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士東居士:密宗近代東傳史的回顧與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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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宗近代東傳史的回顧與展望

天晟傳統文化研究所 陳士東

近年來,密學愛好者雖然對密宗已多少有些認識,但對於密宗唐、東、台、藏四大派系,概念上卻還是分不清楚。唐密(中國漢地密宗)始於我國唐代,唐玄宗時,善無畏、金剛智、不空三藏中國漢地傳密,世稱「開元大士」,這時漢地才有密宗正式經典的翻譯,就是善無畏的《大日經》(原名《大毗盧遮那佛神變加持經》)以及金剛智同不空合譯的《金剛頂經》(原名《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大乘現證大教王經》)。唐貞元二十年(804年),日本僧人最澄和空海中國求法,回國後,最澄在比睿山創立日本天台密宗,成為台密的創始人,空海在高野山創立日本真言宗,後被稱為「平安二宗」(日本794-1192建都平安時期,稱平安時代)。為了與最澄創立的台密加以區分,空海創立的密宗世人稱為東密。

藏密密宗中最神秘,也是派系咗最為復雜的一支對於藏密派系中形成的幾個大的主流,如寧瑪派(紅教)、噶舉派(白教)、薩迦派(花教)、格魯派(黃教),還有本教(白本與黑本,白本指同於佛教的一系,黑本指原始的吐蕃巫教),以及各派中紛雜的密音咒語、繁瑣的變化手印和一些無上密法,當今修持者則更是知之甚少。以致有人公開鬧出台密是台灣所創、本教是外道的戲論。本教是不是外道?這在數十年前就已有爭論,最終推斷是佛、本已同化,我在探求密學真諦發現,此說也不盡合理,因為「白本」本就是佛法,它與「黑本」相結合共稱本教是後來局勢促成的,以後當專文論述。造成一些妄論密宗原因什麼呢那就是人們對於密宗所知甚少,而一些明白的人又不說,一些不明白的人卻大講特講。由於唐密遭會昌法難和五代變亂,宋以後漢地密宗體系便衰敗了,流傳於日本的東台二密只傳承了事部、行部和瑜伽部三大部,尚缺無比殊勝的無上瑜伽部。要發掘密法寶藏,只能把目光放在保存比較完好的藏密上。

人說密法若公開了就不是密了,所以認為密法不宜公開,那麼請問來漢地傳法的多傑覺拔、諾那、貢噶、根桑、班禪、阿旺堪布、東本格西等上師所傳的不是密法嗎?我們漢人又何必投鼠忌器而拋棄大法呢?所謂密宗是有其保密的一面,早些時期藏密是不傳漢人的,密法一直很秘密地固守於藏地。英軍入侵印度後,又欲吞沒西藏。1924年後,漢藏之間互通款曲,兩地教法才有了大規模的往來。保密不等於保守,以往密宗學者是有些過於保守的,這不利於更好地為社會服務。造成藏密不能在漢地這一道場大規模弘揚的原因有很多如有顯密之爭、道密互斥、藏密理論有違於漢地禮儀、藏密上師不願傳授漢人等等。我認為只有認識並解決這些問題,才能更好地發展密宗大法,使這一摩尼之寶放光彩!

關於顯密之爭,我認為這是大可不必的。粗淺的區分,顯宗是根據釋迦牟尼(應身佛)所說的種種經典,依文解義而形成的華嚴唯識凈土禪宗宗派密宗是根據毗盧遮那(大日)佛(法身佛)直接所傳的秘密大法而形成的宗派。顯宗與密宗其實在本質上並無大的差別,所謂「歸元無二路」,顯宗法即是密,密宗佛理即是顯;因不同時期、不同的弘法對象而有所不同,此即「方便有多門」。釋迦牟尼修持有八萬四千法門,密法恰恰補充了顯宗之不足,二者合在一起,才是比較完整的佛法。有些學顯宗的人看不起密宗,然不知顯宗各有特色,在某些方面密宗比顯宗還要更勝一籌。顯宗主張公開宣道弘法,教人修身近佛;密宗重視傳承修法,以求即身成就(禪宗的頓悟成佛有似密宗)。顯宗佛法悟多於修,密宗修法是修悟並舉,海拔4000多米的青藏高原,空氣稀薄,如在那雪山上修持吃不了大苦,又如何能得高功正果,藏密的實修精神確是當今修持者的典範!我教人修持前先參閱《米拉日巴傳》,用意即在於此。米拉日巴大師苦修成道過程中所經歷的種種磨難,其中有很多值得我們深思和學習。顯宗典籍,主要是經、律、論戒;密宗除此外,更有頌、贊、法、咒、儀軌等等。顯宗有行、住、坐、卧四威儀密宗除此外,尚需「觀想」。從教法而言,密宗的大手印即相當於禪宗的頓悟、明心見性密宗的頗哇法即相當於凈土宗的「帶業往生」,密宗大圓滿即相當於唯識宗的精華,並且已包融禪宗華嚴宗的精髓。當然,不要認為密宗殊勝就不重視顯宗,沒有顯宗理論作基礎而修習密宗,將是一無所成。公元792-794年,蓮花戒與摩訶衍為頓、漸之爭辯論了三年。《頓悟入大乘正理訣》說,漢僧摩訶衍勝,內地禪宗蓮花戒派自此後並行於西藏;而據藏文記載,摩訶衍是先勝後敗,被擯逐還唐,赤松德贊因此下令,從此不許藏人隨學禪宗。如今依舊有些藏人認為漢地並未領悟佛法真諦不願與漢人往來。其實,禪宗並不能代表顯宗的全部佛法摩訶衍更不能代表禪宗,所以我們不能因此而否定禪宗。據文獻資料記載,大圓滿法與漢地禪宗「明心見性」、「直認本真」等相似,有人說這是漢僧摩訶衍遺留下來的教法造成的,也有人認為這是漢人吉祥獅子(曾留學印度)所傳,西藏前弘期中傳授大圓滿的幾個人如蓮花生、無垢友、遍照護等都是他的弟子。無論是受了誰的影響,總之顯宗與密宗是不可分割的,密宗學者輕視顯宗,就等於在輕視自己。放眼於古今密宗大德無不是顯密並重的,密宗學者就曾多次註解顯宗的《心經》,阿闍黎密林(持松)《密教通關》中有專章詮釋《心經》。遼寧朝陽市北塔系密宗建築,在十二層天宮發現佛教文物除灌頂法器外,還有鐫刻在銀片上的《心經》。後弘期時,密宗中出現了重密輕顯,密法修習次第混亂現象,經過阿底峽尊者和宗喀巴大師的先後調整,才有所改變。宗喀巴大師特別指出,修持密法應顯宗並重,學與修並舉,並為此寫下了《菩提道次第廣論》與《密宗道次第廣論》。熊十力說:「晚世藏學,乃顯密雜糅,非印度大乘真面目」。我對此是不敢苟同的,正如能海上師指出的那樣,「顯是密之顯,密是顯之密,有則雙存,無則並遣。若不知顯,則不了密之性相;若不知密,則不悉顯之作用」。故此,我在指導學生時,要他們必先熟讀《心經》、《金剛經》、《壇經》這顯宗三部經,然後方可修習密宗

如今又有人說「道功柔,佛功剛」,把佛法與道功的衝突得很大,而從其立論上看卻只是源於密宗大法中的寶瓶氣。寶瓶氣雖偏重剛氣修法,但此法中有柔,故又分柔和寶瓶氣和猛烈寶瓶氣。猛烈的方法見效快但較危險,柔和方法見效慢但安全。宗喀巴大師指出柔和方法勝過猛烈的方法,它不僅免除了危險,還能更好地體驗光明。格桑上師也認為猛烈的方法缺點多,他指出應穿插修習。其實,道家亦有此類剛氣修法,《類經》雲:「閉口並鼻,不令出氣,謂之閉息,最為道家要妙」。天下妙法殊途而同歸,本無門派之別,什麼老子化胡、迦葉老子這都是不重要的,爭論千日,不如去實修一分鐘。

當然,現今流傳的一些密宗說法中,有些理論和方法也不盡於合理,有待於完善,藏密先輩如阿底峽、宗喀巴等都在我們之前作出了修正。時至今日,漢地乃至藏地一些密宗法理又有嚴重的走偏現象,如果我們聽之任之,那麼密宗的後果就會不堪設想!為弘揚密宗傳統方法而使之適合於當今社會,我認為密宗這扇神秘的大門應該打開,佛法已不再是深山老林里的單線傳承了,密宗也早應不再是枕中密了。有些大師認為「紅塵不屑一顧」,往往不願「下凡」,不願「出山」,這是對弘揚密法以普渡眾生的悲心不夠,這樣會有礙於密法的研究與發展,佛法世間啊!《壇經》指出:「佛法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有鑒於此,我的口號是:在世間修出世法,渡盡眾生,方能成就無上大圓滿。

目前,密宗寺宇於漢地相繼建立,一些大德紛紛出山,《氣功》、《中華氣功》等雜志也開闢了密宗專欄,形勢大好。李之楠先生認為,藏密氣功道家的煉丹術兩者的深入研究和突破,很可能是打開人體科學研究大門的兩把鑰匙,我希望能收到預想的效果

本文發表於《氣功》雜志1997年的第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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