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源曰:「學者舉措不可不審,言行不可不稽。寡言者未必愚,利口者未必智,鄙朴者未必悖,承順者未必忠。故善知識不以辭盡人情,不以意選學者。夫湖海衲子,誰不欲求道?於中悟明見理者,千百無一。其間修身勵行,聚學樹德,非三十年而不能致,偶一事過差,而叢林棄之,則終身不可立。夫耀乘之珠,不能無颣;連城之璧,寧免無瑕?凡在有情,安得無咎?夫子聖人也,猶以五十學《易》無大過為言。契經則曰:『不怕念起,惟恐覺遲。』況自聖賢以降,孰無過失哉!在善知識曲成,則品物不遺矣。故曰:『巧梓順輪桷之用,枉直無廢材;良御適險易之宜,駑驥無失性。物既如此,人亦宜然。若進退隨愛憎之情,離合系異同之趣,是由舍繩墨而裁曲直,棄權衡而較重輕。雖曰精微,不能無謬矣。」
(原文大意)
靈源惟清和尚說:「作為叢林長老的對於學人一舉一動不可不審察,他的一言行不能不稽考。沉默寡言的人嘴雖拙訥,而未必愚蠢;能言善談的人不一定聰明:行履魯鈍的人未必悖逆,言貌謙恭的人未必忠信。因此善知識決不能僅憑言辭了解一個人的性情,不可以隨意揀選學者的才力。
五湖四海的學人誰不想證道,其中能悟明自心、見徹本性的人千百人中難得一二,因此學者如毛,悟者如角。其間或有精修其身,勉勵其行,聚積學問,樹立德業,沒有二三十年的功夫不能鑄就一個人才。倘若偶有不幸,有絲毫過失,而叢林便認為他不可教,便輕易拋棄他,然則他終身都很難有所成就。能照車乘的珍珠、價值連城的壁玉都難免有污點,何況人呢?孔夫子是天下公認的大聖人,他還說:『再給我幾年時間,到五十歲學習《易》,我便可以沒有大的過錯了。』佛經則說:『不怕念起,惟恐覺遲。』因此自聖賢以下誰能沒有過失呢?關鍵在善知識委曲婉轉以造就之,這樣智愚、貴賤、利鈍、大小等根機不同的人都不會遺漏。
因此說巧匠根據車輪、榱角的需要,彎木、直木都能發揮作用,好的車手在山路則用千里馬,在平地則用劣馬,使千里馬和劣馬各得其用。巧匠、車手既如此,善知識用人能不這樣嗎?假若善知識選人只根據自己的好惡之情,喜歡的、脾氣相同的提拔任用,不喜歡的、脾氣不同的棄置不用,像這樣,好像匠人拋棄繩墨而裁曲直、商人不用秤而稱輕重,他的技藝再高超,難免要出差錯。」--文:如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