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雲法師《十大弟子傳》:須菩提-解空第一

空生的吉兆
 
大聖佛陀宇宙人生所發表的言說,其數之多,真是浩如煙海,無有邊際。不容懷疑的,佛陀所有的教法中,皆是以大乘法為中心,在大乘法中又以般若為中心。什麼是般若最好的解釋,就是覺知「空」的智能

空,太玄妙了,太難懂了,說「有」不是,說「無」也不是。空,不是用言說,也不用心思可以懂的道理。在佛陀座下,一千二百五十個大阿羅漢弟子中,真正能懂得空的道理,真正能體證到空的妙義的,就是解空第一的須菩提尊者

說起須菩提,我們從他初生的吉兆來看,就知道他是一位不平凡又很奇特的人物。
原來,尊者誕生的那一天,家中所有的財寶、用具都忽然不見了,全家人都非常的憂心,所以很快的請相師回來卜卦。相師卜卦後,說道:

這是一件可喜的事,你們家所生的是貴子,室中金銀寶物在貴子初生時會一切皆空,這象徵他是解空第一人呢!就為他取名『空生』吧!這是大吉大利的事,他將來不會為世間名聞利養所束縛,就是為他取名『善吉』也好。」

相師的話,安定了全家人的心,從此,尊者的大名,有人稱他「空生」,也有人稱他「善吉」,直到三天以後,尊者家中財寶和用具,才又恢復原狀。解空第一的尊者,初生的徵兆,真是稀奇萬分,古今難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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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施的小慈善
 
須菩提幼年的時候,還沒皈依佛陀以前,對世間看法以及待人處世,就已與眾不同

他生長在富有的家庭里,父母對他是萬分的愛護,但他從小就不願金銀財寶的奴隸。父母給他金錢,也是隨時來隨時去的拿了救濟窮困的人。在路上若遇到衣不蔽體的乞丐,甚至會把身上穿的外衣脫下來布施給人,自己只穿著短衣短褲跑回家。

他的父母不是吝惜金錢,但對愛子的作風,常常不能同意,有時就把他叫到身邊,訓誡道:

「空生!你這樣的行為真不好自己的錢,也不問什麼理由,就拿了給人衣服是自己穿的,你脫給人,光著身體多難看!」

須菩提溫和、恭敬的向父母回答道:

我不知道什麼原因在我心中,覺得世間一切都與我息息相關,一切人好像和我同一個身體人是赤裸裸的生下來,為什麼赤裸裸的就不好呢?把自己的東西給人,人和我有什麼不同呢?」

他的父母聽完須菩提的話後,不高的說道:

你這孩子真古怪,自己有錢不知道用,自己有衣不知道穿,反而說出那些莫名其妙的道理也不怕人家笑。從今以後,你若再不改,索性把你關在家中,不讓你出去!」

須菩提仍然不改他樂善好施的天性父母把他關在家中,這正是須菩提幸運,之後他每天待在家中閱讀思維當時印度宗教哲學的書籍,使他對人生的問題,有了更進一層的覺悟,他常常自豪的對父母說:

宇宙中一切森羅萬象,好像都映現在我心中,可是,我的心中又像空無所有似的。假若世上沒有大智大覺的聖人誰也不夠資格來和我討論解脫者的心境誰也不明白我心中世界。」

年輕須菩提父母聽了他的豪語,再想到他初生時家中一切皆空的奇事,奇人奇話,父母心中也不禁對愛子暗暗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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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投佛陀座下

有一次佛陀須菩提的故鄉布教,鄉人紛紛傳說,說佛陀是一切智人,論到智能世間上沒有人能夠和佛陀相比。

這樣的議論早就傳到須菩提的耳中,而且,他的父母跟隨鄉人,都皈依佛陀

須菩提家中,一向信仰傳統婆羅門教,現在父母為什麼跟隨鄉人輕易的改宗呢?這時,輪到須菩提覺得他的父母奇怪了。

有一天,須菩提父親他說道:

「空生!你常常自以為很有智能,已經了解到人生真理,但你和佛陀相比就差得太多佛陀不但有大智能,而且有大慈悲大神通,自從佛陀來到本地,全鄉的人差不多都皈依佛陀還想恭請佛陀家中供養,希望你在佛陀面前,能息下狂妄的心。」

須菩提心中很不服氣,他回答道:

「你們眼中的佛陀,自是一切智人,但在我眼中,也許就很平凡了。」

須菩提雖然這么說,但佛陀究竟是怎麼的人?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感動力?在須菩提一向平靜的心湖中,掀起了巨大的浪花,他等不及佛陀他家中受供時再見佛陀,他想,萬一佛陀很忙,不能來怎麼辦?所以在這一天的夜晚,須菩提便偷偷的先去看看佛陀樣子

夜晚涼風習習,一輪上弦的月亮彎彎的高掛在空中,星星在閃爍,好像竊笑著好奇的須菩提

須菩提獨自走到佛陀說法地方佛陀正坐在高高的法座上說法,四周亮著火把,下面跪著的是千萬聽眾,呀!佛陀的身後好像還放出光明

這不象是人間的人,這相貌圓滿了,太莊嚴了,佛陀應化的身相,實在超過須菩提想像之外。

大地寧靜的,千萬的聽眾都屏氣凝神,不敢有聲,這時只有佛陀的法音在宣流著。

佛陀說:「世間不應該相爭的,本來就沒有人我的分別,大家合起來就是一體。」

「一切法都是因緣和合而生的,沒有一東西獨立存在。我和一切法既是互相依賴生存,施慈悲恩惠給眾生,看起來象是為人,其實對自己有著莫大的利益!」

佛陀的法音非常的慈和,佛陀說的道理須菩提很感動。須菩提擠在大眾中,偷偷的向佛陀合掌,表示敬意。

佛陀說法以後,回到信眾准備的靜室中休息,須菩提徘徊在門口,他想會見佛陀,但又沒有勇氣。

佛陀象是知道須菩提心意站在門口問道:

你是誰呀!到我房中來坐,我和你談談!」

我是須菩提,希望佛陀收我做出家弟子!」

「呵!須菩提就是你,我早就聽說你是村中最聰明青年很好,真正聰明的人,對佛法也才能真正的信受奉行。你父母知道嗎?」佛陀慈悲親切的問。

我想父母知道一定會很歡喜我很榮幸得到佛陀做我的老師。」

佛陀很喜歡須菩提,從此須菩提成為佛陀僧團中傑出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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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富不乞貧
 
須菩提出家以後,過著三衣一缽的生活,每天上午到街坊上托缽乞食,下午就跟隨佛陀聽教參禪。

比丘們每日出外托缽乞食,總是遵照佛陀法則,次第行乞,一個個,一排排,無論人家施捨與否,都必須經過。

可是須菩提過乞食的生活,總和大眾不同,一離開精舍他就大眾分道而行,總是一個威儀齊整,行止安詳去找乞食的對象

比丘起初對須菩提沒有留心,但日子一久,發覺須菩提的行動有些奇怪。大家一注意,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來,須菩提乞食行化,總愛到富有人家裡,見到房屋矮小,或是知道經濟窮困的人家,他決不去托缽。無論多遠的路途,他都要趕到富貴的人家去,否則,他寧可餓著肚子不行乞。

有一次,在毘舍離的國境內,有一位比丘在路上向須菩提取笑道:

「窮在眼前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其實毘舍離的都城都是殷商富戶,不知尊者今天看得起哪一家?」

須菩提聽後,向那位比丘看了一看,然後解釋道:

大德我不是看不起窮人,或許真正同情貧窮者的就是我哩!的確,我是發願只向富者行乞,不向窮人托缽這是我的苦心,還請道友原諒。」

尊者乞富不乞貧,每天營養充分,難怪尊者身體這么健壯!」

大德!請你不要這么說!」須菩提溫和的詳細說明他乞富不乞貧的原因道:「我向富人行乞,決不是為了貪圖美味珍餚,如果好吃,也不出家學道。為什麼我不窮人家裡托缽?因為窮苦人家,自己的生活都難以維持,哪裡還有多餘的飲食供養我們?即使他們願意發心,也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們沒有糧食救濟他們,哪能再去增加他們的負擔?反之,向富人乞食,區區一餐之施,在富者毫無所謂我所以乞富不乞貧,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須菩提把他看法表明以後,那位取笑須菩提比丘,才無話可說

在僧團中和須菩提有相反作風的人,是大迦葉尊者須菩提是乞富不乞貧,而大迦葉是乞貧不乞富。須菩提很不解大迦葉用心有一次閑談時就問他道:

尊者迦葉!你乞食的態度和我正好相反,我很無禮的請求你告訴我是什麼原因?」
尊者須菩提!」大迦葉解釋道:「我們是出家沙門,守道行法,這就人間福田,我們受人間供養,是給他們增長福慧的機會。我向貧窮者乞食,讓他們種福田,免除他們將來的窮困,富人們的福多,我們何必錦上添花?」

迦葉尊者的話,一方面象是為自己解釋,一方面又象是向乞富的須菩提說教。須菩提聽後,點點頭,他不強人同己,說道:

「乞富、乞貧,都是為了利益眾生尊者佛法里方便有多門,我們可以各行其道,其實這都是佛陀教法。」

須菩提和大迦葉乞食的作風,成為強烈的對比,他們的說話和乞食的態度,給佛陀知道以後,對兩個都不贊成,曾呵斥他們心不均平,都不合乞食法。
真正的乞食法,是不擇貧富,不分穢凈,嚴肅威儀,次第行乞。

迦葉比較固執,苦行的色彩非常濃厚,他是從不願捨棄苦行,可是須菩提對於佛陀的指示百依百順,以後就自己修正了乞富不乞貧的態度他對佛陀的教示,都是感恩的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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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會上涕淚悲泣
 
須菩提佛陀的僧團中,修道聞法,非常熱心。尤其是四處十六會的般若法會須菩提不去其它的地方教化,從不缺席。

有一次佛陀在只園精舍預備講說《金剛般若》的時候,千百位弟子從城中托缽乞食回來,都次第的圍繞在佛陀四周,佛陀先是閉目靜坐,沒有人敢提出問題向佛陀發問。

這時,須菩提了解到佛陀心意,便從大眾中站立起來,披搭著露出右肩的袈裟,向佛陀頂禮後,恭敬的問道:

佛陀弟子們都知道佛陀是最善於愛護我們的,但是對於善男信女如何安住於菩提心?以及紛擾的妄念,如何才能降伏?懇求佛陀慈悲,為大眾宣說!」

須菩提的發問,佛陀歡喜,稱讚他了解與會大眾的根機。佛陀回答說:

「如何安住於菩提心不受妄念的紛擾,就是在布施時,要行無相布施;在度生時,要行無我度生,就照這樣安住,照這樣降心!」

無相布施無我度生』,須菩提深深了解到這樣的道理和義趣,他感激佛陀的法恩,歡喜得涕淚悲泣,他長跪在佛陀座前說道:

佛陀!自從我做人以來,如此甚深微妙的法理,還是第一次聽到。從此,我、法的二執,再也不能纏繞我;我、人、眾生、壽者的四相,再也不能束縛我。離一切執著,才能見到空理;離一切名相才能見到人生。我今天已體會佛陀心意,象是真正認識了自己。」

須菩提尊者開悟了,從此被稱為解空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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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信心
 
佛陀雖然知道須菩提開了人我的執著,但大慈大悲佛陀,仍然苦口婆心引出自己修行的事跡,加強須菩提無相布施無我度生的信心佛陀象是回憶似的追述著往事道:
須菩提在我過去生中,有一次在深山裡修行有過這么一段經歷:

「我正盤膝靜坐在一大樹的下面,閉目思維宇宙的奧秘和人生的起源,四周和風習習,花卉吐放著幽香,忽然一陣銀鈴似的笑聲響起,我睜眼一看,原來站在面前的是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她們穿著宮妃的服飾,珠光寶氣,使人一看,就知她們不是天上的仙女,定是人間王妃。她們手拉著手,嬉笑著走到我的面前,向我問道:

「『修道者!你為何一個人在這深山叢林里修道?難道你不怕虎豹豺狼會傷害你嗎?』
「我向她們點點頭,端坐身子回答說:

「『尊貴女士們!在這座深山裡修行的確只有我一人,修行並不一定要很多伴侶。人有慈心毒蛇猛獸會來傷害。在城市裡,金錢美色、苛政權威,也就是山間的虎豹豺狼哩!』

我這一說,那些嬪妃們頓時一改撒嬌的態度,很恭敬的向我請求說教。我在身旁摘了一朵小紅花,又繼續說道:

「『女士們!人生本來都應該追求快樂,但快樂也有真實的和虛假的,有長久的和短暫的。可是人都被虛假和短暫的快樂所迷惑,像這朵小紅花,雖然開放得很美麗,但它並不能永遠吐露芬芳。青春和美麗、力壯和健康都不足以依賴。人生貴在能學道,求得生命的升華,求得生命的擴展,那才是要緊的大事!』

「我正在這么說時,一位王者裝束的人,手提寶劍從草叢中奔來,他走到我的身前,大聲的喝罵我道:

「『你是什麼人?敢大膽的在此調戲我的宮妃?』

「『大王,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不要這么侮辱人!』我看他來勢兇猛,我不能不這么對他說。

「『你像在大夢中日子!』他厲聲著說:『威名遠震的歌利王你都不認識?難怪你敢大膽誘惑我的宮妃!』

「『大王!請不要這么說,修道的人忍辱,不敢回罵你,但你如此造口業,將來一定不好!』

「『你行忍辱?我來支解你的身體,看你還說行忍辱嗎?』

須菩提!就這樣,我的眼睛、耳朵、鼻子、兩手、兩足,都一一的被歌利王割下來,為了度生,為了對眾生行慈,我那時一點瞋心都沒有。我從無我度生的精神中,慢慢累積我的福慧,莊嚴我的佛果須菩提!行兇的人不能勝人,唯有行忍辱的人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須菩提聽完佛陀往昔因中修行的一段事跡,非常感動,他體會到最高的無我真理,他獲證到甚深的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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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空?
 
須菩提在大覺者佛陀的教導下,明白宇宙人生事物因緣和合的,一切是因緣所成,一切也由因緣所滅。因緣,就是「空」的最好註解

空,不是空了沒有的空,不是空空洞洞的空。空,不離因果事物而有空,空不是破壞因緣生法的,空是充滿了革命性和積極性。

空,是大乘佛法義理;空代表大乘佛法精神。不是佛陀弟子,固然不能了解到空理,就是佛陀的一般弟子,也很少能懂得空的妙義。須菩提常常慨嘆知道空的人少了

有一次,一個很有學問外道婆羅門,在路上遇到須菩提,向須菩提提出質問道:
須菩提尊者!聽說你在佛陀座下,是解空第一人,可是,我要問你,世間上的一切,明明是真實的存在,你解空說空,是怎樣來自圓其說呢?」

須菩提用手一指,說道:

你看那間房子,是四大(地、水、火、風)原素以及各種因緣和合而成,若把土木磚瓦分開,不但房子的相狀沒有,就是房子的名稱也沒有了。從一切是和合這點可以看空。這間房子在村莊中,是最堂皇美觀的,若是把它搬去與城市中的房屋一比,它就顯得矮小簡陋了。城市中巍峨高大的房屋,若是和舍衛城的王宮一比,又顯得不足一道了。從相對的事理上可以看空。空,不是否定一切,空有空的背景,空有空的內容。空,才是一切事物本來的面目。」

婆羅門聽了以後,沈默了一會,向須菩提舉手為禮,說道:

尊者你不愧是大聖佛陀解空第一的弟子,你的說教已令我感佩之至。慚愧我還不夠資格和尊者對論。再見,我們後會有期!」

須菩提莊嚴的站著,用手在空中一畫,示意說:

當你的黑髮成為白色,當你見到枝頭的樹葉降落在地上,還有那花的種子入土、抽芽、成長、開花、結果,經過變化循環,又成為它原有的樣子,你記好,那就是『空』!」

他們揚揚手就分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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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佛陀一人
 
須菩提尊者體證了空理,很會宣揚空理,他的一切行住坐卧,也最能表現空理。

有一次佛陀忽然外出,不在僧團內,佛陀所有的四眾弟子,到處尋找,都不知道佛陀去處。後來天眼第一的阿那律,以天眼觀察,知道佛陀到忉利天為聖母摩耶夫人說法,大概要三個月時間才回來。阿那律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大家都非常的思念,每個弟子佛陀都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

個月很快過去了佛陀重臨人間,當佛陀還沒有到達僧團的時候,知道的弟子都爭先恐後出去迎接,那時須菩提正在靈鷲山的窟中縫衣,他聽到傳報佛陀下降人間的消息,隨即站起來想放下手中的衣服前去迎接,正在這時,他心中一動,又再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心中想道:「我現在去奉迎佛陀的聖駕,是為了什麼呢佛陀真身,不是在眼耳鼻舌身意上可見,我現在去迎接佛陀,把佛陀法身當做地水火風四大的和合,這是沒有真實的認識諸法空性,不認識諸法的空性,就見不到佛陀法身,因為佛陀法身諸法的空性,是沒有造作主,也沒有所造作,要想見到佛陀,則一定先要了五蘊四大是無常的,明白所有的一切是空寂的,知道森羅萬象諸法無我的。沒有我也沒有人;沒有作,也沒所作。一切法是空寂的,法性是無處不遍的,佛陀法身是無處不在的,我皈依奉行佛陀教法,我已體證到諸法的空理,不應該為事相所迷。」

須菩提有了這樣的認識,就沒有再去迎接佛陀,他很安然的坐下來繼續縫補衣服

佛陀的歸來,像天大的喜事,僧團中到處充滿了喜氣洋洋,大家都想先去拜接佛陀,那時,在比丘尼中有一位神通第一的蓮華色,第一個搶先迎接到佛陀,她對佛陀一邊頂禮一邊說道:

佛陀弟子蓮華第一個先來迎接佛陀的聖駕,請佛陀接受弟子的拜見!」

佛陀微笑著,慈和的說

蓮華色!你不說是第一位來迎接我的人!」

蓮華色非常驚奇,看看左右,大迦葉長老才從身後趕來。蓮華色以懷疑的口吻問道:
佛陀弟子敢問,在蓮華色以前,是誰已迎接到佛陀呢?」

佛陀笑著,看看很多弟子都趕上來,象是回答蓮華色,又象是告訴大家道

「你們很好很遠的趕來迎接我,但是第一個迎接我的是須菩提須菩提這時在耆闍崛山的石窟中觀諸法的空性,他才是真正迎接見到我的人。見法的人,才能第一個見到佛陀第一個迎接佛陀。」

蓮華比丘尼和諸弟子,經佛陀這么一說,才知道在佛陀教法中,是對宇宙人生真理的體會,大家都慚愧的覺得還不及須菩提尊者

經過佛陀特別的贊歎,須菩提的美名盛德,在僧團中更是受人尊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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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第一阿羅漢
 
須菩提生活心境,恬淡自在,時時都在三昧解脫者的境界里。

在世上做人,即使是一位聖者,毀謗譏嘲仍然會加諸於他,不管是怎樣的白璧無染,遠離名聞利養,為眾生做了很多事情,但世上的凡夫俗子,總愛造謠生事,說別人怎麼不好

須菩提修道、弘化,日日忙著普利群生的工作,但冷酷的人情,譏諷的言語,仍然不放過他。不過尊者對這些都看如平淡的風雲,從來不因此而動心生氣

有一天,須菩提在弘化說法途中,忽然聽到有人批評他的言論,他們說:「須菩提有什麼了不起,他大概沒什麼修行你看他在比丘中痴痴獃獃的,一點活動都沒有。」

有些比丘聽了很為須菩提不平,都問他為什麼不和那些人辯白?

菩提心平氣和的回答道:

「諸比丘謝謝你們對須菩提的關懷友愛,但請不要作這不平之想。要知道,無謂的辯白就是諍論,諍論是勝負心,與真理相違背。我們修道者,對於譏嘲毀謗,甚至逆境磨難都要看成是助道的增上緣,藉此可以消除業障,增強信心。而且,在真理世界中,實在沒有諍的必要。真理無我無人的,無彼無此的,無高無下的,無聖無凡的。我知道一相平等,無住真空之理,所以我的心像萬里朗朗的晴空,什麼都沒有,何必辯白?」

解空的須菩提,他的心境、胸襟就是如此闊達自在,諸比丘對他的作風都很欽佩!

須菩提眾生忍讓的美德,確實高人一等,他常說:「假若有眾生嫌我站立不好的話,我就終日端坐不起;如果厭惡坐著不好的時候,我就終日立不移處。我於一切法中絕不起一煩惱,絕不惱一眾生。」

須菩提,能隨順世間,行大忍辱,對任何一個人,都無惱無諍,這就是由於他通達空性的緣故

佛陀知道須菩提有這樣的修行後,很是歡喜高興,有一次曾在金剛般若法會上稱讚他道:

須菩提在我弟子中,修行能到你這程度,算是很難的了。你已證得無諍三昧這是人中最為第一,我為你恭喜,你已經是第一的離欲阿羅漢!」

須菩提聽到佛陀的稱讚,心中非常歡喜又感激,但又象是不敢當似的。他合十頂禮說道:

佛陀!您對我布施慈悲愛語,給我們鼓勵,我是滿腔訴不盡的感激之情佛陀!您說我是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但是,我絕不做如此想,假若我有這樣的想法,就代表我執還沒有斷除,終日還是沈在有得有證的法執之中,佛陀!我沒有這樣想,也沒有這樣行,以無生無為的緣故佛陀才對我說這樣的愛語美詞。其實,像舍利尊者、目犍連尊者,他們才是真正的離欲阿羅漢!」

很謙虛而又善於言詞須菩提,從他的說話中,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位證得聖果的阿羅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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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中宴坐花雨繽紛
 
須菩提是離欲阿羅漢,與世無爭,對世間有什麼希求。他有時候住在僧團中和大眾共修共學,聆聽佛陀宣說的真理;有時候,他在林中習定,修學更高的禪法。

負有盛名的耆闍崛山,山峰秀麗,茂林修竹,是一個風景宜人的地方。就是佛陀的聖駕,常常在這也可見到。須菩提歡喜山居的生活,所以,靈鷲山上不時的可以見到尊者

在晴天的時候,山旁、樹下都有他的足跡,有時坐禪思維,有時經行觀想;在雨季到來的當兒,岩下、窟中,都是他的安身之處

深山叢林,在須菩提看來是最好修行深造的道場白天,看看出沒的飛鳥和猿猴;夜晚,陪伴他的有星月和蟲鳴。大自然的風光無限好,須菩提常是這樣想,人是赤裸裸的生下來,應該要再赤裸裸的回到大自然的懷抱。

有一次須菩提在岩中宴坐的時候,入定在空三昧的禪思中,那甚深的功行,感動了護法諸天,很多的天人出現在空中,散著天花一朵一朵飄落在須菩提面前,他們合掌問訊贊歎須菩提說道:

尊者!在世間上做人,有高遠的名聞,有眾多的財寶,實在並沒有什麼可尊可貴。就是國王富豪也一樣終日煩惱慾望所囚。尊者世間上真正尊貴的是你這樣的大修行者,你現時入在空三昧中,你的威德之光,照徹了天宮人間須菩提,值得受天上供養。你善說般若,不時暢遊在如碧空萬里的空三昧中,你已擺脫人間的凡情,黑雲似的煩惱,白雲似的菩提都不被它們蓋覆;你斬斷了欲情的鐵索,你擺開法執的金鏈。偉大的尊者,請接受天花的供養,我們向你頂禮,表示我們的敬意!」

天人的稱讚、天人散落的花朵,驚動了在空三昧中的須菩提,他出定後,向天人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對我雨花贊歎?」

為首的天人再合掌回答道:

我是天帝釋,我們都是天人。」

「為什麼要對我如此殷勤贊歎?」

「我們敬重尊者入在空三昧中善說般若波羅蜜多!」

我對般若未嘗說一字,你們為何要贊歎呢!」

尊者無說,我們無聞,無說無聞,是真般若!」

須菩提一聽,會心一笑,回贊天人說道:

般若會上,佛陀宣說的無上甚深微妙法門,哪知你們在護持道場的時候,已信受領解,謝謝你們美麗芬芳的天花,願此天花,其香遍滿人間和天上!」

須菩提說後,天人又再作禮,徐徐的隱沒在雲端里。

天人的雨花贊歎,除了佛陀,唯有須菩提尊者才有殊勝的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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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奏樂問病
 
常住在耆闍崛山的須菩提有一次忽然四大不調,病魔纏繞著他,使他身心感到非常疲勞不安。

一位聖者修行德行很高,也會患病?很多人對之感到不解。其實,業報所招感的人的色身,是有為法,既是有為法就免不了苦空無常現象須菩提是一位體證聖果的聖者,他的精神早已獲得解脫,但有為的色身尚在,有為的色身是世間法,當然要受世間生老病死的循環。

須菩提得很重的時候,就把卧具展開來鋪在地上,自己在上面結跏趺坐,端身正意的思維道:「身體病苦是從哪裡來的?要怎樣才能遠離病苦呢?」須菩提深切的反問自己,隨後又思維道:「引發身體病苦原因有的是過去的業報現前,有的是現生緣違的關系,用醫葯是不能徹底根除的,唯有深信因果懺悔罪業,修習禪觀,從心不苦而做到身亦不苦。」

須菩提尊者有了禪觀和正念以後,頓時感到身心非常輕鬆自在,一點病都沒有了。

在這時,護法天帝釋帶領五百天人以及很多的波遮旬樂神,從天上降臨到耆闍崛山。天帝釋隨即命令波遮旬吹奏慰問的音樂。受命的樂神走到須菩提面前奏起琉璃琴,五百天人隨著歌唱道:

尊者的德望比天高呀!
尊者修行比水長呀!
渡過生死海,
息滅有為火,
老病的痛苦就能斷除。
行業若懺除,
垢穢能滅盡,
尊者禪定中去體悟。
尊者病苦即消除呀!
尊者的法躬即痊癒呀!

一曲奏罷,歌聲停止,天帝釋領著眷屬拜見尊者的聖顏。須菩提慈祥的回禮讚道:

「這曲調和歌聲真是最微妙、最和諧音樂!」

「請問尊者,你此刻的病苦是不是還有呢?」天帝恭敬的探問著。

尊者便告訴天帝釋道:

諸法因緣而生諸法因緣而滅,諸法因緣和合則聚則成,諸法的因緣分開則滅則止。諸法相依,諸法相待,法中生法,法法自有因緣果。黑法以白法治之,白法以黑法治之。好比貪慾之病,要用不凈觀來對治;瞋恚之病,要用慈悲心來對治;愚痴之病,要用般若慧來對治。

「世上一切都是空的顯現,沒有我相、人相,沒有男女的分別,沒有是非的不同,一切是法爾如是的。你們看暴風吹倒大樹或者是霜雪摧毀苗華,可是那枯萎的草木,如遇到春風雨水,自然能恢復它的生機。諸法相亂,諸法也自有它平定的時候。

「區區我的一點病苦那是法相亂的時候,可是佛陀甘露的法水,還有那像春風似的禪觀,使我的病早就消除痊癒了,謝謝大家的勞駕,我現在身心安穩自在。」

天帝聽了非常歡喜,向尊者頂禮後,率領諸天人又回到天上去了

尊者看著天人走後,還自言自語的說
佛陀慈悲開示過我們,
身心苦痛唯有佛法才能療治。
不是病了的時候才祈求,
平時要聞法修行
具足證悟的根基
懺悔業障
深信因果
修積福慧,
這是萬病的妙藥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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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會上暢論空理
 
須菩提深具般若的空慧,不但能看破世上的毀譽,解脫物質的束縛,更能般若空慧和禪觀解除身心上的痛苦

有一次佛陀般若會上,對須菩提說道:

須菩提你很辯才,能深體真空道理。今天在場聚會的菩薩很多,你可以向他們解說般若波羅蜜多相應之法,滿足他們的所學,以共勉精進吧!」

佛陀這么一說,在座的會眾都知道般若法門,是甚深玄妙法門,所以心中都猜想道:「須菩提尊者能以自己的智能辯才來宣說如是微妙之法呢?還是承受佛陀的威神之力來宣說呢?」

須菩提知道會眾心意他就說道:

佛陀的慈命是不能違的,弟子們來說教,不論深淺的教法,如果要能說得契理契機皆是承受佛陀的威神之力。承受佛陀的威神之力來說教,勸人修學,才能獲證到法的本能,才能和法的實相相應,才能和佛陀心意相通。我現在佛陀的威神之力,來宣說修學菩薩道的般若波羅蜜多相應之理,這不是我的智能辯才之力。」

須菩提很謙虛,他說後又再頂禮佛陀,對佛陀稟告道:

佛陀弟子您的慈命,說明菩薩般若波羅蜜多的相應之法,但是什麼法才名為菩薩呢?什麼法才名為般若波羅蜜多呢?我不見有法名菩薩也不見有法名般若波羅蜜多,就是這兩個法的名稱我也沒有去分別。我以這樣的認識來說菩薩般若波羅蜜多的相應之法。佛陀請您先慈開示我能夠滿足菩薩們的所學嗎?」

佛陀歡喜的回答道:

須菩提菩薩只有名為菩薩般若波羅蜜多也只有名為般若波羅蜜多,所謂菩薩般若波羅蜜多的名稱,也只有名稱而已。這本不生不滅,不過為了便於宣說才假為立名。這個假名,不是在內,不是在外,也不是在內外之間,本來就是可得。譬如講『我』,亦唯有假名,我的本體本來就是不生不滅的。有為的諸法如夢、如響、如影、如幻、如陽焰、如水中月。可是,須菩提菩薩證得不生不滅,仍然是要修學菩薩般若波羅蜜的假名與假法。

須菩提菩薩修學般若波羅蜜,色受想行識的常與無常,樂與苦,我與無我,空與不空,有相與無相,有為與無為,垢與凈,生與滅,善與惡,有漏與無漏,世間與出世間,輪回與涅槃都是不可執著分別的,其它一切諸法都是這樣。

須菩提!為什麼要這樣說呢?因為菩薩般若波羅蜜多時,不應諸法起分別之想,應住於空,住於無分別。菩薩六波羅蜜等其它諸行,也是不見菩薩的名,不見般若波羅蜜多的名。菩薩只有求一切智,知道一切是諸法的實相,而這個實相才是不垢不凈的。

「假若菩薩能照這樣修習般若波羅蜜多,知道名相是權巧而假為的安立,則對色受想行識和其它的一切諸法,都不生執著,對智能不生執著,對神通也不執著,對什麼都不執著。為什麼對一切法都不執著呢?因為有執著就是不可得

須菩提!照這樣修習般若波羅蜜多時,對一切法都不執著時,才能幫助完成六波羅蜜多的修行,才能進入修行者的正位,才能住於不退的地位,具足神通,暢遊佛國,化益眾生莊嚴清凈佛土,自己安住於自在解脫境界

須菩提!色,是菩薩嗎?受想行識是菩薩嗎?眼耳鼻舌身意是菩薩嗎?地水火風空識是菩薩嗎?遠離色受想行識、眼耳鼻舌身意、地水火人是菩薩嗎?」

佛陀!這以上都不可名為菩薩。」須菩提回答說。

須菩提你說這以上都不菩薩這是什麼緣故呢?可以說明嗎?」

佛陀!本來所謂眾生者,是不可知、不可得的,不論什麼法甚至菩薩都是如此。說有這個法,說沒有這個法,以及遠離法性,都不名為菩薩。」

佛陀須菩提的回答,很高興的稱讚道:

「對啦,須菩提!所謂菩薩,所謂般若波羅蜜多,皆是可得菩薩雖要修習,但本無修習。須菩提我再問你,色受想行識等諸法菩薩義嗎?」

佛陀!色受想行識等都不菩薩義!」須菩提深有了解的回答。

佛陀又再歡喜的嘉許須菩提道:

須菩提!你說得很對,菩薩修習般若波羅蜜多時,色受想行識的諸法,或常或無常,或有為或無為等,皆是可得菩薩應以海闊天空的心情修習般若波羅蜜多。

須菩提!你說你沒有見到菩薩菩薩名的法,法與法界法界與眼界,眼界與意界等,這些相對的法並不是對立的。是什麼原因呢?離開有為而說無為這是不能夠的,離開無為而說有為,也不能成立的。須菩提菩薩這樣修習般若波羅蜜多,不見什麼法,就能無諸恐怖,把心不停於法,就沒有後悔的事。如你所說菩薩如此修習般若波羅蜜多,也不菩薩名,這才真名菩薩,真名般若波羅蜜多,這才是菩薩所說之教。」

數萬聽眾般若會上,為諸大菩薩說教,佛陀須菩提尊者一問一答,因為甚深微妙的空的真理、空的哲學,唯有須菩提才能深刻體證和了解。就這樣,他解空第一的盛名,在僧團中受到普遍的尊敬

佛法,高深而博大,我們要真正深入佛法,必須向須菩提尊者看齊!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