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光大師講故事(16)

溫暖的手(本文以趙德馥居士的第一人稱敘述。文字略有潤色。——編者)

我九歲那年爺爺父親相繼去世,母親皈依三寶長齋禮佛,含辛茹苦,撫育我和弟妹長大成人,我能背誦心經大悲咒十小咒等,都是當年母親教的。長大後,我到上海經商,生活環境逐漸優裕,很多朋友都信基督教,我也受到影響,經常去教堂,並加入基督青年會。看到上海有的佛教寺廟香火氣太重,一些佛教徒迷信得可憐,感覺還不如基督教來得單純。此時,我已站在信仰的十字路口。

一天讀《聖經》,其中《民數記》三十一章第十六節至五十四節:耶和華命令要在未甸人身上報以色列人的仇,殺人、擄處女、搶掠牲畜財寶、分贓。還有《撒耳記上》第十五章二至三節:上帝下令將亞瑪力人男女孩童連吃奶的,和牛羊駝驢,盡行殺盡。如此殘暴的行為令人慘不忍睹,引起我極大的懷疑,多次詢問牧師,回答卻總是答非所問,不著邊際,兜著圈子,就是不作正面解釋。我一向認真,哪肯盲從?從此,我對基督教失去信心

雖然我從未敢公開反對母親信佛,可母親家中看經時,只要見我回來,馬上停止閱讀,立刻將經本收起來,這讓我心中不安。母親年紀大了體力不如以前。由於我不信佛教信仰上不能統一,我有孝卻沒有順,總想有機會探討探討佛教內容究竟如何,但是工作太忙,沒時間佛經,況且佛經太多,無從著手,偶而拿起一本佛經來,看上兩三行,由於不懂深奧的義理,總也看不下去。

有一天,母親領著五歲的兒子達觀,去新民路上海佛教居士念佛,直到晚還沒回家,我很著急,就趕到居士林找人。大殿上約有六七十人,正在繞行念佛,達觀也在其中,走在母親前面,合著一雙小手,邊走邊念「阿彌陀佛」。我當見了,竟然滿心歡喜。在走廊上站了不到一分鍾,來了一位居士招呼我坐下,經請教姓名,就是朱石僧,他贈我一本《印光法師嘉言錄》。當晚回家,我就讀到深夜,文字平易近人,義理深入淺出,合情合理,語重心長,使我信仰上有了極大的轉變。

為了安慰母親,仲夏的一個早晨,天下著雨,我從上海冒雨往蘇州穿心街報國寺,帶著許多迷惘,懷著矛盾心情,想向這位當代的大德高僧印光老法師,問個究竟。

寺院已近上午十點。迎面一位五十開外的師父,招呼著對我說:「你是外地來的吧?」我一愣,可我才不要聽這種神奇古怪、故弄玄虛的話。我沒好氣地反問:「你怎麼知道?」那位師父依然態度和藹:「老法師每逢農歷初一、十五日,接受本地人的皈依對於外地來的,隨時為他們說皈依。今天早晨收拾飯碗後,老法師還沒開窗門。依我們一貫的經驗,凡是這樣,在中午前一定會有遠處來的人請求皈依。」我心中一怔,嘴裡還是倔強:「我又不是來皈依的。」他也不和我爭辯,微微一笑:「陪您去見老法師好嗎?」我點點頭,跟他走進大門,穿過天井,左轉,進了邊門。他用手一指,果然關房的窗門閉著。那位師父邊叩關,邊對我說:「見到老法師要合掌下跪三拜。」

牆上的小窗開了,眼前的老法師相貌庄嚴,慈眉善目。年少氣盛的我,不禁肅然起敬,不知不覺合起雙掌,悄悄抬眼觀望,更覺老法師法相庄嚴,如同面見佛菩薩……我恭恭敬敬跪下,老法師伸出右手扶我站起,叫我坐在窗口的方凳上。

法師握住我的右手,問我叫什麼名字,哪裡人,作何行業我一一回答。老法師又說:「你有什麼疑問隨便談談好了。」他的神情令人望而敬畏來時滿腹的牢騷、疑問,頃刻間煙消雲散,一時竟無從問起。還是那位導師父從旁說:「你可以請求老法師開示啊。」我趕緊點頭。

印光法師緊握我的手,惇惇教誨:「你應該懂得做人的道理,要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夫妻互敬,不要溺愛小孩家庭興旺要靠好兒孫國家強盛要有公民。大家要從小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養成慈悲善良品行。」這些母親的老生常談,經由大師中說出,恰如一彎清水注入我的心田。

卻聽師父接著說:「我們國家即將到來的災難已無法避免,只有虔誠地念『南無觀世音菩薩』,祈求減輕災難;念『阿彌陀佛』求生凈土要吃素,發慈悲心,深信因果報應念佛求生西方是最方便、最穩當法門,至於破血湖、做壽生、寄冥庫,都是迷信,也是有出家人維持生計的一種方法,你只看好樣子,別管那些迷信的事。」師父當時開示的許多忠孝悌義、戒殺放生、救災恤難的話,大到國家前途安危,憂懷未來世界局勢和劫運,語重心長,後來都得到了證實。

那位導師父又在一邊說:「你請求老法師傳授皈依吧!」此時我已心悅誠服,趕緊頂禮請求。皈依儀式後,師父為我法名德馥,寫在一張紙條上交給我,握著我的手又說:「你今後是佛弟子了,要深信因果,敦守倫常,恪盡本分,無論對善人惡人都要懷著一顆真誠的心。所有惡事不可做,一切善事要奉行。老實念佛,求生西方。你不要學大派頭,最好是吃長素,不能吃長素,也要吃六齋十齋。」師父對我開示了一個多小時,令我如飲甘露、如沐春風,認識到做人學佛真理確確實實,毫無玄虛,我的思想廓然清朗,滿心歡喜師父威儀泰山北斗師父的言教如嚴父慈母師父的手,外表看很粗糙,內掌卻溫軟如綿。師父送我《文鈔》和《嘉言錄》各一部。

想起常見母親用紅紙,包一個銀元供養師父我也拿出一張伍元的鈔票供養師父師父立即叫:「明道師,你拿去登記上賬。」這時我才知道引進的師父明道師。(到年終,報國寺寄來一張弘化社徵信錄,內有「趙德馥居士,印經書功德伍元」。)這時已近中午,師父又囑付明道師招待我吃午飯,並說粗飯素菜。我向師父頂禮告辭。師父右手一揚,聲音抬高說:「要老實念佛!」飯後我辭謝明道師。因經理的幾項營業,事務繁忙,我沒空瀏覽姑蘇風景,匆匆返回上海。此行的收獲,解決了我險入歧途的嚴重問題,得以正信三寶,作一個理直氣壯的佛教徒

回到上海,一進家門我就大聲說:「媽媽我在蘇州皈依印光老法師了!」母親用驚異的眼光看著我,嘴裡連說:「好好好!」我把師父親筆書寫的皈依法名以及《文鈔》、《嘉言錄》、《安士全書》等拿給母親看,母親簡直樂不可支,笑出眼淚能讓母親高興,我也心中歡喜地感謝恩師

從此,母親在各法會道場常對道友們說:「我的大兒子皈依印光老法師了,大媳婦也要皈依了。」母親是那麼欣慰,家庭之間也更加和樂融融。不料第二年夏,母親感覺身體不適,自己知道時間不多了,日常加緊念佛,買魚鳥放生,並常常約道友家中念佛。我與妻子虔誠供養,熱情招待。農歷七月二十二日那天,上午母親還隨眾念佛,到中午,在四眾師友的助念中,母親安詳往生

妻子高春芳,感念我母親的教訓愛護之恩,平時也常聽我們講印公老法師嘉言懿行,深受感動,決定於先母往生之日起,發心吃長素。按照鄉俗,媳婦繼承婆母吃長素叫做「接齋」,鄉里稱為大孝。後來,妻子在一座山洞搭建茅屋潛修。

母親往生後,我想蘇州拜謁恩師妻子和我的朋友喬大經也想皈依印光大師。初夏的一早,我偕同妻兒朋友,從上海坐火車到蘇州。我七歲的孩子達觀,還是第一次坐火車,興奮不已,東張西望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忽然他指著一頭牛大叫:「爸爸這是什麼東西啊?」當時正值梅雨季節,不時有風雨從窗口飄進來,孩子打打噴嚏著了涼,我們都很擔心。

一下火車我們直奔報國寺,明道為我們叩關,師父風采依然。行禮後,師父一開口就問:「你這一兩年來信願堅定嗎?每天的念佛有定課嗎?」糟了!我緊張得結巴了:「師父,這個這個,因為打理飯店玻璃廠等等,我忙不過來,所以,念佛功課還沒來得及定……可是,可是我的信願已經很堅定了。」恩師一臉嚴肅地說:「只有給自己定下每天念佛功課的,這種人信願才算堅定;不定念佛功課的,信願還沒有堅定你還得要下功夫認真念佛!」師父這一頓棒喝給我高度警覺,接著,我又請求師父為妻友說皈依

在這時,孩子哭道:「哎呀!肚子痛死了!」腹瀉不止,又開始發燒。入夏以來,霍亂病流行猖獗,氣候又不正常,風雨陰冷的,孩子顯然是在途中受了風寒,我們都很焦急。師父聽到哭聲,探首窗外,連連說:「那小孩有病,抱過來!快抱過來!」我趕緊將達觀抱到窗口,師父孩子摩摩頂,從瓶子里倒出大半碗冷水,叫他喝下去。我一看急了,小孩正是著涼拉肚子,哪裡還能再喝冷水?我在孩子耳邊小聲說:「少喝點,少喝點。」誰知孩子伸出小手,抓住碗一飲而盡,剛喝完水,立刻掙脫懷抱,跳到地上頑皮起來,一下恢復了健康,我們這才鬆了口氣

明道師說:「這是師父加持過的大悲水,真靈驗哪!不知救治了多少危難的病症。」旁觀的僧俗數十人,見此情形都交口贊嘆,不約而同合掌稱念:「南無觀世音菩薩!」師父慈悲,接受妻子和喬君的皈依,又以大悲水救治小兒達觀急症,為他種下善根,真是恩同再造。

關於大師加持大悲水還有段故事民國二十一年,大師在報國寺關房,家住蘇州西花橋巷吳恆蓀的母親病勢危急,恆蓀又在北京,家人心急火燎,一面打電話催他回家,一面請人到報國寺求大師加持一杯大悲水。大師憐憫他們一片孝心,當即持大悲咒三遍,然後叫他們趕快把水杯拿回去,老夫人喝下後立刻起死回生。慶幸之餘,吳恆蓀的妻子想起他們九歲的兒子,出生後不到兩個月,渾身長滿小瘡,多年來醫治無效,不斷發作,每到春天病情就更厲害,就又來求大悲水,大師照樣滿願,孩子也立刻痊癒。

從此天天有人前來求大悲水,後來求的人越來越多,就改用大瓶裝。而對於遠道寫信請求大悲的人,因為水沒法郵寄,就用香灰大師到靈岩後,由於局勢動蕩,買瓶子不容易,又缺錢,就用米代水,加持大悲米就助眾生印光大師大慈大悲大悲大悲米不知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更有許多人因此而皈依佛門

抗戰勝利後,小兒達觀上中學,誰料受了同學影響,常常去教堂聽牧師講道,信仰上日益接近基督教,與我當年如出一轍,或許有點遺傳性。我知道後,責問他到教堂聽道的動機何在?為什麼違背佛的教誨?他一開始還吱吱唔唔,我提醒他:「想當年,你在報國寺,就是喝了印光大師的一碗冷水,當場治好了你的腹瀉,難道大悲不靈佛法不值得你信仰?」 達觀這才心服口服,說自己還記得當時的情形,對大師庄嚴德相歷歷在目,並深表懺悔。從此達觀篤信佛教,後來和媳婦一起皈依高僧南亭老法師。要不是當年印光大師一碗大悲水的遠因,怎能挽回孩子信仰,完成了我的佛化家庭?真得萬分感謝印祖恩師的盛德。

大師西歸後,我的朋友葉愚僧居士趕到荼毗場所,遲到了一天,師父舍利已被撿完,仍有很多同修,跪在骨灰四周,哀求尋檢舍利。葉愚僧邊哭邊求:「師父啊,弟子路遠,交通不便,來晚了,求師父慈悲,賜弟子舍利!」求了很長時間,終於在骨灰中撿到舍利珠五十多粒。葉師兄回來贈我舍利珠十七粒,我不敢據為己有,拿出一百個銀元,請銀樓製成寶塔,將師父舍利供在其中,交給本地楊浣石老居士保留在佛教居士林,供世人永久瞻仰。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