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迦牟尼佛住世說法時,一天說:「人身中有七處庫藏,一風藏,二生藏,三熟藏,四冷藏,五熱藏,六見藏,七欲藏。這許多藏,欲藏最為堅固,建築在涕唾痰癮膿血,筋骨皮肉,心肝五臟,及腸胃屎尿之上。」
那時法會聽眾中有一居士,名喚選擇,正是愛欲熾盛的人,原來他的夫人名喚妙色,面貌美麗,姿態曼妙,居士愛戀得無可不可!他的心理,很像現代青年,把幻妄的美色視為高潔神聖。聞佛此言,即啟白於佛道:「世尊,請勿如此說,何以見得欲心起於屎尿呢?就拿我的妻子來說,他十分端正美麗,一點也不臭穢,若有屎尿臭穢,我如何會愛他?」
佛於是運用神通,化出一個婦人,端正美麗,與妙色一般無二,姍姍的步入會中。居士見了,自然誤認是自己的愛妻,便問:「你怎麼來了?」答道:「因要聽法而來。」居士即牽婦並坐,拉出衣襟來,叫婦人坐上,當作坐墊。佛再用神力,令此婦人屙一泡屎,把居士的衣襟污染;居士雖然鼻聞惡臭,再也想不到是這位愛妻撒的爛污,只顧掩了鼻子,四面張望,問:「是誰放這些臭氣?」會中一位跋難陀尊者,正在聞得惡臭受不住,見居士望著自己,便發怒道:「為什麼只管掩著鼻子望我?」居士道:「臭得很,你沒聞到么?」此時佛又用神力,使跋難陀及在會諸人皆分明看見這婦人屙屎在居士衣上,跋難陀向居士道:「且看你的妻子弄得這樣臭穢。」居士道:「我妻最為潔凈,身上一點沒有臭穢,你這樣疑心,何不自己觀察一下,我正怕是你弄出這臭穢耳。」跋難陀大怒跳起來道:「你該名為屎居士了,明明是你的妻屙屎在你衣上,你給屎塗了一身,反不知羞恥,欲謗他人。」跋難陀又聲言:「這個屎居士,該驅逐出會。」即動手牽此居士,令離眾出去。
這時,居士也看見自己衣襟上愛妻屙的屎了,向妻說:「我是敬你,叫你坐在我衣上,你這麼大的人了,還隨地屙屎么?」妻答道:「我本是個屎袋,你不知道么?誰叫你親近我。」居士望著衣襟上的糞,十分噁心,生怕塗到身上來,想設法除去,因問跋難陀:「怎樣想個法子,除此污穢。」跋難陀道:「不但這糞要塗污你,還有許多衰老現象要作成你哩,這些都是你所應得,若要遠離糞穢,須當遠離婦人,今天為了你的婦人撒臭屎,弄得人人頭痛悶亂。」居士被奚落得難堪,便答道:「這裡諸位釋子皆很慈悲,獨你十分惡口,這是該當的么?」跋難陀道:「像你今天這樣,怎配受憐愍?你自己看,是潔凈不潔凈,還要說我。」那居士便向其妻道:「你便回家去吧。」把化人妻支使開了,再向跋難陀道:「我現在明白女人是諂媚邪曲的,他們罪過很多,而且污穢得很,我不再喜愛,而心生厭離之念,想在佛法中出家修道了。」跋難陀仍作嗔恨聲道:「你的形體這樣臭穢,須用香油塗身,塗那麼幾十年,或者才可以出家。」居士道:「若待塗過幾十年香,只怕我的身體已經無常,或者佛已經滅度,豈非錯過了出家求道因緣?如今倘聽許我出家,我便不住城市村落,也不住僧房精舍,我只造一間小小阿蘭若,乞食充饑,衲衣蔽體,這樣住在空閑處,即使身體當真臭穢,也不致招人嫌恨。」阿蘭若是梵語,意即寂靜之處,大抵在寺廟近傍造一二間小屋,比丘所居住也。
當時佛聞選擇居士所言,即喚他道:「好,你來,你現在便成沙門,修行梵行了。」佛說了這話以後,居士的須發自然脫落,身上也自然變成披著袈裟,手執鐵缽,登時變成一位比丘的形像。佛給他說苦集滅道四諦法,居士便遠離塵垢,得法眼凈,成就小乘初果的須陀洹果。佛又給他說法,乃得第三果阿那含。須陀洹譯為入流,謂初入聖域,永出三塗生死也。阿那含譯言不還,謂不復還生欲界只生於色界無色界也。到明天,選擇比丘攝衣持缽,步入王舍城,實行乞食,依次乞到自己家中。其妻妙色見丈夫剃成光頭,披了僧衣,分明是出家學道了,便問道:「為什麼理由,丟棄了我,去做沙門?」選擇答道:「你昨天為什麼理由,於法會中,在我衣上屙泡臭屎,污我身體?」法會屙屎是變化人所為,妙色本人當然一點也不知道,便道:「你做了比丘,怎可以誣妄人,我從父母家到你家後,大門都沒有出過,怎會到竹園法會去?」
適有惡魔見此事,惡魔是專心破壞正法的,他向選擇道:「你昨天法會上所見的,並不是真妙色,乃是變化出來,冒充妙色,攪亂你心志的。你老實不客氣,仍用聲色香味觸五種情慾,尋些娛樂吧!那老沙門瞿曇原是哄騙你,你受了騙做比丘,所以是虛妄的。瞿曇沙門專用手段迷惑許多人,叫他們出家,如今哄你,也是這樣。」選擇比丘既已證得真法,現在,一面雖知法會中妙色是幻化,一面也知道這說話的是魔,因說道:「你這惡魔呀!你只知道昨天法會上的妙色是幻化,其實你也是幻化,我也是幻化。這妙色姊本身都是幻化,因為都是諸緣和合而生,都沒有自性,故我佛說一切法皆是空幻如變化也。」那時妙色聽到這種說法,也遠離塵垢,得法眼凈,掃除一切疑悔,不肯附和其他議論,一心於佛法中得無畏法,當下向選擇道:「你的行為很對,因為能於佛法中樂修梵行,我也要出家學道了。」
【釋義】慚愧得很,生平研讀經教甚少,此經所說風生等七藏處,不敢質言是指何物。以臆測之,似是阿賴耶藏識之藏,現在姑作藏識說;經意是否如此,敬懇深明教理的大德開示指正。
過去生中種種作為,種種好惡,其所薰染,皆涵藏於第八阿賴耶識中,謂之藏識。這藏識譬如植物的種子,遇到土壤及相當氣候,便會出芽抽葉,開花結果。藏識之所薰習,亦由他種因緣,而引發為今生之性情及一切言動。人有不待勸教,自然向上者,亦有嚴父明師,諄諄啟迪,而終不免於墮落者,正因多生以來藏識之薰習不同,今生短時期中難以改變故也。儒教大賢,孟子之主性善,荀子之主性惡,他們所謂性,絕對不是佛門『明心見性』之性。明心見性之性,豈有所謂善惡,有善惡者,乃阿賴耶藏識耳。孟子希望人樂於向善,故說性善,以明向善之易;荀子恐怕人怠於學問,故說性惡,以示教學之急。兩位既皆是『有為』而言,自然都不曾說著阿賴耶識的真像;到是告子的『生之謂性』或人的『有性善有性不善』,比較出於客觀的觀察,有道著處。是以孟子詞鋒雖然銛利,對此二說竟不能駁倒也。
藏識既是種子,種子能生芽以至結果,果中之仁,又為次一世之種子。故過去生中之所薰染,發芽則為現在世之前六識,現世六識發為言動好惡,又薰染而為未來世之藏識。如此遞為因果,遂令輪回六道,不能自息。種子雖然可用人力改良。或自然的變種,然其改變非常緩慢,決非一時期中所能脫胎換骨。佛門修持,也不過要『轉識成智』,因為諸識之了別覺知,根本來自無明,根本皆是煩惱。把識轉成正智慧,即是把煩惱轉成菩提也。可是此種轉變,極度煩難,顯教修持,要經三大阿僧祇劫,才得成佛;這是何等『任重而道遠』,若無萬分弘毅的願力,未免望而卻步。故我佛慈悲,別開大乘捷徑,有凈土宗之帶業往生,禪宗之先求澈悟,真言宗之即身成佛,皆是縮短修持路程的無上妙法。而凈宗尤為簡易穩當,故近世大德多所弘揚,學者一方面研習經教,努力轉變多生習氣,一方面歸心凈土,自然易於成就。若謂一句彌陀之外,更不須其他修持,正恐生西不如此容易耳。
食色之欲,欲界眾生薰染最深,亦因此欲不除,故不能超出欲界。佛法未入震旦時,古人亦已見及,有道是『食色,性也』,又道是『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就中色慾尤甚於食,到二者不可得兼之時,多數人舍口腹而取美色。世有追求美色,寧捨生命者,未見捨生命以圖快朵頤者。故本經之『欲藏最堅』,乃專指色慾而言。但欲藏雖堅,破之亦自有法,其法即是經文之次四句:「依止涕唾痰陰膿血,筋骨皮肉,心肝五臟,腸胃屎尿。」苟能深切作此觀想,即覺美色了無可愛。選擇居士一朝緣熟,從勘破欲藏以證道,佛所點化,亦不過四句中之『屎』字耳。
世稱跋難陀為惡比丘,佛滅度後,跋難陀生喜幸心,雲從此不受種種拘束,其人如此,故於此法會中嗔恚獨甚。(陸淵雷居士譯釋)
【經文】佛言:「人身中有七藏處,一謂風藏,二生藏,三熟藏,四冷藏,五熱藏,六見藏,七欲藏,是諸藏中,欲藏最堅。依止涕唾痰陰膿血,筋骨皮肉,心肝五臟,腸胃屎尿。」時會中有一居士,名曰選擇,妻名妙色,面貌端嚴,姿容挺特。居士愛戀,煩惑熾盛,聞佛說此,即白佛言:「世尊,莫作是說,雲何欲心起於屎尿,我妻端嚴,無諸臭穢。」佛乃化作婦人,端嚴姝潔,狀如妙色,正容徐步,來入眾中,居士問曰:「汝何故來?」答曰:「欲聽說法。」居士即牽婦坐其衣上。佛復以神力令是化婦糞污其衣,使此居士不堪惡臭,以手掩鼻,顧問左右,誰為此者?跋難陀尊者不堪,語居士曰:「何故掩鼻而顧視我?」答曰:「甚大臭穢。」佛復以神力,令跋難陀及諸眾會皆見此婦人污居士衣,時跋難陀語居士曰:「且觀汝妻所為臭穢。」居士答言:「我妻凈潔,身無諸穢,若有疑者,當自觀察,我意謂汝為此穢耳。」跋難陀大怒,從座起言:「汝今應名屎居士也,汝妻糞出衣上,汝為屎所塗,乃無羞恥,反欲謗人。」跋難陀又復唱言:「此屎居士,可遣出會。」即以手牽令出眾外。居士語其妻曰:「我敬汝故,令汝坐我衣上,汝為大人,法應爾耶?」妻即答言:「汝近屎囊,法自應爾。」居士爾時即生厭心,欲去衣糞,無令更污身體,謂跋難陀:「當以何方便得離此穢?」跋難陀言:「非但此糞污染汝身,更有諸衰,是汝應得,若欲離者,當遠此婦,今汝乃以汝妻糞令此大眾頭痛悶亂。」居士答曰:「諸釋子等皆多慈悲,汝甚惡口,乃如是耶。」跋難陀言:「如汝今者,何可憐愍,汝今自觀為凈潔否,而欲謗我。」時居士謂其妻曰:「汝可還歸。」居士既遣妻去,語跋難陀言:「我今明見女人諂曲,多諸過咎,不凈充滿,心生厭離,欲於佛法出家為道。」跋難陀言:「汝今形體臭穢如是,若以香塗經歷年載,然後或可堪任出家。」居士答曰:「我若塗香經歷年歲,或身已無常,或佛滅度,壞我出家求道因緣。今若見聽,得出家者,我不復住城邑聚落僧房精舍,當作阿蘭若,乞食衲衣,住於空閑處,誰聞我臭?」時佛聞言,呼之曰:「善來,汝今為沙門,修行梵行!」居士須發忽然自落,袈裟著身,執恭應器,如比丘像。佛為說法,苦集滅道,居士便遠塵離垢,得法眼凈,成須陀洹。佛重為說法,乃至得阿那含。過於是夜,執衣持缽,詣王舍城,次行乞食,遂到本舍,在門外立;其妻妙色自見其夫,剃頭法服,出家為道,即語之曰:「法應舍我為沙門耶?」選擇答曰:「汝昨法應於我衣上便棄不凈,污我身體耶?」妙色答曰:「汝為比丘,應謗人耶?」我從父舍到汝家來,未見外門,況至竹園法會!」時有惡魔見之,語居士曰:「汝昨見者初非妙色,是化作如是,詐惑汝心,今可仍以五欲自娛,沙門瞿曇欺誑汝耳,汝今虛妄,非真比丘。瞿曇沙門常以術惑多人,令其出家,今之誑汝,亦復如是。」選擇比丘以證真法故,即覺是魔,便謂言:「惡人,汝亦變化,我亦變化,是妙色姊俱為變化,佛所說法皆空如化。」爾時妙色得聞此法,遠塵離垢,得法眼凈,蠲除疑悔,不隨他語,於佛法中得無畏法。謂選擇言:「所為甚善,能於佛法樂修梵行,我亦於法出家為道。」(出華手經)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