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節 圓相
耽源小師見馬祖畫個圓相，就上拜立，祖曰：汝莫欲作佛否？曰：某甲不解捏目。祖曰：吾不如汝。源無對。
馬祖令人送書到徑山欽。書中作一圓相。欽發函於圓相中著一點。卻封回。
忠國師曰：欽師猶破馬師惑！
雪竇曰：徑冊欽被馬祖惑且置，若將圓相呈似國師，且作個甚麼伎倆。免被惑去？有老宿雲：當時坐卻，便休！亦有道：但與劃破。若與么，只是不識羞，敢謂天下老師各具金剛眼睛，廣作神通變化。還免得麽？雪竇見處，也要諸人共知，只這馬師當時畫出，早是自惑了也。
南泉歸宗麻谷同往參禮南陽國師。泉於路上畫一圓相，曰：道得即去，宗便於圓相中坐。谷便作女人拜。泉曰；恁麽則不去也。宗曰：是甚麽心行？泉乃相喚便回，更不去禮國師。天童覺曰：我當時若見，便與撥卻圓相。不唯打破南泉窠窟，亦乃教歸宗無著身處，麻谷呈伎倆不得。泉雲：恁麽則不去也。果然果然。
僧問溈山：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溈豎起拂子。後僧遇王常侍。侍問：溈山近日有何言句？僧舉前話，侍曰：彼中兄弟如何商量？僧曰：借色明心，附物顯理。侍曰：不是這個道理。上座快回去好！某甲敢寄一書到和尚，僧得書，遂回持上溈山。溈拆開。見畫一圓相，內寫一個『日』字。溈曰：誰知千里外有個知音。仰山侍次，乃曰：雖然如此，也只是個俗漢。溈曰：子又作麽生？仰卻畫一圓相，於中書『日』字，以腳抹。溈乃大笑。耽源謂仰山曰：南陽忠國師當時傳得六代祖師圓相共九十七個，授與老僧。乃曰：吾滅後三十年，南方有一沙彌到來，大興此教，次第傳授，毋令斷絕，我今付汝，汝當奉持。遂將其本付與仰山，仰接得一覽，便將火燒卻。耽源一日問：前來諸相，甚宜秘惜。仰曰：當時看了便燒卻也。源曰：吾此法門，無人能會，唯先師及諸祖師諸大聖人方得委悉。子何得焚之？仰曰：慧寂一覽，已知其意，但用得，不可執本也。源曰：雖然如此，於子即得，後人信之不及。仰曰：和尚若要重錄不難。即重集一本呈上，更無遺失。源曰：然。耽源上堂，仰出眾，作此〇相，以手拓呈了，叉手立，源以兩手相交，作拳示之，仰進前三步，作女人拜，源點頭，仰便禮拜。
有二僧在溈山，向仰山勸曰：師兄須是勤學佛法，不得容易。仰乃作〇相，以手拓呈了，卻拋向背後，遂展二手，就二僧索。二僧罔措。仰曰：吾兄，直須勤學佛法，不得容易。便起去。仰山坐次，有僧來作禮，仰不顧，其僧乃問仰山：識字否？仰曰：隨分。僧乃右旋一幣曰：是什麽字？仰於地上書十字酬之。僧又左旋一幣曰：是什麼字？仰改十字作卐字。僧畫〇相，以兩手拓，如修羅掌日月勢，曰：是甚麽字？仰乃畫[〇@卐]相對之。僧乃作婁至德勢，仰曰：如是如是。此是諸佛之所護念。汝亦如是，吾亦如是，善自護持。其僧禮謝，騰空而去。時有一道者見，經五日後，遂問仰。仰曰：汝還見否？道者曰：某甲見出門騰空而去。仰曰：此是西天羅漢，故來探吾道。道者曰：某雖覩種種三三昧。是覺海變為義海，體則同。然此義合有因有果，即時異時總別，不離隱身三昧也。
法昌遇栽松次，黃龍南至。龍曰：小院子栽許多松作麽？昌曰：臨濟道的。(臨濟雲：一與作景緻等等。)曰：栽得多少？昌曰：但見猿啼鶴宿，聳漢侵雲。龍指石曰：這裏何不栽？曰：功不浪施。曰：也知無下手處？昌指石上松曰：從何處得來？龍大笑曰：蒼天！蒼天！乃作偈曰：頭戴華巾離少室，手攜席帽出長安，鷲峰峰下重相見，鼻孔原來總一般。又畫此相示昌，昌和曰：葫蘆棚上掛冬瓜，麥浪堆中釣得蝦。誰在畫樓沽酒處，相邀來吃趙州茶。又畫此相答之，龍又作偈曰：鐵牛對對黃金角，木馬雙雙白玉蹄。為愛雪山香草細，夜深乘月過前溪。又畫此相示昌，昌復和偈曰：玉麟帶月離霄漢，金鳳銜花下彩樓，野老不嫌公子醉，相將攜手御街游。復畫此〇相答之。
有僧執錫至笑岩前立，朗聲問曰：仁者，可識從上相承密論義否？岩曰：密則非論，論則非義。僧乃退後，以錫橫肩上，翹足獨立，曰：是什麼義？岩於地上書一「更」字。僧以錫畫地一劃，闊兩脛立上，復以錫橫按腹上，亞身而視。曰：是什麼義？岩於地上書一「嘉」字。彼即卓錫地上，兩手叉腰，懸翹一足，切齒怒目作降魔勢，曰：是什麽義？岩於地上書一 「之」字。僧復分手，指天地，周旋一匝，曰：是什麼義？岩於地上書一「尤」字。僧復進前作女人拜，分手指兩衲子，曰：是什麽義？岩於地上書一「蠶」字。僧繞三匝作禮，立於岩右，岩於地上書「佛魔」字。僧方進語。岩曰：設到此，更須知有「魔佛」字。這個時節始得。僧歡喜，面岩歡曰：咦！真摩訶衍薩婆若上士耶！乃作禮而去。岩顧左右曰：此是應真聖賢，所呈金剛變相三昧，三昧之三昧，用來勘吾，然彼亦將有新證。
月舟載示眾曰：般若多羅尊者道：金鷄解銜一粒粟，供養十方羅漢僧。總不出者個⊙。然後有者個，〇這個，者個，〇這個，〇者個。還會麽？如斯會得。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如或不然，山僧再下個注腳。佛手驢腳生緣，朝朝門開二邊。二口曾無一舌，有冤無處伸雪。洞山展開兩手，放出黃河倒走。雲門顧鑒無訣，當下要人吃跌。法眼謂有一言，豈在天上人間。問取文殊不會，青獅擺脫金鐶。驀卓拄杖曰：唯有拄杖不認人情，佛來也打，祖來也打，大眾！且道：為甚麽有如是威光。有如是奇特。乃橫按拄杖曰：拄地撐天忘背向，昂然脫越兩頭機。
天童覺上堂曰：今日是釋家老子降誕之辰，長蘆不解說禪，與諸人畫個樣子，只如在摩耶胎時作麽生？以拂子畫此⊙相。曰：只如以清水浴金色身時，又作麽生？復畫此相。曰：只如周行七步，自顧四方，指天指地，成道說法，神通變化，智慧辨才四十九年，三百餘會，說青道黃，指東畫西，入般涅槃時又作麽生？乃畫此相。復曰：若是具眼衲僧必也相許，其或未然。一一歷過始得。
白岩符曰：圓相與世尊拈花。初非二旨，直示全提，無容擬議，能出生無量百千秘密法門，而無量百千秘密法門，未嘗與之異。而舊錄所載：謂：圓相總有六名。曰：相，乃縱意。相，乃奪意。相，乃肯意。〇相乃許他人相見意。乃至曰：舉函索蓋，抱玉求鑒，種種臆見。佛祖之道，果如是乎？市賈私為志諺。三尺牧豎，語之故，即無不喻。若不語其故，雖有聖智，不可經解，謂入聖位者，果如是乎？陳操看資福，福見來，便畫一圓相。操曰：弟子恁麽來，早已不著便。何況師更畫一圓相。福便掩卻方丈門。(雪竇謂：陳操只具一隻眼。)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