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浩瀚的佛法簡要地歸納為戒定慧三學,是中國僧人的一大貢獻,因為印度的佛法實在太多太繁,往往使人摸不著頭腦。中國人的傳統之一就是喜歡簡易直截。所以,通過不知多少代高僧的摸索,終於把浩如煙海的佛法歸納成為這么三條綱領,一般人學修時就容易掌握了。在天台宗那裡,更精鍊為止觀,止是定,觀是慧。而禪宗呢?則只談明心見性這一著,不論涉及到佛教哪一個領域,禪宗都是這么一著。這里六祖講定慧品,仍然是如此,從這里可以看到禪宗極大的靈活性、隨機性,都是要把你朝自己的心性上引。下面看六祖大師怎麼講。
內外一如的方法
師示眾雲:「善知識,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大眾勿迷,言定慧別。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若識此義,即是定慧等學。諸學道人,莫言先定發慧,先慧發定,各別。作此見者,法有二相,口說善語,心中不善,空有定慧,定慧不等。若心口俱善,內外一如,定慧即等。自悟修行,不在於諍。若諍先後,即同迷人。不斷勝負,卻增我法,不離四相。善知識,定慧猶如何等?猶如燈光。有燈即光,無燈即暗。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名雖有二,體本同一。此定慧法,亦復如是。」
禪宗講明心見性;一切萬法不離自性,戒也是這個,定也是這個,慧也是這個;世間是這個,出世間也是這個。把一切法的界限打破,明明白白指出這個來的,是禪宗,是從禪宗開始的,佛教其它各宗各派都沒有做到這一點。這一點,就是不二法門的精義,而且就在你自己身上,就在你的自性之中,不需要別處去找。你看,在家出家不二,戒定慧不二,內在的身心、外在的世界不二,西方凈土、東方穢土不二,煩惱菩提不二,生死不二,等等等等,一切回歸不二。這樣,你要解脫,你要成佛,中間就沒有那條不可逾越的鴻溝了。這一點,不是禪宗故意指出來的,佛法的真理就是如此。若以教下來講,戒是戒,定是定、慧是慧,各有各的一整套學習和修持的方法,到了一定的階段,才由戒生定,又由定生慧。禪宗不這么講,既然一切萬法不離自性,不離自己,那麼誰在修戒、修定、修慧呢?禪宗認為,戒就是定,戒就是你;定就是戒,定也是你;定就是慧,慧還是你。根據這個道理,禪宗還認為,教下講的由戒生定,由定生慧是對的,那也並非只此一路,還可以由慧生定,由慧生戒嘛。一個人若經開悟,有了智慧,那個心就不動了,心不動,就是定,不動心,就能守戒。譬如知道狗屎吃不得,是慧;不論別人怎樣吹噓狗屎好吃,我不動心,不上當,就是定;沒有像別人那樣吃狗屎,並且永遠不吃就是戒。
一般人把定講得太遠,太玄了,總與自己不挨邊。有的人學向很好,講戒定慧一整套,居士戒、沙彌戒、比丘戒、比丘尼戒、菩薩戒他全懂。說定,四禪八定講得頭頭是道。說慧,三身四智,一切智,一切種智等等都會談。但在生活卻把持不住,煩惱多得很,他自己也明白,於是想修定來改變自己,但是不行,一坐下來就打妄想,弄得自己苦惱不堪。這就是與戒定慧隔了一層,而且越走越遠。要知道,生活中就是戒定慧的道場,永嘉大師說:「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這里戒定慧全有。永嘉大師還說:「不求真,不斷妄,了知二法空無相。無相無空無不空,即是如來真實相。」這就是禪宗的方法與境界。你若把你自己忘了,把戒定慧當作學問,當作知識,當作自己以外的東西來把握它,或者用它來改造你自己,這就走了彎路,往往也不易得力。若知道戒定慧就是自己、就是自性的功用,其中就有戒、有定、有慧,那麼障礙和鴻溝都無影無蹤了。生活中的一切無不在戒定慧之中,所以才有那種灑脫自如的境界。所以我常說,有的人雙腳一盤時有定,雙腳一放時定就沒有了;白天人眾之中知道守戒,無人之處心就動了,晚上做夢時就管不了許多了;打開經書時有慧,面對自己的煩惱時慧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所以六祖說:「內外一如,定慧即等」「名雖有二,體本同一」。
師示眾雲:「善知識,一行三昧者,於一切處,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凈名經》雲:『直心是道場』,『直心是凈土』。莫心行諂曲,口但說直;口說一行三昧,不行直心。但行直心,於一切法,勿有執著。迷人著法相,執一行三昧,直言『常坐不動,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無情,卻是障道因緣。善知識,道須流通,何以卻滯?心不住法,道即流通。心若住法,名為自縛。若言常坐不動,是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卻被維摩詰訶。善知識,又有人教坐,看心觀靜,不動不起,從此置功。迷人不會,便執成顛,如此者眾。如是相教,故知大錯。」
什麼是「一行三昧呢」?三昧是印度音,翻譯成漢文就是等持,也就是定;一行就是專一的行為。總的意思就是指在行為上得了定,在一種修持方法上得了定,就叫一行三昧。也就是說,你只認準某件事情做,不再做其它的事,並能夠堅持下去,那麼你在這個事情上就算是有了定力。所以,你要得定么,就要專心致志地做那個事情,就要「一行」,能做到「一行」,就必定得定。二六時中,行住坐卧,念念都在這個事情上,從因上來講,就是功夫,從果上來講,就是定,這就是禪宗講的一行三昧。
前面我們曾談到《文殊菩薩所說般若波羅蜜多經》,在這部經里,釋迦佛問的全是不二,文殊菩薩答的也全是不二,你把這部經讀完了,才知道禪宗哪裡是什麼教外別傳,而是教內嫡傳,是釋迦佛的真傳。自四祖道信大師以後,很少有研究這部經的,這部經不過幾千字,對不二法門的談論,的確太高妙了,有些地方比《金剛經》還要徹底。本來佛的法,不能說這高那低的,若從各部經的作用來講,與受持的人的因緣來講,則各有不同。我讀《文殊般若》是得了好處的。這部經里就講的有一行三昧;你們要想得般若波羅蜜多嗎?就必須要懂得一行三昧,就是說要對這個訴苦波羅蜜多,要「一行」,要念念不忘,最後就可以得「般若波羅蜜多定」,就可以開悟。一行三昧就是這部經提出來的。六祖在這里談一行三昧,那不是隨便談出來的,而是有四祖——五祖——六祖這一層傳授的關系。
六祖對一行三昧是怎麼開示的呢?他說:「善知識,一行三昧者,於一切處,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凈土念佛,教人得念佛三昧,念念不忘,久後可以得定;密宗持咒,教人得持咒三昧,久後也可以得定。六祖這里講的,就是要大家在一切時間和地點,不論行住坐卧,都要「行一直心」——念頭不要拐彎。我們學禪宗就要這樣,在一切處,不論行住坐卧,都要念念不忘般若,念念不忘自已是佛,念念不忘一切法空,這樣堅持下去就可以得定,就可以開悟。所以《維摩詰經》說:直心就是道場,哪兒去找這么好,這么方便的道場呢!這就是一行三昧。
有的人念經念佛時記得,不念時就忘了;與道友們談論時記得,談過就忘了;這就不是一行三昧,這樣修道是成不了功的。再說一下,你若念念不忘這個,不離這個,不要忘記你自己,心裡認為對的就做,認為不對的就不做,簡單撇脫。但正因為真正的道太簡單了,人就顛倒了,忽視了。記住,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真理是沒有多的道理可講的,學問越做得高,越談到根本,裡面就越來越沒有什麼東西了。我會下象棋,棋藝也還可以,象棋理論很多,我用一句話就可以總結:主動權。這三個字中有多少道理可講呢?卻是下棋的根本訣竅。
再談一談「直心」,用現在的通俗話說,就是做事不昧良心。一般純潔朴實的人,受到道德陶養的人,對是非曲直有種本能的反應,如聽說某人貪污腐化,立刻有一種恨的心理;看到某人的不幸,立刻有一種同情的心理等等,這一類的心理感受,都可以認為是良心。有的人受的污染多了,該恨的恨不起來,該同情的不同情,失去了正常人的是非曲直的判斷,這類人就叫「昧了良心」。我們就是要在工作和生活中「常行一直心」,心裡認為是對的事,當然可能做,但做了要吃虧怎麼辦呢?你就不要怕吃虧嘛。這里是吃虧,那是卻討了便宜,當下敢於吃虧之時,就是你當下斷此煩惱之時,同時也是你當下做了功德之時。吃了一個虧,斷了一個煩惱,作了一件功德,何不樂而為之呢?現在經常有人說老實人吃虧,但不知道老實人最容易成佛。有的人愛引用「人不為己,天誅地來」來遮掩自己的丑惡行為。這是佛教里據說的「邪見」,千萬不能信那一套。要記住,作好事就不要怕吃虧,要修行就不要怕吃虧,不怕吃虧就是直心,就是道場。
有的人會說,你這樣講當然對,但生活的經驗告訴我們,直來直去往往要惹禍合,那該怎麼辦呢?要知道,直心不是不要方便,比如一個人病得很嚴重,我們給他說,不要緊,很快就會好,病人就會安寧。有的人病雖不重,不好好醫就會發展,有時醫生會威嚇他:「你注意,你的病嚴重啊,要好好地醫。」他反而會老實地聽醫生的。這就是直心的方便,也是直心。史書上說:有個人問孔子:「其父竊羊,其子證之,可謂直乎?」孔子回答說,這不算直,應該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可謂直矣」。又有人問孔子:「以德報德,以怨報怨」對不對?孔子說,應該是「以德報德,以直報怨」。直,裡面的學問大得很,一方面心理、道德上要平直,不要曲諂,另一方面,又要把環境處理好,這是功夫,可不是隨便就達得到的。
所以,六祖在下面指出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道須流通」,學道就是要流通,精神解放了,自然就會活潑起來。如果一個人學道反而成了獃子,那學的是什麼道呢?什麼是流通呢?「心不住法,道即流通」「心若住法,名為自縛」。你如果做到了「於一切法勿有執著」,那麼自然整個身心就流通了,也就是無論何時何地,在我們的工作和生活中都不要忘記這個東西,同時也不要執著於這個東西。這實際就是一行三昧,就是一切放下,全體放下,對事不要執著,對法也不要執著,不論四諦法,三十七道品,六度萬行都要放下,都不能執著。若認為有個法妙得很,自己很得好處的捨不得放下,那麼,這個很妙的法就在這里把你障住了,把你縛住了——應該說自己用這個法縛住自己了。在這里是沒有客氣可講的。這里是在講「直心」,講一行三昧,我又怎麼敢在上面奉承人呢?如果佛說過的就必須執著而放不下,那就不是佛法。不但世間的一切法要放下,對佛法也同樣應該放下。要知道,釋迦佛說的法都是對症下葯,你沒有這個病,就沒有必要吃葯。你有這個病,吃這個葯好了,病好了這個葯也用不著再吃了。不能因為我得了一次感冒,就得吃一輩子的感冒葯嘛。所以,釋迦佛經常說,我沒有說法,49年來我一個字也沒有說過啊!只有這樣,「道即流通」,才真正地自由了。
師示眾雲:「善知識,本來正教,無有頓漸。人性自有利鈍,迷人漸修,悟人頓契。自識本心,自見本性,即無差別,所以立頓漸之假名。善知識,我此法門,從上以來,先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無相者,於相而離相;無念者,於念而無念;無住者,人之本性,於世間善惡好醜,乃至冤之與親,言語觸刺欺爭之時,並將為空,不思酬害。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後念,念念相續不斷,名為系縛。於諸法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為本。善知識,外離一切相,名為無相。能離於相,則法體清凈。此是以無相為體。善知識,於諸境上,心不染,曰無念。於自念上,常離諸境,不於境上生心。若只百物不思,念盡除卻,一念絕即死,別處受生,是為大錯。學道者思之。若不識法意,自錯猶可,更勸他人,自迷不見,又謗佛經。所以立無念為宗。善知識,雲何立無念為宗?只緣口說見性迷人,於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見,一切塵勞妄想,從此而生。自性本無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說禍福,即是塵勞邪見。故此法門,立無念為宗。善知識,無者無何事?念者念何物?無者無二相,無諸塵勞之心。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即是念之體,念即是真如之用。真如自性起念,非眼耳鼻舌能念。真如有性,所以起念。真如若無,眼耳色聲當時即壞。善知識,真如自性起念,六根雖有見聞覺知,不染萬境,而真性常自在。故經雲:『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
這一段極為重要,六祖大師從另一個方面為我們指出了修道的要徑。二千年來,關於佛教的修持,有的說頓悟成佛,有的說必須漸修。教下有頓漸之說,禪宗也有頓漸之說,是是非非,說不清楚。六祖在這里說:「本來正教無有頓漸」,佛法就是佛法,在根本上說,是沒有頓漸的分別的,但是因為「人性自有利鈍」所以在修持上,就出現了「迷人漸修,悟人頓契」這一差別現象。但歸根到底,不論你漸修也好,頓悟也好,都是為了解脫,為了成佛,要認識自己的自心、本性,就這一點上來說,頓漸是沒有任何區別的。頓悟是認識自己,漸修也是認識自己,但自己對自己而言,還有什麼差別呢?認識別的或許還難,自己認識自己還有什麼障隔,還有什麼難的呢?這里當下即見:為什麼不可以頓悟呢?所以,在這個問題上,頓漸只是假名,頓悟都是多事了。不悟是你,悟了還是那個你,這個「自己」,可是不增不減的,所以不要在法上執著有什麼頓,有什麼漸,只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自識本心,自見本性,就絕對錯不了。
下面六祖提出了自己的綱領:「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這三件事本來是一回事,為了方便大家理解,六祖把它分為三點來說。「無念」這個法出自於《楞伽經》,也不是六祖發明的,我們在前面已經兩次談到了無念,這里再強調一下,無念,簡單明確地說,就是不執著,就是對里里外外的一切事情都不去執著,連這個不執著也不要執著。要知道,一切法空還有一個理解,就是一切法都是活的,不是死的,你把它弄死了,就是有念,就是自縛了。
任何人,都是在有念之中生活,都在「二」之中生活,於是就有煩惱和生死。無念,就進入了不二,不二,就沒有那些念頭,如主觀、客觀、善惡、是非、過去、未來等那些相對的東西。如果要問什麼是主觀,禪宗的回答是:客觀。如果要問什麼是因,禪宗的回答是:果。禪宗認為,主觀就是客觀,因就是果。離開了客觀哪裡去找主觀呢?離開了因哪裡去找果呢?反過來也一樣,總之不能執著於一面。王陽明的一個學生問他,你老人家說萬物都在心中,但前面山裡的花開花落,若沒有看到,那花又怎麼會在心裡呢?王陽明回答得好,他說,我沒有見花時,那花與心同歸於寂,當我看花時,花與心同時都明明白白了,可知花不在心外。又有個學生問王陽明,你老人家說天地萬物都離不開自己,但是某人死了以後,天地萬物仍然存在啊!王陽明回答說,你問得好,但我反問你,某人死了以後,他的那個天地萬物還在不在呢?大家聽明白了嗎?這個法是很普通的,只要你在自己心上下功夫,自己認識自己,有什麼難的呢?這里就必須超出相對而進入絕對,如果思想只是在相對之中打轉,那是開悟不了的。要開悟,就必須把一切相對的東西打脫。若開悟了,一真一切真,全體就解決了。無念為宗的道理明白了,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的道理也就迎刃而解了。什麼是無相呢?因為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是因緣而生的,都具有空性,哪裡有固定不變的相呢?一切都回歸於無相,無相就不會執著,你懂了一切法空,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的道理,並且不執著,那麼你就懂了無相為體的這個「體」了。還有無住為本,無住,就沒有立足的地方,一切法不住,沒有絲毫值得留戀的地方。所以趙州和尚說,有佛處不得住,無佛前急走過,就是於法不住。
《金剛經》內有許多著名的語句,如:「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前念已經過去了,哪兒去找呢?現在這個心你抓嘛,抓不住,一念當頭,轉瞬間就成了過去。未來心更說不清楚,誰知道未來是什麼呢?如果有誰橫了心,非要把過去現在未來抓住,那也是水中撈月,空抓一場。在這個意義上,六祖說無念,無相,無住真是太親切了。
六祖對無念、無相、無住作了總總解說之後,又總提了一下:「無者無二相,無諸塵勞之心,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即是念之體,念即是真如之用。」一方面,無念的這個「無」,要除去一切相對的,屬於「二」的種種思維分別;另一方面,無念的這個「無」,要除去一切塵勞煩惱妄想。剩下的這個「念」,就是「能離於相,則法體清凈」的法體,就是真如本性。歸根到底,念就是念自已,自已的真正本性就是真如。
真如在佛教里是個非常重要的名詞,一切法的本來面目就是真如。真為不假,如則不倒,宇宙的真實就是真如,而這個真如又決不能離開我們的認識。如果說宇宙有個真如,我們在真如之外,那就錯了。真如以外是沒有任何東西的,一說真如,宇宙人生全包括在自己身上;一說真如,絕對離不開你能知的那個心,所以你那個心就是真如。你想,沒有我們這個念頭,認識、知覺,誰在說真如呢?若那個是真如,那我們自己呢?如果我們自己是假的,那我們所認識的那個真如可靠嗎?所以,必須你就是真如,真如就是你;念就是真如,真如就是念。六祖的這一大段,望大家好好參照學習。對六祖講的這些,一定不要停留在口頭上;要深入在自己的身心性命之中,要「口念心行」,這樣,才真正是學禪宗,才真正是六祖的弟子。
六祖最後說:「善知識,真如自性起念,六根雖有見聞覺知,不染萬境,而真性常自在,故經雲: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頓悟頓悟,依據是什麼呢?六祖這里談的,就是頓悟的依據。沒有這個就在我們念頭中的、常自在的真性——真如自性,我們憑什麼去頓悟,不說頓悟,漸修也失去了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