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弘法者最應覺(持)治(絕)處︰ 佛法體統與自我體面仁俊 最極精妙而深湛的佛法,傾心致力而刻意體解探鑽,許多人都感到真義難入,勝境難涉;然而,卻又引起「欲罷不能」的濃烈興味、渴求心理。這,表徵著釋迦佛所證所詮的無盡法門、究竟理趣,莫不「如法相而解,如法相而說」,絕沒毫釐的差錯與顛倒,禁得起最嚴密而細緻的察析與辯證;辯證到「無懈可擊」、無隙可入的殊勝處,便的的歷歷地證明著釋迦佛所說的︰大無不遍無所蔽,細無不透無所遺。真可謂彌綸法界,道盡微末!我們如能面對釋尊這樣的肯認、禮敬得透心徹腦,忘我遣(除自)性,於理明事正中,安得落身心,若學若行,從此則健穩、朴淳得不怯、不倒、不誑、不澆。從這四不中不得超(三界)頂脫(三塗)底,決定性的人形象修現得端端整整,純正性的佛肺腑豁透得切切足足,娑婆世間的人間佛教,人間佛教(四眾)佛弟子的發心、體解、悟持與覺入,全都憑這么紮根的。 (比丘)佛弟子從佛法中深入得紮根發力的,念頭上的佛則化為人格之范,眼底里的法則成為事理之光,德軌中的(賢聖)僧則視為津梁之(導)伴︰三寶就這么饒益而流布世間的。人間的人能至心歸投三寶,將整個身心從三寶中安頓下來,一般的信因果業報而生善道;其次,為著了脫生死大苦而(速)入涅槃;宿根深厚的,則發心上求佛道,下化有情,以圓證無上正覺為標的。中國比丘都受過菩薩戒的,當然以學菩薩道為宗趣。菩薩道的內涵之深與外延之廣,一切都以「盡虛空,遍法界」為修學之本;這樣的修學,首須放棄戲論,拋卻妄識。操存著︰用心細細地與智慧商討,慧觀察照得直透自我;發心充充地從慈悲出發,悲行提顧著深恤(苦困)眾生,盡虛空遍法界的大乘道,必具如此的慧觀與悲行,才展得開擴得透。因此,講大乘學與行大乘道的吾人──菩薩比丘,要昭顯大乘意象而豁露大乘品骨,就得先從絕大敬心中汰盡戲論,撇脫妄識,操得切佛法,捨得絕自我,在在處處始能與佛法切實契會,做成個現代夠格的弘法者。 夠格成為現代的弘法者,一開頭,就得抱緊著最應覺(持)治(絕)處︰佛法體統與自我體面。否則,花巧地玩演、造塑自我體面的,對佛法體統怎也不能維護得了,體悟得透,因為被自我體面錮蔽得太甚了!所以,真有心、發心為法、弘法的,務要重視而敬憶佛法體統,不要從自我體面上日增色彩。 佛法的整個體統──三法印──。體握著這,諸佛所證所詮的本源,才一概一味地信受的純凈不雜,擇持得不共世間而點轉世間;眾生能治能脫的本領,才一心一(無)相地體會得平正不曲,克遣得不著身心而發達身心。三法印中的無常法印,直接從人類眼前所見(到)所觸(涉)的一切,分分明明地點示(世間一切的自身也顯示)著不永不實──瞬息萬變。如此的無常速流、迅逝,給人最深刻的啟警──常不可得;從常不可得中,看透了世間一切現象(該括身心),了知泛俗者因執常而起貪著的過患與惱苦,則能對治、遠離得直向解脫。無常觀成熟得明明了了,無貪行就流露得潔廉端坦,成為人中最有品概的「出格」者了。世出世間的大力道,全都憑這般出格者植培出來。深入無常觀的修學者,於無常中遍觀一切新新非故,突破了過往的舊籠罩,舉凡心目中所見所思的一切,則再也不落自性自囿,直從佛法中體悟無性無量;從這二無中翻得透身,豁得開眼,對「如來見於三界,不如三界所見」的真知灼見,有番凈入門處、大出路軌,情緒的波動與見網的罩困,則怎也奈何不了自己了。徹底的自覺自在,大都這么開始的。從這般開始中,無厭無倦地上進不已,心目中的無上菩提,則光光豁豁地永不昧滅。 大菩提心於二六時中懸為念頭之鑒,鑒照到世間共著處──真我,怎也見不到毫釐實性,凈廓廓的「諸法無我」,則成為做人學佛的准決。佛法最徹底的超絕處──無我──;學佛法的焦點︰道道地地的學無我;無我學上路了的,內在器量與外在氣概,日常與非常之際,則恢豁挺頂得不促不倒,學佛則學得果決敢勇,為人則為得旺足長實,因為撇脫了我愛我見的籠罩、操控。戲論之根──我見,塵染之媒──我愛,泛常者於業海中頭出頭沒,都是這二者的誤導與陷困所致。釋尊之所以能遍覺一切,概括地說︰徹底的悟入「諸法無我」。從無我中面對諸法,莫不昭昭彰彰地透露得如幻如化,深悟如幻而不戀,如化而不離;從如幻中導脫為魔幻所困者,從如化中解救為艷化所吸者,菩薩就這么於生死中大作佛事,普度眾生的。我見我愛根深柢固的一般眾生,於現實中的五花八門、千象萬態,總是酷戀得夢魂牽系,心眼流連,其結果,一個個的都被困踐得死來活去,叫苦連天。勝解而深印無我的菩薩行者,對如幻如化的一切,洞察得現而非實,從現而非實中透得過、回得來、發得開,手腳伸舉得靈活挺拔,財法挹顧得懇到切真,行願就這樣的運展得永不倦悔。 釋迦佛所證所詮的法︰真理與道德的合而為一,從真理中徹破真我,從道德中發揮無我,我愛的戀怖與我見的逞恣,則全都照絕得凈凈廓廓。所以,心目中所見所念的,只有古佛之道與眾生之苦;以古佛道救眾生苦,成為釋尊因地及果地中的唯一義命。身為釋尊弟子的吾人,乃為法身慧命的承續者,承續法身慧命的首急之務︰深觀而恆行無我,從無我中將慧命練立了,法身修活了,入世不溺有,出世不住空,於法慧熏增中無間地自覺覺他,盡讓他人從我們自覺中觸不著見不到我們的那個我,許多人才能從信解中領會無我;從無我中翻身豁眼直趣菩提。我們念頭上懸導的──無上菩提,生死安危中都不忘卻此無上菩提;無我觀(行)則深徹得絕不與自我商討一念,一切都法慧化了,說的做的全都從慧明法空中出發,也一一回歸到慧明法空中,就這么成為菩薩種性,佛陀胤裔的。解脫非無我不可,印決得不動不惑,三解脫門貫通得出入無礙,則成為「沒量人」了。無我執者,則無法執,因為一切法失去了附著處。無我這么地重要,因此,聖龍樹說︰「得無我智者,是則名實觀;得無我智者,是人為稀有!」「實觀」為悟入(一)實相之因,則更證明著「無我智」的重要了! 無我觀成熟得任運而行,意念穩平得直直凈凈,身口的一切現行,就都入軌了。佛法最極究竟處──「涅槃寂靜」──。把牢著這一佛法不共宗趣,從生死大事進向生死大願,淬煉生命,改革生活而不畏生死,於生死中不增惑業、不舍弘誓、不誑苦眾,寂滅得不著自我,精嚴得直瞻(效)佛陀,濁福狂凈智荒的現代法門中,最最急需的是這么種僧伽呀! 苦學中勝解、深悟得與佛法相應的僧伽,若言若行,總是正直、嚴謹、平易而寬泰,樸素、淡豁、整凈而健堅,自自然然地流露出道氣德相。佛法得以昌明光耀,世法得以定奪澄清,端賴這般僧伽的智鑒與智擇。學法、踐法、說法、印法,念念處處以這般僧伽作標榜,佛法才會受到世間重視、崇敬。直從佛法開口,不讓自我鼓舌,乃是這般僧伽的特徵。「說諸行處,名世界法;說不行處,名第一義。」「諸行」中的「行」,指的十二緣起中與「無明」相應的「行」,這正是生死流轉中的動力。「不行」中的「行」,同心經中「行深般若」的「行」相同,為直趣解脫的導力。凡是有道氣德相的僧伽,存的心會的理,說的法作的事,莫不猛斥自我,嚴控戲論,切切實實地以「第一義」為說作之准;不忘「第一義」的深觀徹悟,久久正正的捨身舍心實驗著,「一實相印」才有我們的分。與「一實相印」相互通貫處──無上菩提與無上涅槃──;從無上菩提中普遍洞照,從無上涅槃中畢竟寂滅,大乘佛法的命脈與根源,全憑著這。口口聲聲高唱續佛慧命的吾人,於此亟應反覆三思! 學佛法或講佛法,平時對「愛見二論」,不嚴加克制,不經意地就會現行;現行得忘卻佛法,暢玩自我!一般凡僧弘揚佛法所形成的嚴重缺點︰智慧的重力不夠,降伏不了戲論心;慈悲的弘願不充,發揮不透道德性。戲論掩蓋著智慧,道德配不上慈悲,形成了現代中國佛教的弱腳與危機,有心人正為著這般玩世俗「神氣」者擔心不已哩! 弘揚佛法的僧伽,驚愧性一低了,必然地會玩演自我體面,自我體面玩演得夠氣派、夠酷炫、夠奪人,佛法體統 ──三法印──則遠離心目;遠離了法印的僧伽,還能憶念諸佛的法身慧命么?!於此,我必須竭誠呼籲:現代弘法者最應覺(持)治(絕)處︰佛法體統與自我體面! 佛歷二五四六年十月十八日客次香港黃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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