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光大師(1861-1940)和諦閑大師(1858-1932)是近代兩大高僧,一位是中興凈宗的凈土宗第十三代祖師,一位是傳天台教觀第四十三世法嗣。兩位大師佛法上互相探討,修持上互相激勵,弘法上互相支持,在弘揚佛法和教化眾生的事業中,志同道合,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堪稱最相契的蓮友,共同為近代佛教的復興作出了突出的貢獻。
民國十年(1921年),諦閑大師63歲時,在夏歷二月間,偶患風濕入里之症,使得手足麻痹,不能行動。印光大師從諦公一些弟子輩得到這個消息後,十分關切,致信殷勤問候,並建議諦公至心念南無觀世音菩薩,以求早日康復。信中說:
「二月下旬,聞公自溫歸來,身嬰篤疾,手足不便運動。光固知我公悲心深重,欲令現在諸學子及一切四眾,及早努力修行,勿待病魔臨身時,則不易擺脫矣。其直以口說,尚恐不親切,遂現身以說,可謂深慈大悲,無以復加矣。光自愧財法兩缺,欲效愚忱,直無其力。但只旁問於根祺、然雲輩。後聞佛曦謂病已復原,但足尚不能大行。意謂行固能行,但艱於出外而已。昨萬年寺住持了悟見訪,問及,言吃飯說話,與好人無異,唯手足絕不能動,雖飲食便利,一一須人代為周旋。光竊念病體如此,何以弘法?或令淺見之人,謂佛法無靈,以故數十年講經,天下聞名之大法師,身嬰痼疾,只管求醫服藥,亦不見愈。彼素謂依教修持,能轉定業,及阿伽陀葯,萬病總持者,皆誑人耳。若其不誑,彼當依教轉彼定業。彼素崇凈土,以彌陀名號為阿伽陀葯,何不服之?又《普門品》、《觀音圓通》,講時不曉得多有道理,直是菩薩跟到稱名求救者。彼既如此,何不放下身心,拌一條窮性命,志心念觀音菩薩,以求身心悉皆安隱以及得大解脫,獲真圓通也?光念世人多有此見,倘我公能仰求大士垂慈,即令貴體復原,福慧崇朗,則彼淺知淺見者,將斷盡狐疑,增長正信,當相率而出邪途,入佛道,以期普利自他於無既也。是誠所謂以大慈悲,現身說法也。其利益大矣!按周克複觀音持驗記,載一事。其病與公稍同,其人品與公天地懸殊。彼尚能蒙菩薩加被,令其宿業頓消,痼疾立愈。況我公為現在法門第一人,其法道之興衰,系於一身之存亡。倘能將平日與人講普門品,及觀音圓通之全幅精神,用稱念洪名。當不離此心,即蒙消宿業而獲安隱。轉使先生譏誚,謂為佛法不靈者,皆相援而皈依信奉,唯恐或後也。」信中最後說:「然公之本心,光固不得而知,且約己淺見為論。即實受安樂,絕無苦惱。亦當以求菩薩救苦,為大眾作榜樣也。」
從信中可以看出,印光先說諦公生病是現身說法教化四眾。接著說先後從四位法師詢問諦公的病情,足以說明蓮友情深。印光大師受具足戒期間,曾經念佛使自己的眼疾痊癒,因此深信稱念佛、菩薩聖號的功德是不可思議的。他接著勸請諦公放下身心,拌一條窮性命,志心念觀音菩薩,以求身心悉皆安隱以及得大解脫,獲真圓通。之所以這樣勸請,是為了讓世人和淺見者消除對佛法的懷疑。因為諦公是法門領袖,講經數十年,天下聞名的大法師,如果自己的病都治不好,怎麼能讓世人相信佛法靈驗呢?印光大師的勸請完全為眾生法身慧命著想,為法門著想。
諦閑大師的回信充滿真摯的感情,非常感人。信中說:「印公鑒:讀手示,不禁神馳淚墮。閑早知夙業深重,到六十三時,必難過此一關也。是以前年在京時,都中諸巨子與閑再訂來京之約,閑曰:『且過六十三後,方可再訂來期耳。』不意於二月十六夜,忽內蘊大蒸,一晝夜間,頓覺兩手麻木,兩腳沉墜。自此以後,舉動即不便矣。閑爾時便知是果報之病,非藥餌所能治也。想是多生所作三途業因,其宿種熟時,必直招三惡道報,決無疑貳。所幸諸佛深慈,菩薩悲念,念閑此生為僧三十餘年,以全副精神實心宏法,或將重報輕償,猶未知也。荷蒙慈悲,垂示持念大士聖號,敢不唯命是從?然閑於起病後,雖諸緣未曾盡情放下,而西歸之志決矣。常念四大無常,身為苦本,倘能早一日往生,便是早一日離苦得樂時也。而每日獨靜時,唯佛是念,亦唯佛是歸。時想從今以往,既唯佛是歸,決定可免三惡道果。如是思惟,心生歡喜。殊不知將經百日,不但未見往生影響,而諸病亦漸平復,即手足亦見轉重為輕。自料二十日後,只恐依然步履如常矣。足證娑婆之苦緣不易脫,而極樂之凈因不易成也。閑何人斯?大法關系,本所不計。唯冀我公,調攝精神,為法自重,時賜教言,以匡不逮,是所至盼。肅復並候佛安。」
兩位大師的通信,充滿了互相關懷和以佛法為重的精神。印光大師所期望於諦公的,諦公已自覺地身體力行,不久就徹底痊癒,繼續講經,的確足以祛淺信者疑惑,為法門之光榮。大師給卓智立居士的信中說:「佛不救人人自救,汝此言出於疑心。汝若真悟此理,則念大士念佛,雖大士與佛止之,不可得也。雖是眾生自度,非仗大士與佛為增上緣,則不能也。(知此理,縱令諦閑法師病不愈,亦不疑大士有所不及。而諦師是年七月即講經,汝未之聞乎?)
後來諦閑大師在講普賢行願品時回顧說,當時在病中雖不能行動,因發願終身受持此經,所以在病中仍堅持觀想修十大願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