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其海教授:天台佛學 第五章 天台佛學研究 三、天台佛學中的凈土思想探討

三、天台佛學中的凈土思想探討
 
  凈土思想是以《無量壽經》(二卷)、《觀無量壽佛經》(一卷)和《阿彌陀經》(一卷)為主要經典,以稱名念佛為主要持行,修往生阿彌凈土佛教思想凈土思想中國普遍流行,除唐宋以後專修凈土宗以外,中國佛教各宗無不受其影響,只是在持行上稍有差異
  探討天台宗所蘊含的凈土思想,首先應考慮其與印度佛教思想關系。因為章安大師灌頂在《摩訶止觀》卷首說,智者「命歸龍樹師,難知龍樹是高祖也。」講到天台思想體系,湛然在《止觀義例》卷上說,一家教以《法華經》為宗旨,以《大智度論》為指南以《大經》(《涅槃》)為扶疏,以《大品》(《般若經》)為觀法,引諸經以增信,引諸論以助成。以上都說明天台宗思想印度龍對確有淵源關系
  我們先來看看龍樹的凈土思想。龍樹生於公元2至3世紀的印度,一生著作甚富,有「百部論主」和「釋迦第二」之譽。又由於他的思想中國佛教影響之大,在中國佛教史上被譽為「八宗之祖」。
  龍樹的《大智度論》已包含以下幾種思想
  第一,念佛法門的提出。《大智度論》卷二十二中雲:
  佛告諸比丘:若於阿蘭若處,空舍、冢間、山林、曠影,在中思維若有怖畏,衣毛為豎,爾時念佛。佛是多陀阿伽度(如來)、阿羅訶(應供)、三藐三佛陀(正偏如),乃至伽婆(世尊),恐怖則滅。
  佛陀修行比丘於心恐怖之時念佛這是凈土法門初開,猶如佛陀靈山會上「拈花微笑」的公案成為禪宗的起源一樣。這段文字包含二層意思:一是說,佛是無上法王修行比丘山林曠野或空舍冢間靜慮,作不凈觀惑魔來襲,心生畏懼時,只須念佛名號觀想佛陀莊嚴法相就會諸佛菩薩現前護持為伴,於是頓生清凈安穩恐怖自然消失。二是說念佛目的是繫心定念,念佛一心不亂,定即生起,定一旦生起恐怖自除。
  第二,肯定西阿彌陀佛凈土的存在。《大智度論》說:
  有一比丘康存之日,誦《阿彌陀經》及念《般若波羅蜜》,臨命終時告弟子言:阿彌陀佛與諸聖眾今在我前。合掌歸依,須臾捨命。
  又雲:
  雲何不斷三界系業?直爾少時念阿彌陀佛,即得往生,便出三界
  上面提到《阿彌陀經》和「往生」,自然往生到西方阿彌陀佛極樂凈土。因此,只要念佛一心不亂妄念皆息,臨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自然會來接引,超出三界之外,往生西方。
  第三,主張念佛三昧而不離佛。《大智度論》說:佛是無上法王菩薩為重臣,所尊所重,唯佛世尊,是故應常常念佛也……有菩薩復言:我於因地遇惡知識,誹謗般若,墮於惡道,經元量劫,雖修余行,未能得出。若一時遇善知識也,教我行念佛三昧,其時即摒棄諸障,方得解脫,有斯大益,故願不離佛。
  佛是無上殊勝法王,常念不懈,即得解脫念佛三昧能使因遇惡知識墮入惡道中人,摒棄惡業惡念而得大利益。持佛名號而一心不亂觀想佛像莊嚴,常隨左右而不願離佛。進一步念佛三昧,得諸法實相,即是非相,一念不看,一念不生,自身即是佛身,自然也就不離佛了。
  龍樹的《十住昆娑婆論》中,講凈土念佛三昧內容就有二品。《念佛品第二十》偈說:
  當念於諸佛, 處在大眾中。
  三十二相具, 八十種嚴身。
  偈的前二句是說新發菩薩於初地,在大眾修行當持諸佛名號,降諸煩惱魔障,此功德可生歡喜心,進而得見諸佛現前,是名為「持名念佛三昧」。後二句是說觀想諸佛三十二相,八十種好而心生敬愛,進而行大慈大悲波羅密法,令智慧功德增長,是名「觀想念佛」。
  《助念佛三昧品第二十五》偈說:
  菩薩應以此, 四十不共法。
  念諸佛法身, 佛非色身故。
  持名念佛是念法身佛,觀想念佛是觀佛身莊嚴,但都要善行功德基礎,才能使三業相應。所以必須修行四十不共法,四攝六度波羅蜜法,離色身苦,得法身樂。所以需要以觀想念佛三昧得佛身莊嚴,即不生不滅之法。
  天台宗的凈土思想,其次與凈土三經有關。《無量壽經》的內容一是宣揚阿彌陀佛的「殊勝功德」和極樂世界的「妙相莊嚴」。二是講了阿彌陀佛往者為法藏比丘時所發的「四十八願」:要建立「無有眾苦」的「極樂佛國」,眾生凡聞念他的佛名而生信仰的,他便把這些眾生接引到佛國去。
  《觀無量壽經》的內容是講十六種觀。其中,前十三種觀,是要人們從依報(國土)、正報(三聖——彌陀觀音、世至)等各個方面去觀想功德」、「妙相」。第十四、十五、十六這三觀是講在「往生西方」的行者中,分為「三品」、「九級」。
  《阿彌陀經》,僅兩千來字,主要宣揚極樂世界如何美妙,阿彌陀佛如何神通廣大,眾生往生」之後如何享福——黃金鋪地,天雨寶華,妙衣美食。只要一心稱念阿彌陀佛名號,即能往生阿彌陀佛極樂世界
  《往生論》系公元5世紀時,印度世親晚年依《無量壽經》作《願生偈》二十四偈,並造長行申述釋,故又名《無量壽經論》。北魏普泰元年(531)由菩提流支譯成漢文。此論主要講眾生往生凈土的業因和彌陀凈土二十九種莊嚴功德成就
  智凱站在天台圓教立場,用「六經注我」的手法,分別作《觀無量壽經義疏》一卷、《阿彌陀經義記》一卷、《凈土十疑論》一卷。
  《阿彌陀經義記》,系智凱說,灌頂記。智凱所說的所有經疏中,以這本為最略,《阿彌陀經義疏》總共不過兩千餘字,這大概《阿彌陀紀》本身字少義淺有關。按照天台宗特有的詮釋法,卷初雖然開列「五重玄義」下面卻聊聊數言,文字斷續,若不相接。因智者在《凈土十疑論》中提到,據《阿彌陀經義紀》則功德莊嚴不退義,而現傳《凈土十疑論》中提到,據《阿彌陀經義記》則功德莊嚴不退義,而現傳《阿彌陀經義記》卻對功德莊嚴無所申述,故傳本很可能是經後人整理過的刪節本。宋代遵式曾秦請天台章疏入藏流通,入藏目錄中有阿彌陀經義記》一卷,但後來未刻入。所以孤山智圓和凈覺仁岳認為《阿彌陀經義記》是後為偽托之文
  智凱從天台圓教的懷具說出發,認為凈土極樂世界與世人所住的娑婆世界一樣,本是凡聖皆能居住之樂土,只是世界凡夫必須藉助佛力才能到達。而阿彌陀佛恰恰肯有救濟世間凡人往生極樂世界的神力,即四十八願之願力。於是阿彌陀佛之佛格,與釋迦佛一樣,稱應身佛。念阿彌陀佛名號,借阿彌陀佛願力,智凱認為是完全必要的。
  在持行上,智凱主張「觀心念佛」和「心觀念佛」。智凱在《摩訶止觀》中將一切行法總括為「四種三昧」,歸根到底是滿足止觀行後,得圓之初的妙覺極果。而且行止觀途中若起障礙,要請佛陀加護。所請之佛因行種而異,常住、常行這種三昧行請是阿彌陀佛。特別是常行三昧,以景仰阿彌陀佛本尊為主要特點,故始終不離阿彌陀佛,或唱佛之名號,或念佛觀念;或唱念並運;或先念後唱,先唱後念;唱念相從,沒有間歇,步步聲聲唯歸向阿彌陀佛。所以常行三昧,即觀心(理)與唱名(事)並舉。
  與「觀心念佛」相對,智凱在《觀無量壽經疏》(簡稱《疏》)中主張「心觀念佛」。《疏》也是智凱所說,灌頂所記。《疏》按天台宗獨有的五重玄義疏釋,不過此《疏》卷初緣起部分,沒有按名、體、宗、用、教的次序,而是先宗後體。智凱釋此經雲:「心觀為宗,實相為體,心觀凈則佛土凈故。生善滅惡為經力用,大乘方等而為教相。二藏明義,菩薩藏收;漸頓悟入,頓教所攝。托彼彌陀為所觀勝境,由依報以見正果,述化主以兼徒眾。」《疏》中多談事相,少示觀門,所以務彼初心,咸霑法益也。但由於唐宋之際,此經疏流通甚廣,講說甚多,以至記文不一。唐法聰《觀無量經疏紀》雲:「一念三千,依正必具,境觀不二,六即殊途。宋即殊途。」宋知禮《觀無量壽經疏鈔》雲:「托境觀佛,佛相乃彰,全心是佛,全佛是心,終日觀心,終日觀心,終日觀佛。」皆《觀無量壽經疏》中之要旨也。
  為了倡導凈土法門,智凱根據當時眾生修行中提出的種種疑問,把經們歸納為十點,並一一作答,寫成了凈土十疑論》一卷。《凈土十疑論》也是智凱所說,灌頂所記。此論前有宋揚傑序,末有陳瓘序。智凱釋《維摩經》明四種佛土,釋《觀無量壽經》明三種佛身,《摩訶止觀》勸進四種三昧,常行常坐兩種三昧,皆約念佛三昧而立。故楊傑序雲:「贊輔彌陀教觀者,其書山積,唯有此論,最為首冠。」能普令眾生斷疑生信。所謂十疑:一釋求生凈土大慈大悲疑;二釋求生乖無生理疑;三釋偏求生一土疑;四釋偏念一佛疑;五釋具縛得生疑;六釋得即不退疑;七釋不求兜率內院疑;八釋十念得生疑;九釋九人根缺不生疑;十釋作何行業得生疑。《凈土下疑論》博引《華嚴經》、《維摩經》、《瓔珞經》、《金剛經》、《涅槃經》、《無量壽經》、《小彌陀經》、《十六觀經》、《鼓音聲王》、《隨願往生》、《彌勒上生》等經。及《大智度論》、《十住昆娑婆經》、《中論》等。智凱著《凈土十疑論》是受曇鸞的《往生論注》影響。北魏的曇鸞原是研究北方通行的四論——《大智度論》、《中論》、《百論》、《十二門論》的高僧,因此《往生論注》中留下許多四論的思想痕跡。如《往生論注》處處運用龍樹的雙即雙遣的中道觀點:《往生論注》繼承了四論實相觀。智凱有好多命題也是依四論立論的,如雙即雙遣的中道觀,當體即具的實相觀等。所以二者思想甚為契合。如曇鸞《往生論注》中依龍樹的《十住昆娑婆論·易行品》,立難行、易行二道之說,以在五濁之世,無佛之時,求到不退轉地,是難行道,以信佛因緣願生凈土,憑藉佛的願力便是往生,即入大乘正宗之聚,是易行道。由於文理兼到,深為智凱推重,以至在《凈土十疑論》中加以引用。
  智凱還著有《五方便念佛門》一卷。智凱撰該書的目的是配合《摩訶止觀》中行種三昧的常行、常往兩種三昧,依五門禪觀(一凝心禪觀、二制心禪觀、三體真禪觀、四方便隨緣禪、五息二邊分別禪觀)之次第,開念佛五門:一稱名往生念佛三昧門、二觀相滅罪念佛三昧門、三諸境惟心念佛三昧門、四心境俱離念佛三昧門、五性起圓通念佛三昧門。文章先敘五門來意,次敘入方便次第,卷未問答一行三昧及畫像觀禮所依聖教。又約四教明念佛義,問答中引《大寶積經》卷第一百十六及卷八十九。但佛學界對《五方便念佛門》為智凱所撰有疑問,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該書引《大寶積經》卷第一百十六及卷第八十九,此二卷即梁曼陀羅仙譯的《文殊般若經》和元魏月婆首那譯的《摩訶迦葉經》。但此二經卷隋代尚未編入《大寶積經》,而是章行流通一直到唐代尚未編入《大寶積經》,而是單行流通一直到唐高宗時,才由菩提流支把它們編入《大寶積經》。所以有人疑《五方便念佛門》的後二則是唐人學習天台宗所附記的。二是華嚴宗的清涼華嚴疏鈔》引述它,但又說《五方便念佛門》古已有人之,不是智凱所作。因華嚴宗和天台宗就「佛性問題」、「五時判教」問題曾有過爭執,清涼約五教為言,即別立五門,所以不欲顯稱天台智者,以啟後世乖疑。但宋代慈雲遵式的《天台教觀目錄》中,列有《五方便念佛門》一卷,並註明是闕本。
  宋初以後,各宗高僧多兼弘凈土,並仿效廬山之風(廬山慧遠於元興元年,即公元402年,和鼓城劉遺民、雁門周繼之、新蔡畢穎之、南陽宗炳等一百二十三人,在廬山般若精舍阿彌陀佛像前,建齋立誓,結社念佛,其期往生西方),結白蓮社(慧遠與十八高賢結白蓮同修凈業。《佛祖統紀》卷二十七《凈土立教志》之二,列入《往生高僧傳》的宋代僧人,有七十五人,實際上把當時各宗的名僧都列進去了。北風在宋代愈演愈烈,從省常鐵易行社起,有知禮的念佛施戒會等二十餘個。其中人數我的靈照的凈業社。參加的僧俗多達二萬人宋代天台宗也大力弘揚凈土之風。知禮組織念佛施戒會。結社萬人心心繫念,日日要期,誓取往生,唯勤念佛晚年,知禮結伴十僧。共修《法華懺》,以三年為期,期滿集體自焚,往生凈土。後由於楊億、李遵勖、遵式等再三勸阻,乃至宋真宗詔令他「住世」,方才不焚。知禮很重視智凱的《觀經疏》,用本宗觀佛三昧的理論方法組織凈土教。天台宗的另一名僧遵式則重視智凱的《凈土十疑論》,而採用天親《往生論》的五念門並參以懺願儀式。常常集合道俗修凈業會。立《晨朝十念法》,規定每天清晨,必須專心念佛,「盡一氣為一念,如是十氣,名為十念。隨氣長智,不限佛數,惟長惟久,氣極為度。」這樣念佛,「盡此一生,不得一日暫廢。」他還經常拜懺,並寫了幾部有關「懺儀」的佛書,為後世寺院僧人念經拜懺作了規定,提供了經典。故後人稱他為「慈雲懺主」。宋代重要的凈土宗文南獻《樂幫文類》和《樂邦遺稿》的編纂者宗曉,也是天台宗人。天台宗名僧智圓應省弟子虛白之請,為撰《錢塘白蓮社主碑》,稱道省常「聞廬山之風而悅之」,「乃矢結社之謀雲」,「有此見西湖之社嗣於廬山者,無慚德矣。」
  此外,各名僧門下傳播也很廣,如知禮的弟子本如神照繼遵之後結白蓮社以弘揚凈土。其次,律宗元照受遵式的影響,以觀心與念佛並重,而視同定慧之學,與持戒並為災修法門
  南宋初,天台名僧道因,曾一度評破其說,但其門人戒度反加以辨正。後來由於各宗都頃向修行凈土的推動,各地結社集會日益增多;有些寺院則建築了彌陀閣、十六觀堂,專供念佛修行的場所(如杭州延慶寺),就越加在民間推廣凈土信仰,並成為風俗。特別是一些在家居士也相隨提倡,如馮揖之發起繫念凈土會,張輪之發起白蓮社等。又在凈土信仰發展的中間,有關凈土的《往生傳》之類也陸續傳出,如遵式、戒珠、王古乃至聲磐都有這類著述,從中可見凈土和各宗相涉的事實,這也可說是宋代佛教的特點之一。
  凈土法門是一種缺少理論的修持方法,它不像天台華嚴唯識等宗具有哲學的思辨性,也沒有像宗那樣「參悟」和「機鋒」,究其何以在宋代如此風行的,原因要有這樣一些:一是凈土法門眾生提供了一個比較具體的理想世界。如《阿彌陀經》描述的極樂世界甚是具體:黃金為地,晝夜為地,晝夜六時,天雨寶花,風是香風,水是寶水,神鳥鳴叫和雅悅耳,思衣得妙衣,思食得美食,等等。可以說為人們提供了一個理想社會的模型,所以眾生嚮往凈土。二是「嚮往凈土方法極易,即不需要高深的理論文化,也無需要繁複的修持儀式,只需念佛臨終即得佛來接引,共往凈土。雖然士大夫階級和文人學士樂道於深奧佛理的天台華嚴唯識、禪,但社會中,畢竟芸芸眾生為多。
  元代,天台宗弘揚凈土的有懷則,他還著有《凈土境觀要門》一卷。在元代,天台僧人弘揚凈土的主要是茅子元。茅子元之所以值得一提,是因為他創立了當時頗有影響的白蓮宗。宗鑒的《釋門正統》卷四及轉引它的志磐《佛祖統紀》卷四十七都有簡略記述,說他曾在天台宗凈梵門下學法,以事魔之罪被流於江州。但《釋門正統》載此事於紹興元年(1131),《佛祖統紀》置於紹興三年(1333)條。元普度《蓮宗寶鑒》卷四所載「慈照宗主」之傳較為詳細地記錄了他的生平事跡:「子元,號萬事休,平江府(今蘇州)崑山茅氏子,母柴氏。父母早亡。投本州延祥寺志通出家。十九歲落發,習止觀法門。後往澱山湖,創立白蓮懺堂。四十六歲流配江州。乾道二年壽聖高宗詔召,至德壽殿,演說凈土法門。特賜勸修凈業白蓮異師、慈照宗主。回平江府。三月二十三日,於鐸城倪普建宅示寂,二十七日荼毗。華亭金吾里吳覺昌以骨建塔,賜名最勝。」
  茅子元傳教的地區除被謫流的江州外,是在以故鄉平江府為中心的漸西一帶,據點是他創建的澱山白蓮懺堂。
  澱山湖也叫薛淀湖,南宋時在華亭縣西北七十里,湖心有澱山,山頂建有普光王寺。莫儔於紹興十八年(1148)寫的《澱山禪建塔寺》(《正統松江府志》卷十八)載:澱山寺(即普光寺)建成於紹興四年,敕額下賜於紹興八年,建成舍利塔於紹興十四年。茅子元建白蓮懺堂的時期是在他政和四年得度到紹興十一年之間,大致是紹興初年。即白蓮堂與普光王寺是前後建成的。
  白蓮宗提倡念佛,歷行菜食,許有妻室,其徒號為「白蓮菜人」。此宗因發展迅速,遭受「妖妄惑眾」之嫌,所以茅子元被流配江州(今九江),教團也被解散。後來,小茅闍黎糾集信徒,重新倡導,但他的見解就差遠了,故被宗鑒的《釋門正統》記於「斥偽志」。至大元年(1308)元朝第二次禁止白蓮教之際,廬山東林白蓮宗善法堂主普攜自著《蓮宗寶鑒》,旨在顯彰茅予元的教義,破斥當時彰德朱慎寶、廣西高山道等附托白蓮的異說。並進京上書,要求復興白蓮正宗……至大四年(1311),元延敕許白蓮宗復教,普度攜敕旨回到廬山。其時,普度的奏文、聖旨、宣政院榜及高麗國王等的疏頌,皆被果滿編的《廬山復教集》(二卷)收錄。
  在學術有一種流行的看法,認為宋元時期白蓮宗是佛教中的異端宗門,把它等同於元未的白蓮教。其實茅子元是天台僧人,其教說「依仿天台」。宋代天台宗僧為中心,追詔東晉慧遠白蓮社的念佛結社是很盛行的。在信仰上,白蓮社仍以彌陀佛為信仰,而白蓮教則以彌勒下生者稱。
  自宋以後,凈土宗即已成佛教各派的共同信仰。到了明代,更是如此。明代天台僧人弘揚凈土的主要是幽溪傳燈和藕益智旭。傳燈著有《凈土無生論》一卷,從「理」到「事」,分為十門,宣揚凈土思想。他主張以現前一心無法不具為本,即本此不可思議之一念念佛,有念自佛、念他佛和自他具念三種念法。其次就是被後人奉為凈土九祖的智旭了。智旭早年由儒入佛,遍涉諸宗,而以天台宗為主,行願則專在念佛往生。他撰有《阿彌陀佛經要解》一卷,用天台言語解釋凈土教義;並選輯《彌陀要解》、《西方合論》等十種弘揚凈土的著述。合為《凈土十要》。
  智旭的凈土思想;曾經有過向個時期的演變。他二十二歲喪父,聞地藏本願而發心念佛這是結合儒家思想為報父母之恩而念佛,只是單純的持名。二十八歲喪母閉關,以參禪工求生凈土,說「禪者欲生西方,不必改為念佛。但具信願,參禪即凈土行。」可見是偏重於持理。三十歲至四十歲,他多疏釋經論,融能性相諸宗教理,於四十九歲著《彌陀要解》,始形成了他的凈土思想體系。
  智旭於凈土三經中主宗《阿彌陀經》,所以他關於凈土教理的主要佛學著述,也就是彌陀要解》。《彌陀要解》先按天台的五重玄義方式,說明以能說所說人為名,實相為體,信願持名為宗,往生不退為用,大乘菩薩無問自說為教相。他以《阿彌陀經》總攝一切佛教,又以信願行總攝《阿彌陀經》一經宗旨宋代遵式曾作《往生凈土決疑行願二門》,已提出了信願行。傳燈《凈土無生論》更正式提出「一念之道有三,曰信、曰行、曰願。」智旭特弘其說,在《彌陀要解》中將信的內容分為:信自,即一念回心決定自生自心本具極樂;信他,彌陀決無虛願,釋迦及六方佛決無誑語;信因,即散亂稱名猶為佛種,一心不亂寧不往生;信果,即凈土善人皆由念佛得生,如影隨形,決無虛棄;信事,即實有極樂國土,不同庄土寓言;信理,即西方依正,不出現前一念心外。願的內容是「厭離娑婆,欣求極樂」。行的內容是「執持名號,一心不亂。六字特名,念念欣厭具足,信決願切,由此就能九品生,凈四種土。」他認為「參禪必不可無凈土凈土必不可夾禪機」可見智旭是偏重於持名的凈土。他又將持名分為「事持」、「理持」:「事持者,信有西方阿彌陀佛,未達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但以決志願求生故,如子已母無時暫忘;理持者,信西方阿彌陀佛我心具心造,即以自心所俱所造洪名為繫心之境,令不暫忘。」他說念佛三昧有三種:念自佛在觀現前一念介爾之心,橫遍豎窮,百界千如種種性相自然具足,與三世佛平等無二,如此觀察功深力到,得豁破無明,頓入秘藏。念他佛者,以彌陀果德莊嚴為我所念之境,或念其相好,或念法門,或念實相,總名念他佛。自他具念者,所謂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知眾生是諸佛心內之眾生諸佛眾生心內之諸佛,托彼果上依正,顯自身之理智,此即我心性本具之功德不可思議,而諸佛果中之威力不可思議,是故感應道交,自他不隔,極果與圓因,稱理而映發。天台即圓攝一切佛教念佛也就圓寂一切佛教,持名一法就能統攝一切宗、教、事、理智旭晚年的持名是「以般若為導,以凈土為歸」,「以悟道為先鋒,念佛為後勁」,悟起後修的持名,與袾宏所說的「無智稱念」有別。
  三學攝歸一念,以念佛總攝釋迦牟尼一代時教,為智旭思想一大總結。清代以來台家講教大多依據他的經論經疏,形成了合教、觀、律歸入凈土的靈峰派。清初,比丘實賢(1686-1734),就天台宗的紹曇聽受《楞嚴經》、《摩訶止觀》,受記茄為靈峰四世,即而在真寂寺閉關三年,晝覽梵筴,晚課佛號晚年杭州仙林寺潔蓮社,單提凈土,嘗在所撰《勸發菩心文》中,闡發凈土宗旨,激勵四眾;此外,撰有《凈土詩》一百零八首、《西方發願文注》一卷、《續往生傳》一卷等。
  清末有古昆(玉峰),自稱溪傳法後裔;嘗在杭州彌陀寺,撰有《凈土隨學》二卷,《凈土必求》、《蓮宗必讀》、《念佛要語》、《念佛四大要訣》、《凈土自警錄》、《凈土神珠》、《西歸行儀》等各一卷。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