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很久以前,有一位居住在山林的人,偷了國王倉庫的東西後逃到了遠方。國王知道後,立即派人四處打探尋找,捕獲了山民,把他帶到國王面前。國王馬上追問山民衣物的來源。山民回答:「這衣服是我祖父留給我的。」國王讓他把衣服穿好。由於衣服確實不是他的,所以不知道怎樣穿。應該穿戴在手上的,卻套在了腳上,應當扎在腰上的,卻圍在了頭上。國王見了,確定是賊無疑,召集大臣討論這件事,並說:「如果是你祖父留給你的衣物,你應熟悉這些衣物的穿法,為什麼上下顛倒,戴在手上的卻穿在腳下?所以不會穿,在於你的衣服肯定是偷來的,而不是你原有的衣物。」
借這個故事作比喻:國王好比佛陀,國庫的財產好比自然與認識的規律。愚蠢無知的山民,像其他各種思想派別,聽到一些佛教的教義,就認為已經掌握了認識自然與現象的規律,自以為是,但並不能理解它的實質,就妄加斷言,思維邏輯顛倒,不認識一切事物的真實形態、本性,以及真理的本質意義。這好像山民,得到國王的衣物,不懂怎麼使用,上下顛倒地穿戴的道理一樣。
百喻經
寫在前面:
《百喻經》佛教文學經典,以譬喻宣揚佛法義理。全書從《經藏》12部經中取九十八喻,加上引言及偈頌,概稱「百喻」。行文短小精悍,詼諧機智,生動巧妙,文淺理深。
百喻經卷上
聞如是。一時佛在王舍城。在鵲封竹園。與諸大比丘菩薩摩訶薩及諸八部三萬六千人俱。是時會中有異學梵志五百人俱。從座而起白佛言。吾聞佛道洪深無能及者。故來歸問唯願說之。佛言甚善。
問曰。天下為有為無。答曰。亦有亦無。梵志曰。如今有者雲何言無。如今無者雲何言有。答曰。生者言有死者言無。故說或有或無。問曰。人從何生。答曰。人從谷而生。問曰。五穀從何而生。答曰。五穀從四大火風而生。問曰。四大火風從何而生。答曰。四大火風從空而生。問曰。空從何生。答曰。從無所有生。問曰。無所有從何而生。答曰。從自然生。問曰。自然從何而生。答曰。從泥洹而生。問曰。泥洹從何而生。佛言。汝今問事何以爾深。泥洹者是不生不死法。問曰。佛泥洹未。答曰。我未泥洹。若未泥洹雲何得知泥洹常樂。佛言。我今問汝。天下眾生為苦為樂。答曰。眾生甚苦。佛言。雲何名苦。答曰。我見眾生死時苦痛難忍。故知死苦。佛言。汝今不死亦知死苦。我見十方諸佛不生不死故知泥洹常樂。五百梵志心開意解求受五戒。悟須陀洹果。復坐如故。佛言。汝等善聽。今為汝廣說眾喻。
原典:
8、山羌偷官庫衣喻
過去之世,有一山羌①,偷王庫物,而遠逃走。爾時國王,遣人四齣,推尋捕得②,將至王邊,王即責其所得衣處。山羌答言:「我衣乃是祖父之物。」
王遣著衣,實非山羌本所有故,不知著之,應在手者著於腳上,應在腰者返著頭上。
王見賊已,集諸臣等,共詳此事,而語之言:「若是汝之祖父已來所有衣者,應當解著,雲何顛倒,用上為下?以不解故,定知汝衣必是偷得,非汝舊物。」
藉以為譬:王者如佛,寶藏如法,愚痴羌者猶如外道。竊聽佛法,著己法③中,以為自有。然不解故,布置佛法,迷亂上下,不知法相④。如彼山羌,得王寶衣,不識次第⑤,顛倒而著,亦復如是。
注釋:
②推尋捕得:推尋,打探尋找;捕得,追捕到。
③法:佛教的重要理論范疇。原始佛教認為:法是貫穿於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的規律,一切物質世界的現象和人的精神、意識都是法的表現。宇宙間的一切現象既是瞬息萬變的,又是統一的、互相聯系的。人的認識的根本目的就在於通過自己精神的「反觀內照」來認識法,從而得到真正的精神解脫。傳說中佛陀在菩提樹下的成正覺,即大徹大悟的智慧,就是認識了法,從而獲得了徹底解脫的認識。但「法」這一理論范疇並非創自佛教,佛教借用了「法」這個范疇,並賦予了新的含義,使之成為支配自然現象以及人類精神活動的普遍規律。佛典中所謂「法建世間」的含義充分表現了「法」的重要意義。
④法相:主要有六種含義,分別是指:各種法的特質;對事物的觀念;諸法的差別與形態;現象存在的形態;事物存在的形態;現象界的事物。本文指一切事物的真實形態,諸法的本性,即真理的特質。參見《維摩經》、《法華玄義》,羅什譯《小品般若》等。
解說:
各教各派的學說,相互之間有著吸納、融合,自是不可免的,然而需以我為主,有條件地利用,否則便像機關木人一般,雖能有模有樣地動作,而裡面卻沒有自身的主意。
辨析:
這是一個聰明理智的國王和狡黠山民之間答對的傳說故事。山羌(羌,我國南北朝時少數民族的族名,早在殷周時就雜居中原,原譯文用此譯法,我們理解為山民更加妥當。)他取國庫之物,遠逃而去,終被緝拿歸案。國王逮住山民並未嚴加拷打,而是以智取人;山民並未絕望,而是極力狡辯。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是非黑白不容混淆。從這個角度上講,這個故事本身是有認識意義的。至於比喻部分,頗有玄機,其「法」的佛家內涵中,具有辯證思維的特質,學者應認真探究,不應一概而論,妄自菲薄。
摘自:1、《百喻經注釋與辨析》荊三隆 邵之茜著
2、《百喻經注釋》弘學注釋
3、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