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佛法修行者,「戒」是最基本的要求,「戒」也就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在實際使用中,「戒」一般與「律」連用,合稱「戒律」。
「戒」和「律」兩個字,在含義上相通,但是各自有所側重。「戒」是禁止弟子不得作惡,即「諸惡莫作」,作惡就是犯戒,所以「戒」是禁止佛弟子們做不應該做的事情,即不可妄造惡業。除此之外,我佛釋迦牟尼還規定:應該去做的善事必須去做,即「眾善奉行」,不得不做,若不做也是觸犯了戒律,按照大乘的說法,是你必須要去「普度眾生」。也就是說,該持的你一定要持,該做的你一定要做,該去做的你不去做也是犯了戒律,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戒律實際也可以概括為二個字:「止」和「持」。止就是「諸惡莫作」,持就是「眾善奉行」。一般人對於佛法及戒律的了解認識不多,不完全了解戒律的核心內容,因而錯誤的認為佛教只是消極的防惡止惡,卻不了解其「眾善奉行」的積極一面。而且就修行的意義來講,「諸惡莫作」是為了更好地「眾善奉行」,這樣修行就會進步得更快,所以佛教其實具有著積極進取的精神內核,非常有意義。
佛教經典對於戒律有很多種分類,流傳比較廣的有五戒、八齋戒、十戒等。其中影響最大的是五戒:
1、不殺生。
2、不偷盜。
3、不邪淫。
4、不妄語。
5、不飲酒。
五戒中前四戒,由於所禁戒的行為本質就是罪惡的,因此稱為「性戒」;而不飲酒是佛教五戒中比較特殊的一條。飲酒這件事本身並非什麼罪惡,但是由於酒能亂性,飲酒之後常常引起事端,比如妄語,比如淫邪,比如殺生,導致觸犯其他的戒律,因此這一條戒律稱為「遮戒」,是從屬於前四條戒律的。
佛祖訓示,過去佛、現在佛、未來佛,三世諸佛都是以五戒為根本。所以五戒是佛教最基本的戒律,是佛法修行者保持良好行為的基本綱領,也是其他一切戒律的根本,是其他一切戒律的基礎。
不殺生,就是不侵犯眾生的生命。大至殺人,小至殺死雞鴨、老鼠、蚊蟲等都是殺生。此外,自殺也是殺生,因為自殺是對自己生命的放棄,就佛教教義來看,這是對佛、法、僧三寶的信仰不夠堅定,是對修行的放棄和退畏,所以自殺如同殺生。戒殺生,就是要保持住我們的慈悲心,培養我們對於生命的敬畏和關愛,使得我們對眾生心存仁愛,在人際交往中以寬容之心接人待物,讓世界多一份平和,少幾分暴戾。在現實生活中,重大佛教儀式中常常有放生法會,所注重的也就是這個意蘊。
與這一條戒律相對應,佛教里還有一條戒律,就是要求出家修行的佛弟子食素,在家修行的居士最好也要不吃肉食。有學者考證,出家人不得食肉是南北朝時期正式推廣開的,原始佛教裡面並沒有這一條戒律。為什麼吃肉不好呢?《涅槃經》里說:「食肉者,斷大慈種,行住坐卧,一切眾生聞其肉氣悉生恐怖。 」對於在家修行的居士而言,可以放寬要求,不必一定素食。
不偷盜,就是不侵犯他人的財富。社會上的偷盜行為,有直接的,有間接的。比如小偷竊取、強盜搶劫、敲詐勒索、強賣強賣,這是直接的偷盜,貪官污吏的以權謀私、收受賄賂等營私舞弊活動則是間接的偷盜。簡單的說,對於本來不是自己的東西,經過不正當的手段占為己有,這就是偷盜。偷盜是一種罪惡,近的果報是有禍患及身,遠的果報是消減子孫福祉。
對於佛法修行者來說,對於別人的財物不僅應該不起佔有之心,而且還要勤行布施,多用自己的財物來滿足他人的需求。真正的布施是不在乎數量的多少的,幾元錢可以幫助人,一句話溫暖的話語也可以幫助人,舉手之勞的小事也可以溫暖人心、扶助正氣。從心法上來講,只要是能夠饒利眾生的事都要布施。布施可以分為兩種:有形的布施和無形的布施。有形的布施往往是點點滴滴的小事情,比如財施,無形的布施則有不可思議的功德,比如法施。
所謂邪淫,是指除正當的兩性關系以外的愛欲行為,這是對於在家修行的居士而言的。就出家修行的僧人而言,由於出家人不行婚娶,所以一個僧人應該完全戒除性行為而一心修持佛法,一旦有了性行為就是犯戒。對於在家修行的居士而言,比如嫖妓、一夜情、同xing戀、外遇、找情人等都是屬於不正當的兩性關系,都是犯了邪淫戒。所謂「萬惡淫為首」,一個人犯了邪淫,不但給他人也會給自己帶來痛苦甚至災難。現代社會已經越來越開放,人們對兩性關系的容忍度、理解度越來越高,對「正當」兩性關系的定義也就越來越寬泛。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謹慎地處理自己的慾望能夠使一個修行者更好、更快、更順利地增進修行,這不僅是忠於自己的伴侶,而且有助於建立幸福的家庭,構建和諧融洽的人際關系。
妄語,或者說是打妄語,就是說虛妄不實的話,包括挑撥離間的兩舌、惡毒傷人的惡口、欺瞞不實的妄言、阿諛奉承的綺語。所謂「禍從口出」,「開口即是是非」,不妄語就是要避免因說話引起是非爭執,要正心正言,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即不刻意誇大事實或掩蓋實情,實話實說,這樣可以使我們樹立誠實守信的美德,進而建立彼此信任的人際關系,最終有利於進取修行。
飲酒使人氣散,進而神志昏亂,思想行為不受控制。酒能亂性,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個人可能做出平時無論如何也不會做的事情,比如粗心大意,比如隨意冒險,甚至做下不道德的事情。佛經裡面曾經歸納總結了飲酒的十過三十六失,比如壞顏色、無威儀、損名譽、失智慧、致病、耗財、無恥、不敬、墜車、落水等等。在現代社會里,凡是能刺激神經,使人喪失理智和控制力的東西諸如大麻、鴉片、海洛因、搖頭丸等,都屬於持飲酒戒之范圍,都應該戒除。持不飲酒戒,能夠使人常常保持神智清楚,智慧增上,進而遠離頹廢和消沉,這不僅為家庭帶
所謂「酒亂性,色傷身,財迷竅,氣失智」。有人說:「酒色財氣四堵牆,世人都在牆里藏;有人能跳牆外去,不是神仙也壽長。」年輕人火氣特別大,所以對於年輕人來說,「制怒」也是佛法修行中的一件大事。所謂「火燒功德林」,怒火一升,頃刻間把辛辛苦苦積累的人際關系以及其他善法化為灰燼。所以容易衝動的年輕人應該時時刻刻把梁實秋先生一句話作為口頭禪:「我不生氣! 」來提醒自己。有人說:「生氣是拿別人的缺點和錯誤來懲罰自己」,我們為什麼要懲罰自己呢?也有人說:「生氣是無能的表現」,我們不是無能!還有人說:「生氣的人是慢性自殺」,有誰要自殺呢……所以我們最好是笑容常開,慈顏常在,把無明業火化為濟世功德。
依戒而止,就是要使修行者的七情六慾得到化解和平衡,保持住戒律,依戒律而行,才能夠做到慎勿放逸,精進不息。
在佛教修學體系中,「定」、「慧」與「戒」一樣,都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所謂「戒、定、慧」三學,由「戒」生「定」,由「定」發「慧」。首先通過戒律來攝心,可以生起禪定,依於禪定起觀,可以得到智慧。
戒、定、慧三學在邏輯上有逐步遞進的關系。「戒」的修行保證了道德和行為的純正,使得心中無憂無悔,容易進入心安理得的狀態,輔之以一定的修行方法就能增強內心專注、安住的力量,即進入初步的「定」。保持住專注空無的心靈狀態,定力就會逐步增加,這時候心中就會對事物有更加深入的認知,這就算是有了初步的「慧」。隨著定力的增加,智慧也就逐步增加,因而更加深入地知悉事物的本原。而在這個過程中,各種錯誤的見解、偏執的情緒、顛倒虛妄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就會被凈除,這就是解脫。所謂解脫不是死亡、終結,而是超越和洞悉。所謂脫離苦海,實際上是你的心靈要超越出來。以上這個過程就可以概括為:因戒生定,因定發慧,因智慧而獲得解脫自在,甚至進入清凈涅槃。
按戒律的要求過一種克己利他、專注精一的生活,一方面有助於人們提高對宇宙人生的認識能力,增進「定」和「慧」,另一方面這些所謂的戒律也正是通過佛法認知宇宙人生後的必然結果。在佛教這里,依定慧之心或者說是菩提智慧所洞察的宇宙人生是「緣起性空」的,即萬事萬物是互為因緣、互相依存、互為條件而產生、存在和發展,並沒有孤立的個體存在。從這個角度來講,無論是自私自利、自我中心,還是損人利已、陷溺物慾等思考方式或者生活態度都是與此一真如實相是格格不入的。「緣起性空」這一宇宙大規律就要求,作為一個修行者,你的思考方式或者生活態度必須是是無私無我,利他奉獻,少欲知足,進而大慈大悲,慈航普度。因為眾生都不是孤立存在的,都在通過緣法與其他眾生相通相關。所以就這個道理而言,所謂修行就是要你的心理和行為符合佛法的要求,符合真如實相的要求,符合般若智慧的要求。
相對於「定」、「慧」而言,「戒」不是目的,它只是一種過渡手段,是一種生起「定」、「慧」的方法。從這個角度來講,「戒」可以是廣義的戒,是對於心理和行為的一種約束和規戒,換言之,凡是對自己行為和心理產生約束和規戒的都可以稱之為「戒」。大至國家,有一系列的法律,保證社會的正常有序和人民生活的安定;小到單位,有各自的規章制度,乃至詳細的操作流程,來保證單位的有序運轉和各項工作的順利進行。這些都是廣義的「戒」。學佛之人也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制定階段性的「戒」來約束自己的行為和心理,以此保證自己慎勿放逸,使自己的修行能夠不斷進取,從而達到所希望的修行成就。
通常,在生活工作中我們不斷起心動念,幾乎沒有平靜的時候,而心念之連
綿不息,有如狂躁賓士的野馬一般難以駕馭。如何降服心使之安然呢?「戒」就是一種非常好的方法。通過遵守行為上的「戒」,約束自己的言行,發揚好的、善的、對修行有利的言行,禁止壞的、惡的、對修行有害的言行,從而消除行為的散亂;通過遵守心理上的「戒」約束自己的起心動念,增廣好的、善的、對修行有利的念頭,消減壞的、惡的、對修行有害的念頭,做到心不外馳,從而消除心理上的散亂。
比如一潭池水,由於水不斷涌動,激起了池底的泥沙,使池中的水變得混濁,無法清楚的顯現池底的情況。「戒」就是不再攪動池中的水,慢慢的水自然會平靜下來,水中的泥砂漸漸沉澱,水逐漸變和清澈,池底的情況就會顯現出來。水變得清澈,即是得「定」;泥砂沉澱,污垢凈除,智慧就會現前。就像是我們要學習什麼東西之前,總是要靜下心來,聚精會神,就是「定」的粗淺應用。
就「定」的精深應用來說,「定」是生起「慧」的有力工具,以甚深「定」力來照察宇宙,所得智慧會更加廣大,這種智慧往往遠遠超乎常人的見識。「定 」就如同是高山,站在更高的山上,才能看得更遠更廣。學習世間的知識,需要集中精力、聚精會神;生起出世間的智慧,需要甚深「定」力。修行的人,隨著修行的提高,能夠做到普通人所做不到的一些事,看得到普通人得不到的一些事情、事理。佛教的高僧大德們之所以能夠顯發智慧,大都經過了長期的定力修煉。比如已故的虛雲老和尚更是經過了幾十年的苦修,才顯發出自心的智慧,他們都是我們學佛人的典範。當然也有一些人是「生而知之者」,他們即使是沒有過刻苦的禪修,但只要是稍有機緣,就能夠迅速顯發智慧,這些人是累世修行的心地清凈的上根利器,所以容易達到成功。但是這種修行的「過來人」、「再入者」比起普通人來還是少得多,我們還是要珍惜目下的機緣,把握現在的時間,慎勿放逸,勤修不懈,力求現世解脫。
「定」得越深,所能顯發的智慧就越廣博細致。比如很多高僧在打坐時,很遠很細微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這都是禪定的作用。所以對我們內心而言,心中思慮和情緒的動盪的越少越輕,對事物的體察就會越來越澄清,對各種情況和變化才會越來越瞭然於胸。釋迦牟尼佛當年入甚深禪定,能夠照察十萬大千世界,這種佛的智慧就是以佛的定力為基礎的。所以「定」是「慧」的承載者。「定」如同是水庫,水庫越大,其容量就越大,其所能夠容納的智慧之水也就越多,所以人們常常用大海來比喻深不可測的般若智慧。我們要尋求無上的佛法智慧,就更需要得到甚深的禪定作為其支撐。比如《維摩詰所說經》里維摩居士所說的「宴坐」就是很深很深的禪定:「不離於座,而能於十方界普渡眾生」。再比如《華嚴經》、《楞嚴經》等所說的華嚴三昧、楞嚴三昧,以及一行三昧,都要依賴於甚深禪定才能夠達到的狀態,僅僅依靠經文文本,無異於緣木求魚。
值得注意的是,「定」是顯發智慧的工具,並不代表有「定」就一定有「慧」。若只修「定」而不修「慧」,就如外道的四禪八定,可以入非想非非想天,卻不能解脫生死輪回,僅僅是一些神通而已。所以要依照我佛釋迦牟尼所說之法進行修持,不可執著於「定」中所見所聞,更不能夠執於「枯木之禪」,應該於「定 」中顯發自心菩提智慧,這才是佛教所提倡的「定」。而在「戒」、「定」、「慧」三學中,「戒」、「定」都是為「慧」服務的,不能為了「戒」、「定」而「戒」、「定」。當「戒」、「定」成為得「慧」的障礙時的時候就不能夠死守不放,而應該對「戒」、「定」作相應調整甚至進行放棄。反觀之,由於有了智慧,也就可以促進「戒」、「定」的調整和進步。
廣義的「慧」是指各種世間、出世間的一切智慧,狹義的慧,是指佛具有的菩提智慧,或者叫做「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在「戒」、「定」、「慧」三學中,「慧」是理論核心,也是修行實踐的最終目標。甚至可以說,在佛法中,一切理論的核心就是「慧」,三藏佛法就是佛告訴我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什麼,為什麼我們要獲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我們怎樣做才能夠獲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獲得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之後應該是什麼樣子。廣義的「慧 」按照其所由來可以分為「聞所生慧」、「思所生慧」、「修所生慧」,也就是說智慧可以從聽聞之中得到,可以從思悟之中得到,可以從修行之中得到。而由「定 」中所生之「慧」則當然是屬於「修所生慧」,而在三種智慧之中「修所生慧」的層次最高,其廣度和深度都是常人不可思議的。
雖然「慧」是一切教法的核心,但在實際修學中,應該「定」、「慧」雙修。「定」與「慧」如同車之兩輪、鳥之雙翼,缺一不可。只強調「定」,不強調「慧」,則失去了前進的目標和修行的方向;只強調「慧」,不強調「定」,則失去了實踐上的支撐和生起的工具,也是萬萬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