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浩瀚的佛教典籍中,有一部在家大菩薩所說的經典,就是《維摩詰所說經》。「維摩詰」譯為「凈名」,或譯作「無垢稱」,是一位法身大士。本經《方便品》說他。『雖為白衣,奉持沙門清凈律行。雖處居家,不著三界。示有妻子,常修梵行。現有眷屬,常樂遠離。』釋迦牟尼佛住世時,維摩詰從清凈的妙喜世界來生此不凈的「娑婆國土」,住於中印度恆河北岸的毗離耶城,助佛教化,大悲利生。此經所說義理幽深,非凡夫的言思所能測,亦非「二乘」的淺智所能及,所以又名不可思議解脫法門。參與譯經並作註解的僧肇法師在序言中曾說:「其旨淵玄,非言象所測,道越三空,非二乘所議,超群數之表,絕有心之境」。也正說明此經所詮是諸佛菩薩的不可思議解脫境界,因之是學習大乘佛教的重要典籍。
此經的譯本共有六種,現存三種:一、東吳高僧支謙所譯名《維摩詰說不思議法門經》;二、姚秦鳩摩羅什法師所譯名《維摩詰所說經》;三、唐玄奘法師所譯名《說無垢稱經》;並有僧肇、道生、慧遠。智顗、吉藏等諸大師的註疏多種。其中《維摩詰所說經》是後秦姚興弘始八年(公元406年)譯於長安大寺。隋唐以來講學此經的,大都依據羅什法師譯本,這主要由於他的譯文,文約義彰,格調清新,在中國文學史上,也可以稱得上是優美動人的佛教文學。
(二)
羅什大師所譯《維摩詰所說經》共十四品。第一品為序分,記述全經的緣起;第二品至十二品為正宗分,是全經的主體;末二品為流通分。此經所說不僅是一乘了義之教,而且情節生動,有濃厚的故事性和趣味性。在第一品《佛國品》里,敘述了當時佛在毗離耶城外庵羅樹園與眾集會,長者寶積說偈贊佛,並請問菩薩凈土之行。佛開宗明義地告訴他:「菩薩欲得凈土,當凈其心,隨其心凈,則佛土凈。」這一重要開示,不僅為菩薩的不思議解脫,提出了總的要求:即心的清凈是凈化生命、莊嚴國土的關鍵,同時也為後來之修諸佛凈土法門,特別是念佛求生極樂凈土的人們,奠定了重要的思想基礎。在《方便品》中,說明了維摩詰以一位在家居士的身份,廣泛地參與了社會生活,上自國主大臣,下至酒肆淫舍,接觸了社會各階層,以種種方便化導眾生。他借「有疾」這一因緣,現身說法,使人們明白此身虛幻、危脆垢穢,是眾病所集的「速朽之法」,教導人們不要使此「心」為形所奴役,而應以六度萬行饒益眾生,使之獲得由無量功德智慧所生的清凈莊嚴的「佛身」。在《弟子品》和《菩薩品》中,佛的五百大弟子和諸大菩薩,分別向佛陳述自己過去同維摩詰接觸的經歷,深為他的智慧辯才所折伏,回答不能勝任前往問疾的原因。在《問疾品》維摩詰與文殊師利的互相酬對中,他說:「從痴有愛,則我病生,以一切眾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眾生病滅,則我病滅。」說明了一切眾生因惑造業、因業受苦的實質和諸佛菩薩感念有情的同體大悲精神。尤其是《佛道品》說明了菩薩為了攝化眾生,示現入於三惡道,示現行於貪、嗔、痴等「非道」,這是因為菩薩若不行於「非道」,便無法化導眾生,使之通達佛道。正如經中所說:「譬如不下巨海,不能得無價寶珠,如是不入煩惱大海,則不能得一切智寶。」充分說明種種塵勞煩惱,皆我們學人轉迷為覺、得定開慧的資糧。正象明妙葉大師《念佛直指》中說:「以病苦為良葯,以患難為解脫,以障礙為逍遙,以群魔為法侶」如是則居礙反通,求通反礙,於此障礙,皆成妙境。在《入不二法門品》里,當諸大菩薩暢述「入不二」解脫境界之後,維摩詰以「默然無言」來回答文殊菩薩末後所問「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這種「以無言遣無言」要比「以有言遣無言」來得乾淨利落,不留悟跡。《法供養品》敘述了佛在因地為月蓋王子時,從藥王如來秉受「法供養」之教,即要「依於義不依語,依於智不依識,依於了義經不依不了義經,依於法不依人。」是名最上法之供養。這「四依」教義,為後世學人提供了修學的重要依據。
此外,有「不思議」之理,必然有「不思議」之跡。在《不思議品》里,借須彌燈王佛的師子寶座,顯示了一真法界一多相即、小大互容的不可思議解脫境界。《觀眾生品》描繪了從天女散花的著與不著,以及將舍利弗變成了天女,將天女變成了舍利弗,證實了諸法緣生無性,男女實無定相,啟示二乘行人,以般若觀照,破除我法二執的重要性。《菩薩行品》展示了維摩詰以大士自在神力,持諸大眾及師子虛置右掌往詣佛所。由於阿難之問,佛為廣說香飯功德,並指出:「諸佛威儀進止,諸所施為,無非佛事。」;因有「四魔、八萬四千諸煩惱門,而諸眾生為之疲勞,諸佛即以此法而作佛事,是名入一切諸佛法門。」這亦說明眾生以種種煩惱為病,而諸佛即借病為葯,正象以毒攻毒,終至毒消病除。此後佛又應眾香國菩薩之請,廣說菩薩應學的「盡無盡解脫法門。」所謂「盡」是指有為法,「不盡」是指無為法。菩薩修行必須「不盡有為,不住無為」。如經上所說:「護持正法,不惜軀命。種諸善根,無有疲厭……故入生死而無所謂,於諸榮辱心無憂喜。……負荷眾生,永使解脫。以大精進,摧伏魔軍。常求無念實相智慧。行少欲知足,而不舍世法。不壞威儀,而能隨俗。……行如此法,是名菩薩不盡有為」。又如經中說:「觀於無常,而不厭善本;觀世間苦,而不惡生死;觀於無我,而誨人不倦;觀於寂滅,而不永寂滅。……修如此法,是名菩薩『不住無為'」。
綜觀全經,以實相為主體,以慈悲為根本,以「不二」為貫串全經的要旨,以智慧與方便的權實二智統攝菩薩六度四攝廣大行門,使法界含靈,聞經起修,永離蓋纏,徹證無著無礙、體用一如、理事交徹的不可思議解脫境界。
(三)
上海科技大學無線電系老師邵曉敢(戒可)居士,一向從事電子技術研究工作,1979年皈依天台山廣厚老法師。學佛以後,深為佛法義理的究竟所折伏,驚嘆歡喜,常為毛豎!在讀《文殊問疾品》時,當讀到「以己之疾,感於彼疾;當識宿世無數劫苦,當念饒益一切眾生」時,禁不住涕淚悲泣!誠敬之心,與日俱增。對於過去未曾聽到過的甚深經典以及一時不解的地方,亦不敢以世智辯聰以否定,深信佛陀智慧不可思議,「以有思維心,測度如來圓覺境界,如取螢火,燒須彌山,終不能著」(《圓覺經》)。鑒於《維摩經》精深玄妙,文古義奧,對後之學者不免帶來困難,因此發心以對照形式,用現代人所能理解的辭彙,進行譯白,做到學修並重,字斟句酌,深入淺出,通俗分遺,既不「依文解義」,也力求不失經文原旨,使譯文保持應有深度。邵居士為弘揚佛陀正法,悲智雙運,難行能行,功德無量!
但此經畢竟是深契實相,會入「不二」的法身大士境界,各人領會層次有深淺,譯白本身也可能會有須要匡正、補充的地方。敬希諸山長老、大德居士,各抒高見,以利令後修訂,為弘揚自他普利的大乘佛法,共同做好白話譯經這一神聖佛事,作出寶貴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