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當下,是最好的終極關懷
你只要在能夠把握的這個當下,做一些對身邊的人有用的事,做一些對世界有用的事,做一些能為人類帶來好處的事,能夠讓世界因為你的存在,把人類存在的時間延長一點,這就是真正的終極關懷。再有就是,你能不能為這個世界留下一點毀不掉的東西?能夠做到這一點也是終極關懷。
除了出世間的真理之外,世界上沒有永恆,世界上不可能有永恆。所以,所謂的終極關懷就是,過去的已消失了,未來的也終將消失,我們能抓住的東西,永遠只是當下。你只要在能夠把握的這個當下,做一些對身邊的人有用的事,做一些對世界有用的事,做一些能為人類帶來好處的事,能夠讓世界因為你的存在,把人類存在的時間延長一點,這就是真正的終極關懷。再有就是,你能不能為這個世界留下一點毀不掉的東西?能夠做到這一點也是終極關懷。
因為,眼前的一切都在變化著、消失著。既然明知一切都不能永恆,那麼我們能不能在這不可抗拒的洪流中,建立一種相對不朽、相對永恆的東西呢?對這一點的思考,最終讓一些人找到了活著的意義。有人問雪漠你是什麼人,我說我是大痴人。他問你為什麼這樣說?我說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因為,我想在虛無之中實現一種存在,我想在無常之中建立一種永恆,我想在虛幻之中實現一種不朽,我想在混混堆里培養一些大師。我明知不可為,卻偏偏要這樣做。人類的高貴也正是這一點。人類是很難改變自身命運的,因為宇宙也有壽命。當我們能夠改變自己的心靈和態度的時候,就是最好的終極關懷。
汶川大地震的時候,一個朋友說,我們國家有那麼多的人民顯示出巨大的關愛。我告訴他,我們的慈悲心和同情心,不一定非要藉助一場巨大的災難來喚醒,不一定要以許多個生命為代價來激活。我們完全可以在當下就去關愛親人,關愛朋友,關愛身邊的每一個人,或是關愛環境,與大自然和諧相處。如果非要出現災難,才能激活你的同情心的話,我們寧願不要這種同情心,也不要災難。但這是一個悖論,當世界沒有同情、悲憫和愛的時候,就會出現各種災難。比如,人類無休止地破壞環境,製造出各種屠殺同類的武器,無節制地開採自然資源等等,都可能引發無數的災難。現在的地球已經是千瘡百孔,傷痕累累。我們應該清楚地知道,我們的同情心,不是非要藉助於一場地震,藉助於無數人悲傷哀痛的面孔,藉助充滿著屍體和廢墟的災區,才會被引發。
事實上,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顆好種子,我們的祖宗將它稱之為良心。每個人都有良心。當災難發生的時候,每一個人都發現了自己的良心。事實上,人類同屬於這個地球,經受災難的人與我們都有活著的權利。那麼,我們能不能不要再製造引發災難的「因」?能不能熄滅心中的慾望之火,遠離貪婪仇恨,不再污染世界、污染人類,不再無止境地剝奪資源,不再製造精神與物質垃圾,讓心變得慈愛一些?
所以,應該讓每一個擁有影響力的媒體,讓每一個擁有話語權的人——我們稱之為名人和學者,讓每一個推廣文化的團體,漸漸把良知和慈愛的理念傳播開來。讓被災難激活的同情心,變成我們大家的生活習慣,變成我們的日常行為,像呼吸一樣時刻不離開我們的生命。
我們不僅要與在災難中活下來的人們重建生活家園,更要重建心靈家園,善待每一個身邊的人。當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們就伸出援助之手;當他們煩惱的時候,我們給他們微笑,給他們力所能及的關愛,給他一份既能讓他清涼、也能讓我們得到升華的一種幫助。
但這種傳播,這種幫助,同樣應該隨緣,同樣應該是兩個「國家」之間,基於「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之上的對話。有一次訪談中,有人問我,既然佛家的智慧對人類很有益處,為什麼佛家不通過建立政權來實踐自己的真理呢?我告訴他,雖然歷史上也有許多統治者信佛,用世俗權力來推廣佛教,如印度的阿育王,但佛家講究隨緣,並且尊重所有的思想。要是佛家通過強權來實踐自己的理想,就和別人的專制沒啥兩樣了。文化專制、思想專制、精神專制都是專制,任何專制都是人類的大敵。所以,佛家從來都尊重別國的文化,從來不搞十字軍東征之類的東西,從來不以流血的方式來傳播自己的教義。人類根據其根器的不同,需要不同的文化營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想,你願意怎樣活,佛家都尊重你。佛家的智慧就像太陽一樣,它不會去分別哪個是毒草,哪個是香花,無論哪種生物,它都會施以相同的溫暖和光明。至於你能吸納多少,那要依你的根器和悟性而定。佛家更多的時候是一種智慧的觀照,而不是一種粗暴的侵略,而且它很講究因緣。有統治者的支持固然好,沒有他們的支持也沒啥大不了的。如果為了傳教而嚮往強權,推廣強暴,那是另外一種貪婪,是另外一種罪惡。佛家並不認為自己的教義可以取代其他的教義,人類心靈的疾病不一樣,所以,有多少種疾病,就需要有多少種葯。
佛家的智慧認為,不管一個人信不信佛,他都是我的母親,蒼蠅也是我的母親。在無邊無際的時間長河中,所有生物都可能在某次生命的輪回中做過我的母親。佛家的胸懷是一種更博大的東西。
以這本書為例,如果看了這本書,你能有所感悟,生活的比昨天好一點,進而在某一天把你的感悟告訴別人,或者以文字的方式叫別人看到,那人也許會因此遠離一份執著,遠離一點愚昧,多了一點慈悲。這就是我寫作的目的。但我絕不會跑到街上去,隨便看見誰都跟別人講這些話,假如我那麼做的話,別人一定會把我當成瘋子。我講究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