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莫亂施(圖文)

  慈悲莫亂施

  遠塵

  慈悲心是佛教的一種基本精神,也是諸佛菩薩悲憫眾生的一種高尚的情懷。佛教慈悲是指悲憫眾生痛苦,給予眾生歡樂。也就是當菩薩遇到眾生受苦之時,他們會對眾生痛苦感同身受,並盡自己的力量來救拔眾生出離苦海。在佛教中,慈悲也是佛菩薩利益他人,度化眾生的一種方法

  不過,慈悲心雖然是救拔眾生痛苦應當具有的心理,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慈悲是不能亂施捨的,應當把握一定的度。如果不分對象,都以慈悲之心去憐憫他們,其結果往往是事與願違。

  梁武帝中國曆史上最為護持佛教皇帝。他曾四次捨身寺院,由朝廷出資將其贖回。但這位最具有慈悲心腸的菩薩皇帝,最後卻被活活餓死在建康台城。導致他亡國滅種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亂施慈悲

  梁武帝登上皇帝寶座之後,對皇室子孫、世族大家和公卿大臣,一律加以優待、寬容,甚至放縱。即使他犯了罪,也不法律制裁。史書記梁武帝“疏簡刑法,自公卿大臣,咸不以鞫獄為意。奸吏招權弄法,貨賂成市,在濫者多……時王侯子弟,多驕淫。”(《資治通鑒》卷一五九)梁武帝也深知這些弊端,但並未加以禁止。

  在皇室內部,他想用骨肉恩愛來代替骨肉相殘。他早年無子,將侄兒蕭正德作嗣子。後來生了蕭統,又將蕭正德送還。蕭正德從皇帝當然的繼承者變成普通王侯,心中忿恨,竟引魏攻梁。後來蕭正德又從魏逃回。梁武帝不但不治罪,還毫不責備。梁武帝對待兄弟也很慈悲寬容,梁武帝有個六弟叫蕭宏,被封為臨川王,腐敗墮落、無惡不作,但因受到皇帝哥哥的嬌縱,卻總能逃脫懲罰。天監四(506)年,梁武帝派蕭宏率軍與魏國打仗,由於蕭宏的臨陣退縮,梁軍慘敗。梁武帝竟沒有絲毫責備他,反而體貼入微地安慰他,並在一年後對其加官進爵。蕭宏有個小舅子叫吳法壽,仗著自己是臨川王的內弟,到處橫行不法。有一次,吳法壽因搶奪民財並持械殺人而受到官府通緝,蕭宏公開出麵包庇。官司打到梁武帝那裡,有大臣強烈要求追究蕭宏的責任,梁武帝當時雖被迫罷免了他的官職,但很快又將其官復原職。

  由於長期受到縱容,蕭宏有恃無恐,竟異想天開地做起帝王夢來。天監十六(518)年,蕭宏聽說梁武帝將要到建康城郊的光宅寺舉行佛事,便派人埋伏在必經之路準備行刺。不料事前被人告發,被捕的刺客當即供出幕後策劃者蕭宏。梁武帝派人叫來蕭宏,非但沒有處理他,反而還眼淚汪汪的給他道理,讓蕭宏不要起行刺、篡權之心。當蕭宏跪地求饒後,梁武帝僅僅罷免了他的官職,令其閉門思過。

  不久後,梁武帝聽手下報告說蕭宏又有謀反跡象,便趕緊帶著親信去打探。原來,蕭宏在為官期間曾大肆盤剝,並將搜刮來的財寶秘密放在近百間庫房裡,《南史?梁臨川王宏傳》說蕭宏“性愛錢,百萬一聚,黃榜標之。千萬一庫,懸一紫標。如此,三十餘間。”有人懷疑裡面藏的都是兵器,就向梁武帝告密。梁武帝知道後,就借口來蕭宏家飲酒。酒過三巡後,梁武帝提出要看看蕭宏的庫房,打開庫房後,梁武帝見裡面堆滿了制錢。做賊心虛的蕭宏以為貪污勒索的罪行敗露,非常惶恐。出乎蕭宏意料的是,梁武帝覺得蕭宏只知道囤積私財,並無政治野心,不但沒有處理他,反而稱讚蕭宏很善於聚財。更為荒唐的是,梁武帝不久又下令恢復了他的官爵。這件事傳出後,許多王公貴族看到貪財聚斂的蕭宏不但沒有被治罪,反而備受信任,也紛紛仿效他的行為,使梁朝的吏治迅速敗壞。

  在梁武帝統治的晚年,蕭正德與東魏降將侯景內外勾結,導致侯景帶兵攻陷建康。侯景將梁武帝囚禁於台城內的文德殿。而那些平日受到梁武帝慈悲嬌縱的王公貴族,儘管手下有幾十萬兵馬,卻都袖手旁觀。直到這時,梁武帝如夢方醒,大罵那些不忠不孝子孫,可惜悔之已晚。梁武帝憂憤交加,膳食斷絕,被餓死在文德殿。

  中國古言說,“棒打出孝子,慈悲出下流”。就是說父母教育子女的時候,不能處處溺愛孩子,相反,應當嚴厲教育孩子。如果見到孩子受到一點苦,就越俎代庖,大包大攬地為孩子做一切,這隻會養成孩子嬌生慣養,好吃懶做的毛病。在現實生活中,有很多家長,當孩子不好習慣的時候,他們不是嚴厲地教育他們,反而慈悲地縱容這種壞習慣的滋長,結果最後慣壞了孩子,導致孩子將來一事無成,有的甚至還走上了違法犯罪的道路。

  中國古代有很多高僧在教育弟子或培養接班人的時候,不是採取慈悲方式來引導提攜他們,而是常常採取殘酷而不人情方法來對待他們的弟子。在弟子經歷過重重磨難痛苦之後,這些祖師確信弟子能夠擔當領眾熏修,弘法利生的大任之後,才傳法或是將方丈的位置交付這些弟子。浮山法遠的故事就是古代祖師教育弟子的範例:

  浮山法遠禪師(991-1067年)是葉縣歸省禪師之法嗣,臨濟宗七世傳人,俗姓王,河南鄭州圃田人。十七歲游並州(今山西汾水一帶),投承天院三交智嵩和尚座下剃度出家

  出家不久,法遠禪師開始行腳,歷參諸方。法遠禪師曾經與天衣義懷禪師率眾同參葉縣歸省禪師。歸省禪師見他們,便大聲呵斥道:“汝輩踏州縣僧,來此何為?我那有閑飯養你閑漢耶?”罵完,要將他們趕走。眾人都站在那裡不動身。歸省禪師生氣,於是拿水來,潑在他們的身上,他們仍然不走。這時,歸省禪師又拿來香灰,撒在他們的身上。這時眾人忍不住了,一個個怒不可遏,紛紛離開了,唯有法遠與義懷二禪師仍端坐如故。

  歸省禪師見他二人仍然不走,便問:“彼皆去矣,爾何故不去?”法遠禪師道:“久慕和尚道德,不遠千里而來,豈因一勺水、一把灰遽即去耶?”歸省禪師道:“爾二人既真為佛法,此間缺典座,能為之否?”法遠禪師道:“弟子願為。”於是法遠禪師便負責廚房,而義懷禪師則下參堂去了

  歸省禪師道場生活極為清苦。一日,歸省禪師外出,大眾不堪枯淡的生活,一致請求法禪師老和尚不在,煮一頓好粥,改善一下生活。法遠禪師心生憐憫,於是就煮了一鍋六和粥。粥剛煮好,大眾未來得及享用,歸省禪師就回來了。過堂完畢,歸省禪師便把知事僧叫來,盤問道:“今日施主設齋耶?”知事僧道:“沒有。”歸省禪師又問:“堂中納襯耶?”知事僧道:“沒有。”歸省禪師道:“如此,則此粥從何所得?”知事僧道:“問典座。”於是,法遠禪師便主動前來承認道:“某甲大眾枯淡,實自為之。”歸省禪師罵道:“爾如此好心,待他日為住持時,為之不晚。何得私盜常住物,做人情耶?”於是便令知事估計一下法遠禪師衣缽幾個錢,沒收歸為常住所有,以充粥錢。然後將法遠禪師趕出山門大眾都為法遠禪師再三求情,法遠禪師亦自懺悔。可是,歸省禪師就是不同意再留他。於是,大眾又請來諸山長老寺院施主,一起前來乞求歸省禪師允許法遠禪師留下。歸省禪師大怒道:“我道爾不好,汝欲以勢位壓我耶?速去!”

  無奈之下,法遠禪師便道:“如此則掛搭不敢望,但上堂時,容某一聽法,足矣。”歸省禪師點頭同意了。

  於是法遠禪師便晚上住在寺院外的走廊下,白天則到寺內聽歸省禪師講法。一日,歸省禪師偶然下山,發現法遠禪師住在寺院外的走廊里,便盤問道:“爾住此幾時矣?”法遠禪師道:“已半年了。”歸省禪師又問:“還常住房錢否?”法遠禪師道:“沒有。”歸省禪師呵斥道:“此住房爾何敢盜住?速須還他去!不然,我當告官。”於是法遠禪師只好來到城中乞化,還了房費,從此以後便住在城裡。儘管如此,法遠禪師每次見到歸省禪師,態度更加恭敬

  歸省禪師通過這一連串的考驗,確知法禪師忍辱波羅蜜已成,於是鳴鍾告訴大眾說:“葉縣有古佛,汝等宜知之。”大眾便問:“古佛是誰?”歸省禪師道:“如遠公,真古佛也。”大眾一聽,都驚詫不已,於是盛排香華,入城迎請法遠禪師回山。歸省禪師特地為法遠禪師升堂,面付佛法。自古以來,在法堂里付法,唯法遠禪師一人享受此等禮遇。

  歸省禪師為考驗法遠禪師忍辱的耐力,不是採取慈悲方式,而是用不接受他掛單,罵他、打他、用水潑他,甚至罰他變賣衣單,補償公款,即使睡在走廊檐下,也要房租,這一切都無法打退他千里求法的心願。法遠禪師的種種表現,使歸省禪師也不得不讚歎他是法器

  總之,慈悲作為救拔眾生的一種方法,要善巧地把握運用。應當對眾生施以慈悲的時候,就以慈悲方式對待;應當以嚴厲方式教化時,就以棒喝的方式對待。如果不分對象地亂施慈悲,不僅達不到救拔眾生目的,有的還會害人害己,造成追悔莫及的後果。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