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佛法就像不同種類的醫藥與療法,對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情形下奏效。
問:初學者該如何理解不同的乘之間的異同?為什麼佛陀要教授八萬四千法門?我們怎樣選擇適合我們的方法?藏傳佛教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答:2009年,我在澳大利亞生病了,最終醫生不得不摘除了我的膽囊。此前,出於對我的愛與關心,我的朋友和學生之間發生了很多爭論。有一群人完全反對西方手術治療的方式,建議採用傳統的醫藥與療法,例如中國針灸、順勢療法、自然療法等。不管怎樣,最後由於嚴重的疼痛,情況緊急,我沒有選擇,只能就診西醫外科,做了手術。
佛法就像那些不同種類的醫藥與療法,每一種對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情形下奏效。事實上,八萬四千法門只是一個象徵性的表述,真正的方法比這個數字還要多得多,因為眾生有如此之多的煩惱、情緒、疾病以及內在的痛苦,這些都需要不同的療法。
因此,針對有著不同病症、不同弱點、不同文化的眾生,佛陀有著不同的教授。藏傳佛教並不比其他的教派更加殊勝。西藏人不應認為自己的方法最殊勝,那樣想是很傲慢的。
但是老師們為了鼓勵學生,不讓他們分心散亂,傾向於說某種特定的方法對你來講是最好的。但那僅是一種訓練的方式,不應該理解成一種方法比另一種好。
佛陀自己在般若部的佛經中說,如果有人認為這個教授僅僅是針對聲聞、緣覺或者大乘等某種特定的修行人的話,這並不是良好的態度。把佛陀的教授分割開來並加上偏好是非常不敬的做法。佛陀所說的每個字都是如此殊勝而珍貴。中國的大乘佛教絕不應該看低聲聞、緣覺和上座部佛教,同樣,藏傳佛教也不應看低其他的教派。
【緣覺:九乘之一。緣覺是不依靠聽聞佛法而通過自身智慧的力量獨自覺悟的解脫者。他們比聲聞有更加深刻的智慧。】
我不是在提倡政治正確,而是在普及一種智慧——了解佛陀的教授是多麼珍貴。每個教法都針對特定的聽眾、根器和時間。例如,當佛陀教導出家僧侶時,他可能會說不要靠近女孩子。但這和歧視女性無關,因為在其他的教授里,例如密續的教授,女性是智慧的精華。
另一個例子是,佛陀教導出家僧侶,在托缽化緣的時候,無論別人供養的是什麼都必須接受。在這種情況下,你或許會看到上座部的僧侶接受肉食。大乘修行者不應該為此批評上座部。佛陀不是在開許吃肉,而僅僅是說僧侶們在化緣時不應該有分別心。在金剛乘里,佛陀關於不應該有分別心的教誡是從另外一個非常不同的角度來詮釋的。佛陀說你不應該選擇,因為選擇是在做一個判斷以及表達一種偏好,是一種二元的思維。
所以,佛教分為不同的乘,這本身就證明了佛陀的偉大。佛陀並不只針對一個類型的人進行教授,他的教授沒有被文化、時間和環境所局限而變得偏狹。如果受到這些局限,那麼現在,佛陀的所有追隨者都應該裹著印度腰布,袒露胸部,因為這就是兩千五百年前他在印度教授佛法時人們的普遍裝束。
但同時,我們不應該認為,佛陀為適應不同弟子的根器而採取不同的教授方法,只是說一些他們想聽到的來娛樂大家。佛陀所有教法的終極目標是粉碎二元的自我,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教法鼓勵我們保留二元分別的意識。
僅僅這一點就能證明佛陀的無量悲心與無邊法力。因此,一個聰明的精神之道探求者應該意識到,對一個人的精神成長來講,有無數種選擇,是多麼好的消息。
答:我並不是回答這個問題的最佳人選,因為從某個角度來講,我是如此幸運,出生在佛教國度的佛教家庭之中。基本上,我從母親的子宮裡蹣跚而出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是佛教的——佛龕、經幡、佛塔——真的是所有一切。
另一方面,探索精神之路的過程或許是心靈旅途中最為重要的元素之一,而這是我從未經歷過的。是的,後來我經歷過,但屬於已經是佛教徒卻還在尋找的那種佛教徒。我認識一個伊朗人,他和他的穆斯林家庭一起生活在穆斯林國家,然而對精神之路的探求最終把他帶向佛教,這使我深受鼓舞。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滿足感是在你尚未真正找到卻仍在尋找的時候來臨的。尋找的過程是成熟的過程,只要堅持不懈,這一過程必定會非常美妙,並且有所收獲。
很多人也在探索,但卻在探索過程中被物質所迷惑。正如我們之前討論的,有八萬四千種路徑與方法,你可以從中選擇自己感覺相應的。和這種精神之道相遇可能有很多種方式——可能是通過讀書,也可能是通過和一位戴著佛教護身符的女孩約會。
在尋找的時候,如華智仁波切所說,你應該像只飢餓的氂牛,精進不懈、滿懷渴望,另外,保持開放的心態和批判性思維也很重要。同樣,我們也必須批判性地看待批判性思維。所以,從愚昧狀態開始,你需要變得聰明起來,而最終也得擺脫聰明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