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密法脈傳承
吳立民
印度密教之興起
印度佛教歷史,自公元前五、六世紀至公元十二、三世紀,大約有一千八百年歷史,可分為三個時期,即前、中、後三個六百年。
一、第一時期,前六百年。為原始佛教和部派佛教,即小乘佛教時期。這個時期佛教,由水路南傳至斯里蘭卡等東南亞各國。成為南傳巴利語繫上座部佛教。傳至中國,迄今仍在雲南傣族等七個少數民族地區流行。
二、第二時期,中六百年,主要是龍樹--提婆中觀學系與彌勒--無著、世親的瑜伽學系兩個系統,即大乘佛教時期。這個時期佛教,分別由陸路及海路傳至中國,又從中國傳至朝鮮、南韓、日本等東亞各國,成為北傳漢語系佛教。迄今仍在東亞各國流行。
三、第三時期,後六百年,為密乘佛教時期。主要是中印度的大日經系與南印度的金剛頂經系,由善無畏、金剛智、不空三大士在唐開元年間傳至中國,形成中國的唐密。中國的唐密由空海和最澄二大師分別傳至日本,形成弘法大師(空海)法脈傳承的東密和傳教大師(最澄)法脈傳承的台密。
密乘佛教,又可分為早、中、晚三期。
早期密教,日本謂為雜密,即雜部密教之義,指密宗兩部根本經典《大日經》與《金剛頂經》未結集流傳前,由釋迦佛顯說於佛教經典各部中的密法及陀羅尼密咒等。隨著中國譯經事業的開展,早在西晉已傳至中國,主要有菩提流支及阿地瞿多兩個從印度傳來的密法系統。現在流行於漢族地區的許多單行密法,多是早期雜密,它是與顯教各部經典的譯傳與各宗派的開創相聯繫而發展的,至今不絕。
中期密教,日本謂為純密,即純正密教之義,指由法身佛大日如來所傳密宗胎藏界、金剛界兩部大法及兩部根本經典《大日經》、《金剛頂經》結集傳出後之密教。具體地說,就是由開元三大士善無畏、金剛智、不空所傳的印密,由中國僧人一行、惠果繼傳而後發揚的唐密,以及由日本僧人空海、最澄繼承唐密而在日本創新發展的東密和台密。
後期密教,亦為純密,指印度那爛陀寺及超戒寺後期發展起來的金剛乘、時輪乘的密教。它由蓮花生等上師傳至中國西藏,成為藏語系佛教即藏傳佛教中的藏密。宗喀巴大師把佛教分為三乘九部,認為東密、台密是行部、事部、瑜伽部的下三部,而藏密是無上瑜伽部的上三部。其實,佛法是圓滿具足、圓融無礙的,密法更是圓滿圓融的,下三部就如塔基,上三部猶如塔頂,塔基與塔頂,又豈能截然分開呢?真學藏密,要先學東密、台密,方有入處。真學東密、台密,也必後學藏密,更能提高。
綜上所述,可見印度小乘、大乘、密乘三個時期的佛教,都有是完整保存在中國南傳巴利語繫上座部佛教、漢語系漢傳佛教和藏語系藏傳佛教之中,可以說完整的佛教在中國,完整的密教也在中國。
東傳漢土
所謂唐密,如上所說,系指由善無畏、金剛智、不空三大士在唐朝開元年間開始在中國漢族地區所傳的密教。後由弘法大師(空海)與傳教大師(最澄)傳至日本,形成日本的東密和台密兩大密宗系統。
在佛教史上,一般都講唐武宗會昌滅佛之後,唐密即已失傳。這個說法,比較籠統。實際上會昌法難之後,唐密並未失傳,至少可以肯定說,沒有完全失傳。不但雜密和純密的一些單行法門和別尊曼茶羅,如《葯師法》、《准提法》、《孔雀明王法》、《積跡金剛法》、《瑜伽焰口施食法》等流傳至今,即純密的金胎兩部大法,也傳承了一個時期,從法門寺供養物和法器上所顯示出來的一些曼茶羅圖像,就可充分證明這一點。
一個是約時代來說,它是指唐朝開元三大士所傳金胎兩部大法法系在唐代漢族地區傳承的密教,其內涵就是唐代的密教。
一個是約法門來說,指唐朝僧人一行和惠果兩大阿闍黎在密教創造性的傳承,其內涵也是唐代的密教。
日本真言宗講密宗八祖,前六祖都是印度人,第八祖空海是日本人,唯獨第七祖惠果和尚是中國唐朝僧人。
密教兩部大法,一曰胎藏界,根據胎藏界根本經典《大日經》而建立胎藏界曼茶羅;一曰金剛界,根據金剛界根本經典《金剛頂經》而建立金剛界曼茶羅。
在印度,兩部大法是各自單傳的,其傳承世系,依東密說,都是塔內相承,依台密說,則胎藏界為塔外相傳,金剛界為塔內相傳。(如圖示:胎藏界與金剛界)
善無畏,金剛智在印度並未廣傳密法。唐開元年間,善無畏及金剛智率其弟子不空先後來華,史稱開元三大士。來華後,善無畏傳胎藏界法予金剛智,金剛智傳金剛界法予善無畏,是謂"金善互授"。由此兩部大法相互交流。其後,金剛智弟子不空既受金剛智所傳金剛界法,又從善無畏傳承胎藏界法,由是一人而傳承兩部大法,即始由一師而並傳兩部法門,謂之"兩部一具" 。
法脈相承
開元三大士後,唐密兩部大法"兩部一具"傳承法脈如圖:(胎藏界與金剛界)
一師傳承而具備兩部大法,雖由不空開始,但至惠果而集中。如表三所示:
東密傳承(如表)
台密傳承(如表)
雜密傳承(如表)
上表中,智慧輪曾在四域受善無畏弟子傳承胎藏界,又從金剛智弟子傳承金剛界,可說是金、善二人的法孫,為大唐大興善寺大阿闍黎,稱遍覺大師,正是法門寺地宮迎送佛骨主要策劃者和組織人。法門寺地宮《物帳碑》記載他供奉的道具法器達十餘件之多,包括金函、銀函、水碗、香爐、錫杖等,數量次於皇帝後妃。《物帳碑》中,特將智慧輪名字與供奉物品,單獨列出,顯然是如實記載並為突出其地位之尊崇與在法門寺組織"結壇於塔下"之特殊作用。特別是其供奉的銀函,曾用於迎送供盛佛指舍利,銀函正面,鏨十行八十三字銘文,中有"上都大興善寺傳最上乘祖佛大教灌頂阿闍黎,三藏比丘智慧輪敬造銀函台,重伍拾兩,獻上盛佛真身舍利,永為供養,殊勝功德,福資皇帝,千秋萬歲咸通拾貳年閨捌月拾伍日造勾當僧教原匠劉再榮鄭行集"。其共奉的大錫杖,就是一具金胎合曼的曼荼羅。義真、海雲當時都是大唐青龍寺兩部一具的大阿闍黎,地宮供奉修法的錫杖上就具有青龍寺義真、海雲之名,實際也是法門寺地宮供奉佛指舍利的主要主法人。其他如法全、圓仁、圓珍等大師,皆大唐當時傳承弘揚密法之大師,於此不但能見大興善寺、青龍寺、法門寺三寺之關系,而且可知在空海、最澄返國創建東密、台密之時,青龍寺惠果一系仍在大唐傳承弘揚,特別是大興善寺智慧輪一系傳承,相互融通,而形成惠果--智慧輪獨特的唐密傳承系統的法脈源流,所以約時代來說,這是唐密獨特發展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