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達公筆記摘要》:儒佛異同

  紀文達公,諱昀,清朝學者、文學家。官至禮部尚書、協辦大學士。錄其平時所見所聞奇異之事著《閱微草堂筆記》一書,約三十萬余言,詳述因果六道輪回之事征,多系真人真事。民國陳荻洲居士依此筆記摘錄百篇,題為《紀文達公筆記摘要》,冀其普及。蓮宗十三祖印光大師曾為此《摘要》撰寫序文,回溯往聖前賢,無不提倡因果,以期賓士天下,淑世牖民。

  清大學紀曉嵐

  演蓮法師譯白

  107、儒佛異同【譯文】

  穎州貢生吳躍鳴說,他家鄉有位宿儒林老先生,品格端莊,為人正直。曾借住在一所神廟裡讀書。這座廟宇宏偉寬敝,借住在這里的讀書人很多。由於林先生性情孤僻,和這些同住的讀書人很少來往。

  有一天,他到了半夜還睡不著,便獨自在月下散步。忽然有位客人走來,向他問候。林先生正感寂寞,見來人舉止風雅,便請客人到屋裡坐,略備茶茗,與客人閑聊起來。那客人論理有致,語言不俗。兩人你言我語,十分投機。言談之間,偶然涉及因果之事。林先生說:「古來聖賢好事,絕不是事先預期要得到好報去做的。若是為了要得好報去做好事,雖說也合乎天理人情,但其心理上卻存有慾望,便沒多大價值。所以,佛家主張福田之說,是君子所不屑的。」

  客人說:「先生這一番話,純粹是儒家的論調。若是用這種觀點來約束自己,未嘗不可。若是用它來約束別人,那就不可以了。如果用它來要求有相當修養君子,或者能有效果。如果用它來治國安民,那就絕對行不通了。聖人設立教化,目的在於教人為善而已。對那些不能自覺為善的人,要加以勸誘引導,幫助他們去行善。對那些不願意為善的人,就要鼓勵鞭策他們去為善。於是刑賞制度就產生了。那些能夠做到為了獎賞而行善的人聖人只贊揚他們樂於為善的一面,必不會去責備他們是為了得賞才為善。那些能因畏懼刑罰而遵紀守法做好人聖人也只讚賞他們能遵紀守法的一面,必不會去責備他們因害怕刑罰才守法。如果在刑賞的制約之下,使人都能順從天理,樂於向善。而又責備他們是貪賞懼罰,是出於私心人慾。這么一來,不接受刑賞的激勵勸誘固然不好,接受刑賞的激勵勸誘也不好這就使人們不知該如何才對。況且既然把貪賞懼罰說成是私心人慾,而又用刑賞去激勵勸誘人們向善。那麼,人們不禁要問,聖人是不是想用刑賞來誘導人的私心慾念呀?你認為有這個道理嗎?在現實社會中,具有超卓智慧,出類拔萃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平平庸庸、碌碌無為的人則是大多數。所以,聖人刑罰獎賞制度,主要是著眼於對中等以下人們的教育。佛家因果報應論,也是著重於對這些人而說的。儒家教義佛家教義雖然在宗旨上有很大的區別,但在教人為善這一點上卻是一致的。先生根據董(仲舒)夫子『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的理論,來駁斥佛家因果論,豈不是連同聖人的刑賞制度也一齊駁斥了呢!先生只看見那些僧侶們勸人布施,說這樣就是行善,可以得福;只看到愚民們持齋燒香拜佛,說這是行善,也可得福。不這么辦,就是不行善,就會報應。據此,你就認定佛家因果是在蠱惑群眾。殊不知佛家所謂善惡的定義,與儒家大致相同。佛家所謂的因果報應也與儒家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的觀念並沒有差別。」

  林先生對這位客人的一番宏論不以為然。他想進一步再闡述自己的觀點,更深入地辨證一回。不覺東方泛白,天將亮了。客人便起身告辭。林老先生餘興未盡,執意挽留,那客人忽然僵立不動。仔細一看,竟然是此廟裡一尊泥塑的判官像。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