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的教法有世間法與出世間法之分,以世間法為善巧,出世間法為究竟。所以,佛教並不是一味強調追求出世解脫而不問世間俗事。從某種意義上說,佛教更重視世間法,因為不通過世間法的修習實踐,就不可能實現出世解脫的目的。
佛教對於國家的興衰,社會的安定表現出極大的關心和重視,佛陀曾多次教導頻婆娑羅、波斯匿、阿闍世等印度名王如法修身治國,推行民主法治,以十善導民,使人民豐衣足食、社會祥和安定。在佛教教義中更是強調佛弟子要報答國家恩,要努力去莊嚴國土,護國救國等,蘊含有豐富的愛國主義思想內涵。
一切大乘經典,都具備護佑國土民眾的殊勝功德。其中,《金光明最勝王經》、《仁王護國般若波羅蜜經》、《妙法蓮華經》被稱為「護國三經」。
特別是在《金光明最勝王經》中的《四天王護國品》中,談到了在國家有危難的時候,佛弟子如何護國的問題。在《仁王護國般若波羅蜜多經》中,佛陀為波斯匿王等印度十六國王詳細地講說了如何護國之方法,明確地指出:在國家有難的時候,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等所有佛教徒都應舉行法會,讀誦經典,參與護國救災工作。所謂「護國」就是守護、愛護、護衛國家的意思,佛教的護國思想就是現在所提倡的愛國主義精神。
《梵網經》說:「若疾病、國難、賊難……應讀誦講說大乘經律,齋會求福。」在國難當頭之際,佛教徒有責任有義務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如舉行祈禱法會,讀誦講說大乘經律,設齋求福等宗教儀式積極參加護國救難運動。這些無不說明佛教徒並不是要人忘記國恩,只顧自己的修持,而是要他們守護自己的國土,熱愛自己的祖國。
佛陀在其他各種經典中也經常教導弟子們,要「對國言忠,對親言孝,對子言慈,對友言信」,守五戒,行十善,修六度萬行,在在處處都是要人先做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進而再修出世之法。
我們從佛陀的言傳身教中也可以看出,他並非只管出世間的山林隱士,而是一位極度熱心於濟世導俗的法王,也是一位孝敬慈親的孝子。他雖然辭親割愛,出家修道,但當他得道成佛時,並未忘記報答親族國恩,而特意回國探望親屬,為之說法。後來佛父凈飯王病危,佛陀再度回國為父王說法送終,親自扶棺送葬,盡了人子之責。
在國家觀念上,佛陀是一位強烈的愛國者。他成道之後,經常在外游化,很少回到自己的祖國迦毗羅衛。然而,當他得知自己的祖國受到外族攻擊的時候,毅然前去阻止。雖然最終沒能挽救祖國滅亡的命運,但他盡了作為一個國民的最大責任和努力。
據《增一阿含經》記載:憍薩羅國波斯匿王即位不久,向迦毗羅衛國釋迦族求婚,釋迦族認為波斯匿王是婢女所生,出身低賤,不配與其通婚,但又不敢得罪於他,於是釋迦族的摩訶男便採取了兩全其美的辦法,讓一名婢女冒充釋迦種姓嫁與他。波斯匿王不知就裡遂立為第一夫人,生子名毗流勒。毗流勒長大後,有一次到迦毗羅衛國做客時,釋迦族童子取笑戲弄他是婢女所生。毗流勒得知真相後感到奇恥大辱,發誓非要滅掉迦毗羅衛國報仇不可。
後來,毗流勒即位,號琉璃王,發兵去攻打迦毗羅衛國,消息傳到佛陀的耳朵里,佛陀沒有忘記自己的祖國,便以大無畏的精神,一個人出現在琉璃王軍隊必經的大路上,結跏趺坐在一棵枯樹下,任由烈日暴曬。琉璃王看到佛陀坐在路旁一株沒有枝葉蔭蔽的舍夷樹下時,便下車向前問訊道:「尊敬的世尊,有許多枝葉繁茂的樹,您為什麼偏要坐在這棵不能蔭蔽的枯樹下呢?」
佛陀回答說:「祖國和親族的蔭蔽,勝過所有的蔭護,你現在要消滅我的國族,我不是成了一個沒有蔭蔽的人了嗎?我坐在樹下享受那短暫虛幻的蔭涼,又如何能止息我內心失去國族的哀痛呢?」 琉璃王聽了佛陀的話,有所感動,立即退軍。
琉璃王第二次進軍時,又見到佛陀坐在枯樹之下,同樣問道:「更有好樹,不在彼坐,世尊今日何故在此枯樹下坐?」佛陀答道:「親族之蔭,勝外人也。」並說偈曰:
親族之蔭涼,釋種出於佛;盡是我枝葉,故坐斯樹下。
琉璃王聽後,又一次撤軍。琉璃王第三次進軍時,由於嚴密封鎖軍事行動的消息,最終滅掉了迦毗羅衛國,屠殺了許多釋迦族的人。佛陀得此消息時,心中非常悲哀,頭痛多日,對祖國的淪亡深感痛心。國亡城破後,佛陀親率弟子們回到祖國看望被琉璃王殘害的五百位釋迦族婦女,說法撫慰,表現出熾烈的愛國愛民之心。
佛陀的這一愛國事跡,深刻地教育著他的弟子們,要時刻維護自己的祖國,為佛教徒熱愛自己祖國做出了很好的表率。
抗戰時期,僧人作為中華民族的一份子,心存「天下興亡,匹夫有則」的民族情懷,同時秉承著佛陀「報國土恩、報眾生恩」的慈訓,「上馬殺賊,下馬學佛」,積極地投身到抗日戰爭的洪流中,譜寫了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
太虛大師當時身為佛教領袖,他帶領中國佛教界積極投入抗日救國大業。太虛大師撰文:中國想要不被吞並或分割,對於「外來的強鄰侵逼,尤非武力抵抗不為功」。他明確地指出,佛教徒雖說反對殺生,「但當侵略者破壞國家傷害人民時,則任何人皆負有抵抗之義務,為正義而引起戰爭慘殺,雖甚遺憾,然實不得已之事」。
日本侵略者侵佔我國國土、殘害我國同胞的時候,弘一法師提出了「念佛不忘救國,救國必須念佛」的主張,號召全國佛教徒,奮起抗戰,趕走日本侵略者。他那種保國護教,凜然不屈的精神,不能不使聽者為之動容。
1936年,全國處於抗戰救亡緊急關頭,虛雲法師提議大眾每日禮懺兩小時,為前線官兵祈福消災;全體大眾減省晚食,節積余糧,獻助國家賑濟災民。1941年,廣州曲江縣嚴重缺糧,饑民甚眾。虛雲法師乃將諸方善信供養的果資20多萬元,悉數交與政府以作賑濟災民之用。
外敵辱國,佛教界人士緊緊依據佛教的義理,詮釋民族大義護國,對日本的侵華行徑進行了分析和批駁,與全國其他各階層力量結成廣泛而堅強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形成「上馬殺賊,下馬學佛」的戰時佛教形態。這一光輝歷史,向世人昭示了中國佛教是一個慈悲的、善惡分明的宗教;愛國的、入世的宗教;契機的、與社會相適應的宗教以及愛好和平的宗教。
歷史上佛教始終把護國作為自己的宗旨之一,把「帝道遐昌、皇圖永固」作為理想的目標,把「報國土恩」、「報國主恩」作為佛教教義的重要內容,主動而積極地維護國家利益。在國難當頭之時,更能夠為國家著想,始終保持既愛國又愛教的優良傳統。
佛教提倡出世必先入世,主張要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情,大力弘揚慈悲濟世的菩薩精神,為莊嚴國土、利樂有情服務。
東晉高僧道安說:「不依國主,則法事難立」,一語道破了宗教與政治之間的關系。這種關系有兩個層次的含義:一是政治對宗教的扶助,二是宗教為政治統治的服務。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祖國,包括佛教徒在內,祖國是自己出生的熱土,是哺育自己成長的故鄉。自古以來,人們把祖國比喻為母親,家鄉的黃土割不斷遊子的思念,出門再遠也要回家,飄流在外,最終也要回到生於斯、養於斯的祖國。唐代西行求法高僧玄奘大師留學印度17年之久,贏得了崇高的榮譽,但他仍念念不忘自己的祖國,最後還是回到祖國的懷抱。
祖國永遠是每一個人的心靈歸宿。如果僅有信仰而沒有祖國的人,就像一片浮萍,沒有根基,永遠找不到自己的歸宿。所以佛陀特別強調祖國和親族的蔭蔽,勝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