門當中這是最好、第一的法門讓我們死盡偷心,老實念佛。這三要,一三圓融。一三圓融:能念之心不可思議的,即心即佛,這就是心要;所念的佛號也是不可思議的——這種即佛即心的境界要;由於我們能念的心不可思議,所念的佛號不可思議,那麼念一聲不可思議,念百千萬億聲就都不可思議,由於我們能念的心和所念的佛是平等不二的,是圓融感應道交的,這就叫法門要。所以分開談「要」,能談三點,但它總體都屬於不可思議。所以就叫「要解」。

我們來看這部經典,是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所翻譯的。「姚秦」就是當時東晉時候。「三藏法師」,精通經、律、論的法師。鳩摩羅什呢,大家都很了解了,他是翻譯我們大乘經典非常著名的一個大譯經師。我們看到,當時道宣律師由於持戒精嚴感得天人的護佑,當時道宣律師對這些來護戒的天人有些諮詢、問話,以後寫成一本書叫《感通錄》。在這部書裡面道宣律師曾經問過天人陸玄暢,就問鳩摩羅什大師他所翻譯的經文:一般的像《金剛經》啦,《法華經》啦,等等,《心經》啦,還有其他經典有很多種翻譯,但常常卻是鳩摩羅什法師翻譯的經典能夠流傳,而且越受持,越覺得殊勝這是為什麼?陸玄暢說,鳩摩羅什大師所翻譯的經典是以悟達為先。「悟達為先」,相當於翻譯當中的意譯,先把這個經文的意思給它通達給它把握住;「得佛遺寄之意」,就是得到經典當中佛的真意來加以翻譯的。尤其是他來不凡,他從毗婆屍佛以來——就是七佛以來——都是作譯經師的。那麼鳩摩羅什大師所示現的是獨步閻浮,但他所證的本呢,屬於三賢位。如果圓教三賢位,那就法身大士。十住、十行、十迴向,屬於三賢位。又得到文殊菩薩的指授刪定經文,所以他所翻譯的就會最好。

好,那就看一下這個要解的作者,叫「清西有沙門蕅益智旭解」。「清」就是清代。那是明末清初,是在順治年間,蕅益大師用九天的時間寫出來的。「西有」就是蕅益大師別號。通過這個「西有」表明蕅益大師凈土法門一往情深,首先要承認西方極樂世界的實有。「沙門」是當時印度佛法外道出家人,都統稱沙門,勤行的意思:勤行涅槃道。「蕅益」,大家看一下,這些祖師名號都喻示著一些教學的內容給我們啟發。「蕅」,我們會想到蓮藕天台講「六即」——「六即佛」位次,用蓮華比喻。它這個藕呢,是在淤泥裡面,長在底下。六即佛有:理即佛、名字即佛、觀行即佛、相似即佛、分證即佛和究竟即佛。那麼就用藕、荷、花和蓮來比喻這六即的情況:藕就比喻理即佛和名字即佛這二位;荷葉比喻觀行即佛和相似即佛這兩位;那個花比喻分證即佛;蓮——蓮蓬——比喻究竟即佛。蕅益大師他在臨終示位,是「名字位中真佛眼,未知畢竟付何人」。他示具名字位,所以就稱為「蕅」。那麼這個「益」,是代表四悉檀利益的意思。佛菩薩講經說法,一定了解四悉檀,觀機逗教。世界悉檀,順應眾生的根機,令眾生生歡喜心;為人悉檀,令眾生生起善根,生善益——生起善根的益;對治悉檀,來破眾生的惡——破惡益;最後令眾生導歸到第一義諦悉檀——入理益。好,蕅益大師就自喻:現在在五濁惡世煩惱淤泥裡面,只是得到名字位的四種利益;如果往生到西方極樂世界就能得到「蓮台」究竟的四益。所以就稱為「蕅益」。

那麼「智旭」呢,是智慧像東升的太陽——這樣的一個比喻這是蕅益大師的名。蕅益大師出家的時候就對憨山大師非常景仰,本來想跟隨憨山大師出家,由於憨山大師當時在曹溪,他也沒有辦法去,就拜了憨山大師的門徒雪嶺峻師出家。雪嶺峻師給他剃度的法號就叫智旭。好,再來看一下蕅益大師修學的風格。蕅益大師這位祖師確實很有善根,他的父親白衣大悲咒十年,夢中感得觀音大士送子,這么一個瑞相出現的,從小就茹素。但是他這個少年期間接觸儒家有一段闢佛的過程——可能是因宋明理學的深入,以繼承千古聖學為任。以後看到蓮池大師的《竹窗隨筆》、《自知錄序》,才感覺到自己知見上的錯誤。隨著他父親的去世,閱《地藏經》發出出世之心,很快他就家了出家以後他就進山坐禪,開悟開悟以後就受戒,閱律藏。

他的風格在那個時代應該屬於狂狷之士,不認可那個時代的很多東西,叫八不道人:說古人有禪,有教,有儒,有律,他自己不敢,認為不夠資格;現在也有禪,有儒,有教,有律,但是他不屑一顧,全面的否定當時的情況。也表明晚明之際,整個佛教界的衰微。蕅益大師是有菩提心的,有力挽狂瀾的氣概,曾經想建立一個僧團——五比丘——如法共住。但最後還是不見成效,到晚年基本上宗門、教下都放下一門:一心一意求生西方極樂世界。所以他的那種風格是非常嚴峻,對自己也是律己甚嚴。通宗通教,也是以閱藏、著述作為他終身修行內容之一。他在四十九歲作的這個《要解》是九天的時間,從他的證悟——智慧心——裡面所流現出來的。印光大師對這個《要解》極為推崇,認為這個《要解》是自佛講這部經以來第一註解,縱然是古佛再來重新註解這部經,也不能超過這部《要解》之上。這種推崇應該是登峰造極的了。所以我們讀《要解》,還真的要把《要解》也作為佛經一樣的去依教奉行。

好,那麼下面呢,我們來看看蕅益大師前面一個通序。通序主要闡釋了他寫這個《要解》的一個緣起。這緣起,首先從非常宏觀的立場來看,推究諸佛度化眾生的本懷。「諸佛」,包括空間上十方無量無邊的如來,從時間上包括過去、現在、未來諸佛。他們具有同體的大慈悲心,哀憐群迷。「群迷」就是九法界眾生。我們六道凡夫被見、思惑所迷,離不開三界分段生死聲聞、緣覺、菩薩無明所迷,也離不開變易生死:這九法界眾生都是群迷的範圍。諸佛如來隨順眾生的根機,施設他的教化。一切眾生都有如來智慧德相。諸佛如來示現在這個法界,就是令一切眾生就路還家,圓證自己的本源心地。雖然歸向本源心地平等無二,但他所建立的教化方法有很多了。這叫「方便多門」。方便,就是接引眾生回歸的方法。那號稱八萬四千法門乃至於恆河沙的這么多法門,都叫方便。

好,一代時教種種方便當中,這些方便都屬於通途教法凈土一法是特別法門凈土祖師建立的一個觀念,特別的凈土法門叫正門,通途的方便叫門余——正門之餘。這個概念非常重要。一種概念傳達一種判教的信息在裡面。這種概念首先是來自於善導大師。實際上它的萌芽可以追溯到龍樹菩薩《十住毗婆沙論》。然後這種運思在我凈土宗歷代祖師裡面,都有或隱或現的展示。那麼一般凈土祖師弘揚凈土法門,他一定離不開跟通途教法的一個比較。這種比較不是說有一種優劣的意氣之爭,是由於在契理方面的討論,尤其是在契機——能不能契合眾生的根機、眾生能不能從生死苦海得以拯救——這個關節點上,來探討這種法門的選擇性,幫助我們擇法。在與通途的教法比較當中,凈土一法最直捷、最圓頓,所以提出:「至直捷、至圓頓」的「念佛求生凈土」一法,是一切方便當最好的這就提念佛法門。那念佛法門又包含著四種念佛了:實相、觀想、觀像、持名。

好,進一步比較,在這四種念佛當中,「至簡易、至穩當」的,就是信願專持名號,稱為「徑中之又徑」。如果說通途法門也可以進入成佛寶所的話,那麼念佛一法是到達寶所的捷徑,好,念佛法門是捷徑的話,那持名念佛到達寶所是捷徑當中的捷徑凈土三經——《無量壽經》所展示的阿彌陀佛大願的緣起、《觀經》所展示的定善十三觀和散善的三福、九品,以及《阿彌陀經》單刀直入所談到的信願持名,這三部經並行於世,但古人特別把《阿彌陀經》列為每天的功課——日課。可見這個持名念佛一法,就普被上、中、下三根。「攝事理以無遺」,無論是事相還是理體——諸佛如來說法理事雙備——這凈土一法都能夠含攝。凈土從事相上的修持,非常簡單明了;但是它這個法門建立的理論,卻是法界秘密之藏。稱為是:唯佛與佛方能究竟,九法界眾生自己的力量不能相信,不能理解。蕅益大師常常說這句話這是一個「名字位中真佛眼」——開佛知見——的祖師所說出來的,我們一定要在這裡加以高度的注意。

凈土一法非常難信,也非常難理解,因為它的理論是建立在佛的果地上。那麼佛果地上的智慧境界不是我們凡夫認知範圍,所以我們很難理解。由於不理解,我們就很難相信。這才是一切法門當中最難信之法。這個法門不僅把事和理——事相和理體,能夠統攝,而且宗門、教下也不能越出這個法門之外。只能說這是不可思議法門。古往今來對《阿彌陀經》有諸多的註疏,這些註解裡面有三部註解我們要加以注意。第一是蓮池大師的《阿彌陀經疏鈔》,稱為「廣大精微」。「廣大」就是:蓮池大師主要是以《華嚴》的十玄門——華嚴境界,統攝宗教,來加以註解。有它廣大的一面。然後再回歸到心性方面,有它「精微」的特點。這是一部重要的註疏。第二部註疏就是「幽溪師伯」講的《圓中鈔》。幽溪傳燈大師《阿彌陀經略解圓中鈔》,是用天台的圓教中道了義來對大佑法師的《阿彌陀經略解》寫的一個鈔。這鈔是「高深洪博」,以一心三觀道理來闡釋一境三諦的境界。這兩部註疏都像日月升在空中,有目皆睹。就是有見識的人看到這兩部註疏都能得到甚深的法益。

兩部註解由於文字都很詳盡,義理展示很繁多。這個法義「邊涯莫測」有它好的一面;但是或許對於剛剛學凈土法門的「初機」、「淺識」,看到這個義理的高深、奧妙,不一定能夠理解。理解不了呢,這個信心和願力就很難生髮出來。蕅益大師他講自己注這個註解,就是為「初機淺識」者來作的。「所以就忘記了自己的平庸和愚鈍,再對這部《阿彌陀經》述要解,不敢與蓮池大師和幽溪大師表明不同的觀點也不必與二位大師勉強相同。」因為他利益的是不同的人群。再就是對《阿彌陀經》也有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一面。就好像蘇東坡廬山一句詩: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縱然從側面看廬山像山峰,橫看連綿起伏,橫看和側看不一樣,但都是廬山的面目在不同角度上的展示,沒有離開廬山真正的境界。不同的角度所看的,也是廬山真面目的一個側面。就是相得益彰意思。

                                                                            ——庚寅年五月講於溫州太平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