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心與安心 認同 參與 成就 分享 感恩 結緣
——2009年9月25日「中人網」2009年青島市人力資源管理年會,明奘法師演講。
我們的題目說:管心、管人、管物,側重心、物,還是人,我想聽聽各位的意見,我們想要側重哪一點呢?側重於心?但是心在哪裡呢?請各位將這個心掏出來給我。心在哪呢?
有到寺廟或者其他的一些場合聽過僧人們純粹講佛法,或者是佛法講座的請舉手,讓我看看。很好。僅僅是在電視上或是報紙上看過一些關於佛教的心靈、或者佛教的藝術、或者佛教的思維、或者佛教的哲學的請舉手。這個是滿多的。那麼我的演講就比較符合秘書長的要求。本來的題目不是這樣,本來的題目是「醒覺與麻醉」。因為在青島啤酒廠演講,所以主辦方在跟我確認的時候,我說既然在啤酒廠,那索性演講的主題就叫做「醒覺與麻醉」。因為醒覺可以叫智慧、可以叫聰明、也可以叫藝術,麻醉可以說是背對主流的、是要逃避生命壓力的。但實際上「醒覺與麻醉」因為有一點點的脫節,所以就回來稍微正規一點,但實際上兩個東西是一個。
我們的心靈,說掏出來,找不到。那麼我們從作為一個企業,設置了種種的制度、制定了種種的規章,乃至一個社會,也制定了種種種種、各種各樣不同的東西,但是仍然,不但說下層員工要跳槽、要走掉,高層的也要跳槽、也要走掉。盡管如此,仍然有各式各樣的追求要如何讓我們企業的員工、讓整個的團隊、讓整個的高管能夠安心,在這個企業里打拚,乃至創造這個企業,發揮、經歷於這個企業,乃至終老一生在這個企業。都追求這樣的企業文化價值。但是,這樣一個夢想總歸遇到了就是來自於「人」的挑戰。因為所有的面臨的物理的管理,是相對的容易的。我們可以計件、可以計時、可以計分,可以計獎金。通過一定的獎賞機制來制約。所以純粹物理的產品,我們是好管理的。合格就是合格,超標就是超標,不達標就是不達標。但是管人,尤其管他的心,為難又為難。那佛法解決的這幾個問題:
第一個,人,首先是一個活著的人,人活著,生死的問題。從生到死的問題,或者說死生之間的問題。這是第一個大問題。
第二個,從生到死的過程,種種的慾望問題。創建一個美好的政體,創建一個美好的制度,創建一個美好的事業,營造一個美好的家庭,都是慾望。第二,佛法要關注的是慾望問題。
第三個,你從生死、整個的這一期生命,幾十年也好,然後你的種種的慾望、七情六慾,慾望的滿足或不滿足也好,它引發的就是什麼問題?煩惱。
所以六個字,是佛法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生死問題,慾望問題,煩惱問題,而煩惱來自哪裡?來自心靈。
我們很多的管理藝術,都已經上升到管理心靈這個層面。但是如何讓這個心靈,能夠不是擺脫開生存、擺脫開事業,擺脫開你的責任、義務,而能夠安心。在這個層面,我看這些管理的藝術,管理的大師,都不大容易走到心靈層面。因為心靈它是一個超乎了邏輯、超乎了規範、也超乎所有的准則。
好比剛才,我被張先生洗腦了。我發現我對於企業的真正的無知。所以聽的懵懵然、懂懂然,我就瞌瞌然的睡著了,打了一盹,大概三分鍾。真的被洗腦,完全在琢磨這些問題。但是你說這么多的成功人士,為什麼不能制定出一個一勞永逸的一個東西,然後放之四海而皆準。為什麼企業代有才人出,制度代有能人破,總是這樣,就是心裡不安。
我們來看,我們設定的所有所有關於人的、關於物的都容易讓它上升到理論高度,上升到哲學高度,上升到法律高度,但是如何讓一顆心靈能夠安寧,任何的法制,無效,任何的制度,無效。只要他心不安,你什麼江湖道義,不存在,你什麼法律准則,制約不了。所以只有讓他心安,這個快樂才是真正的讓他能夠恪盡職守,他也願意,讓他去承擔責任,他也願意,讓他盡他的義務,他也願意。所以今天,我們的心想要它安,先要找出,它不安的因素,一個個的拋棄。是什麼讓我們身居華屋,是什麼讓我們身居高位,是什麼讓我們擁有的物質、知識更多,但內心越來越不安呢?
在今天這個現代社會,我覺得第一個不安的因素,就是定位。我們活著的價值,這是第一個。到底這一期生命,生死過程中的種種慾望,生命的價值究竟是由什麼構成?如果,我的一米七三,六十五公斤,大學文憑,僅僅由這些可以換取十所別墅,換取某一個高位,換取一個職稱,換取一些榮譽證書,然後當我的墓誌銘寫上的時候,這個人是這樣的。那麼我的人生價值,僅僅局限在這些曾經擁有過多少物、多少的榮譽。那這樣的生命,發現我們都不值得活。從財富上,我們比不上比爾蓋茨、比不過李嘉誠。從物質享受上,我們比不過那些天生的生在富貴人家的孩子,人家一生下來就擁有那些。從地位上,我們比過普金、比不過小布希,比不過任何人。我們都不該活。所以人生價值的定位,究竟我為什麼而活?
中國以及東亞、南亞和東南亞,我們整個的儒家文化圈講究「責任」。講究對父母、長輩的盡孝,講究對社會的責任。講究「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修、齊、治、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們把自己的生命價值定位在這里,確確實實也容易讓自己安心。但是我們再反過來看這些「修、齊、治、平」成功的人士,他的心靈真的安穩了嗎?看看張之洞的懊喪,看看岳飛悲傷,再看看那些為了我們這個民族、為了我們這個國家拼血、浴血,乃至喪身失命、喪家失親的這些人。他的心靈,他的生命價值,仍然是構建一些很外在的東西。
佛法很簡單,所有外在的這些價值,都是價值。但是接下來又告訴我們,所有外在這些價值就僅僅是個價值,不是唯一,不是終極。並且這個價值要隨時代的、文化的,隨身邊的一切的時間、空間、人物的變化而變化,不能久長。因此一百年前被奉為真理的東西,在今天成為笑話;十年前為人所不恥的人物,今天成為英雄。這是一個最根本的問題,我們的價值是構建在一個恆常不變的東西上,還是構建在一個隨時變化的東西上?
今天,我們為什麼心靈如此的不安?為什麼我們想讓大家安心在一個事業單位、企業單位、混合單位裡面,為什麼就這么難?無非我們的生命價值如何定位的問題。所以第一個讓我們不安的,也是恆久的不安,當我們的物質、當我們生命最基本的七情六慾的慾望得到了最平常的滿足,我們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的基本現象已經相對的得到保障的時候,我們就會關注人、我,還有我的親人,我身邊的人以及我的同族,以及同樣在這個地球上生存的人,我們為什麼如此的不安?
第二,讓我們不安的來自於外在環境給我們的種種影響。這種影響非常有意思,有的是良性、有的是惡性,有的是中性。但是無非就這三性:積極的、消極的、中性的。
什麼叫做積極的?我渴了,就想喝口水,那身邊的環境說青島的水不好喝,就一定要喝青島啤酒,要解渴就一定要喝青島啤酒。那我們促進了青島啤酒的銷售,給我們的企業有銷售的業績,政府得到了稅收,那讓老百姓、我們的個體得到了解渴,相得益彰。單純從這個層面,就是積極的,外在的影響。大家都認為喝它是好的。
那什麼是消極的呢?我口渴了,這是一個真實發生的慾望,任何人都不能避免。口渴,忍著吧!消極。結果最後我因乾渴而引起的身體的疾病、心情的不安,這是消極的。
什麼是中性的呢?外在的影響,口渴了,就你的本意,你願意去喝什麼,就喝什麼。這是中性,沒有積極、沒有消極,沒有善性、也沒有惡性。
所以外在環境對我們的心靈的不安實際上在今天是最大的因素。因為我們的生命價值,完全不是因為「我」本著自己的內心的理想,不是我當年自己給自己的人生規劃的願景,完全是上學,被父母逼著,考學,被老師鞭著,然後成為這樣一個。我的存在,我的一切都是被外在環境給制約好了。然後,畢業、結婚、謀生、育子女,然後慢慢的變老,衰老。這就是我們的人生。實際上我們真正能夠按照自己的慾望,按照自己的想法,按照自己的夢想去追求自己的人生的價值的,很少很少。這就是外在環境對我們的影響。這個詞叫做「異化」,把我們的人生異化為外在的一些具體的目標,但真正的人卻丟失了。這是第二個,環境。
第三個,最大的問題,來自我們自身。身心的不寧,你怎麼也擺不平。我什麼都好,就是這顆心不寧、不安寧。好不容易心情很開心了,身體要麼感冒、要麼勞累、要麼就瀉肚、要麼就睡不著、要麼就輾轉反側,總歸身心不安寧。這個是你無論在什麼場合下,你到國外度假,你也逃不掉。你跑到喜馬拉雅山去登頂,你也無法避免。你總歸要時時刻刻的面臨這件事,哪怕你睡著了你也逃不掉,還是這樣。
所以真正讓我們心靈不安的,三個:第一個,我們的人生價值定位。第二個,外在環境的制約和影響。第三個,我們自己身心的不寧。
那如何來規劃呢?如何來管理呢?如何來進行疏導呢?人生價值定位的問題,究竟我們是要活著,還是要活著的過程,還是要活著的終極結果?人為的把三個東西割裂了,就讓我們出了問題。活著、活著的過程和活著的結果,它是一個東西,而不是三個。我們為了明天,結果犧牲今天,就像我們為了創造gdp,為了創造企業財富,結果我們把我們的健康、把我們的時間全都丟進去,結果,明天是來的,但是發現我們想要的不是那個東西。所以這也就是活著、活著的過程和活著的結果,就是剛才我說的佛教要解決的慾望的問題,如何合理的讓我的慾望有限的滿足,如何規避掉不合理的慾望過分的去發展。如果我們盡其可能的讓我們的慾望去發展,那人可能今天都不在地球上生活了。我們都想飛,我們都想有一個宇宙飛船,我們都想有一個永遠不滅的發動機,讓我們不必受寒冷酷暑的制約,不必受制於自然資源的有限的、匱乏的制約,我們都想自由自在。那人類早就不再是人,都成為上帝了。所以如何規避掉我們不良的或者是過分的慾望,而讓合理的慾望良性地在一個有效的規則內,與共、共盟、共生、共創。
把這樣一個幸福的指數、人生的價值簡單的定位。所以中國有句老話,叫「知足常樂」。開足療店的也把這句話都用上去了,「知足常樂」,知道腳丫子就常樂,所以呢,大家都應該去洗腳。我前幾天,剛好上上個禮拜,在北京給it企業經理他們這一批人做了三天的禪修,也滿有意思的。因為人相對比較少的時候,問答就比較自由一點。我講的這個文化的泛濫現象,如果洗腳丫子也是文化,摘個山棗兒也是文化,那我丟個垃圾還是文化。當文化泛濫的時候,真正的文明就被泛文化給掩埋了。他們比較認可我的這些觀點。那麼反過來說,當我們明白「知足常樂」這件事的時候,這個「足」不是泛文化的腳丫子的足,是真正的對你所擁有的「滿足」。我目前,大病沒有小病不斷,很快樂。比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呢?很知足。我目前月薪八千年入十萬,跟那些月入三百年欠三萬的人一比,很知足。我是天人,很快樂。跟那些一人之下十萬人之上的高管區比較,我管個三五十人,一比,很好很好。「知足常樂」這是一個對慾望的最大的處理,就是不在乎我們更能夠謀取多少、創造多少,而是對我們已經擁有的能夠正確的來享受它。享受你已經擁有的,遠遠比你再去創造你想要的更讓人容易幸福。中國的經濟可能綜合的來講超過印度30億,但是中國的幸福指數遠遠低於印度。
我最近每年去一趟印度,去趟尼泊爾,去體驗。發現確確實實它的物質生活真的貧乏,但是它的幸福指數真的很高很高。大家活得很開心,為什麼呢?因為他的人生價值,他對幸福的定位還相對的,也就是他的精神層面、心靈層面還沒有一下子被物質給異化。也就是他的心靈還沒有成為自己創造的財富或者物質文明的奴隸。這是一個擺正我們「心靈」和「發展」這個關係的天平。如果物過高,心靈就墜下去。那我們心靈暗淡無光的位置,讓我們創造多少的財富、財富越高,我們就會越痛苦、越壓抑、越看不到出路。天平,我們的心靈和我們創造的,被我們——要知道所有的物質財富、所有的政治制度、所有的企業文化,都是被我們創造出來的,是我們心靈創造出來的。西方的也好、歐美的也好、南亞的也好、四小龍的也好、四金磚的也好,都一樣。所有的制度都是心靈創造出來的。它們平衡的時候,這個幸福指數是最高的。那反過來也一樣,當我們的心靈到了這兒(高),我們創造的物質文化這樣低。這是什麼樣的?就像我這樣的人。苦行僧的,這樣的人。哲學家,靠心靈來活著的人。這樣的人,在社會比例不能過高。過高了都會成為極端的瘋子。你看梵高的傳記,看弗洛伊德的傳記,弗洛伊德到29歲的時候,竟然還沒有一件像樣的襯衫。為什麼?他的心靈全都在這兒,他的物質方面,他已經找不到這個平衡,他的心靈在這兒(高),他的物質在這兒(低),所以他自己自得其樂。那麼前幾天我到798去,參觀一個敦煌的畫展。我看這位畫家,也是一樣的道理,他的心靈在這兒(高)。他花了9年,臨摹敦煌這些壁畫。生活的這個東西在這兒(低),不對勁。所以,最幸福的狀態,就是我們的心靈,和我們被心靈所創造的所有的財富、制度、文明、文化平衡。這就像鳥的雙翼,車的雙輪,平衡發展。
因此,在今天,我們創造的財富不是過少,而是過多。我們擁有的制度不是過少,而是過繁。但是,我們的心靈卻過少。這就是整體讓我們不快樂的一個原因。不但是中國如此,國外凡是物質過分發達的都一樣。因此必須要正視這樣一個現實。當我們已經擁有了十萬個員工,當我們已經創造了跟世界一流的企業完全等同的、甚至超過它的這樣一個企業文化、企業價值的時候,我們的員工、包括我們的老總、包括人力資源部門的管理人員,我們給我們的十萬員工帶來的幸福指數在哪裡?難道每人一年發一部跑車,每一個員工一年給一棟國外的洋房別墅,就是真正要的幸福嗎?不一定。
讓你的員工開開心心的,把你的企業當成他的天堂。這樣的企業文化,不管你用什麼,都是好的。你的制度已經甚至說一個紙屑、甚至一個鼻涕、擦鼻涕紙都已經規定到了,但是你的員工來了,就像法西斯的集中營一樣,這樣的制度不能說是一個好的制度。只有讓你的上下在一個頻率上共振,所有人,從老總到員工,進來都開心。賺了大利潤,開心。賠錢了,也開心。這一定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企業。我知道在中關村,上地,有一家做it的,我很喜歡他這個做法。他的公司是上市公司,做軟體外包。他每天6點鍾下班,不但老總自己下班,所有的員工、任何人不準加班。6點鍾全下班,除了搞衛生的下班之後他去搞衛生,其他人都得下班。不準提早,不準延長工作時間,並且節假日都要放假。然後他下班之後幹嘛呢?打坐,雙腿一盤,打坐三個小時。晚上不吃飯,沒有任何應酬,像個苦行僧一樣。在佛教里這個生活方式叫「過午不食」,就是過了中午就不再進食任何有渣滓的東西,喝液體的沒有渣的可以,但是任何有渣滓的都算犯戒。他過午不食,然後雙腿一盤打坐,精力非常旺盛。他的員工很開心,他自己也很開心。連他的筆記本電腦全是租用的,沒有。車是租用的,辦公室全是租用,連他住的房子還是租用,他什麼都租用,滿有意思的。他也沒有像另一類的企業家,自己成為佛教徒了,然後開始穿個中山裝,穿個布底鞋,當然布底鞋是跑到「內連升」搞的最奢華的,一兩千甚至一兩萬做的一雙布鞋底,那也沒必要,完全形式主義。然後要求所有的員工都吃素,要求所有的員工見面都得合掌「阿彌陀佛」我,法西斯,這叫佛教的「法西斯」,恐怖主義。你可不能偷企業的東西啊,犯盜竊罪,他說犯盜竊戒,他都拿這些。那這些沒有用,要知道開心是第一位的,心靈的自由、心靈的安住就是最大的價值。如果我們任何一個企業、任何一個政府部門、任何一個兩人以上的組織,家庭,是最核心的,都能夠讓彼此、讓對方,超越了等級、超越了界限,超越了一切的一切的一切,只是兩個心靈在這兒共振。想想看,我們這個小小的個人、小小的單位、小小的星球,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所以佛法它從來不關注建議一個具體的指標,或者是具象的、或者是抽象的,但是它關注的,任何一顆心,希特勒的心也好,丘吉爾的心也好,只要他們的心靈共同在一個頻率上共振,然後根據人類的道德規範,根據人類共尊的、共同認可的行為標准,停下來那些不好的,然後共振那些美好的。這個世界就是天堂,就是極樂。所以,可能跟佛法要一些具體的指標,拿不出來,要一些具體的目的,也沒用。但是佛法說你把讓你心靈不安的因素一個個都挖出來,要知道它都是讓你心靈不安,但是這個不安的心只是現象,不是你的心。夠了。那既然讓你不安了,你就丟開唄!你就丟一個、丟一個、丟一個,最後剩下剩下的唯心。這個「唯心」就被我們的高中、初中的歷史教科書當成唯心主義的「唯心」,這是歪曲。佛教所說的唯心,是說我們真正的幸福指數、真正的生命價值、真正的活著,就是靠心靈來滋養。所以跟「唯物」、「唯心」不是一個唯心,字完全的一樣。
剛才張教授是這樣的激情澎湃,到我這里了像催眠一樣,我不知道各位被催眠的怎麼樣了。如果催眠的很深,就好好的睡,如果催眠的很淺,還有很多困惑,你就站起來把你的困惑拿來,我們來分享,好不好?任何問題。
a提問:我覺得您說的這樣一種情況其實可能是需要教育才能做得到的,如果組建組織的話。但如果是說他的心力沒有那麼強,那他用您所說的這種方法組建組織,恐怕帶來的也是一種災難,是嗎?
奘師:所以我才給張院長提了一個論壇的、沙龍的題目,當然這個題目計劃從8月1號到現在也沒用進行。這個題目就是「宗教與非盈利性組織的盈利模式以及這種盈利模式對於正統國民經濟的影響」,這個題目滿繞的。
a提問:您說的意思就是其實現在盈利能力最強的是宗教,但是它用的是心靈共振的方式在經營,而並不是現在企業所經營的那個制度、戰略以及運行的模式,是嗎?那如果是說其他的組織都像佛法這樣的投資、以非盈利的經營模式的話,那也是整個世界的災難,是嗎?
奘師:好像也沒說是災難還是幸福吧?我只是說那既然這樣,引申出新的問題來。好,我們誰能找出300年以上的企業?誰能找出來?在人類歷史上曾經存在了300年以上的企業,有嗎?盡管我們「喊毛主席萬歲」,喊「秦始皇萬歲」,喊了那麼多的萬歲,有哪一個國家存在超過了500年以上?我們在歷史書上,周朝800年,東西兩漢400年,從秦始皇之後,到1911年,經歷了十幾個王朝,最長的是哪一個?夏商周這三個在古代,還沒有走入現代文明,我們不算。就是從公元前221年到現在來看,有哪一個王朝,有哪一個政治體制,能夠超過500年?哪一個企業能夠持續300年?但是釋迦牟尼兩千五百多年,耶穌基督兩千零九年,穆罕默德差不多一千三四百年,為什麼?難道他不關注物質嗎?恰恰相反。走到西方去,處處都有教堂,那是物質財富的一個象徵。沒有經歷過1953年的大肆的廢寺興學,把大大小小的廟拆掉了,建村公所、村委會,建學校,那個時候中國也是一樣的,村村有廟、有祠堂、有龍王廟、有土地廟,有宗姓的祠堂、寺廟,那這些它不是唯心的,這些東西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一柱全都是財富堆起來的。
a提問:是不是只有像釋迦牟尼這種具有極高的智慧而且具有極大的慈悲的人,他才能以這樣心靈共振的方式來組建組織?而如果不具備這種心力以及心量的人,以這樣的方式來組建組織,它會不會在現在的商業社會里,最後體無完膚,死無葬身之地?
奘師:有可能。如果沒有這個心的力量,叫「磁場」吧,沒有心的磁場,純粹靠這個,沒有用的。他散不出去,就像我們在這兒發射無線電報一樣,我在這兒發不出去。我在這兒讓大家都不要去爭了,都不要去跳槽了,大家都安心在我這個企業里了。但是你覺得都釋放出去了,你的好心都釋放掉了,可是呢,怪了,該跳的還是跳了,該跑的還是跑了。「心力」貫不出去。這個時候,就得把「治力」強化,所以在這個時候就要強化。那我們看明末東廠、西廠。朱元璋、朱棣兩個人心力強,所以他特務組織不發達。但是到後期的幾個皇帝,他已經發現靠他的個人魅力、靠他的政治藝術、靠他的個人能量都無法統領、駕馭他的官員了,他就在他的官員機構外,設立東廠、設立西廠。
b提問:我談點自己的體會。不管是佛學、道學、西方的科學、哲學也好,都是我們處理現實社會我們所碰到問題的一些思維方式,包括明奘法師講到的心的管理,都是我們處理現實問題的方式之一。所以說如果陷入這種討論,也就是以這種方式作為一個主導來做的話,那麼現實中就不存在。包括其他管理,它也會有很多現實的原因才建立起來的。所以說把一個事情走向極端的話,往往在現實中就沒辦法生存了。
在現實的企業、政府里也好,日常生活里也好,你肯定是有煩惱、有不安的,而這時候你本身對心、對企業都是有害的。我們怎樣降低這個有害的程度,佛學是提供了一個解決的方法。怎樣在企業的組織建設中,有機地融入佛學的要素。對強化企業的健康,是很有好處的。並不一定要以佛學的心靈共振來建立組織。這個好像應該不是我們去討論的,也沒法討論。比如「佛學恐怖主義」這個東西,完全是從表面入手,那麼對於企業是一個很大的傷害。所以這個東西它能夠幫助企業化解企業的消極因素,這個方法能用到企業精神里去,對於個人、對於企業都有莫大的好處。這是我自己的體會。
奘師:是的,如果說我們把心提到唯一的位置,那一定是災難性的。但是反過來,如果把物提到一個極端的位置,還是災難性的。那我們把人呢?因為對人的價值的定位,東西方的差異太大了。西方強調個人主義,強調自我的價值,強調一切自我的自由,也是災難性的。所以佛法它的方法論上,就是剛才您說的,把它的一些好的東西、它的一些因素,在有些企業可能大家共同理想化一點,那就心靈層面多一點,有的物質化一點,那就制度性多一點,這裡面沒有一個一定要怎麼樣,佛教說起來是唯心,但是佛教的這些組織卻是最嚴密的。
首先,「共產主義」到現在我們只知道說「各盡所能,各取所需」八個字。各盡所能是從個人能力上,純粹是勞動能力上來說的。各取所需是從慾望上來說的。那佛教早就構建了一個可能是人類第一個共產主義社會的模型、雛形。六件標准:身和同住;口和無諍;意和同悅,精神關注點是一樣的;見和同解,思想認識、標準是一起達到一定的高度的;戒和同修,大家遵從一定的道德規範;利和同均。這是釋迦牟尼給僧團制定的一個生活最簡單的叫「六和敬」的精神來指導整個團體的生活方式,但同時它是對中國歷代王朝更覆的最大的一個悖論。佛教出世,不關注世事的這一切,但他說說的這些辦法,卻恰恰是葯方。中國一向是「不患寡、患不均」,而佛教卻是「利和同均」。
所以今年5月份我從印度回來,跟我們河北省人大主任前後腳的差三天,我們聊天,印度的貧富差距遠遠多過中國大陸,但是印度就沒有一個貧民造反的事情,為什麼?他有宗教思想在裡面,他的宗教思想就是「業報」思想。也就是我的所有現在所享受的東西,我的貧窮、我的沒有地位、長的不好,都是因為我曾經的努力有問題,所以要想改變現狀,我不去仇富,我不是把富人的房子燒了、把他的財產平均了。沒有這樣的。他說:這是我的問題,我來解決。所以把這個交給自己,我來解決。
那富人是什麼心態?富人說:我曾經的努力,所以我今天擁有這樣的地位、擁有這樣的財富、擁有這樣的美貌,我應該讓銀行里的財富、在我生命銀行里的美貌、在我生命銀行里的人際關係,應該更加往裡存。所以我應該更多的去回饋其他的人。所以整個印度文化里有這樣一個思想。除了受侵略之外,它就從來沒有一個自下而上的造反。這個很神奇。但是中國不一樣,一旦貧富差距大的時候,就敢把皇帝拉下馬。這樣的造反事件長期是個隱患。這是個麻煩。
因此,我們的企業創造文化、創造價值的時候,如何借用佛教的思想?佛教的有幾個詞我覺得在企業里特別應該可以得到借鑒。第一個,大家、也叫大眾,我們既然是一個企業,首先大眾要「認同」,認同企業價值、企業文化、企業目標,認同。然後「參與」,大眾都得參與。然後大家一起來添磚加瓦,大眾成就,最後是分享,大眾分享。所以這八個字:認同,參與、成就、分享。
落實到我們每一個人,或者一個具體的企業,我們仍然可以再從另外幾個字,怎麼樣?「感恩」,首先,我的企業,如果沒有老百姓購買,沒有超市提供的銷售渠道,沒有政府的保駕護航,沒有這么良好的一個社會和平的環境,我生產沒有原材料,我銷售沒人有錢買,都是空話。所以感恩這個時代、感恩這個社會,感恩一切參與到整個環節中的人,感激這些。第二,分享的心。我們老想著這個財富是我的、地位是我的、房子是我的、轎車是我的,確實這都是你的,但是你要想到,沒有其他人的存在,這個世界孤零零的就剩你一個人,有什麼意義?你想,讓自己活到一萬歲,你還是要一死,你死了這個世界孤零零的,就剩這個世界,沒有人了,那你就必須要傳下去,傳下去就要有第二個人。所以亞當還得有夏娃,然後有了她還不行,還得有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還得有夫妻有孩子,有了婚姻,有了家庭,這就是人與人的關係。分享的心,你的一切都應該分享。凡是能夠拿出來的,你都拿出來分享。這點上佛法的態度跟葛朗台的態度、跟嚴貢生的吝嗇的態度截然相反。所以佛教對於偷盜戒有一條特別的規定,凡是偷稅、冒渡全是犯盜戒。偷稅、冒渡,也就是你該交的車船票,進風景區該交的門票都沒有買,這都叫偷稅、冒渡,它很嚴格。無非讓我們分享的心,我有能力支付,一定把它給散掉,所以「財聚則人散,人聚則財散」。
有了感恩的心,有了分享的心,同時你還要有結緣的心。「未成佛道,先結人緣」,你還沒有成佛,你還沒有明心見性、成佛作祖,你得先和人結好緣。你說我在山裡面打坐,剛好這邊地礦部就來勘探了,你又走了。你說你要到天涯海角去閉關了,天涯海角開發旅遊了,從早晨到晚上、從夜裡到凌晨都是人來人往的,你也走了。所以你人緣不好,你想做什麼都做不成。所以擁有良好的人脈資源、擁有良好的人際關係的人可能是你們人力資源最大的優勢。在這一點上,結緣的心、分享的心、感恩的心,應該是我們做人力資源最應該把它作為個人品質來豐富和完善。管理是靠制度的、冷冰冰的,但是結緣、分享、感恩是一個很人性化的,貼近於人本管理,也貼近於向心的管理。
所以把這幾個:結緣、感恩、分享,認同、參與、成就、分享可以放在我們企業,也可以放在我們個人生命,都能用,這是佛法它的價值。但是佛法又缺少這樣一個強行的、推廣這幾個目標的標准,也沒有一個強行的機制,說這個就可以代表佛法。不是的,它不能代表,它只是佛法中的某一個層面而已。這也是大家走入佛教的一個困惑。它就像一個百貨店、超市,太多零零雜雜的。你能不能給我拿出一句頂一萬句的?在宗教裡面,找不到,在佛法裡面,找不到,這樣一句頂一萬句的東西,就是找不到。
本來我這個演講之前,還設計了一個20分鍾的現代版的佛教音樂,後來因為主創人員老家是青島,不敢來見家鄉父老。我的一個弟子,是國外留學學音樂的。所以我把佛教的音樂做了一些調整,更為現代人所喜聞樂見的。
一般人以為,佛教就是什麼樣?一心求死的、滿臉菜色的、面無生機的一些人,不關心世事、不關心世界、不關心誰當皇帝、不關心什麼政治體制的這樣一些人,他們的天堂。這是一種大錯特錯的認知。釋迦牟尼佛他是一個有高度社會責任感的覺悟者。他因為看到了社會的不平等,看到了人生的種種的痛苦,所以他要找到一個辦法,這個辦法一定要超越等級、超越財富、超越美醜、超越男女,它一定要行之有效、任何人都能拿來用。不小心被他老人家給找到了。這就是釋迦牟尼的佛法,叫做佛教。所以佛教的教,就是一個覺悟者的教育,它的本稱,應該是一個覺悟者的教育方法,或者教育之道。它跟宗教不相關。
宗教是強掉你必須要相信,然後把自己交給它。佛法說,我只是發現了一個方法,這條路可以讓我們在從生到死的過程,解決我們追求良性的慾望中間產生的煩惱。就是開篇我們講的:生死、慾望、煩惱。如何讓我們每個人從生到死的過程,如何良性的解決正當的謀求我們慾望發展,然後解決、處理掉這些帶給我們麻煩、煩惱,這就是整個佛陀的教育,全部。這六個字,生死,人人不能避免;慾望,人人面前平等;煩惱,人人不得不去面對、解決。所以他所揭示的方法,不是針對光頭的和尚、不是針對吃素、念佛的幾個老太太,它是面臨全人類的這個困頓的、不安的生命的心。它才是真正的在今天這樣一個躁動不安的社會,最有價值的其中的一個力量。這個力量可以被我們借鑒。當然,我們如果把它打入到封建迷信、打入到宗教的界別,那麼可能就失去了。但是如果我們從本意的、原初的、本來的佛陀,一個覺悟者,關於生命、智慧的教導這個角度來契入,我們會發現,它給我們的揭示、它給我們引導、它給我們的一些啟發在今天有著歷久彌新的力量。讓我們活得開心、過得開心、玩得開心、創造得開心、發展得開心。
a提問:在我接觸佛法以來,我知道戒定慧,戒除貪嗔痴慢疑的情緒確實可以讓自己生出多麼好的智慧,我是深知佛法本身的價值的,這一年多以來。我想能不能請您推薦幾本書給今天在座的各位朋友,能夠讓大家可以真正了解佛法而不是今天大家所以為的佛教,讓大家能生起真正的智慧和仁愛,使得大家的心更有力量去應對今天這么浮躁的商業社會給大家帶來的沖擊和痛苦,謝謝!
奘師:有一本《覺的宗教》,大家可以看。苟嘉陵先生,他是華人,在美國,也是很成功的,先是企業家,後來就不做企業,到各地講佛法。他寫的一本書叫《覺的宗教》,廣東花城文藝出版社出版,這本書非常好。他正本清源的把釋迦牟尼是誰,釋迦牟尼的教育的核心是什麼、教育目標、教育手段以及教育的結果是什麼,非常簡單,現代的視域。
另外《故道白雲》,法國的一行禪師,實際上是釋迦牟尼的傳記,非常實際。因為這位老人家,今年80多,原籍越南,因為反對越南戰爭到美國、到西方去演講,被馬丁路德推薦為1966年的諾貝爾和平獎的候選人。後來就在西方留下,因為越南政府當時通緝他,他反越戰,結果還通緝他,好像到三四年前,越南政府才取消對他的通緝,准許他回來。這位老人家出版的著作大概有80本,被美國教育部作為高中課本,他寫的文章。一個和尚,一行禪師,跟中國唐代著名的天文學家僧一行,也是個和尚,他倆的名字一摸一樣。他還有一本書叫《活得安詳》,影響力很大。我2000年在巴黎、在德國慕尼黑跟他一起參加過演講,幾千人,那大禮堂,那個演講,英文,法文、越南文都很厲害,偶爾冒出兩句漢語。西方人接受,25多個國家的聽他的演講,非常有影響力。
就這兩本書。如果各位感興趣,我自己也寫了幾本書,網站上都有介紹。
感謝青島人民、感謝各位聽眾、感謝主辦方、感謝主持人,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