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音老人:大手印淺釋 第二講 大手印之見 三、曹洞五位君臣

三、曹洞五位君臣

    我們講這些道理就是讓諸位明白,色聲都不可得,時時空其心,保養真心。不保養真心是成不了道的。要保養真心,首先要知見正,見到真心本性。為什麼要這樣呢?我們可以用禪宗來印證。有人要問:我們講的恆河手印密宗,怎麼用《五燈會元》的禪宗公案來印證呀?因為密宗講的道理禪宗凈土宗完全一樣,無二無別。大凡佛法所有的宗派,名相雖有不同,而至理俱是一樣,故凈就是密,密就是禪,禪就是凈,都是所說成道之法,只是用的工具不同而已,證得的道果無有二致。恆河手印密宗最上乘的密法,與禪宗太相近了,所以必要用禪宗道理來印證。禪宗家中的曹洞宗所說密宗最相應。曹洞宗講五位君臣,講五個位置,讓我們凡夫知見而開佛知見。開佛知見,就是見道位,進一步是修道位,修道位之後,就是證道位,證成功佛果。五個位置有三個漸次——見道位、修道位、證道位,和大手印所說一樣,大手印首先也是見道位。

    曹洞宗是怎樣來見道的呢?它講正位偏位,正位表示體、空、理,偏位表示用、色、事。

    第一個位置:「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識,隱隱猶懷舊日嫌。」——此為凡夫位。凡夫就象「三更初夜月明前」那無月亮之夜晚,一片漆黑。何故?因他不佛性為何物,只認取外面的色相,被無明遮蓋,其心一片漆黑。「莫怪相逢不相識」,我們大家時時刻刻都在佛性當中,與佛性時時相見,就是不認識。我們大家在飲食起居日用當中,不是佛性作用我們怎能動彈?比如早晨起來洗臉、刷牙、上街、買菜、上班、工作這是誰在做啊?這是誰呀?我們不妨象禪宗問「念佛是誰」那樣問一問自己。你們說不是本性是誰?既是本性,為何相逢不相識?不要埋怨本性難識,其實是我們著相無明、無智慧緣故啊!無明者黑夜也,漫漫長夜裡,相逢如何能相識?!「隱隱猶懷舊日嫌」,隱隱,即不明顯。平時執著習氣隱隱在那裡作怪,只顧往外面貪取、追求、執著不願迴光返照,看看能動的是誰,能起作用的是誰。如能迴光返照這是誰呀?那就認識了。所以,正中偏,就是說我們本來就在理體、佛性正位上,但是不知不覺,因此便落在偏位,在偏位上著事相。正位是理體,偏位是色相正位是空,偏位是有空有理事、體相,都是相對的,是正中有偏,著在偏位上。禪宗的五大宗派,接人方法不同,曹洞宗講的道理容易明白。這是第一個位置——凡夫位,不認識佛性

    第二個位置:「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見道位。此是偏位的日用當中現理體了,即在穿衣吃飯當中時時刻刻體會到這是我的佛性作用,見道了,即見道位。前面講一片漆黑,現在明亮了,失曉即破曉了,天要亮了,日光顯現。老婆說得很妙,老婆婆何意也?老婆者白髮也,天快亮了,故顯白了。逢古鏡,照鏡也,鏡子是亮光的,比喻光明老婆逢古鏡,天破曉了,光明顯現了,用功的人用到這晨光,見到自己的本性了,所以說「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鏡子影子顯現出來了分明,清清楚楚,覿面,面對面。你和鏡子里的影子面對面相見,鏡子里現的影子就是你,你就鏡子,除這影子之外,還另有真的嗎?除了這影子之外就再沒有了,所以說「分明覿面別無真」。如靈雲開門見一片盛開的桃花,豁然大悟,噢——!不是我的性顯現這個相,是誰顯現呢?離開我的性哪裡能見到這桃花呢?反過來,離開桃花這影子,又哪裡能顯現我的性鏡呢?所以,他回光一瞥,識得這分明覿面別無真的,見到本性了!又如洞山祖師是在過河時看見自己的影子開悟的。當時他曾問有關無情說法師父對他講了,雖有醒悟,但並未徹底明白,還是有些懷疑。有一天,他要過河,低下頭來卷褲腳,看見水中有自己的影子顯現,「噢——!」才豁然大悟,並做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我今獨自往,處處得聞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應須恁么會,方得契如如。」這個偈子是什麼意思?「切忌從他覓」,我們修法學道不要向外馳求,不要向別人去求,要自己悟出來才是真實的。比如我們念佛的人念阿彌陀佛,祈求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來拉我,來拉我。這就是從他覓,那就不對了,所以蓮池大師念佛是「聲聲喚醒主人公。」念佛把我自己的主人公喚醒,不要昏迷,不要睡著,不要著相了,要清醒啊!萬象都是心中影子,不要著相啊!我們的知覺性,就是佛性,就是阿彌陀佛啊!你從他覓,就是向外取。向外祈求,要阿彌陀佛來拉你,那就錯誤了。阿彌陀佛是興無緣大慈的,無人不接,無人不救的,但不是拉你,而是放光照你,放光接引你,你到那光明就行了,你想要阿彌陀佛來拉你,那是不行的。所以永明禪師說:「行人凈業成熟心地清凈,與佛相應,方見佛現前,接引生西。佛雖現前,實無來去。如月在天,千江萬水,一時俱現,而月實無分。心猶水也,如心不凈,猶水混濁,而不現影。故心顛倒混亂者,佛雖放光接引,猶生盲不能見日。」佛等於是天上月亮,我們念佛的心就是水,水若清凈月亮影子就顯現在水中,你心中就現佛像了;念佛的心不清凈月亮雖一樣照著你,但是你的心是混濁的污水,那月亮影子就現不出來了,阿彌陀佛不見了。所以「切忌從他覓」啊!倘若你向外找、向外求,則「迢迢與我疏」了。從心外去找,就與佛性相去十萬八千里了。佛性不在別處,在你面門放光呢!看東西的是誰?聽聲音的是誰?聞到香臭的是誰?說話的是誰?動作的是誰?這不是我的佛性是什麼?你為什麼從他覓?「我今獨自往」,現在我無論何時何地,對外面的東西都不取不舍了,都是「獨自」的,絕對的,都不見有對偶、不見有相對。絕對真心是「獨自」的,絕對的,無一物的,沒有相對的。如梁武帝問:「如何是聖諦第一義?」達摩祖師答:「廓然無聖。」梁武帝又問:「對朕者誰?」祖師答:「不識」。為什麼不識?相對的是你認識我,我認識你;我就一個人——絕對真心。是絕對的,誰認識誰呀?絕對真心,說識與不識都是兩頭話。若能這樣,那就「處處得逢渠」,就時時處處都能顯現這個絕對的真心,處處時時都能見到真如自性了。「渠今正是我」渠就是影子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等等,一切事物無不是我的影子,統統都是我的顯現。但「我今不是渠」,我這法身無相的,雖然影子都是我的顯現,但我不影子也就是說,雖然這一切相無不都是我,但我不是一切相,因為法身無相的。你就是把一切相統統都拿走,因其皆不是我,也於我無損。因此,不要著在相上,一切相皆不可得,一法不立才對。「應須恁么會,方得契如如。」修道人應該這樣子去領會,真心才能夠常住才能夠與如如不動相契,而不為任何境物所左右。任何地方都離不開我的真心,如影隨形,所以,我們時時刻刻都不要向外追求。念佛就是念自心,念阿彌陀佛,就是使自心醒悟,不要著相了。「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這就是你呀!離開它再去找找不到了,沒有了。因此,我們再三指示諸位,這個真心覺性就是我,離開它,什麼也沒有。你如果認為這個沒有天眼、天耳、宿命、他心、神足等五通的,不是真心覺性,那你就錯誤了。因為你雖經指示而認識這妙明本體——真心覺性,但是,你多生歷劫的妄想執著習氣得很還沒除掉,你怎麼能一下子發通呢?就象一面鏡子上積了很厚的灰塵,如何照物?你必須揩擦,一直到它光亮,就能照了。但你首先要得鏡子若不鏡子,那你揩什麼、擦什麼?所以,你必先經指示識得妙明本體是什麼後,勤除習氣,恢復我們本體光明,然後起種種妙用成就大道,一切神通具足了。所以,圭峰禪師說:「識冰池而全水(全妄而即真),借陽氣以消融,悟凡夫而即佛 (凡夫就是佛),資法力以熏修(悟後方可修),冰消則水流潤,方顯溉滌之功;妄盡則心虛通(把虛妄盪光,將污垢清除),應現通光之用(朗照萬物,朗照乾坤)。事上神通變化,非一日之功可成,乃漸熏而發現也。」     我們學佛修法第一要認識本性,肯定這能說、能行的就是我真心,腳跟立得穩,毫不懷疑,然後好好地保護它,發揚光大,證成聖果。大手印就是要我們首先肯定佛性,然後開始做功夫這一點如不能肯定,以後就無法下手,功夫就不成就。所以,洞山祖師說得好:「分明覿面別無真」啊!離開這個影子,再去找就沒有了。佛性就是我們能起知覺的性能,就是知冷暖陰晴,知飽飢痛癢的性能你要時時保護它。

    最後一句「休得迷頭猶認影」,意即你們自己不要再迷了,不要去追逐影子了。迷頭認影是《楞嚴經》上佛講的一個例子佛說在室羅城中一個演若達多戲的人有一天取鏡自照,只見鏡中映現一個化了裝演戲的面像,不見了自己的本來面目,誤認為妖怪,嚇得他無故亂跑,到外面尋找頭去了。其實頭還在自己肩膀上,並未失去。這就是比喻勸告我們不要迷於外相而錯認本來面目。猶認影,你們時時刻刻還是在影子,其實那影子是你所顯現的幻相,何必去認假作真呢?婦女放不下兒女,整天掛在心上。男同志呢?年輕的則愛女朋友,年老的則愛鈔票。孔夫子說得好:「少之時氣血未定,戒之在色……及其老也,氣血既衰,戒之在得。」這些都是貪認影子啊!不要認影子了,要放下來,「休得迷頭猶認影」,就是在萬千假象——偏——中,識取真心——正——不為影子所迷了。這是第二位置是偏中正——見道位。

    第三個位置:「正中來。無中有路出塵埃,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修道位。前面講見道位。正即正位正位即理體,從理體當中來作用,在作用當中磨練自己,把自己習氣消光,即正中來。「無中有路出塵埃」,我們講一切都無,一切都空,但這個無和空不是斷滅空,不是絕對無。這個無者、空者,就是我不著一切相的理體,你時時能空,時時能不著相,你沿這條路走下去,就能三界出輪回了。其實我們時時刻刻地空空空者,不是有無相對的空,不是斷滅空,你們不要怕落空。古人雲:「空、空、空,空里得成功,根本栽培後,那怕雪和風」。心真空凈了,這佛性就顯現了,我們面前就出現光明大路,能夠出三界的塵境。我們眾生都是在欲界、色界無色塵埃里,在六道里輪回無有了期啊!我們果真能時時刻刻地立穩腳跟,認清爽了我們的自性,時時保護它,才有念起,即便覺除,就能三界苦海就能成就大道。比如我們念佛的人妄念起時,就把佛號一提:阿彌陀佛,就把你的妄念斬掉,就把你的執著斬掉,就把你的煩惱斬掉。你光火時,即刻念阿彌陀佛;如還不頂用,就出聲念或大聲念阿彌陀佛,這樣就把你的煩惱斬掉。你不這樣做,就跟境界跑了妄念紛飛不已,你怎麼成道啊!因此,第一要認清自己的本來面目,識得它是無相之相,是萬能體,能起妙用,時時刻刻保護它,在一切順逆境界中磨練自己,才能得解脫這是最重要的,所以說「無中有路出塵埃」。

    「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這句講得更好。什麼叫諱?人起名字有避諱,比如皇帝名字有個「正」,那麼你們的名字就不能用這個「正」字,要避諱的,不能跟皇帝名字一樣。另如你們的父親,你們爺爺名字中有「明」,那你的名字就不能用「明」,要避諱一下,不好長輩同名。「不觸當今」,當今就是皇帝也,這是比仿我們的佛性,意即時時地不觸犯它。比如我的拳頭,說是拳頭就觸犯它,它是拳頭,你不稱它為拳頭,就違背它。觸犯它不對,違背它也不對。所謂不能觸犯,就是說真的用功夫,用到識得自己的佛性了,也不能時時念叨:這是我的佛性。住在佛性上,也是不行的。即使功夫做到覺也沒有了,也不要住在上面。是故曰:有覺有照,還是生死,不得解脫;住於聖境,亦是有為,不得究竟。凡夫固是無覺無照,整日昏昏噩噩,如做夢相似。老子曾說過:「世人察察,唯我昏昏。」世上人都是昏沉沉的,怎麼說察察呢?所謂察察者,是耍聰明名利;而老子所謂昏昏者,是功夫用到究竟處,大智若愚,絲毫無住了。所以做功夫,既要認識本性又不要住在上面,以為有所得,即「不觸當今」也。《圓覺經》雲:「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之,於無了知,不辨真實。」功夫至此,方為究竟。是故到最後,連佛也不可得。不可得,不是不成佛,而是正成佛。因佛亦假名,無一絲可得。你假若有個佛可成,就是還沒有成佛。正如前面公案講的洞山禪師師父所說:我若聞無情說法我就齊於諸聖了。與諸聖一齊,就是我心中有個佛了,有個就不是真佛了。所以,見與佛齊,亦有佛地障。因此,要你連佛的知見也沒有,都光凈了,才是真凈,故雲「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這里有一典故,從前有個人,忘記他的名字了,其人智慧大的不得了,皇帝、奸臣把他舌頭割斷,他就用割斷舌的血,寫出字來。我們成道比斷舌的大才還要勝過多多。斷舌才不過是個世智辯聰,是小智慧般若大智慧。這是講做功夫——第三個位置。

    第四個位置:「兼中至。兩刃交鋒不須避,好手猶如火里蓮,宛然自有沖天志。」人說本來不叫兼中至,洞山良價禪師說兼中至,恐怕是印錯了,應該是偏中至。我認為這種講法是對的。兼中至是正偏合體,即兼並之意;而第三位正中來,是表從正位的理體當中,來起作用;第四位應該是接著講,在偏位上的日用事情當中能作到理事無礙了;所以偏中至是正確的。偏中至,即一天到晚在作事情當中,不離正位,能作到理事無礙,不怕一切逆境煩惱,起妙用,這也是修道位。

    「兩刃交鋒不須避」,打仗時刀來槍往,不要害怕,不須躲避。譬喻在一逆境當中,不害怕、不煩惱。如你自己中有忤逆之子你也不要煩惱。噢!這一都不可得、不可得,忤逆就忤逆,你只不過是多花些錢罷了,你去好了,因為我欠你的債,欠債還錢,理所當然,無所謂、不煩惱。「兩刃交鋒不須避」,逆境來時你能躲避得了嗎?躲避不了的,所以「不須避」。講到躲避,想起了一個公案有一位徒弟問洞山禪師道:「寒暑來時,如何迴避?」洞山禪師說:「向無寒無暑處去。」徒弟又問:「如何是無寒暑處?」洞山說:「寒時寒死??黎,熱時熱死??黎。」此話怎講?即暖時不作暖想,冷時不作冷想;若作冷暖想,即起分別心,煩惱現前也。逆境當前怎麼辦?有兩句說得好:「鑊湯爐碳吹教息,劍樹刀山喝令摧」。鑊湯爐碳,劍樹刀山,我心不怕,我一就把它息掉,我一聲大喝即將它摧毀。逆境盡管來,我的心不動,就息掉了。注意了,不是逆境來了我想怎麼躲過去,也不是如何把煩惱取消了;而是我們心要放下來,一切都無所謂,一切都不可得無所畏懼,你要殺我,就來殺好了,「將頭迎白刃,猶如斬春風」,我心不動逆境盡管來,我不躲避,即「兩刃交鋒不須避」;我心不動搖、不畏懼,即「吹教息、喝令摧」是也!。

    兼中至是講修道位。修道是說我們時時在逆境叢中鍛煉自己,不驚不怖,經得起考驗,才能從真正修持證得妙果。是故「好手猶如火里蓮,宛然自有沖天志。」真正的好手就是功夫作得上去的人,不是池塘中開的蓮花,而是火里開的蓮花。所以,大慧宗杲禪師說在家居士出家人力量二十倍。

    大慧宗杲禪師是一位了不起禪宗祖師他說:「如楊文公、李文和、張無盡三大老,打得透,其力勝我出家二十倍。」這三個人都是當時悟道的在家居士大慧禪師為什麼這樣講呢?因為我習氣重,既有分別我執與分別法執,更有俱生我、法二執,縱然一旦打開本來、親證佛性,還有俱生二執未脫。法相意識頌三雲:發起初心歡喜地,俱生猶自現纏眠。悟後不經一番艱苦鍛煉,不在事境上將俱生二執磨盡,是不能輕易到達究竟地的。出家人是「一瓶一缽,日用應緣處,無許多障道底冤家。一心一意體究此事。」而在家人「開眼合眼處,無非障道底冤魂。」出家人「在外打入」,在家人「在內打出」。這里的內、外是指什麼?在什麼內、在什麼外呀?這是指世俗塵勞」,世俗塵勞如「大火聚」,是障道底因緣出家人處於不受家庭親屬拖累的清凈之地,好比在大火的外面,就象池塘里的白蓮花;在家人處於世俗塵勞里,好比在大火的裡面,若能成道就象火里紅蓮一樣。大慧禪師說:「在外打入者,其力弱;在內打出者,其力強。」古來所有成道聖賢都是歷盡艱辛,吃大苦耐大勞,經受了種種磨練,才成道的。如果怕苦怕累,經不起逆境的磨練、考驗,就不成道了。我們的本師釋迦牟尼佛,也是歷盡艱辛,受盡種種磨練,最後坐在菩提樹下發大誓願若不大道決不起座!方於臘月初八夜睹明星而證大道釋迦佛的前生,縱然被歌利王割截身體不動心,這是多麼偉大的道心啊!他老人家是給我們做個榜樣:修道須有這種艱苦卓絕的耐心,方能成就講到磨練身心環境,其實用不著刻意尋求自苦,我們現在就常處於種種的逆境當中。諺雲:「不如意事常八九!」現實生活中時時都有與自己意願相違的逆境。現在世界災難很多,人我競起,是非紛呈,加以眾生各各的業障,家家都有煩惱的事。有一些人,還不知道苦,這就是「苦苦」啊!現在所幸我們知道修道了,須腳跟站穩,不為這些夢塵影事所動,不怕吃苦,勇往直前。不成道誓不罷休。所以「好手猶如火里蓮」!

    「宛然自有沖天志」大丈夫具有沖天大志,不怕艱難困苦,不向挫折、失敗低頭。修道就要有丈夫氣概,能行大施,不拘小節,逆境來了不怕,順境來了不喜,我行我素,勇往直前,沒有大丈夫氣概,那就難修成了釋迦佛之所以要說凈土宗,就是怕我們膽小、怯弱,畏懼路途遙遠,不敢修行,故說一個歇腳的好去處:西方有一極樂世界,臨命終時,阿彌陀佛會接引你們去往生,放心去好了,不要怕!所以說佛法最好,樣樣具備,膽小有膽小的法,膽大有膽大的法。實際上禪宗並不危險,你只要發大願:我一定要成佛,救度眾生,不成功誓不罷休!有這個大誓願維持,你人身永遠不失,再出頭來,一聞千悟。老實說來,怕吃苦不容易成佛,因為你習氣磨練不了。你不要以為在西方極樂世界不用修行,舒舒服服地享受享受,就成道了。哪有這么容易!經上說,西方極樂世界的水、鳥、風聲,皆是「法音宣流」,宣說什麼法音啊?「演說苦、空、無常、無我之音」。就是叫我們不要執著這個美好世界,享樂而不用功。這個世界也是空幻的,執著就是苦。一切相都是無常的,無可執取,無可留戀,須放下放下放下。經又說要「飯食經行」,有人誤以為在西方極樂世界,吃飽飯,沒事了,走走玩玩。其實大錯!「飯食」應讀作「反飼」,指修道吃飽了法食,就應「經行」十方,反過來給眾生吃法食,即廣度眾生也。通過救度眾生,磨練自己的習氣,這樣才能成道啊!不然的話,也不成道。我們要成道,就須在度眾生的份上,磨練習氣,積累福德,才能圓成佛果。為什麼?因為眾生習氣各各不同,你要度他,就須舍己從人;要隨順他,就要自己先將習氣消掉,這樣才能恆順他人。所以,普賢菩薩十大願王中就有「恆順眾生這一條。這是不容易做到的啊!要真做到,把自己的習氣盡了,才能斷「塵沙惑」,心量才能廣闊,廣大神妙用不求自得。所以修道要有丈夫氣概——「宛然自有沖天志」,以上是講在事境上的鍛煉,仍是修道位。我們要艱苦磨練,以達到「理事無礙」的境界

    最後一個位置「兼中到」,正位和偏位靠攏了,兼並在一起了。洞山祖師的「五位君臣頌」,君喻正位,臣喻偏位。君臣合併了,故雲「兼中到」,也有幾句詩:「兼中到。不落有無誰敢和?人人盡欲出常流,摺合還歸碳里坐。」

    「不落有無誰敢和」是什麼意思?我們曾講過:我們的佛性你說也不對,說無也不對;我們凡夫就是愛執著,說有著在有上,說無著在無上,都當作道理領會了。實際上,佛性是既非有,也非無,非非有,非非無,都不可得佛性本來如此嘛!你說有么,它無相可得你說無么,它能起妙用。這不是非有非無嗎?佛性如此,事相也如此。舉個例子:比如茶杯,它無自體,杯子本身是沒有的,它是用土捏成形,然後放入窯里燒出來的;你說它沒有么,形象宛然,可用來飲水喝茶。這不是非有非無嗎?佛性本體是非有非無的,世間一切事相也是非有非無的。「不落有無誰敢和」,吟詩作曲時,我唱一句你和一句,此唱彼和就叫唱合。誰敢和?到了最後這個位置就難以開口措詞了,說有不對,說無也不對,只好無說無聞了。釋迦世尊涅槃會上說:「若謂吾滅度,非吾弟子;若謂吾不滅度,亦非吾弟子。」諸位,你們說佛有沒有滅度啊?怎麼樣才能算是佛弟子?「非有非無」(聽眾有人插話)。不對,你說非有非無也不對,還是落在「非有非無」的概念上。那怎樣講呢?離開有、無、非有、非無、非非有、非非無,作么生道?「海市蜃樓多奇彩,雨後霓虹分外嬌。」

    「人人盡欲出常流」,常流,意指凡夫,因為凡夫都是六道輪回的生死苦海里流轉。出常流,就是了生脫死,跳出六道輪回的生死苦海。我們今天到這里來的,個個都想成佛,都想跳出生死苦海

    「摺合還歸碳里坐」,摺合,就是到頭來。還歸碳里坐,就是還歸到你原來所處的地方。我們未修法前,因煩惱執著,遮蔽了本性光明,經過修法,慢慢恢復了光明,怎麼最後還回到黑黑的碳里坐呢?這句話是不是說錯了呢?沒有錯!密宗修到最後,就是這樣講,它說,功夫做到家,就象臘月三十之月。陰歷十二月的最後一日,這天晚上還能看得月亮嗎?民間有一句賴帳的俏皮話:「臘月三十有月亮時還錢。」臘月三十有月亮嗎?沒有!沒有,就不還錢。為什麼修道修到最後,竟如臘月三十之月呢?因為功夫做到光明大放、神通大發,還不是究竟位。必須做到一切攝歸自心,一法不存,一絲不掛,一塵不染,才是了手時,故以滿黑位以表之。再說,修行到家無有生死可了,以佛性無生死,六道如來寂滅之海,是故來去自由隨緣度生。故過了末後牢關,六道輪回就是了生死,了生死就是六道輪回,生死涅槃皆不可得。「摺合還歸碳里坐」,末等於初,真正到了家,就象修行一樣。佛性是一個大圓相,無始無終。但你不要誤解為修成佛還返回來做煩惱眾生。佛的境界是:煩惱可得菩提可得眾生可得,佛也不可得,無可取,無可舍。眾生是對境生心,妄執妄取。這怎麼能相同?

    這「兼中到」是講證道位。但是,光有證道位,沒有見道位,證個什麼呀?必須先有見道位。離開見道位,想入證道位是不可能的。所以恆河手印一開始就講見道位,說明見道位很重要。今天有兩位居士問我這「五位君臣」的問題,所以拿「五位君臣」的內容、次序,來和恆河手印對照。五位君臣的排列次序是:正中偏、偏中正、正中來、兼中至、兼中到,前兩個是見道位,中間兩個是修道位,最後一個是證道位。和恆河手印一樣,先要見道(就是明心見性,即「見宗」),這是很重要的。

    由於很多人對「有情無情同圓種智」還不怎麼理解,我們因此再作解釋。誰知一泄千里,講了這么多,但仍未離大手印之「見宗」,所謂「萬變不離其宗」是也。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