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說念佛之前,先來說一下開光。光是與暗相反的。有了黑暗,光明就被趕跑了。光明譬如主人,黑暗譬如盜賊,如果能以光明克服黑暗,盜賊斂跡,主人便可常開智眼,坐鎮靈府,當下也就是佛了。既然如此,佛自有光,何待人開;不過藉此方便權宜,開發各人自性本具,迷而不覺的靈光罷了。
要啟發眾生自性本具迷而不覺的靈光,最好的方便,還是念佛。念佛念得心地清凈,自性靈光便會炯然照露出來。對於佛法沒有認識與信念不具的人,總認為念佛沒有什麼意思,或屬於迷信一類。其實用冷靜的頭腦來觀察,念佛不但有意義,不迷信,而且還是屬於極理智的舉動。現在且從最淺顯的地方,講明念佛是理智的、不迷信、有意義的道理。
一、念佛為治心:人類在一切動物中是最靈敏的,因他有一顆智慧的心。智慧的心是從好的一面說的,這顆心能擴展到至極圓滿,即是佛的真心;但平常一般沒有修養的心,都是不好的,是煩惱不凈的妄心。這個妄心,佛經上形容它為‘心猿意馬’,喜歡做惡為非,不容易控製得住的。從前,從禪理中摸索出來的王陽明,也曾說過:‘山中之賊易治,心中之賊難防。’心中之賊,就是由妄心所起的煩惱,如貪、嗔、痴、慢、疑、我見、邊見、邪見等等。心海不波,性月朗照,是我們的本來面目;但有了這些煩惱在心海里興風作浪,呼風喚雨,就把朗照性天的智月迷隱於陰霾中去了。
觀無量壽經說:‘如來今者為未來世一切眾生,為煩惱賊之所苦者說清凈業。’這清凈業,就是指念佛的凈業,能醫治我們的妄心。蓮池大師在彌陀疏鈔中說,佛者覺義。覺有二義:一是覺察,時時覺察這心,不為煩惱所侵。如人覺察有賊,時時提防,賊技就無所施展。二是覺悟,覺悟到諸法的真性,則一切在迷惘中所起的我見、邊見、邪見等的俗知俗見都可捨去,回復到心海不波,性月長朗的境地。所以念佛,正是破迷為覺,治妄成真的良好方法,怎可說是迷信呢?除非是自己不懂這個道理。
人生的疾病可以說有兩種:一是生理上的病,二是心理上的病。生理的病是屬於肉體的,世間中西的葯物可以醫治;心理的病,是煩惱的病,屬於精神的,世間的葯物是醫治不好的,需要出世的法葯來醫治。‘佛是無上醫王’這句話,就是指佛能醫治眾生的心病。經說:‘佛說種種法,為治種種心;若無種種心,何須種種法!’佛法不但能調身,更重調心,道理就在這裡。
平常說:‘心病還須心葯醫’。這話是從經驗中說出來的。煩惱的病,就是心病。從前有個傻瓜行過塔下,忽想起萬一塔倒下來,豈不壓死許多人?又我若被壓死,我妻將如何?歸急問妻。妻謔答:‘你死,我當嫁與隔鄰的王達。’傻瓜聽後,既憂塔倒身死,又憂妻嫁王達,遂得重病,百醫難治。後來有個信佛的朋友來看他,他的妻子告以病的起因。佛友自謂能治。見到傻瓜即說:‘你所看見的那個塔,昨晚已倒下來了。’傻瓜聽見馬上從病榻上爬了起來驚問道:‘壓死了多少人?’佛友從容不迫地說:‘昨晚正當放工時候,街人都已歸去,故只壓死一個人。’傻瓜急問:‘此人為誰?’答謂:‘王達!’傻瓜即刻喜得心花怒放,百病消除。因傻瓜憂塔倒會壓死自己,又憂王達奪妻,現知兩事都已發生,自然心病也沒有了。這個佛友的假設,就好像佛的方便說法,為的是要治好眾生種種的心病。佛法八萬四千,結歸唯在一心。自從釋尊靈山拈花,迦葉破顏微笑,就是以心印心,以心傳心,在理性上著眼;乃至最後在遺教經中說:‘制心一處,無事不辦。’也無非要弟子們從事相上做制心的工夫,達到大悟心法的理性。制心最好的辦法,莫如念‘南無阿彌陀佛’的六字洪名。念玆在玆,都攝六根,凈念相繼,妄念漸消,即到‘是心是佛,是心作佛’的狀態。華嚴經雲:‘若人慾識佛境界,當凈其意如虛空。’我們能於行住坐卧,出入往還,時時把佛放在心頭,念到此心凈如虛空,了無渣滓,無相無礙,得大自在,就是念佛所致的實際受用。
二、念佛能醫口:平常說:‘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又說:‘一言興邦,一言喪邦。’口不修,說出來的一定不是好話。每見一張油嘴,掉其三寸不爛之舌,無非是勾心鬥角,搬弄是非。所以佛戒妄語,因人無信不立,妄語即失信於人;戒綺語,花言巧語,不但引人邪思,而且趨於下流;戒兩舌,離間他人,最損陰德;戒惡口,毒言傷人,過於刀劍。然口毒由於心毒,所以先要修心,否則‘佛口蛇心’,更要不得。觀經說:‘若不遠離粗言,自害害彼,彼此俱害;修習善語,自利利人,彼此俱利。’兩者的損益,為禍為福,自可三致其意。
有些人,天生一張最會討人便宜的嘴,但討便宜有時也會失便宜。像蘇東坡一次與佛印對坐殿中,問佛印道:‘你看我坐態像個什麼?’佛印答道:‘像一尊佛。你看我呢?’東坡回答他:‘你像一堆牛糞。’因佛印穿著大袍,婆娑於地。佛印知他造口業,默然不語。東坡卻得意的笑了,以為自己佔了上風,歸來告訴蘇小妹,說自己每次與佛印對辯都是輸給他,今天卻勝了,就把經過說給妹妹聽。小妹聽了,急忙說:‘哥哥!又是你輸了!’東坡追問為什麼呢?小妹說:‘佛印嘴裡走出一尊佛,你的嘴裡卻痾出一堆屎,你這臭嘴巴,還不是輸了嗎?’東坡聽了,頗有省悟。這便是討便宜失便宜,自己上了佛印的當,還睡在鼓裡摸不到鍾。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
在佛經里還說到一個人惡口粗言,常被諸天呵責,而鬼神也掃其腳跡,被他踏過的地方,也嫌不凈。同是一張嘴巴,如果不講‘無義語’,轉過來多講‘有益語’,或讀經,或念佛,那就可消災滅罪,增福無量。唐朝有一女尼,平日常誦法華經里的‘青蓮花香,白蓮花香’,後世做人,口中常出清香,人見人愛,人見人敬。又如宋黃岩正等寺的慧觀和尚,畜有鴝鵒,常教他念佛不絕。一日立化籠上,所瘞之處,出青蓮花。掘開一看,蓮花是從鴝鵒的口中長出來的。這便是讀經念佛之口,和誑言咒詛之口,價值不同所在。
三、念佛可離苦:佛法為脫苦的方便;念佛法門亦是脫苦方便之一法。由於念佛的功用,不但可脫現世苦,也可脫來世苦。
(一)解脫現世苦——現世人生的疾苦,有來自物質上的,有來自精神上的。有來自人為的,有來自自然的。衣食住行的不具,是物質給予的痛苦。飛機大炮、原子彈的威脅,是人造的痛苦。風雨寒暑的剝蝕,是從自然界來的痛苦。還有求不得、冤憎會、愛別離等苦,又是從物質精神以及自然環境種種襲逼而來的痛苦。一個能懂佛理,了悟人生本來是苦、空、無常、無我的人,能用一句佛話,自凈其意,看破世情,放下萬緣,那麼無論遇到何種痛苦來襲,自己都能抵擋過去,自己都能排解自己,無論如何,他的痛苦要比不理解佛法,不肯念佛的人來得少;而且他既能了知人生是苦、空、無常、無我的,同時又能排解自己,安慰自己,抵擋痛苦的來襲,可見他內蘊的精神,還是很勇敢的,很積極的,和那些向苦難低頭的弱者,不敢正視現實,走向消極自殺的道路,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二)解脫來世苦——佛法說我們的生命是永恆不斷的,在沒有得到轉凡成聖的解脫以前,虛妄業識的生命,無始劫來,就是輪迴流轉,從未休止的。因此,一個人如抵擋不住人生各種痛苦的襲擊,想去自盡,希圖逃避痛苦,那是辦不到的,而且這也是愚蠢的作法,不但不能脫苦,反而會更加痛苦。因自盡已是苦,自盡之後過去業報不己,仍要受苦。佛說人生所受的苦報,都是過去所作的前因招感的,前因未了,你想早點死,想逃避它,可是絕對逃避不了的。唯有自己覺悟反省,懺悔舊業,不造新殃,才能重創未來的幸福,獲得光明的前途。念佛,是念佛的智慧、學問、道德、人格,使自己的心地清凈,朝向成佛之路,能夠學佛,跳出輪回生死,不受業識流轉的痛苦,得無生忍,入不退地,就是解脫未來痛苦的最好法子。
念佛,是佛教許多法門中的異門方便,一句佛號,簡單方便,不論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都可以念。‘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這是佛在楞嚴經中親口所說的。
還有,念佛是修行的捷徑。因念佛能‘橫超娑婆,帶業往生’。如蟲穿竹筒,從中間的竹節中打橫咬出來,不必從尾至頂經過許多的路程。所謂‘多障眾生念佛觀’,念佛能消多劫業障,如千年暗室,一燈能破。念佛不但可以懺除宿業,去掉障礙,即使去不掉罪障,也可‘帶業往生’,到凈土境地,繼續修道,永無退轉。如唐張善和屠牛為業,臨終惡相現前,見群牛索命,生大恐怖。其妻教以至心念佛,惡相頓消,見佛來迎。這都是帶業往生的明證。古德還說:‘余門學道,如蟻子登於高山;念佛往生,似風帆揚於順水。’都是贊揚念佛法門的簡捷、便利,是不無理由的。所以,古來不論是禪、教、律、密的各宗的明眼大匠,多數兼修凈業,歸心凈土。正所謂‘教重自宗,行歸凈土’。如蓮池疏鈔說:‘禪如永明,以宗門柱石,而上品上生;圓照以獨秉單傳,而標名蓮境。教如僧睿弘輔什師,而蓮華出榻;四明中興教觀,而西向坐亡。律如靈芝生弘毗尼,而死生安養;清照大闡律學,而說偈西歸。’這些行者,都有事實的表現,寫來略作佐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