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志丹居士:不貪圖美味,食如服葯

不貪圖美味,食如服葯
————節選自 盧志丹居士《佛度有心人2》  

  民以食為天,任何人都得吃飯,出家修行也不例外。但佛門禪寺中將吃飯稱為「過堂」,早、午齋兩次過堂,是一種重要的修行方法,在僧團生活中佔有重要的地位,是佛教思想和禮儀的統一。

  佛門禪寺有「二時過堂,食存五觀」的說法。

  早晨、中午到「五觀堂」或「齋堂」用食。在過堂時,住持和尚坐在堂中的法座上僧眾在兩邊就座。飲食之前,先要敲掛在寺廟走廊上的大木魚(梆)和葫蘆型鐵板(雲板)。梆是吃飯號令,又叫長魚。魚晝夜均不合眼,隱喻佛徒修行也應精勤不息,廢寢忘食吃飯。

  當雲板響起,大眾搭衣魚貫進入五觀堂,依序就坐,向上問訊後,維那師起腔,大眾齊唱「供養偈」。

  接著維那師呼僧跋後,大眾便開始用齋。寺院過堂多使用碗盤,少數寺院使用缽,碗盤皆有一定位置,不得恣意擺放,添湯加菜由行堂服務,也不出聲、恣動。在飯食中須心存五觀(一、計功多少,量彼來處;二、忖己德行,全缺應供;三、防心離過,貪等為宗;四、正事良葯,為療形枯;五、為成道業,方受此食。)並攝心用功,或持佛名號或參「吃飯的是誰」。末了,大眾唱結齋偈。

  整個過堂是一個安靜的用食過程住持和尚如有便會在此時向大眾宣布,稱為「表堂」。每月初一、十五或特殊節日便加菜施眾,或有居士齋僧布施也加菜。

  中國佛寺通常在大殿外右側會設個小小的施食台,體恤飢困的眾生它是根據佛經中「曠野鬼神眾」及「羅剎鬼子母」的典故而來大眾過堂時,都由一僧人負責出食,將七粒米或指甲許的面條,透過觀想大眾加持施食餓鬼眾生,願他們同得飽滿並去除慳貪。

  簡朴的佛教叢林用齋,象徵的是高遠的智慧與寬廣的情懷。

  佛教寺院常將僧人過堂用齋的齋堂稱為「五觀堂」,意即吃飯時應當作「五種觀想」。五種觀想包含深刻的佛教內涵。

  在家修行吃飯時其實也可以通過「五觀」,來增進自己的菩提心

  一觀:計功多少,量彼來處

  吃飯時,須知今日粒米進口,是經過農夫辛苦種植,商人販賣,工人處理,家人燒煮,才能填飽肚皮,雖是粒米功德,來處非常不易。「計功多少」就是計算這飲食需要人付出多少勞動。說起糧食的來之不易,凡是種過地的人對此會有真切的體會。唐代詩人李紳的《憫農詩》更形象地說明了糧食的來處不易。詩雲:「鋤禾日當午,漢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大智度論》中亦雲:思維我們的飲食要經過農民辛勤的耕耘下種、施肥除草、收割打稻、舂磨去皮、晾曬入庫、淘米去沙、燒火煮飯而成,計一缽之食,農夫工人流汗合集,食少汗多,人咽變惡;我若貪心,當墮地獄,啖熱鐵丸,出為畜生,償他夙債。齋堂有一聯就足以說明糧食的來處:「一粒米從信士口中分出,半甌水由行人肩上挑來。」所以,古往今來的大德高僧都十分珍惜糧食,避免浪費。現代高僧印光大師常在早餐食粥之後,用白開水將碗中剩餘之粥沖盪一下,然後再喝下;弘一大師在食粥之後,常用舌頭將碗舔乾淨以防浪費。因此,我們每次吃飯都應懷慚愧之心作此觀想便會感到,若不修行,粒米難消。若浪費糧食罪責難逃!  

  二觀:忖己德行,全缺應供

  所謂「忖己德行」就是仔細思量推測自己的道德與行持。這種觀想要求飲食時,應當仔細思量自己的道德與行持,看自己的德行是否符合佛制要求,是否值得受用這頓美餐。在《毗尼母經》上說:「若不坐禪、誦經、不營佛法僧事,受人信施,為施所墮。」天台大師也講:「不管是乞食、隨眾食,都必須作此觀,若不入觀,即潤生死。」假使不持戒、坐禪、誦經、行三寶之事,便是德行全缺,便不應受此飲食。常見寺院齋堂對聯說「五觀若明金易化,三心未了水難消」,如此一想,慚愧心油然生起自然進德。

  三觀:防心離過,貪等為宗

  防,就是防止;過,乃過患;貪等,就是「貪嗔痴等」的簡稱。眾生心中有無無明煩惱的過患,而其中以貪嗔痴三毒為其根本,所以叫做宗。時時防護,根本若離貪嗔痴,很多過失就會遠離,諸患也就不生起了。《明了論》說:「出家先須防心三過,謂於上味起貪心,下味食起嗔心,中味食起痴心,以此不知慚愧,墮三惡道。」我們常看到有的人,見到好的美味一個勁的要,飯菜不好就皺眉大生嗔恚之心罵人,一般般過得去就糊里糊塗只知道埋頭猛吃。這是貪嗔痴心最明顯的表現。《彌勒所問經》雲:「一切惡法,皆從貪嗔痴起。」眾生的過患,以貪為根本,如果沒有貪心,則諸患不生;常念心中過患,使其遠離過惡,則惡念不生

  其實,佛門將吃飯,叫做「過堂」,這個用詞就很有深意,即告訴人們,吃飯只是「經過齋堂」一下,如同「百花叢里過,片葉不沾身」,不可起貪嗔念頭。面對好吃的東西,不讓生起貪心不好吃的,不令生起嗔念。所以必須慎防自己的道心,要離開過失

  四觀:正事良葯,為療形枯

  佛教認為,因眾生身體由地、水、火、風四大假和而成,常為飢渴所病,一大不調就出生一百零一種病,四大共成四百零四病。如果沒有飲食支撐調養,身體就會形體枯瘦,疾病纏身,無力修行辦道。因此,飲食可以做為療養身命的良葯,修行道業的關鍵。但是只要能養生保健即可,如果又生出貪吃美味之心則反而又沉淪墮落了。《雜寶藏》偈說:「是身如車,好惡無擇,香油臭脂,等同調滑。」是說身體就好像車子一樣,食物就比如油脂,油塗在軸輪上面,只希望它轉動,那裡分什麼香臭;飲食也是同樣的道理,只是為了維持體力,只要能修行辦道,就不要太去分別好壞了。

  據《阿育王經》記載:優波笈多尊者裝了一缽乳糜,另外還拿了一個空缽,都把它放在一個貪食的比丘面前說:「乳糜很燙,你等它冷一點再慢慢吃。」而那位比丘貪吃的心特別重,等不及就使勁的吹希望乳糜涼得快點。尊者見了就說:「乳糜雖然涼了,你的心還是燥熱的,也要使它涼下來才行,應當以不凈觀為水,來除滅你心中的熱惱。見到飲食要把它當葯一樣的想。」那位比丘一下把他剛吃的乳糜全部都吐了出來,剛好全吐在了那個空缽里。優波笈多尊者就說:「不要浪費了,再把它吃掉!」比丘說:「這么骯髒的東西怎麼還能吃呀?」尊者說:「剛才還是你自己吃的東西,怎麼一會就說它髒了呢?你要觀一切法都像這涕吐一樣!」因為尊者的說法,比丘精進思維觀察,當下就證得阿羅漢果。由此可知,我們應以法為食,以法為葯,療治我們身心的諸病。

  五觀:為成道業,方受此食

  飲食可以資養身體修行辦道,佛門講「借假修真」,以飲食資養四大假合之身,去修行辦道,我們才受食這缽齋飯的。因為身體每天要消耗很多能量,新陳代謝,交換不停,行住坐卧都需要熱量,要是沒有飲食供給營養,那麼飢渴生病就不安心辦道了。所以,受食是為了成就道業,如不為道,則粒米難消。窺基大師講:「為成道業施將來,道業未成爭消得?」自知道業沒有成就,須深生慚愧之心,故《行護》雲:「飲食須生慚愧,常作觀法是也。」

  《五燈會元》也有一公案:一位化主師父外出化緣回山,黃龍慧南禪師上堂說法:「世間上有五種人不容易:第一種是外出化緣的不容易;第二種是能施捨的人不容易;第三種是把生米煮成熟飯的人不容易;第四種是坐在那裡吃飯的不容易;還有一種不容易,是什麼人?」過了很久黃龍禪師才說「漸耳」就下座回方丈室了。那時,翠岩真當首座,藏主就問他:「剛才和尚講的第五種不容易是什麼人啊?」真首座就說:「腦後見腮,莫與往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說腦袋只會看到自己的腮幫子的人,只知道吃飯的人不要跟他來往。言外之意也就是吃了修行辦道的人不容易」。

  《佛遺教經》中,即將入滅的釋迦牟尼佛諄諄教導聲聞弟子:「汝等比丘,受諸飲食,當如服葯。於好於惡,勿生增減。趣得支身,以除飢渴。如蜂采華,但取其味,不損色香。比丘亦爾,受人供養,趣自除惱;無得多求,壞其善心。譬如智者,籌量牛力所堪多少,不令過分以竭其力。」

  翻成白話就是:各位比丘,你們在接受飲食供養的時候,應當像吃葯治病一樣。對於好吃的,不應當多吃;對於不好吃的,也不應當拒絕。吃飯的目的在於給身體補充能量,消除飢餓口渴。就如蜜蜂採花蜜一樣,只是取走了花的甜味,並不損傷花朵花香比丘也是這樣的,接受大家的供養目的在於有精力斷除自己的煩惱;所以不應當過多索求,以免傷害別人的善心就好比一個有智慧的人,能夠恰當地衡量牛的體力多少,不讓它過多勞動,以免精疲力竭。」

  總之,我們每天維持新陳代謝,需要從飲食中攝取熱量及營養,以保持身體健康。有了健康身體才會促進道業增長;為了修行辦道,我們因而受此飲食。若飲食時,應當默念:願斷一切惡,願修一切善,願所修善根迴向眾生,共成佛道。吃飯應帶著感恩的心,帶著隨緣念頭,如同佛門的「托缽乞食」,要次第乞食,平等而乞,不分貧富、不揀精粗、不計凈穢、不生增減,能夠懷抱這樣的心,才合乎菩提心,才合乎飲食之道,才能在看似平常的吃飯中修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