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遠
近幾年斷斷續續接連為幾位朋友出書寫序,提出一些看法,表達一種贊許,也抒發幾多感慨,卻沒有想到今天突然也要為自己寫上一篇了。因為這套書編得頗辛苦、頗周折,前前後後已是五年,幾乎忘了它本應該早就出版的。當然,如今能面世也不為晚。曹禺先生的一句話我至今難忘:無論什麼時候,只要開始,就不算晚。
說這書面世不為晚,也因為社會的需求比起前些年有增無減。從我主編《宗教文化叢書》的1989年算起,至今已經18年;從我主編《佛教文化》雜志的1992年算起,也已經15年,但是讀者對佛教文化的渴求,卻是與日俱增,漸入佳境。因此,這套書對許多讀者而言,仍有充飢禦寒的作用。而新一代青年讀者的崛起,他們的更加開放、更加寬容、更加充滿對未知領域的好奇,則為佛教文化圖書開闢了更廣闊的市場。因此這套書既不晚也不早,恰逢其時,絕不會「高處不勝寒」。「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書之於人,也會有這種緣分吧?
第一,是全書力求加強內在的邏輯性,將一條思想的線貫穿其中。這個思想就是對中國佛教的整體把握。數十年來,以介紹佛教文化知識的名義而編輯的工具書並不少見,但是其中不乏東拼西湊、抄來抄去的濫竽充數者,許多辭條的觀點或論述甚至是自相矛盾的。本書則不然,特別是對中國佛教歷史的剖析、對佛教歷史分期的界定、對佛教藝術劃分為表現藝術和造型藝術兩大分支的新觀點……基本來自主編者多年來從事佛教歷史研究、佛教藝術研究的心得,起碼稱得起是一家之言。這種思想的背景雖然沒有挑出來專門論述,但是它卻滲透在幾乎每個重要的辭條之中,會起到一種潛移默化的作用。儘管具體的某一粒珍珠不一定與別人家全然不同,但是用這一粒粒珍珠串結而成的首飾,卻會顯示出與眾不同的真正個性。或許這也是耗盡一生致力於一門學問從而令人引以為自豪的一點點功力吧?
第二,「大百科」這頂桂冠,在人類歷史上,是主張以知識改變世界、改變命運的一個特殊概念。它戰勝愚昧落後的鬥爭方式,不是用血與火,而是用紙與筆。通過知識的傳播,達到改變人們的觀念直至改變世界的最終目的,是「大百科」的神聖任務。中國的一位學界老前輩,國家圖書館前館長任繼愈先生曾經做過一件事,就是在主編《宗教詞典》時,用「藏傳佛教」這個概念替代了已經沿用數百年之久的習慣用語「喇嘛教」。這似乎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微不足道,但是它卻創造了一個大局面,即:帶動人們對藏傳佛教這個重要語系傳承支脈更新了只見喇嘛不見佛教的觀念,在與藏傳佛教有關的知識結構、思想理念乃至日常用語、旅遊介紹諸多方面,幾乎是全面刷新。任先生多次向我們這些晚輩提起這件事,提倡和鼓勵我們要關注這一類工作,注意澄清對大多數人而言原本並不清晰甚至包含謬誤的概念。本書在這方面做了一點努力。譬如,我們強調「中國佛教」這個概念包涵了三大語系佛教即漢語系佛教、藏語系佛教和巴利語系佛教,力圖糾正過去在提及「中國佛教」時只想到「漢傳佛教」,或簡單地把「漢傳佛教」等同於「中國佛教」的舊概念。又如,我們儘可能用「南傳上座部佛教」代替「小乘佛教」的概念,力圖逐漸消除由於歷史原因延續下來的對「南傳上座部佛教」的偏見。類似的努力,本書已經儘可能多做一些。
第三,是本書的編者隊伍,既專業又敬業。我們對每一個辭條都反覆做了推敲,而且是主編、副主編輪番上陣,一遍又一遍撰寫修改。副主編馮國棟,佛教文獻學博士,中國佛教著名學者陳允吉先生的得意高足,浙江大學古籍研究所副研究員;副主編王頌,佛教歷史學博士,日本佛教著名學者鎌田茂雄的關門弟子,北京大學哲學系佛道教教研室副研究員;副主編卞謙,佛教理論專家,北京大學訪問學者中的佼佼者,廣西自治區黨校資深教授……從搜集整理資料到梳理調整格局,從宏觀把握重點突破到逐字逐句斟酌審定,我們這支團隊為這六七百萬字付出了辛勤的勞作。儘管錯誤難免還會存在甚至有待商榷修訂,但是我們確實用了心,盡了力,是專業學者為廣大讀者捧上的一份學術便餐。
我的同門師弟,中國社會科學院佛教研究中心主任、世界宗教研究所佛教研究室主任、著名佛教歷史學家魏道儒博士在為本書審讀時寫道:「《中國佛教大百科》是專業學者撰寫的佛教歷史文化方面的工具書。從內容上說,本書以學術研究為基礎,吸收已有的科研成果,並容納了很多著作者個人的多年研究心得。本書所收辭目比較廣泛,辭條內容比較好地把專業性、知識性和可讀性結合起來,適合較多讀者閱讀。」既然是寫序,即便是自序,也不免好話說得多,難免有「王婆賣瓜」的不謙之嫌,這也是一種無奈。而今有了魏教授的中肯評價,我略感一點輕松。
最後,要感謝出版單位對這個選題的執著和負責,沒有他們的努力和堅持,就我而言,還是開篇時的那句話,會把它忘掉。但是,如今書就要出來了,我回想起五年來的不易,看著自己的孩子就要呱呱墜地,心情還是十分激動的。我祝願這個孩子能夠健康地活在這個世上,能夠討人喜歡,能夠傳宗接代。也不枉大家五載懷胎的辛苦和期望!
2008/3/18於京師北七家沛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