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叔彪居士:無門直指 第四十四節 行解相應

第四十四節 行解相應
  達摩祖師曰:『明佛心宗,行解相應,名之曰:祖。』
  白居易問鳥窠林:『如何是佛法大意?』林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白曰:『三歲孩兒也解恁麽道。』林曰:『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
  蔣山元曰:『佛祖無異於人,所異者,能自護念耳。滔天之水,源於濫觴,清凈心中,無故動念,危乎甚於滔天,其可動耶?佛祖付授,必叮嚀雲:善自護持。』問:『佛法止此乎?』曰:『至言不煩,顧力行何如耳。』湧泉歐上台曰:『我四十九年在這裏,尚自有時走作。汝等諸人莫開大口,見解人多,行解人,萬中無一個。見解言語總要知通。若識不盡,敢道輪回去在。汝但盡卻今時,始得成立,轉功就他去。亦喚作就中功,親他去。我所以道:親人不得度,渠不度親人。恁麽譬喻尚不會薦取。囫圃底的,但只管亂動舌頭。豈不見洞山道:「相續也大難。」汝須知有此事。若不知有此事,啼哭有日在。』(解脫長者:此『盡卻今時。』正是轉功就位時事。非指最後入兼到位。)
  大慈示眾曰:『說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說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雲居雲:『行時無說路,說時無行路,不說不行時,合行甚麽路?』洛浦雲:『行說俱到,即本分事無。行說俱不到,即本分事在。』
  佛果曰:『古雲:說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蓋定慧之力,回轉業緣,正要惺惺地,勇猛果決,千百生中,當受用其餘。』
  無業國師曰:『如今天下解禪解道,如恆河沙數。說佛說心,有百千萬億。纖塵不去,未免輪回。思念不亡,盡須沉墜。如斯之類,尚不能自識業果,妄言自利利他。自謂:上流,並他先德。但言觸目無非佛事,舉足皆是道場。原其所習,不如一個五戒十善凡夫。觀其發言,嫌他二乘十地菩薩。且醍醐上味,為世珍奇,遇斯等人,翻成毒藥。南山尚自不許呼焉大乘。學語之流,爭鋒唇舌之間,鼓論不形之事,並他先德,誠然,實苦哉!只如野逸高士,尚解枕石溲流,棄其利祿。亦有安國利民之謀,徵而不赴。況我禪宗途路,且別看他古德。道人,得意之後,茅茨石室,向折腳鐺子裏煮飯,吃過三十二十年。名利不於懷,財寶不為念。大忘人世,隱跡岩叢,君王而不來,諸侯而不赴。豈同吾輩貪名愛利,汨沒世途。如短販人,有少希求,而忘大果。十地諸賢,豈不通佛理?可不如一個博地凡夫,實無此理。他說法如雲如雨,猶被佛呵雲:見性如隔羅殼。只為情存聖量,見在果因,未能逾越聖情,過諸影跡耳。』
  大慧曰:『世人現行無明,矯而為善,善雖未至,豈不勝寡廉鮮恥。托善而為惡者,教中謂之,因地不真,果招迂曲。苟能直心直行,直取無上菩提,可謂:真大丈夫之所為矣。塵劫來事,只在如今。如今會得,塵劫來事,即時瓦解冰消。如今不會,更經塵劫,亦只始是。如是之法,亘古恆然,未嘗移易一絲毫。』又曰:『世間塵勞之事,如鉤鎖連環,相續不斷,得省便省。為無始時來習得熟,若不力與之爭,日久月深,不知不覺,入得頭深,臘月三十日,卒著手腳不辦。要得臨命終時不顛錯,便從如今作事處莫顛錯。如今作事處顛錯,欲臨命終時不顛錯,無有是處。』又曰:『以生死事在念,則心術已正。心術既正,則日用應緣時,不著用力排遣。既不著力排遣,則無邪非。無邪非,則正念獨脫。正念獨脫,則理隨事變。理隨事變,則事得理融。事得理融,則省力。才覺省力時,便是學此道得力處也。得力處省無限力,省力處得無限力。苟能於夢幻中如實而證,如實而解,如實而修,如實而行。以如實之法,能自調伏。起大悲心,作種種方便,能調伏一切眾生,而於眾生不作調伏不調伏想。但一切臨時隨緣酬酢,自然合著這個道理。逆境界易打,順境界難打。逆意者只消一個忍字,定省少時便過了。順境界直是無你迴避處。當此境界,若無智慧,不覺不知被他引入羅網。』
  《參禪入門要法》載:佛法工夫的人多雲做不上。即此做不上,便做去。如人不識路,便好尋路,不可說:尋不著路便罷了。如尋著路的,貴在行,直至到家乃可。不可在路上,站著不行,終無到家的日子
  《禪門鍛煉說》載:初祖雲:行解相應,名之曰:祖。雲居膺雲:那邊會得了,卻向這邊行履。湧泉曰:見解人多,行解人萬中無一。則知從上諸祖未嘗以行解為二事也。良以有行無解,即操履精純,不出階級,縱有修為,皆名痴福。有解無行,即見地超卓,猶是擔板,雖有悟門,皆屬狂慧。一者有目無足,一者有尾無頭,均非究竟。學家道眼未開,先令參究以鍛其解,敲骨打髓,痛下針錐,而行且緩問,所謂:但貴子眼正,不貴子行履也。大事既明,即令操履,以鍛其行。鳥道玄路,腳下無私,而解始詣實,所謂:說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也。俗禪中有二種歧路,以主人公為禪者,止認身田主宰動轉施為,以為佛祖大機大用。無順無逆,一切皆是謂之作用是性。由此籠統習氣竊發,遂至不擇飲啖,不揀凈穢,以為大道者矣。有人規正,則曰:痴人。佛性豈有二耶?是謂:以黐膠門而成魔業者也。以豁達空為禪者,止認本來無一物,泯默莽盪,以為自己安身立命。無物無祖,一切皆空謂之向上巴鼻。由此顢頇邪見得便,遂至不避譏嫌,不顧罪福,而肆行無忌者矣。有人呵諫,則曰:抖子。猶有這個在乎?是謂:以鐵鏟禪而滅因果者也。此雖學者之謬,亦師家之過也。蓋師承正,則學者行解必端。師承不正學者行解必邪。何謂:師承正?道眼通徹,而重操履。雖為長老,凡事一同乎眾。潔其身,苦其志,以勤苦先德為規繩。而冰霜金玉道行內充,叢林得以矜式,斯之謂:正也。何謂:師承不正?道眼疏狂,而心輕操履。一居師位,凡事不同乎眾。美其饌,蠶其衣,早息而宴起,以晏安鴆毒為灑落。而持蠻執拗,呵斥修行,一眾無所取則,斯之謂不正也。
  《禪學講話》載:禪宗以坐禪為心花開發唯一之道。以決死的精神,而期達到禪定圓熟之境。同時,在圓熟的境上,必然地有著自己的內在所自發的心靈的飛躍的事實這是每一禪匠自己所有的經驗。然而這個經驗,在各種妄見存在的時候,那是不可能的。必將佛見,法見,有見,無見,一切超越過,而入無禪定三昧境時,始經驗心靈的飛躍。這個經驗,不外就是教外別傳的禪的本質。然則禪的經驗什麼呢?首先,可舉出的是見性。第二,是行解相應。見性是徹見自性自覺到本來具有的佛性。換言之,是把經典裏的理想,變為心證,將心性發現事實。第二,行解相應者,謂:把那種自內證的表現出來,成為現實的實踐行為,心證與行為相應而成為一如的人格活動。見性心靈自覺。這個自覺當然伴同外面的表現。不僅是外面的表現,(如純是物理作用等。)且透過那表現,而契合於內證的源底。(尾。正可作及盡今時的解釋,但不要站在外面單純的相上作解,而是應該會解色身佛乃是實相佛家用,菩薩家用。菩薩般若時,火燒三界,內外諸物盡。於中不損一草葉,為諸法如相故,見山還是山也。)表現便成為歸還無限的活動。更說一句,即:和物成為一如,生活在物的當體上,向物悟入者是也。故物和心,物和我,沒有個別的存在,物是我,我是物。若說到行解相應方面,是把自內證的真理,活現到日常生活的全體上去。達摩說:『知理者多,悟理者少。悟道者多,行道者少。』可見道的實踐是怎樣地重要了。(香林四十年打成一片。)
  永明曰:『內證自心第一義理,住自覺地入聖智門。此是行時,非是解時。因解成行,行成解絕,則言語道斷,心行處滅。』
  《華嚴法界觀門第一真空觀法:(一)會色歸空觀。(二)明空即色觀。(三)空色無礙觀。(四)泯絕無寄觀。泯絕無寄觀,謂:此所觀真空,不可言即色不即色,亦不可言即空不即空,一切法皆不可,不可亦不可,此語亦不受。(圭峰注曰:受即是念。此下小注,都是圭峰所釋。)迥絕無寄,(般若現前。)非言所及,(言語道斷。)非解所到。(心行處滅故,不可智知故。)是謂行境。(有二種:一者,是行之境,今心與境冥,冥心遺智,方詣茲境;明唯行能到,非解境故。二者,行即是境,如是冥合,即是真行,行分齊故。一者,相當於從加行無分別智入。二者,相當於從根本無分別智出,乍入後得無分別智。)何以故?以生心動念,即乖法體,失正念故。(真空理性,本自如然,但以迷之,動念執相,故須推破,簡情顯理。今情忘智泯,但是本真,何存新生之解數,若有解數,即為動念,動念生心,故失正念正念者,無念而知,若總無知,何名正念!)又:於前四句中,初二句,(所觀真空,不可言即色不即色,亦不可言,即空不即空。)八門皆簡情顯解。第三一句,(一切法皆不可,不可亦不可。)一門解終趣行。第四一句,(此語亦不受。)一門正成行體。(以上,正分解行,此下,反顯相須。又:(初)會色歸空,無增益謗。(二)明空即色,無損減謗。(三)空色無礙,不是雙非,無戲論謗。(四)泯絕無寄,不是亦空亦色,無相違謗。四謗既無,百非斯絕,已當八部般若無相大乘之極致也。況後二觀展轉深玄。(又:初句,當色即是空。次句,當空即是色。第三,當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第四,即當不生不滅,乃至無智亦無得也。)若不洞明前解,何以躡成此行,(由前成此。)若不解此行法,絕於前解,無以成其正解。(絕解為真解也。由此成前。)若守解不舍,無以入茲正行。(舍解成行。)是故行由解成,行起解絕。
  僧從大慈到洞山。山問僧:『大慈有何言句?』僧曰:『有時示眾曰:說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說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山曰:『我不恁么道。』問:『和尚作麽生說?』山曰:『說取行不得底,行取說不得底。』後來雲居曰:『行時無說路,說時無行路,不說不行時,合行甚麽路?』洛浦曰:『行說俱到,即本分事無;行說俱不到,即本分事在。』天童拈曰:『絕是非,沒蹤跡,相逢不識面,識面不相逢;諸尊宿各有長處。如今舌頭上無十字關,腳跟下無五色綫;要行便行,要說便說。若有人問:如何是要行便行,天童雲:步。如何是要說便說,天童雲:啊。』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