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藏經雕印源流紀略
周叔迦
一緒說
佛教自從東漢明帝時傳入中國,到了靈帝獻帝以後,翻譯逐漸增多,但所譯的經典都是散在各地,未曾統集。即以目錄而論,或以人分,或依地分,或按時代,也是分別記載,未曾整理。各家的經錄現今也都失傳。至符秦時釋道安才綜集群經,纂成完整的經錄,現在也不傳了。然而梁僧佑所作的出三藏記集是用道安經錄作藍本的,從這書里還可以看出道安經錄的大致內容。這時雖有了經論目錄而經藏的編次還沒有劃一的規定。出三藏記集所載法苑雜緣原始集目錄中有「定林上寺建般若台大雲邑造經藏記」,「定林上寺太尉臨川王造鎮經藏記」,「建初寺立般若台經藏記」。梁武帝天監十四年(五一五)命僧紹撰華林殿眾經目錄,後二年又敕寶唱改定。以上三篇記和梁目都不傳,不能知道這些經藏和目錄是如何編定的。廣弘明集卷二十二有王褒周經藏願文,文中說:「奉造一切經藏,初生滅教,訖泥洹說。」又有「魏收北齊三部一切經願文」,「隋煬帝寶台藏經願文」,此等經藏的內容如何,也無從揣測。總之,自梁以後書寫經藏的風氣是相當普遍了。現存隋費長房歷代三寶紀中的入藏目,唐道宣大唐內典錄中的歷代眾經見入藏錄,唐武後敕沙門明佺等所撰大周刊定眾經目錄中的見定入藏流行目,這些目中於經名卷數之下兼註明寫經用紙數及帙數,但是編次並不一致,在當時也未必是全國遵行。其後智升撰開元釋教錄,其中有「大小乘徑律論及賢聖集傳見入藏錄」,此錄抄出別行又稱為「開元釋教錄略出」,不僅註明紙數、卷數、帙數;並且註明千字文的編排次第,成為後代刻經的根據,也可以稱為唐代藏經的標准。至此以後中國的大藏經才算是編纂完備。貞元新定釋教目錄中也有入藏錄,又有續貞元釋教錄一卷,即是補「開元釋教錄略出」,自千字文藁字以迄富字續編入藏各典的卷、紙、帙、號的目錄。當時的藏經全是卷子式的寫本,司繕寫的稱為經生。刻本大藏經是自宋朝才有的。
佛教經論在中國的傳統,經過歷代翻譯以至彙集、編次、刊刻而逐步完成為漢文大藏經,實在是一件偉大的事業。尤其是刊刻一層;卷帙之廣,板片之多,由書寫、校對、雕刻,是要集多數人民的體力、腦力的勞動,歷時數年以至數十年而後才完功的。自宋太祖最初雕印大藏經而後,一千年之間先後有二十餘次刻本。到了現在除清藏外,不僅原板無存,就是印造的藏經也成為稀有名貴的古物。所以藏經雕刻的源流是值得注意研究的。關於這一類的專書有:羅叔言先生著的宋元釋藏刊本考、呂秋逸先生著的佛典泛論,屈萬里先生著的明釋藏雕印考、蔣唯心先生著的金藏雕印始末考,都是搜求充備,考訂綦詳的專家著作。現在全國的名山古剎可能收藏著或多或少的古刻藏經。為使僧侶們能對於這些名貴古物有簡單的識別能力而加以注意保存,是有將歷代藏經刻本簡單說明的必要。統計大藏經的雕刻可以分為兩部分;一是漢文大藏經,二是少數民族語文大藏經。漢文大藏經又可分為國內刻本與國外刻本兩種。今分別簡略介紹如下。
二漢文大藏經
甲、國內刻本
宋開寶刊蜀本大藏經
簡稱開寶藏或蜀本藏。這是中國第一次刻本大藏,現在無全本,流傳的零卷也極少。佛祖統紀卷四十三宋太祖開寶四年(九七一)記雲:「敕高品,張從信往益州雕大藏經板。」
又太宗太平興國八年(九八三)記雲:「成都先奉太祖敕造大藏經,板成進上。一據北山錄卷十注及佛祖歷代通載卷十八記其板數凡十三萬餘板。日本元亨釋書卷十六記日本一條天皇永延元年(九八七)奝然齋此藏經還日本,當時總數五千四十八卷。高麗史卷九十中記雲:四百八十一函二千五百卷。考五千四十八卷及四百八十函均與開元釋教錄中入藏錄所載數目一致。所謂四百八十一函,疑是加目錄一函;而高麗史所說二千五百卷,恐有錯誤。裝璜全是卷子式,每板二十三行,每行十四字或十五字。佛祖統紀卷四十四真宗天禧三年記雲:「十一年東女真國入貢,乞賜大藏經,詔給與之。」又卷四十五仁宗嘉佑三年記雲:「西夏國奏國內新建伽藍,乞賜大藏經,詔許之。」今世流傳的僅有各卷有熙寧四年,大二觀年印記,是知此藏在當時流布各地頗廣。
婺州是今浙江金華縣。此藏今不傳,情況不詳。僅楊億武夷新集卷六中記有太宗至道初於婺州開元寺印大藏之說而已。
宋契丹本大藏經
即是遼國所刻,簡稱契丹藏或遼本大藏。今世已無傳本。其開雕年月,據遼僧覺苑大日經義釋演秘鈔序雲:「洎我大遼興宗御宇,志弘藏經,欲及遐邇,敕盡雕鏤,須人詳勘。」
高麗史卷八雲:「文宗十七年癸卯(即遼道宗清寧九年,宋仁宗嘉佑八年,公元一○六三)三月契丹送大藏經至,王備法駕迎於西郊。」遼史卷百十五高麗傳雲:「咸雍八年(一○七二)來貢,十二月以佛經一藏賜徽。」徽即高麗文宗名。此二書所記時日相差十年。由此可以考知契丹藏始刻於與宗,而完成於道宗之初。其時在宋開寶刻成之後約五六十年。金石萃編卷百五十三載「志延暘台山清水院創造藏經記」雲:
「印大藏經凡五百七十九帙」。比宋開寶藏之四百八十帙實增加九十九帙。從遼僧可洪新集藏經音義隨函錄可知其編次也是依據開元錄略出的千字文次序。又幾本東文選卷百二十所載宓庵丹本大藏慶贊疏中稱其「帙簡部輕,函未盈於二百;紙薄字密,冊不滿於一千;殆非人巧所成,似借神力。」可以推測契丹本大藏是小字密行的。
此藏世簡稱崇寗萬壽大藏或福州藏,東禪寺本。是東禪等覺院住持沖真發起,創建印藏經院,以神宗元豐三年(一○八○)開始,經慧榮、沖真、智業、了元、智賢、契璋、普明等募集眾緣,至徽宗崇寧二年(一一○三)始完成。今世所傳東禪寺本華嚴經卷八十題雲:「福州東禪等覺院住持慧空大師沖真於元豐三年庚申歲謹募眾緣,開大藏經板一副,上祝今上皇帝聖壽無窮,國泰民安,*輪常轉。」又大般若經題雲:「於是親為都大勸首,於福州東禪院勸請僧慧榮,沖真、智華、智賢、普明等募眾緣,雕造大藏經板,及建立藏院一所,至崇寧二年冬方始成就。」全藏自天字函至群字函,凡四百七十九函,與開元釋教錄略出所載大致相同,微有變更,並依貞元新定目錄增入十經。但其後又陸續增刻開元以後入藏諸經。以諸經跋記考之,自元豐三年迄南宋孝宗淳熙三年總凡九十七年間先後共刻成五百九十五函一千四百五十部。板式是梵夾式,半葉六行,每行十七字。每函附音釋一帖。但自更字函以下十函天台宗章疏是每行十九字。
此藏世簡稱毗盧大藏,也稱福州藏。福州兩藏,在中國已無全本,日本所存福州藏多是兩藏配合而成。據此藏中唐譯華嚴經卷八題記雲:「福州眾緣寄開元寺,雕經都會蔡俊臣、陳詢、陳靖、劉漸、與證會、住持沙門本明、恭為今上皇帝祝延聖壽,文武官僚同資祿位,雕造毗盧大藏經印板一副,計五百餘函,時政和壬辰歲十月日,勸緣沙門本悟謹題。」又謂字函分別功德論卷中題雲:「福州開元寺住持僧傳法慧海大師惟沖謹募開封府……從四百一函起,取至周圓。」又圖字函雜譬喻經題雲:「入內內侍省東頭供奉宣干,辦應天啟運宮奉迎所武師說,恭為今上皇帝祝延聖壽,謹施俸資雕造毗盧大藏經板涇字至圖字一十函。時紹興戊辰閏八月日,福州開元禪寺住持傳法慧通大師了一題。」又弁字函華嚴經音義卷上題雲:「敷文閣直學士左朝議大夫川府路都鈐轄安撫使知塗們軍州提舉學事兼管內勸農使賜紫金魚袋馮接,恭為今上皇帝祝延聖壽,舍俸添鏤經板三十函補足毗盧大藏,永冀流通。勸緣福州開元禪寺住持慧通大師了一題。」統檢全藏刊刻題記,自天字至勿字凡五百六十四函,始宋徽宗政和二年(一一一二)迄宋高宗紹興二十一年(一一五一)凡四十年而後完成。板式及書體與東禪寺板相同,不及思溪藏的精巧。
宋安吉州思溪圓覺院大藏經
宋安吉州思溪資福禪寺大藏經
安吉州即今浙江吳興。此藏世簡稱思溪藏或湖州本、浙本、南宋本,是宋高宗紹興二年(一一三二)湖州王永從等發願,凈梵懷琛等勸緣,於思溪圓覺院刻板。前松坡圖書館館藏有此藏,是清末楊守敬使日本時購回,今並歸北京圖書館。此藏履字函長阿含經卷二十二題雲:「大宋國兩浙路湖州歸安縣松亭卿思村居任左武大夫密州觀察使致仕王永從,同妻恭嚴氏,弟忠翊郎永錫·妻顧氏、侄武功郎沖充·妻卜氏、從義郎沖彥·妻陳氏、男迪功郎沖元·妻真氏、保義郎沖和·妻呂氏與家眷等恭為祝延今上皇帝聖躬萬歲,利樂法界一切有情,謹發誠心捐舍家財,開鏤大藏經板,總伍百伍拾函,永遠印造流通。紹興二年四月日謹題。雕板作頭李孜、李敏,印經作頭密榮,掌經沙門法已,對經沙門仲謙、行堅,干雕沙門法祚,對經慈覺大師靜仁、慧覺大師道融、賜紫修敏,都對證湖州覺悟教院住持傳天台祖教真悟大師宗鑒,勸緣平江府大慈院住持管內掌法傳天台教說法大師凈梵,都緣住持圓覺禪院傳法沙門懷琛。」又鳳宗函妙法蓮華經卷七題出:「大宋國浙西路安吉州長興縣白烏鄉奉三寶弟子因道舍財贖到法華經板七卷,舍入思溪圓覺禪院,補填大藏經字函……嘉熙三年二月日弟子因道政意旨。」又可字函圓覺經第二卷題雲:「大寺大藏經仗蒙安撫大資相公趙給錢贖此經兩序及諸經板字損失者重新刊補,務在流通佛教,利益群生。淳佑庚戊良月圓日住持釋清穆謹題。」舊來傳說圓覺院藏與資福寺藏是兩個不同的刻本而其中資福寺藏刊刻源流不明。今考思溪各本題記多與圓覺院有關而且歷經回贖。可見資福寺板實在就是圓覺院板,很可能兩寺因經濟的關系而使經板所有權迭次互相轉移。其板式與福州板相同而體裁精美過之。全藏自天字函至最字函凡五百九十九函一千四百六十四部。
金解州天寧寺大藏經
解州即今山西解縣。此藏世久不知名。一九三六年始於山西趙城縣廣勝寺發現此藏,因通稱為金藏或趙城藏。據明嘉興藏的刻藏緣起中有陸光祖募刻大藏經疏,文中說:「昔有女子崔法珍斷臂募刻藏經,三十年始就緒。當時檀越有破產鬻兒應之者,聖朝道化宏廣,越前朝遠甚,豈無勝心豪傑乎。」又金史紀事本末卷三十中也說:「秘書省碑今在燕弘法寺……大定十八年潞州崔進女法珍印經一藏進於朝。命聖安寺設壇為法珍受戒為比丘尼。二十三年賜紫衣宏教大師。明昌四年立碑石,秘書丞兼翰林修撰趙楓記,翰林侍講學士黨懷英篆額。」由此可知此藏是崔法珍所創始。就藏中題記考之,如大般若經卷五十九題雲:「解州夏縣古鄉趙村王德並妻李氏同發虔誠,謹舍凈財大藏經板會下施錢二千餘貫……乙亥十二月八日奉佛弟子王德。」又地藏十輪經卷一、卷八、卷九有記雲:絳州太平縣吳翼奉為亡父吳海特發虔心謹就天寧寺開雕大藏經板會下雕地藏十輪經一部一十卷……大金貞元三年四月二十五日吳翼施。」由此可以證明當時是在解州天寧寺設立開雕大藏經板會主持這事的。題記之中所記刊刻年代最早的是金皇統九年(一一四九),見日字帙大般若經卷八十二末,文雲:「蒲州河津縣第四都西母村,施雕大藏般若經口卷,都維那母戩,維那王行者,助緣維那等母憂,薛謹(人名略),奉為報答天龍八部四恩三有,法界眾生同成佛果。皇統九年己巳歲。」最後為大定十三年(一一七三),見雁字帙大乘智印經末,文雲:「大定十三年三月日藏經會下重雕造。」其中間有天德、貞元、正隆、大定諸年號,歷時三十年,亦與陸光祖之說相合。板式是覆刻北宋開寶藏而增入若干經疏。裝璜也是卷子式。全藏自天字函至幾字函凡六百八十二帙。如與高麗藏對校,自天字函至轂字函凡五百一十帙的編次全與麗藏相同,自振字函至世字函前半凡二帙半是麗藏所無,自世字函後半至虢字函凡六十七帙半,內容與麗藏同而編次有變易,自踐字以下一百零一帙是麗藏所無。如與至元法寶勘同錄對勘是大致符合。此經板雖刻在解州,但崔法珍既於大定十八年出家,又於二十三年賜紫及師號,其經板也就隨之移入京師弘法寺。金文最卷一百十一中有趙楓撰濟州普照寺照公禪師塔銘,文中敘照公於大定二十九年在寺建立輪藏之事雲:「聞京師弘法寺有藏經板,當往彼印之,即日啟行,遂至其寺,凡用錢二百萬有畸,得金文二全藏以歸。一寶輪藏,黃卷赤軸,□□□□□□殿中置壁藏,皆□梵冊,漆板金字以為嚴飾。庶幾清眾易於翻閱。」是照公所印兩藏的裝璜方式,一部是卷子式,一部是梵夾式。此板到元朝曾被殘毀因有補刻之舉。辦偽錄卷四雲;「大元啟祚,眷意法門,太祖則明詔首班弘護茲道,太宗則試經造寺補雕藏經。」耶律楚材湛然文集卷十四中有補大藏經板疏雲:「十年天下滿兵埃,可惜金文半劫灰。欲剖微塵出經卷,隨緣須動世間財。」佛祖歷代通載卷二十二亦引弘教集稱元世祖嘗因大都弘法寺舊藏經板校補印造頒行天下。是此藏經板確是移存入燕京弘法寺,元代曾經補刻,但是移存的經過難以詳考了。
宋平江府磧砂延聖院大藏經
平江府是今江蘇吳縣,磧砂在吳縣東南三十五里陳湖地方。此藏世簡稱磧砂藏或延聖寺藏,其藏經目錄卷上有宋理宗端平元年(一二三四)識語,文雲:「干緣僧善成、可南、法燈、法如、法界、法超、志圓同募,本院藏主法忠化到,小比丘善源書,勸緣大檀越成忠郎趙安國,都勸緣住持釋法音。」全藏自天字函至合字函凡五百四十八函一千四百二十九部。板式全同福州本。現存晉譯華嚴經卷十五有記雲:「資德大夫河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左丞朱文清,同男顯祖等施財命工刊造大藏經板一千卷,舍入平江路磧砂延聖寺永遠流通功德,專為祝延聖躬萬安。大德五年(一三○一)九月日提調刊板僧法雷謹題。」又大宗地玄文本論卷三有管主八題記雲:「近見平江路磧砂延聖寺大藏經板未完,遂於大德十年(一三○六)閏正月為始,施財募緣節續雕行,已及一千餘卷。」由此可知此藏雖創刻在南宋而完成實在元代;或者是經過兵災損失而元代補刻完足的。現在陝西西安開元、卧龍兩寺藏有此藏。
此藏世簡稱普寧藏或元藏。普寧寺為元代白雲宗的寺院。其雕板為普寧寺住持道安,如一、如志、如賢等募緣,以思溪,福州二藏校勘付刊。始元世祖至元十四年(一二七七)
迄至元二十七年(一二九○)雕造竣功。全藏凡五百五十八函一千四百三十七部。與思溪藏微有增減。板式每半頁六行,每行十七字。雕工甚精,板式較宋本微狹小。
元燕都弘法寺大藏經
舊傳有此藏。但金藏既曾移存弘法寺,且在元初補刻。昔時不知有金藏,所以只知有弘法藏,而不得其傳本。今既發現金藏,則昔時所稱元弘法藏應即是指金藏而言,未必另有其板。
元銅印大藏經
據補續高僧傳卷一法禎傳稱英宗即位,將以大藏經治銅為板,而文多舛誤,詔選天下名僧六十員讎校,師與湛堂、西谷三人為總督,又黃縉的金華黃先生文集卷四十一所載榮祿大夫司空大都廣壽禪寺住持長老佛心普慧大禪師北溪延公塔銘也說:「英宗皇帝以禪師先朝舊德,每入見必賜坐,訪以道要。命於永福寺與諸尊宿校勘三藏,將鏤銅板以傳後。」但是現在既無資料可考,當時曾否實際鏤板,是否完成均無從證明了。
明南本大藏經
世簡稱南藏。是明太祖洪武五年(一三七二)。敕命於金陵蔣山寺開始點校藏經,至成祖永樂元年(一四○三)刻成,板存金陵報恩寺。據大明三藏聖教南藏目錄卷末所附請經條例中雲:「此據報恩寺藏經板一副看得,原系聖祖頒賜以廣印行。」全藏自天字函至石字函凡六百三十函一千六百二十五部,六千三百三十一卷。板式每半頁六行,每行十七字。
明北本大藏經
世簡稱北藏。是明成祖永樂八年(一四一○)為報皇考皇妣生育之恩所刻,英宗正統五年(一四四○)完成。大清三藏聖教目錄中有明英宗正統御制藏經序雲:「我皇曾祖太宗體天弘道高明廣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德全仁聖,道法乾坤……是於博採竺干之秘典,海藏之真詮。浩浩乎,穰穰乎,繕書刊梓,用廣傳施,功垂就緒,龍御陟遐。洪慶所貽,傳序暨朕,恭嗣大寶,統理萬邦。追惟聖孝之隆,敢忘繼述之務。大藏諸經六百三十六函,通六千三百六十一卷,咸畢刊印,式遂流布。」卷數雖與南藏微增,編訂亦互有出入,實有一千六百二十一部。板式每半百五行,每行十五字或十七字。至神宗萬曆間,神宗母慈聖宣文明肅皇太後又續刻入藏諸集,自鉅字至史字凡四十一函四百十卷。萬曆十二年神宗欽賜御制續入藏經序。總計本續凡六百七十函及目錄一函,此即明史藝文志所稱:「釋藏目錄四卷,佛經六百七十八函」是也。
明武林方冊大藏經
此藏今不傳,詳情無考。僅據嘉興藏刻藏緣起中所載道開募刻大藏文中有雲:「太祖高皇帝既刻全藏於金陵,太宗文皇帝復鏤善梓於北京……後浙之武林仰承風德,更造方冊。歷歲既久,其刻遂湮。」又杭州府志餘杭縣化城寺紀雲:「萬曆中僧法鎧主刻藏議。藏置化城,募金恢復。吳方伯捐俸造藏板房二十餘間。」武林為今杭州,化城又稱恢復,此者是一是二均難可考定。
世簡稱嘉興藏,又稱萬曆藏或徑山藏,是密藏、道開等發願,於萬曆末年於嘉禾(今浙江嘉興)楞嚴寺所刻。萬曆十年(一五八二)道開南遊,始發刻藏大願,十四年春於長安與居士十人商募緣事。自定北、南、舊三藏對校之則。初與幻予在五台山紫霞谷妙德庵開始;真可、德清及諸居士援助之。繼而道開示寂,幻予代之,不久幻予亦示寂,後繼其事者交迭相代,遂南遷於嘉禾楞嚴寺,至萬曆末年刻成。刻藏緣起中萬曆十四年馮夢禎刻大藏緣起雲:宋元間除京板外,如平江之磧砂,吳興之某寺,越之某寺,某寺等俱有藏板,不啻七八副,法道之盛此其一端。迨國朝僅有兩京之板而諸方之板盡廢。北板稍精而藏於禁中,請印甚難。今江南諸剎所有皆景泰間敕賜物也。南板印造雖易而訛謬頗多,愈改愈甚,幾不成讀。然印造裝璜,其價亦百金以上。以故山陬海隅,窮鄉下邑終年不見藏經者,可嘆也。時密藏開師尚書五台陸公與夢禎等商及此事,不覺概然墮淚。因記磧砂藏板緣始於弘道尼斷臂募化。弘道化後,其徒復斷臂繼之。更三世其願始滿。吾儕丈夫不能深心荷擔大法,鏤板流通,反一女子之不若,即生清世,遇佛乘,空手入寶山,寧不愧死。遂合掌向佛,願盡命為期,了此一段公案。又念梵夾煩重,願易為方冊。可省簡帙十之七,而印造裝璜之費不過四十餘金。」全藏編次全依北藏,末附北藏缺而南藏所收者四部。總有二百一十函。板式每頁二十行,每行二十字。其目錄名曰「藏經板直畫一目錄」,於每經名下註明每部流通價值。後至清康熙五年又續集明清兩代大德撰述如經疏、宗典、語錄、史傳、雜集等書,印雕成續藏經九十函二百三十七部,又續藏經四十三函一百八十九部。續藏第八十四函顓愚和尚語錄卷七有刻方冊藏經目錄序,文中稱初發手於五台妙德庵。已刻就數百卷。顧冰雪積歲,恐侵及板,移於杭之徑山。自紫柏老人去後,四方刻資亦微。因就施者之方,任方刻之。於是四方有道力者隨討未刻目錄,同式就梓。自癸卯歲(萬曆三十一年)至壬午歲(崇禎十五年)將四十年,梓未虛日,其事猶未竟。已刻者不及歸山,未刻者懈不速完。時有利根上座遍討徑山、嘉興、吳江、金壇諸處已刻成者某某經律論、某某傳疏記,錄其名目卷帙板數一一查明。已刻者十之八九,未刻者十之一二。由此可知此藏是散在各地所刻。
清大藏經
世簡稱龍藏。清世宗雍正十三年(一七三五)敕刻,至高宗乾隆三年(一七三八)十二月竣工。全藏總計一千六百六十九部,自天字函至機字函凡七百二十四函。始自大般若經以迄西土賢聖撰集全依明北藏編次,此土著述互有增減。板式每半頁五行,每行十七字。據大清三藏聖教目錄所載,當時主持其事是和碩庄親王允祿,和碩和親王弘畫、以及校閱宮三人,監督九人,監造六十四人,總率四人,帶領分晢語錄三人,帶領校閱藏經三人,分領校閱六人,校閱三十八人。
此藏是清宣統元年冬至民國二年春上海英商哈同出資所印、完全依據日本弘教書院縮刷藏經,字體較弘教藏稍大面排植錯誤甚多,且略去其校勘注,可謂棄其精華而取其糟粕。全藏四十函四百十四冊,凡一千九百十六部總八千四百十六卷。
商務印書館影印續藏經
影印宋磧砂本大藏經
此是據陝西西安開元卧龍兩寺所藏宋磧砂藏影印,凡五百九十三冊一千五百二十二部六千三百六十二卷。原藏有殘缺則取北京前松坡圖書館之宋思溪藏,番禹葉氏所藏宋景定陸道源本,南海康民所藏元普寧藏、福州湧泉寺之元亦黑迷失本以及江蘇南通狼山之明南藏補足之。自一九三一年十月創始,至一九三六年二月完成。原藏有三種板:一自菜字至感字,又自約字至煩字是延聖院所募刻,始於宋紹定四年迄元至治二年;二自天字至奈字是元至順三年吳縣妙嚴寺據延聖院及他藏般若經本復刊;三自武字至遵字是元松江僧錄管主八所刊,始於元大德十年迄翌年十二月。其中有缺本十一卷,因無補本,未曾補足。
乙、國外刻本
高麗本大藏經
世簡稱高麗藏,先後開雕板本有三:
(一)原刻高麗官版大藏經。其開雕年代傳說不一,一般認為高麗顯宗時所刻,大覺國師文集卷十五所載諸宗教藏雕印疏文有雲:「顯宗雕五千軸之秘藏」。蔡忠順撰玄化寺碑陰文亦雲,顯宗十一年(一○二○)頃雕大般若。三本華嚴。金光明及妙法蓮華四部大乘經。又東國李相國文集卷七有重雕板時之大藏刻板君臣祈告文中稱,顯宗二年契丹兵來襲,為藉佛力以攘斥之,開雕大藏經。嗣後經德宗、靖宗二代,以迄文宗末年方始完成。其板式即是覆刻宋開寶藏。
(二)高麗續藏經。高麗宣宗七年(一○九○)義天由宋請來諸宗章疏典藉三千餘卷,旁求日本及契丹諸作,編纂成新編諸宗教藏總錄。住興王寺,從而刻板,刊行四千卷,是為高麗續藏經。其板興大藏經板同藏符仁寺。高宗十九年(一二三二)罹元兵燹,被燒毀。
(三)高麗再雕板大藏經。高麗高宗二十三年(一二三六)李奎報等為祈折伏蒙古。重興雕板之業。總十五載,至高宗三十八年(一二五一)刻成,即是用原板覆刻,是為高麗再雕板。特建板堂藏之。高麗史卷二十四雲,「壬子年城西門外大藏經板堂,率百官行香。顯宗時板本為壬辰蒙兵所毀,王與群臣更願立都藍,十六年功畢。」其板本後藏禪源寺。朝鮮太祖七年(一三九八)五月遷支天寺,翌年正月再移海印,以迄至今。全藏六百二十八函一千五百二十四部六千五百五十八卷。
此藏雕刊之詳情不明。據現存弘安本傳法正宗記有跋雲:「日本國相州靈山寺續先師宴海未終願,勸進沙門寶積,沙彌寂惠等謹題。今上皇帝,大皇大後,皇太後祝延聖壽,關東大將軍家息延命,國泰民安,開鏤大藏經印板副納內。弘安十年(一二八七)丁亥九月日謹題。」又正安本觀無量壽經跋雲:「在弘安年中行圓上人承敕願之旨,欲開一切經印板,而正安第二之歷,林鐘下句之天。不終大功,遂歸空寂。今十年依第三回之忌,知真為謝彼恩德,三部之妙典,五部之要義,抽懇棘開印板,是偏所備破追賁也。雖弘一部於穢界之內,期再會於凈剎之月而已。正安四年(一三○二)壬寅六月二十一日沙門知真。」此二跋所敘人名先後不同,疑在當時發願刻藏,未必遂完成其業。
世簡稱天海藏或寬永寺藏、東睿山藏。日本僧正天海受德川家光之請,於日本明正天皇寬永十四年(一六三七)至後光明天皇慶安元年(一六四八)在江戶寬永寺開雕,先後歷十二年始成。全是活字板,板式大體仍仿思溪藏。裝璜是梵夾式。全藏六百六十函至一千四百五十三部六千三百二十三卷。
世簡稱鐵眼藏或黃櫱藏。是鐵眼道光禪師於日本字治黃櫱山自靈元天皇寬文九年(一六六九)至天和元年(一六八一)所刻。全藏凡一千六百十八部七千三百三十四卷。初在黃櫱山創刻。隱元禪師請於寺內建築寶藏院,為貯經版之所,別於京都置印房,從事刻工。廣募有緣。時值飢饉,以所募財救濟貧民,重更新勸募。先後三次,方始達成。今板存萬福寺。此藏是覆刻明萬曆嘉興方冊藏。行式完全相同,因此錯誤脫落亦仍其舊。京都法然院忍征曾於寶永三年(一七○六)至七年,歷時五載用高麗藏三次覆勘。又越前之順藝亦於文政九年(一八二六)至天保七年(一八三六)經時十一載亦三次用高麗藏校勘之。
至十八年(一八八五)用鉛字排印:以增上寺所藏高麗藏為底本,與宋、元、明藏校勘,標注其異同,加以句讀,並互補遣缺。全藏四十函一千九百一十六部八千五百三十四卷。校勘尚稱精審,可為研究之助。
此藏簡稱卐字藏。是日本明治三十五年(一九○二)至三十八年(一九○五)日本京都藏經書院鉛印,凡有三十六函一千六百二十九部六千九百九十二卷,原本是日僧忍征所校日本黃櫱藏,加以訓點。鉛字較弘教藏為大。書成未久,藏經書院不戒於火,存書被毀,因此流傳不多。
又稱卍字續藏,共一百五十函。是藏經書院於鉛印黃櫱藏完成之後,為紀念日俄戰爭陣亡將士於日本明治三十八年(一九○五)年至大正元年(一九一二)印行。內分一編、二編、二編乙共三編。總有十門:一印度撰述有經、律、論、密經儀軌四部,二支那撰述有大小乘釋經,大小乘釋律,大小乘釋論、諸宗著述,禮懺,史傳六部。收集約九百五十餘人之著作,為書一千七百五十七部七千一百四十八卷。支那撰述中多是南北朝以至隋唐以來各宗名著而漢地久佚之本。但印行未久,藏經書院不戒於火,存書悉成灰燼,因此流傳甚少。商務印書館曾用原本影印,再次流通。
簡稱大正藏。是日本高楠順次郎與渡邊海旭同發起,成立大正新修大藏經刊行會主持其事,自日本大正十三年(一九二四)至昭和九年(一九三四)始完成。初次出版五十五函為印度與支那撰述,即是正藏全部及選收藏經書院續藏經中一部分要籍。後又續出四十五函,其中是日本著述三十函,圖像十二函,目錄三函。總成一百函。前五十五函中分為阿含部、本緣部、般若部、法華部、華嚴部、寶積部、涅槃部、大集部、經集部、密教部、律部、釋經論部、毗曇部、中觀部、瑜伽部、論集部、經疏部、律疏部、論疏部、諸宗部、史傳部、事匯部、外教部、目錄部。後三十函中分續經疏部、續律疏部、續論疏部、續諸宗部、悉曇部、古逸部、疑似部。總有三千四百九十三部一萬三千五百二十卷。燉煌經卷古逸之本亦多收錄。圖像之中尤多名作。所惜者錯字錯句頗多,收取續藏經中名著亦不完備,分類方法尚欠斟酌,此其缺點。
三少數民族語文大藏經
西夏文大藏經是宋仁宗景佑元年(一○三四)西夏國王元吳得宋本大藏經,設蕃漢二字院,造西夏文字,請回鶻僧翻譯全藏,當時有無刊本不可知。而世傳刻本則是元成宗大德中所雕。現存磧沙藏某經後有題記,略雲:「管主八誓報四恩,流通正教,累年發心印施漢本大藏經五十餘藏……欽睹聖旨於江南浙西道杭州路大萬壽寺雕刊河西字大藏經板六千六百二十餘卷,華嚴諸經懺板,至大德六年(一三○二)完備。管主八欽此勝緣,即造三十餘藏及華嚴大經,梁皇寶懺,華嚴道場懺儀各百餘部,焰口施食儀軌千有餘部,施寧夏永昌等路寺院永遠流通。」所雲河西字即西夏字。現今西夏文全藏已不可得,各地所發現之殘卷約可得經論數十種而已。
西藏於唐初,即第七世紀末,端美三補札造西藏文字,譯出百拜懺悔經,是為翻經之始。至第八世紀以後,吃雙提贊王,乞倈巴瞻王時代,大夏及印度等僧侶,積那彌多,濕連怛羅菩提等學者,相次入藏,加以西藏翻譯官寶護等從事翻譯梵語經典,並且統一譯語,改訂舊譯;梵本所闕,則由漢文,於闐文中重譯補足。以後繼續譯業,前後譯師凡三百五十人,譯出佛教典籍四千餘部。第八世紀末。穆地贊布王時。嘎瓦巴哉最初造作目錄,全藏總分為兩部:一丹珠爾,義為佛部,亦稱正藏,其中為經律及密經等。二為甘珠爾,義為祖部亦稱續藏其中為釋經論,中觀瑜伽諸論傳記及西藏重要撰述,其刻板是南宋中葉。卻丹熱尺之弟子。江阿嘎希由漢地獲得資財,與羅薩桑結綳,松南窩塞,江楚綳譯師搜集各地經律並秘經,校勘付刻,是稱為「古板」。其板及印本今均不傳。其後相次雕刻有理塘板、德格板、奈塘板、卓尼板、巴那克板、塔兒寺板、昌都板、永樂板、萬曆板、北京板、拉薩板等。
(二)德格板是一七三○年(清雍正間)左右西康之德格王所刻。其中甘珠爾依理塘板,丹珠爾依霞盧塞,康藏本為底本,增補布頓目錄所載諸典。其板今存西康之德格寺。
(三)奈塘板是一七三○年(清世宗雍正八年)第七世達賴所造,依古板為底本,據察巴,呼端等目錄增補而成。其板今存臧洲之奈塘寺。
(五)巴那克板在不丹之首都巴那克,但有甘珠爾。
(六)塔兒寺板在甘肅塔兒寺,但有甘珠爾。
(七)昌都板在昌都寺,但有甘珠爾,以上三板今均佚失。
(八)永樂板是明成祖永樂八年(一四一○)在漢地據奈塘新板覆刻。
(九)萬曆板是明神宗萬曆三十年(一六○二)重刻永樂板,此二板久已毀失,印本亦極少。
(十)北京板是清聖祖康熙二十二年(一六八三)在北京所刻。先依西藏。霞盧寺之底本刻甘珠爾,至世宗雍正二年更刻丹珠爾。以是朱印,故世簡稱赤字板。板毀於清德宗光緒二十六年庚子之役。
(一)拉歷板是第十三世達賴最近所刻
蒙文大藏經
蒙古文大藏經是第十四紀初(元成宗大德間)西藏薩迦派大德法光大師與西藏、蒙古、漢、回鶻諸僧自西藏文譯成。後在西藏雕板。至十七世紀持(明神宗萬曆間)又有所補譯
滿文大藏經
滿文大藏經是清康熙中善慧法日大師自蒙文,藏文中譯出甘珠爾,其後漸次翻譯。至清高宗乾隆時雕板,於乾隆五十五年(一七九○)完成。
四結語
總計以上所述,漢文大藏經板中凡卷子本有二,梵夾本有八,方冊本有二,佚失無考者有九,鉛印本有五,影印本有二,都有三十八種,而少數民族語文大藏不在其數,每部藏經的刻板都在十萬以上。當時雕刻所費的功力實在是浩大的。現在原板既已消失,而遺留下來的印造的經本,即便是少數殘篇我們應當好好的珍重保存,這才是愛護祖國的具體表現。以上所介紹的簡況,考訂既不深刻,更可能由於個人的疏忽,見聞淺薄,而有錯誤的地方,尚希海內專家予以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