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土宗八祖蓮池大師

  大師法名祩宏,字佛慧,號蓮池。蓮池二字,正表明了大師的平生志願。

  大師俗家姓沈,是杭州仁和人,世代都是名門望族。大師父親名德鑒,號明齋先生,母親周氏。大師從小就異常聰穎,而且對世間繁華十分淡泊。

  17歲那年大師考中秀才,入縣學讀書,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品學兼優,名重一時,自覺舉人,中進士,猶如撿石頭一樣容易。當時大師鄰居有個婆婆,每日念佛數千,大師問她為什麼,她回答說:「我死去的丈夫持佛名號臨終無病,與人拱手作揖就走了,故而知道念佛功德不可思議。」大師聽後,從此歸心凈土,自書「生死事大」四個字,貼在案角床頭。且家中殺生祭祀祖先都用素食

  大師元配夫人張氏,生下一子後,子母相繼而死大師本無意續娶,但因母命難違,只得又與湯氏議婚。湯氏本是貧家女,而且長期吃素。有一富貴人家,想要大師作女婿,就暗地裡散布謠言,說湯氏的壞話。哪知大師聽到後,反而立即成婚。大師的本意,只是為了能夠有個名義夫妻罷了。

  大師27歲那年父親去世。31歲那年母親去世。大師哭泣著說:「父母之恩,無量無邊。現在正應該是我報恩的時候啊!」從這時起,大師就有出家之心

  明朝嘉慶乙丑年除夕那天大師讓湯氏沏茶,茶杯放進茶盤裡就裂開了大師笑著說:「因緣沒有不散的道理。」初三早上,大師和湯氏訣別,說:「恩愛無常生死誰也替不得誰。我走啦,你自己決定自己的事吧。」湯氏回答說:「夫君先走,我隨後出家。」於是大師作《七筆勾詞》,投歸性天理和尚削發,不久又從昭慶寺無塵律師具足戒。住了幾天之後,大師即獨自一人遊歷四方,遍參善知識

  游五台山時,大師感應文殊菩薩放光,並到伏牛隨眾練魔。入京師,大師參訪遍融、笑岩二位大德,在他們的開示中,受益非淺。離開京師走到東昌時,大師忽然有所開悟,作偈如下:

  「二十前事可疑,三千里外遇何奇,

  焚香擲戟渾如夢,魔佛空爭是與非。」

  大師母親喪服未滿,故而懷抱母親靈骨遍游四方,凡就餐即供養,凡住宿必奉敬,哀思如此深重。當走到南京瓦官寺時,大師一病幾死。正欲舉火荼毗時,大師微微地說了一句:「我還有一口氣,」方才停止。病好之後,大師南歸越地(即漸江東部),曾經五次參加坐禪法會,始終也不知左右鄰僧的法名

  隆慶幸未年間,大師乞食梵村,見雲棲這個地方山水幽寂,產生了終老於此的志願。此山本是已故高僧伏虎禪師所居寺廟遺址。居土楊國柱、陳如玉等,為大師建造茅屋三間以避風雨。大師獨自一人,住於寒山岩嶺。曾絕食七日,跌坐於岩壁之下。

  雲棲一帶多有老虎為患。環山40里內,每年都要傷害數十人,居民苦不堪言。大師發大慈悲心,誦經施食,虎患竟從此絕跡。

  有一年大旱,村民乞求大師禱雨。大師笑著說:「我只知念佛,沒有什麼法術。」眾人堅請不已,大師不得已出山,手擊木魚,繞農田念佛。足跡所至之處,大雨隨注。村民驚喜萬分,爭相出資、出工、出木材,為大師造屋。在下地基時,挖出了原來寺廟的立柱基石。大家說:「這是舊雲棲寺的。大師福佑我們全村,我們願使雲棲寺煥然一新,讓福佑代代相傳。」新的寺院幾天就建成了,只是外邊沒有山門,中間沒有大殿,惟有禪堂里住著和尚法堂上供奉著經像而已,所有一切建築,都不過是遮風蔽雨罷了。

  從此以後,凈土法門大興於世,四海之內的出家人日就歸附。雲棲寺也就逐步成了一方大叢林大師悲憫末法時代佛陀教育殘缺不全,禪宗道理難明,眾生業深垢重,將佛陀上等醍醐,貯存於污穢器皿之中,甚可怖畏!為眾生得度,佛設立三絕學(戒定慧),三學之中,戒為基礎基礎不立,定慧二學何所依從?修正思維言行,必須先加固根本,而目前大江南北,戒壇已久禁不行了。為了重振頹毀的綱領,大師帶領大眾,依佛制,每半月誦《梵網戒經》及比丘諸戒品,遠近衲子聽說後,盡來歸附。大師以精嚴律製為第一行,曾手著《沙彌要略》、《具戒便蒙》、《梵網經疏發隱》三書,以發明戒律的要旨。

  大師因自己從參究念佛而得大益,故而廣開凈土一門,普攝上中下三根眾生,極力主張執持名號,痛斥狂禪,手著《彌陀疏鈔》10餘萬言,融會事理,指歸唯心。世人都以為大師只弘揚凈土而不這是末法中的普光明藏。

  萬曆戊子年間,瘟疫流行,每日病死的超過千人太守余良樞請大師赴靈芝寺祈禱,瘟疫果然頓止。

  梵村原有一座朱橋,但被潮汐沖塌了,行路之人很不方便。太守大師倡導重造。大師說:「若讓我領頭重造,無論貧富貴賤,每人只許布施銀錢八分。」八卦之中,坤卦第八,坤屬土,土能制水,這是大師用八的含義,有人說:「工程浩大,只布施八分銀錢,太少了,恐怕難以完工。」大師說:「心力多,則自成不朽之功,用不了幾天即可積累至千金。」施工時,每打一椿,大師都帶領大眾持咒100遍,因而潮汐有好幾天不來,大橋也竟而因此造成了。昔日錢王建大橋時,用萬人弩射,以至潮水回頭。今日大師卻以一心之力當之,是什麼法術啊?!

  大師道德日高,十方衲子日日投歸,大師一如繼往以慈心接待。弟子與日漸增,居住也日益狹隘大師都本著不圖好看但求實用的原則,造屋而居。大師所定清規,比他人分外恭敬大眾清修,有通用的念佛堂;若是精進的、老病的等等,則別立小佛堂。每堂各有管事,各有鎖鑰,定時開閉。也各有警語策句,定期宣讀。夜裡都有巡邏,擊板念佛聲音山谷中回蕩,使修行睏倦的人睡眠清醒,使需要卧床休息的人安心入睡。布薩羯磨,糾舉功過,興行賞罰,凜然猶如冰霜。即使是佛陀如來,在祗桓精舍時,尚且有六群比丘不守清規,擾亂大眾;在大師門下眾僧之中,竟然沒有一人敢諍競犯律。並未搬照《百丈清規》,而足以救濟時弊,古今叢林,沒有像這樣的。大師所定的僧規寺約,警語策句,就是這樣光明絢亮。

  大師極意禁戒殺生,推崇放生。他的著作久行於世,四海之內多奉讀尊敬大師曾在凈慈寺開講《圓覺經》,每天前來聽經的人有好幾千,四面八方全是人牆。大師曾贖買寺前萬工池作為放生池,並在他80誕辰之際,又增廣擴大。在府城中設立上方、長壽兩個放生池,每年需支出銀錢100餘金。在山中設立放生所,專門救贖、放養飛禽走獸,費用全從僧人口中節減,每年約需200石糧食。各放生池所,都設有專門守衛,並定期宣示佛法。即使那些喜歡鳴叫的鳥類,聞木魚聲聲,也都鴉雀無聲,寂然而聽。等到宣示結束,便一齊鼓動翅膀、上下喧鳴,這豈不是生物佛性嗎?是啊!佛說孝名為戒,儒家批評佛子只有養育沒有恭敬大師對於生物既養育又恭敬,而且又有禮節,難道不是考嗎?

  大師道風傳播日廣,海內賢人豪士,無論在朝在野,無不歸心感化。如兵部尚書宋應昌,吏部尚書陸光祖,內宮宣諭張元忭。再如司成馮夢禎、陶望全等,上門請法的,超過百人。他們都是專程前來探求人生大事,聞法之後,無不心服口服,成為大師入門弟子。臨司守相,大小官員,一下車來,就伏地拜謁。以及賢人豪傑,排隊等侯參見的,全都一視同仁。不多一禮,不另招待,都是粗糧淡飯分外香、草席漏榻自情願。聽任蜥蠍從身上爬過,蚊蟲叮咬,面色如常,忘卻形骸,忘卻權勢,傾囊供養。不是大師精誠所感,又怎能這樣呢?

  侍郎王宗沐問大師:「夜來老鼠唧唧,說盡一部《華嚴經》。」大師答:「貓兒突出時又如何?」王侍郎無話可對。大師他說:「走卻法師(指老鼠),留下講案。」並寫下這樣幾句頌言:「老鼠唧唧,華嚴歷歷,奇哉王侍郎,卻被畜生惑!貓兒突出畫堂前,床頭說法無消息。無消息,大方廣佛華嚴經,世主妙嚴品第一。」

  侍郎左宗郢問:「念佛大徹大悟嗎?」大師說:「返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又何疑返念念自性耶?」

  仁和縣令樊良樞問:「心亂妄想多,如何能得到清凈?」大師說:「置之一處(心住一境),無事不辦。」

  有人問大師:「為什麼不看重預知先見?」大師說:「比如二人共讀《琵琶記》,其中一人沒讀過,而另一人先已讀過,最後二人一同讀完,能增減一齣戲嗎?」

  慈聖皇太後非常崇重三寶,讀了大師的《放生文》後,讚嘆不已,派遣內侍帶著袈裟和大批銀錢,前來供養,請問法要。大師拜受後,回信作答。

  大師十分悲憫地獄餓鬼之苦大師而自習焰口,時時親自主持設放。經常有人見到大師在法座上現出如來寶相,這是大師觀想之力化現而成

  大師天性樸實、簡潔、平等言語打扮無半點虛假修飾,對事對人虛懷若谷。面相溫文單純,體形弱不勝衣,而聲音猶如洪鍾。胸中沒有半點機巧虛的偽心,而守護這顆就象面臨敵人的危城,勝過堅兵。真是善於貯藏他的經天緯地之才。大師經手銀錢等事,無論巨細,滴水不漏。即使是籌劃叢林中日用錢糧,量入為出,斟酌厚薄,考核因果,發明罪福,養老治病,公待眾僧,不滲半點水分。自建立寺院以來50多年中,從沒有胡亂花過一文錢。寺中僧人經常多達百人,卻從不派專人乞化,聽任施主自己上門。稍有一點盈餘,總是布施給其他寺院,庫中從不留儲蓄。凡施主供齋之外,另有金銀布施,接手之後,轉手散去。施衣施葯,救濟貧病,沒有一天中斷過。偶爾有人翻閱賬本,見最近7年之中,除基本建設及僧人用度之外,總共花費5000餘兩白銀,每年的支出可想而知。

  大師生平特別珍惜福報,曾手著32條警語以自勉。到垂老之年,仍然自己洗衣服、倒尿盆,不願讓別人代勞。終身布衣素服一頂麻布幃帳,本是母親去世那年做的,直至他自己往生還在使用,其他東西可以類推而知。

  總結大師一生的思想言行,以平等大悲,攝化一切,不是佛說的不說,不是佛的樣子不學,不是佛事不做。佛囑咐末世護持正法之人,要以四安樂為師大師自己的實踐完成了佛的囑託。我們歷觀東土凈宗歷代祖師,特別提倡念佛法門,並不都是萬行皆修。若是從萬行中以彰一心、在塵勞中而見佛性之人,從古至人了。先代儒家稱寂音和尚僧人中的班超和司馬遷,大師可說佛門中的周公孔子,因為肩挑大法即是荷擔大道大師之才,足以規治天下;大師之悟,足以傳佛祖之心;大師之教,足以因才觀機,因機施教;大師之戒,足以護持正法;大師之操守,足以激勵世人;大師之規章制度,足以救治當時佛門中的弊病。至於大慈與眾生之樂大悲眾生之苦,廣運菩薩六度,無時、無處、無事、無理,莫非菩薩之妙行。自大師發心出家以來,沒有一人能對大師的一言一行提出評議,真可謂是法門中得到佛陀全部家傳的人!如果不是法身大士化入人間,以自身威光照亮末法重重昏暗,又怎能這樣呢?

  臨終半個月,大師預先入城,告別各位故友及在家弟子,但只是說:「我要去別的地方了。」回山之後,連續幾日下齋堂,新自操作茶湯設供,並與眾僧話別:「我不在這兒住了,要去別處。」7月15日,本該設盂蘭盆會,以追薦各自的祖宗父母大師說:「今年我不參加法會了。」在寺院的記事簿里,大師悄悄寫了句話:「雲棲寺住寺僧人,代堂上蓮池和尚,追薦沈氏宗親。」事過之後,人們才知道,這是大師在提前安排後事。

  7月初一晚上大師進入大堂坐下,囑咐大眾說:「我的話大家可能不愛聽,我就像風中的燈燭,油盡燈幹了,只等一撞一趺,才相信是真的。明天我要出遠門了。」眾人勸大師留住人間大師作「三可惜十可嘆」以警策大家。淞江居士徐琳等5人當時正在寺里大師就讓侍者送了5份遺囑給他們。第二天夜裡,大師方丈室里,示現輕微疾病,閉目養神。城中諸位弟子趕到,圍繞著大師大師睜開眼說:「大家要老實念佛,不要裝模作樣,不要標新立異,不得壞我規矩!」大家問:「大師之後誰可主持寺院?」大師說:「戒行雙全之人。」又問「目前由誰主持合適?」大師說:「以戒德高下推定吧。」說完,面西念佛,端坐而逝。此時正是明朝萬曆43年7月初四午時。

  大師生於明朝嘉靖乙未年間,世壽81歲,僧臘50年。大師自己選定在寺院左邊嶺下,作葬身塔廟之地大師出家前的夫人湯氏,也已在大師出家之後削發為尼,建立孝義庵,為女叢林主持,已先一年辭世,葬身塔廟就在雲棲寺外的右邊山下。

  大師的得度弟子廣孝等,是最初上首弟子。所有大師門下受戒得度弟子,不下數千,這還不算在家眾。官吏君子列入大師門牆的,也以千計,只是沒有私淑弟子

  大師的著述《雲棲法匯》一書,真是度世的寶船、法門的柱石。其中經典註疏及〈竹窗隨筆〉等20多種著作,都風行於天下大師平日教誡弟子:貴真實修行,勿顯示神異。所以大師的許多神奇故事,未曾記載流傳。

  世尊深念末法眾生難以度化,恐怕中斷佛的慧命。所以在靈山會上,那些請求護持正法、親蒙如來授記的大德都不敢入五濁惡世度生。唯有從地湧出的大菩薩眾,一力擔當,對佛說:「我等末世持經,當具大忍力,大精進力,即有現身此中,亦不自言其本,泄佛密因,但臨終陰有以示之耳。」觀察大師一生之行事,潛藏神通,悄然運用,安住於忍辱精進之力,莫非是從地湧出大菩薩之一,或者是凈土諸上善人乘願再來的。要不然,從凡夫地起修,求自利尚且不足,又怎能廣行利他,護持正法,自始至終無缺無漏啊!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