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煩惱,焦慮也罷,恐懼也罷,壓力也罷,都是一些情緒,它們是虛幻無常,沒有自性的。當你把它們當成對手來對治的時候,它們就是真實的存在;當你明明白白地知道這些東西沒有自性的時候,它就不一定存在。實質上,人的生命就類似於一個游戲,任何煩惱也都是游戲,都是一種幻化的東西。當你把它當成實質的東西時,它就會影響你的心靈並傷害你。
人類在潛意識中間,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焦慮和恐懼。這種焦慮和恐懼更多的來自於死亡。有些人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這些,有些人則不一定能清晰地感受到,但這種焦慮始終像一柄劍懸在頭上,讓人產生莫名其妙的恐懼。當人感受到這種東西的時候,或者死亡的氣息將人籠罩的時候,他定然會產生焦慮和恐懼。這時候,只有他自己才能讓自己解脫,別人很難幫他。修行的作用,就是為了讓人解除這類焦慮和恐懼。實際上,很多老人都有這種恐懼心理,在一步步接近死亡的路上,很多人是非常難熬的。
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如果人能警覺地感受到死亡像一把劍,一直懸在自己的頭上,並且隨時都可能落下來——也許就在幾秒鍾之後——他就可能會思考很多問題。很多瀕臨死亡的人都是哲學家,他們會思考許許多多非常深刻的東西,但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將生命延續下去了,他的思考構成了他慚愧或是感傷的內心世界。
所以,人在活著時,就要給自己設置一個活的理由,這是非常重要的。有些人把文學作為信仰,有些人把藝術作為信仰,有些人把愛情作為信仰,有些人把孩子作為信仰……正是這個信仰的對象、信仰的力量、信仰產生的結果,決定了一個人價值的大小。
不過,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有一部分人能把真理表達得非常清楚,但這個世界仍然不可避免地、以不可遏制的速度滑向墮落。這是由人類的本性決定的,因為人類的天性就是追求享受、追求慾望。
所以,僅僅明白道理是不夠的,必須要把你明白的那個智慧貫穿到你的所有行為當中,用你的行為去實踐你明白的東西。不要因為覺得某一種世間法的東西更重要,你就撇開自己的信仰,將你道理上認為很重要的利眾之事交給別人去做,而自己不去做。不能這樣。
所以,我的修行重點是在行為上用功。在讀書寫作的時候,我仍然實踐著自己信仰的那份智慧,並用智慧觀照著我所有的行為。我用百分之百的專注去做每一件事情,但我又並不執著它,也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換句話說,當我在做某事的時候,我是百分之百的投入,甚至連投入還是不投入也忘記了。我只知道自己在做某件事,但這件事卻從來就沒有在我的心上停留過,就連做的時候也是這樣。比如,我吃飯的時候是百分之百的專注,睡覺時也是百分之百的專注。在我眼中,當下正在做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比如,我寫書時,寫書這件事就是百分之百的重要,而且我以百分之百的專注投入地去寫。我不能因為曾經百分百地專注於吃飯,就會在寫作的時候還想著吃飯。比如,用全部的精力去寫書,寫完之後,我也不會再叫寫書沖淡了其他應該專注的事情。我不會叫過去的事干擾心中的那份清明、輕鬆、自由、解脫。
人不能牽掛著過去的事,讓它們干擾和侵犯每一個當下,否則,就會感到疲憊不堪。如果把某件重要的事情,變成一種壓力,把自己壓得喘不過氣來,甚至付出了健康、家庭等等,這就不對了。
認真地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心中就該了無牽掛,至於結果那不是人能把握的。因為無論你怎麼做,都不要妄想去改變整個世界。怎樣才能改變世界呢?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變了,世界就變了。我們只能改變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每天完成該做的事情,然後坦然入睡。不要把應該做的事情變成一種壓力,應該學會享受當下的生命和清涼。
當人覺得閉上眼睛是一種享受的時候,如果老是牽掛著閉上眼睛的感覺,它又會成為一種痛苦。事實上,真正的享受人生就是我和我的靈魂導師沒有分離過;我和親人也沒有分離過,我們共同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共同做事,有著共同的理想,共同享受著生活帶給我們的快樂。要是你覺得只有親人在身邊時才是一種快樂,那麼當親人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就會痛苦了。從究竟意義上說,心中存在什麼,什麼就會與你在一起。不要讓外界的東西去干擾自己的心,包括那份嚮往、那份純潔。人要學會享受當下的生活,不要用一種貪婪的慾望去否定眼前的事實,甚至要感激命運給予的逆境,因為它讓我們的生命有了一種全新的體驗。不要覺得逆緣給你帶來了多少痛苦、引發了多少折磨。除了一些生命本身的疾病折磨外,許多人的痛苦其實源於那顆不明白的心,源於一種執著。執著也是一種貪婪,而貪婪源於自己的愚痴,想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據為己有。
一個人要學會接受生活中現存的東西,包括健康、明白,也包括一些不順心的事。同樣,當我們接受一位朋友的優點時,同時也要接受他的缺點,要學會感恩和知足。在真正的修行人看來,好多痛苦其實是自己的心病,並不是來自外部世界。所以,治病的葯,也一定要在自己的心裡找。向心內找什麼呢?找自己的本來面目,也叫真心。那麼,找到這個真心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呢?明白了好多煩惱,焦慮也罷,恐懼也罷,壓力也罷,都是一些情緒。在對治它們的時候,你不要把它們當成敵人或者對手,不要把它們當成傷害了你的東西。你要明白,它們只是一些現象,是虛幻無常,沒有自性的。當你特別在乎一切的顯現,把它們當成對手來對治的時候,它們就是真實的存在;當你明明白白地知道這些東西沒有自性的時候,它就不一定存在。實質上,人的生命就類似於一個游戲,任何煩惱也都是游戲,都是一種幻化的東西。當你把它當成實質的東西時,它就會影響你的心靈並傷害你。
你不但要在道理上明白這一點,事上也要體驗到這一點,讓身體產生覺受。當你能夠在事上體驗到一切如夢如幻的時候,許多所謂的都市心理病也就不葯自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