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大拙:修行,只需懂得「放下著」

  覺醒的人,永遠活在當下,他不因過去而懊惱,也不未來憂慮。在生命的每個時刻里,他都能成為自己命運主人也能自己的智慧幫助其他人。他溫柔地對待痛苦煩惱,但痛苦煩惱並不經常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經常看到一些人,不專心做一件事情,總是「此山望見彼山高,到了彼山沒柴燒」,在耗費精力之後,卻還說命運對自己不公,到頭來沒有任何回報。其實,他們真正應該捫心自問的是他們自己。

  生活里的苦,只有通過自己的覺悟和行動才能得到解決。與其抱怨痛苦,還不如先來挖出痛苦的根源,當我們找到了痛苦的根源,找到了對治的方法,不僅能夠解除自己的苦,還能幫助他人,這樣去想,還真是每一個生命都有他獨特的意義呢。

  人生時光有限,我們的精力也有限,誰都做不到面面俱到,而生命也無需如此,只要我們對自己選擇的事情有明確的目標,知道意義所在,盡力去做就可以了。那些妄想把什麼事情都做好的人不過是貪心太重外加那麼一些的自以為是,他們只是貪多,卻未必真的能把每一件事都做好。

  有一小魚,經常想去浩瀚的大海之中。它遇到一條大魚,就向大魚打聽去大海該朝哪個方向游。大魚非常驚訝地說:「你不是一直生活大海中嗎?」小魚得很委屈,它說它從來沒有感受過大海大魚帶著不可思議表情走了,只剩小魚還愣在原處。我們和這小魚就很相似,明明都在生活中,卻還想生活之外另尋人生。可生活就在我們眼前,我們卻將它荒廢掉了。人總是這樣,對身邊真正有意義事物採取忽視的態度,甚至到失去的時候都不覺悔恨。

  一個人,如果他什麼都想要,那麼最終他必然什麼都得不到;如果他什麼都想做好,那麼到最後他必定會什麼都做不好。而那些把心專註於一件事上的人,看起來,他們在有限的人生里只做了很少的事,但至少每一件事,他們都做得很出色。到底誰的人更有意義,明眼人一看便知。

  人要學自我肯定,也要學自我消融。我們生活在各種人關係中,於是便免不了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用自己的價值觀來評價他人的言行思想,用自己的想法對他人進行揣度。於是我們和他人之間的誤會、摩擦便在所難免。人太強調自我感受時,就會犯下這樣的錯誤。禪認為,在肯定自心獨立之後,就要消融到眾生之中,就是說,既要保持自己的特性也要尊重他人的獨特性,當自我意識完全消融後,也就很難再與他人起紛爭了。

  有位醫師非常仰慕南隱禪師的宗風,幾次三番地要去學習禪法,可南隱禪師就是不肯傳授給他。旁人問原因禪師便說:「他作為一個醫師,只要照顧好病人,便是在修禪了,怎麼能拋下責任而專門到禪院里來呢?」這個醫師知道後,內心非常慚愧他不再往深山裡跑,而是一心一意地照顧病患,以至於他忘記了自己的煩惱和悲喜。如果一個人只為了斷自己的煩惱就放棄了責任那他怎麼參禪都不會有所成果。但當他為了別人而忘記了自己時,煩惱就不存在了。他連自己都能放下,更何況是生活中的悲喜呢。

  曾經有個脾氣粗暴、貪求很多的人禪師收他為徒,他說禪師這里地方清凈沒人他不快,他這才能安心生活禪師只是派人給他遞來一封信。禪師說,如果你隨時、隨地讓內心清凈,又何必住到深山之中;如果你時刻都心生歡喜,又怎麼會有人惹你不快呢?不要把清凈喜樂的因由推給外界,因為他人無權對你生命有所承擔。不論你是工作坊還是在家庭,真正能左右自己內心感受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歷輩先賢所流傳下來的教法,只是幫助我們消除心頭妄想方法,具體如何實施,收效又能如何,還要看各位自己如何做。就好比我們身心病痛醫生給拿來了葯,但如果我們不服用,那身心上的病痛還是不會消失。這之前有人說,他天天都聽禪師的講座,可心裡依舊煩惱很多。你只是聽了卻並沒有實際行動,那麼這和生病後不吃藥卻妄圖身體痊癒,又有什麼差別呢?

  一個真正生活在禪中的人,實在無須懂太多哲理,只需懂得「放下著」,便足矣了!在我看來,這三個字可真是金玉良言,不僅要放下惡的心念行為,就連善的心念行為也要放下,不僅要放下一切欲求和顛倒妄想,而且還要放下各種理論學說。有的時候確實不是別人給我們找了麻煩也不生活故意與我們為難,而是我們想的太多,學不會放下也不知道該放下什麼。一言以概之:凡是讓我身心困重的,就都應放下,無論是善是惡,放不下的那便都是掛礙。

  世間萬事萬物都有著各自的運動規律,我們要做成一件事,只能隨順規律法則,如果有誰決定他自己事事都可做得了主,以至於不顧內外條件,想怎麼來就怎麼來,那麼這無異於是痴人一般。如果照這種片面狂妄想法去辦事,那必然是行不通的。但遺憾的是,我們身邊這種痴人很多,比如不顧自身能力外在條件就以為自己什麼都能做,最終只能落個被人笑話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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