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集卷五 《二十四禮》
禮篇
一、【伯禽趨跪】
周魯伯禽。觀於橋梓。入門而趨。登堂而跪。
【原文】
周伯禽、隨康叔三見周公。三被笞。以問商子。曰。南山之陽有橋木。北山之陰有梓木。盍往觀。伯禽見橋高而仰。梓卑而俯。還告商子。曰。橋者父道。梓者子道。明日。伯禽入門而趨。登堂而跪。周公嘉其得君子之教。
周公制禮。實開禮教之源。且嘗一飯三吐哺。一沐三握髮。以禮天下之賢士。其子伯禽未諳禮節。宜其三見而三笞之也。商子以橋梓明父子之道。俾盡乎禮。誠不愧為君子矣。
【白話解釋】
周朝初年間時候。有個周公的兒子。名叫伯禽。跟了周公的弟弟康叔去見周公三次。就被他的父親痛打了三次。伯禽就去問商子。這是為了什麼緣故。商子道。南山的陽面有一種樹。叫做橋木。北山的陰面有一種樹。叫做梓木。你何不去看一看呢。伯禽聽了商子的話。就去看了。只見橋木生得很高。樹是仰著的。梓木長得很低。可是俯著的。就回來告訴商子。商子就對伯禽說道。橋木仰起。就是做父親的道理。梓木俯著。就是做兒子的道理。到了第二天。伯禽去見周公。一進門就很快的走上前去。一登堂就跪下去。周公稱許他受了君子的教訓。
二、【宋桓罪己】
宋桓未立。深明大體。遇水恤民。言懼名禮。
【原文】
周宋大水。魯庄公使吊焉。公子御說。承父命對曰。孤實不敬。天降之災。又以為君憂。拜命之辱。臧文仲曰。宋其興乎。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且列國有凶。稱孤。禮也。言懼而名禮。其庶乎。
罪歸諸己。則和氣致祥。人心歡洽。罪歸諸人。則戾氣相感。民怨沸騰。公子御說以天災引咎自責。臧孫達謂其是宜為君。有恤民之心。厥後果稱賢君。可見人君之宜履禮愛人也。
【白話解釋】
周朝時候。宋國里受了重大的水災。魯國里的庄公就差了人去吊問。宋國庄公的公子名叫御說的。受了他父親的命。對魯國差來的人說道。因為了孤的不敬。所以上天降下了災禍。又使得貴國的君侯憂慮。這是我們覺得很抱歉的。就此拜受了貴國君侯的賜問了。魯國的大夫官臧文仲知道了這一番話。就說道。宋國將要興起了。從前夏朝禹王、商朝湯王、每每歸罪自己。所以他們的興起來。是很快的。亡國的君主。像夏朝的桀、殷朝的紂、件件歸罪別人。所以他們的亡國。也是很容易的。並且諸侯列國裡面。有了凶災的事情。就自己稱孤。這是最合於禮的。言語既然恐懼。稱呼又很合禮。這樣說來。宋國的興起。是無疑的了。
三、【鉏麑觸槐】
鉏麑刺盾。奉命而來。不賊恭敬。竟自觸槐。
【原文】
周晉鉏麑、勇而知禮。靈公不君。趙宣子數諫。公患之。使鉏麑賊之。晨往。寢門辟矣。盛服將朝。尚早。坐而假寐、麑退而嘆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遂觸槐而死。
鉏麑、一力士耳。其於趙盾。無恩怨之可言。非若靈輒之翳桑受惠也。況將君命以往乎。乃見盾之不忘恭敬。遂不忍賊民之主。觸槐以死。其重禮為何如乎。而盾之獲免全在禮。人可斯須去禮乎。
【白話解釋】
周朝時候。晉國里有一個人。名叫鉏麑。生平既然勇敢。又是很懂得禮體。晉國的靈公卻是一個無道的昏君。他的臣子姓趙名叫盾的、後來的謚法就叫趙宣子、勸諫了好幾次。晉靈公很討厭他。就差了鉏麑去行刺。可是鉏麑去行刺的時候很早。趙宣子的寢室門、卻是已經開了。端端正正穿好了朝服。預備上朝去。因為時候還早。趙宣子正坐著小睡。鉏麑見了這樣情形。就退了出來。嘆著一口氣說。一個人平居時候。不忘了恭敬。這就是人民的主人翁了。去刺死人民的主人翁。這就是不忠。拋棄了君上的命令。這就是不信。不忠不信。那裡能夠在世上做人呢。就自己向槐樹上撞死了。
四、【孔子盡禮】
至聖孔子。老聃是師。事君盡禮。溫恭威儀。
【原文】
周魯孔子、幼嬉戲。陳俎豆。設禮容。適周。問禮於老聃。仕魯。攝行相事。事君盡禮。入太廟。每事問。從而祭。膰肉不至。遂行。過宋。與弟子習禮樹下。燕居。申申夭夭。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
孔子為三代完人。所盡不僅禮也。惟禮教以周孔為尊。周公制禮。孔子定禮。而禮教得以大明。以天縱之聖。猶問禮於老聃。且入太廟。每事必問。子貢欲去告朔餼羊。猶曰我愛其禮。故為萬世之師也。
【白話解釋】
周朝時候。魯國里有個大聖人。就是人人最尊敬的孔夫子了。孔夫子在幼年游戲的時候。就陳設了禮器。裝了行禮的儀容。可見他生性是喜歡講禮的。到了周朝。就在老子那兒問禮。後來在魯國里做司寇官。代理著相國的職務。他的服事君王。非常的盡了禮節。走進周公的廟里。每一種事情。都要向人家問著。有一次、跟了魯國的君主行祭禮。可是燒熟的祭肉。沒有分給孔夫子。孔夫子因為他們無禮。沒等到脫下禮帽來。就離開了魯國。走到別地方去。路過宋國地方。和一班弟子們在樹底下習練禮節。孔夫子在平常沒有事的時候。他的容貌很舒暢。神色很愉快。外面雖然溫和。可是仍舊帶著嚴肅。外面雖然威嚴。可是不流於剛猛。外面雖然恭謹。可是心裡仍是很安泰的。他遇著放得不正當的坐位。就不肯坐下。割得不方正的肉。他就不肯吃。可見得聖人對於小小的事情。也是不肯苟且的。
五、【石奮恭謹】
石奮父子。敬謹持躬。忠孝慈悌。萬石家風。
【原文】
漢大中大夫石奮、無文字。極恭謹。四子皆以謹。官至二千石。因號萬石君。歸老於家。過宮門。必下車趨。見路馬。必式。子孫為吏來謁。必朝服見之。不名。子孫有過。為便坐。對案不食。諸子相責。肉袒謝罪。改之。乃許。
許止凈謂石家父子。以敬謹持躬。故事君則忠。事父則孝。教子則慈。治民則化。文王以小心翼翼而興周。武侯以一生謹慎而治蜀。至晉則競尚曠達。倮身相對。子呼父名。蔑視禮法。遂召五胡之亂矣。
【白話解釋】
漢朝有個大中大夫。名叫石奮。他雖然沒有什麼文學。可是做人很恭敬謹慎。他有四個兒子。個個都因為謹慎。所以都做了吃俸祿二千石的官。因為了這個緣故。所以人家把石奮稱做萬石君。萬石君在朝廷里告了老。回到了家裡住著。但是偶然經過皇帝的宮門。必定跳下了車子快快的走著。看見了皇帝所用的馬。一定俯了頭、表示著敬禮。他的子孫有做了官來見他的。萬石君必定穿了朝服才見他們。也不再去叫他們的名字。子孫偶然有了過失。萬石君就便坐著。對了桌子不肯吃飯。等到兒子們大家互相責備。脫去了上身的衣服謝著罪。改過了。才答應他們。
六、【仇覽自整】
仇覽宴居。以禮自整。不責妻孥。免冠內省。
【原文】
漢仇覽、一名香。為蒲亭長。勸人生業農事畢。乃令子弟還就學。其剽輕游恣者。皆役以田桑。嚴設科罰。平日宴居。必以禮自整。妻子有過。輒免冠自責。妻子庭謝。候覽冠。乃敢升堂。三子皆有文史才。元最知名。
石奮子孫有過。不責子孫。而以對案不食化之。仇覽妻子有過。不責妻子。而以免冠自責化之。陳元母告元不孝。覽以教化未至。親到元家。為陳人倫孝行。元卒成孝子。其禮教之化人。誠足為後世法。
【白話解釋】
漢朝時候有一個人。姓仇。單名一個覽字。又一個名字就叫香。做了蒲縣地方的亭長。每每勸百姓們農業完了之後。就叫子弟們去讀書。子弟們裡面、或者有些輕佻遊盪的。就叫他們服役。或是耕田。或是種桑。很嚴厲地設下了科罰的條例。平日間在家裡安居的時候。必定用禮儀整飭自己。妻子們偶然有了過失。仇覽每每脫去了自己的冠帽。自己責備著自己的教化不好。他的妻子們覺悟了。在庭前謝著罪。等候到仇覽戴起冠帽。才敢升上堂來。仇覽有三個兒子。都有文史的才學。內中有個叫仇元的。是最有名望。
七、【盧植楷模】
盧植侍師。左右美姬。未嘗一盼。數載如斯。
【原文】
漢盧植、字子干。剛毅有大節。師馬融。融左右多列美姬。植侍講數年。未嘗一盼。融以是敬之。董卓議廢立。眾唯唯。植獨抗論不回。曹操嘗曰。植名著海內。學為儒宗。士之楷模。國之楨榦。昭烈微時。嘗執經門下。
禮為男女大防。人之心志。最易為女子所移。故孔聖嘗以未見好德如好色勉人。馬融坐高堂。施絳帳。前授生徒。後列女樂。亦以試諸生之心耳。植侍講數年。未嘗一盼。即此守禮一端。可以風世矣。
【白話解釋】
漢朝末年間的時候。有一個姓盧的人。名叫植。表字叫子干。他的為人剛毅。很有氣節。拜馬融做先生。馬融的左右。多排列著美貌的姬妾。盧植在先生的面前。侍立著講書。有好幾年。沒有一次把眼睛去看她們的。馬融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很敬重盧植。那時候有一個大奸臣名叫董卓的。聚合了朝廷的臣子。會議廢立皇帝的事情。許多的人都畏懼董卓的威權。只有唯唯的答應。獨有盧植說著反對的論調。曹操曾經稱讚他說道。盧植的聲名。彰著於四海之內。他的學問。可以做儒家的宗師。是讀書人的模範。是國家的乾材。蜀漢昭烈帝貧賤的時候。曾經在盧植的門下受業。
八、【孫晷溫恭】
孫晷獨處。未嘗傾斜。窮老告索。欣敬有加。
【原文】
晉孫晷、恭孝清約。每獨處幽暗之中。容止瞻望。未嘗傾斜。雖侯家豐厚。而布衣蔬食。躬耕壟畝。誦詠不廢。欣然獨得。親故有窮老者數人。恆往來告索。人多厭慢之。而晷欣敬逾甚。寒則同寢。食則同器。朝野稱之。
人能於獨處幽暗之中。容止瞻望。常不傾斜。則其動容周旋。必中禮矣。人能於窮老告索之時。有求必應。不生厭慢。則其敬老憐貧之禮盡矣。況事父孝。事兄恭。喜人善。畏聞人惡。非深於禮者不至此。
【白話解釋】
晉朝時候。有個姓孫名晷的人。他的為人恭謹孝友。清靜儉約。就是獨自一個人住在幽暗的地方。他的容貌舉止。和兩目觀望的時候。沒有傾斜一些兒的。雖然他的家裡。因為是封侯的。所以很富厚。可是他穿的是布衣。吃的是蔬菜。並且親自在郊野里耕種田地。仍舊不廢棄讀書吟詩的功課。他很歡欣地、似乎有獨得的快樂。他有幾個老年窮苦的親戚故交。常常到他家裡來借錢。人家多討厭他們。怠慢他們。但是孫晷是格外的歡迎。格外的敬重。天冷的時候。就同他們一處睡著。吃飯的時候。就同他們一桌吃著。朝廷里的人和郊野里的人。都稱讚他的。
九、【榮緒拜經】
宋臧榮緒。篤愛五經。孔子生日。膜拜典型。
【原文】
南宋臧榮緒、幼孤。灌園以供祭養。母歿。朔望輒拜。甘珍必薦。隱居京口。教授生徒。學者稱為披褐先生。甄明至道。惇愛五經。以孔子庚子日生。其日、陳五經。衣冠拜之。又以飲酒亂德。言常為誡。其純篤如此。
孔子刪詩書。定禮樂。贊周易。修春秋。為萬世禮教之師。是五經所在。即禮教所在。臧榮緒以尊敬孔子而篤愛五經。以孔子生於庚子日。乃於是日陳列五經。且具衣冠而拜之。而謂五經可廢也否耶。
【白話解釋】
南北朝時候。南宋朝的臧榮緒。從小就沒有了父親。他親自在園地里種了菜蔬。拿來做祭祀祖宗和供養母親的用度。後來他的母親死了。他在初一和十五這兩天。每每很恭敬的拜著。有了甜美珍貴的食物。也一定要獻供的。臧榮緒隱居在京口地方。教授著一班學生。當時的讀書人。因為他雖然不做官。卻是很有學問。所以稱他叫做披褐先生。他的為人表明大道。篤愛那詩經呀、書經呀、易經呀、禮記呀、春秋呀、這五部經。因為孔夫子是在庚子那一天生的。所以他到了這一天。把這五部經陳列在書桌上。穿了禮服、戴了禮帽拜著。他又因為喝酒是要擾亂人的德性。所以常常說著警誡的話。他平生品行的純正和篤實。大概都是這個樣子的。
十、【原平恭耕】
郭子原平。事死如生。恐人裸袒。束帶躬耕。
【原文】
南宋郭原平、稟至行。佣力養親。親歿既葬。墓前田數十畝。原平見耕者裸袒。褻其墓。乃貨家資。貴買其田宅。束帶垂泣。躬自耕墾。每出賣物。裁求半價。邑人共識。加價與之。彼此相讓。要使微賤。然後取直。
許止凈曰。詩雲、維桑與梓。必恭敬止。況父母邱墓乎。束帶躬耕。此禮之出乎至性者。非矯也。賣物求半價。而人加價與之。何俗之醇耶。然盛德所感。無有頑民。亦理之必然也。
【白話解釋】
南北朝時候。長江以南的宋朝。有一個守禮的孝子。姓郭。名字叫做原平。生來就有一種至性。他家裡非常窮苦。郭原平替人家做工。把得來的工錢、置辦物品、奉養他的父親母親。後來他的父親母親死了。安葬以後。墳面前有幾十畝的田。郭原平見那耕田的赤身露體。未免褻瀆了他父母的墳墓。就把家裡的產業都出賣了。用很重的價值。把那個田地買了進來。束好了帶。流著眼淚。親自去耕種開墾。每每出去賣物。只討著一半的價值。城裡的人都曉得他是郭原平了。就把他的討價。加倍給他。彼此大家辭讓著。終要使得略為賤一些兒。才收了價錢。
十一、【索敞嚴肅】
索敞講學。肅而有禮。己立立人。多士濟濟。
【原文】
北魏索敞、為中書博士。時魏尚武功。貴近子弟。不以講學為意。敞勤於誘導。肅而有禮。貴游皆嚴憚焉。多所成立。前後顯達。至尚書牧守者數十人。皆受業於敞。敞以喪服散於眾篇。遂選比為喪服要記。
許止凈謂世風日下。士氣囂張。為師者寧取其嚴。不取其寬。師不嚴、則道不尊。學者於自治之規矩准繩。尚瞀瞀不知。安望其克己復禮。為忠為孝乎。故治國必自端士風始。欲端士風。必自尊師道始。
【白話解釋】
南北朝時候。北魏朝里有一個姓索單名一個敞字的人。在朝里做了中書博士的官。這時候的魏朝。一味的講究武力功勞。貴家的子弟們。都不留意去考究學問。索敞的教導人。是很勤謹的。循循善誘。既然很嚴肅。又很有禮節。因此貴家的子弟跟他游學的。都很懼怕他。所以能夠成名立功的人很多。前前後後都有顯達的人。官做到尚書太守的。竟有幾十個。都是曾經在索敞那兒受業過的。索敞又因為禮記里的喪服一部份。向來沒有專篇。都是散見在各篇的裡面。他就一概選出來。再分了類。做成了一篇喪服要記。
十二、【薛聰矜莊】
薛聰方正。暗室矜莊。友於諸弟。杖罰何妨。
【原文】
北魏薛聰、方正有理識。雖在暗室。終日矜莊。見者莫不懍然。父憂廬墓。酸感行路。友於篤睦。而家教甚嚴。諸弟雖婚宦。恆不免杖罰。除徐州刺史。政存易簡。卒於州。吏人留其所坐榻。以存遺愛。謚簡懿侯。
許止凈曰。薛聰事魏高祖。帝每曰。朕見薛聰。不能不憚。何況他人。欲進以名位。輒不受。帝曰。卿天爵自高。非人爵所能崇也。故人必自勵於暗室。而後能化及於家國。
【白話解釋】
南北朝時候。北魏朝有一個姓薛名叫聰的人。他的品行很方正。辦出來的事務、都是很合理、很有見識。雖然住在暗房子裡面。也鎮日價很端正莊嚴的。別人家看見了他。沒有一個不懼怕的。他丁了父親的憂。在墳旁邊築了一間茅篷住著。他悲酸的哭聲。就是走路過的人聽得了。也要替他傷心。他對於兄弟們。很友愛和睦。可是家教很嚴。諸位弟弟。雖然已經娶了親。做了官。但是有了過失的時候。總免不了用杖責罰的。後來薛聰做了徐州地方的刺史官。他的行政很簡易。不繁重。他死在徐州任上。下屬和人民。把他的坐榻保存起來。表示留存薛聰的遺愛。朝廷里又封贈他叫簡懿侯。
十三、【彥光易俗】
彥光立學。招致大儒。焦通禮闕。令其觀圖。
【原文】
隋梁彥光、為相州刺史。相州人情險詖。千變萬端。光招致大儒。每鄉立學。非聖哲之書不授。於是人皆刻勵。風俗大變。有焦通事親禮闕。為從弟所訟。光令觀孔廟中圖像。通悲愧若無容。因訓而遣之。卒為善士。
彥光為岐州刺史。甚有惠政。遷相州刺史。儘力提倡禮教。卒至大變其俗。焦通禮闕。令觀孔廟中韓伯俞母杖不痛。哀母力衰、對母悲涕之像。通遂自愧無容。卒以改善。愈見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
【白話解釋】
隋朝時候。有個梁彥光。在相州地方做刺史官。相州地方人民的性情。向來是很陰險很偏陂的。所以變化多端。梁彥光就招致了品行端方的讀書人。在每一個鄉村裡。設立一個學校。不是聖賢人的書。是不講的。因為這個緣故。人人都很刻苦勉勵。相州地方的風俗。也大大的改變了。有一個人、姓焦名叫通的。侍奉雙親。沒有禮節。給他的從堂兄弟告發了。梁彥光就叫焦通去看孔夫子廟里、韓伯俞因為母親打他不痛、悲傷母親的力衰、對著母親大哭的圖像。焦通就悲痛慚愧的了不得。好像沒有容身之地的樣子。於是梁彥光就教訓他一番。叫他回去。終於焦通改過了。成了一個品行良善的人。
十四、【德言對經】
德言開經。輒先祓濯。束帶振襟。危坐苦學。
【原文】
唐蕭德言、字文行。明左氏春秋。太宗時。歷著作郎。弘文館學士。晚節學愈苦。每開經。輒祓濯。束帶危坐。妻子諫曰。老人何自苦。曰。對先聖之言。何復憚勞。詔以經授晉王。封武陽縣侯。卒年九十七。
歸有光曰。廣東陳元誠。平生未嘗讀書。一朝自感激。取四子書終日拜之。忽能識字。夫儒家經書。本是修淑身心。一言而為天下法。一行而為百世師。經書所在。古聖賢嘉言懿行所在也。可不敬歟。
【白話解釋】
唐朝時候。有一個姓蕭名叫德言的。表字就叫文行。他貫通了一部左氏春秋。在太宗皇帝的時候。先做了專掌國史的官。後來又升做了弘文館學士。蕭德言到了晚年的時候。更加刻苦研究學問了。每逢要攤開經書來。一定先要洗了手、洗了臉。並且束好了衣帶。端端正正的坐著。他的妻子勸他道。老年人為什麼還要自己這樣的尋苦吃呢。蕭德言回答他的妻子道。對了先聖人的言語。那裡再敢怕辛苦呢。皇帝下了詔書叫他去教授晉王讀經書。又封了他武陽縣的侯爵。蕭德言死的時候。年紀已經九十七歲了。
十五、【鎮周贈帛】
鎮周宴客。贈帛淚流。官民禮隔。不得交遊。
【原文】
唐張鎮周、舒州人。自壽春遷舒州都督。就故宅。多市酒殽。召親故酣飲十日。既而分贈金帛。泣與之別。曰、今日猶得與故人歡飲。明日則舒州都督治百姓耳。官民禮隔。不復得為交遊。自是一無所縱。境內肅然。
以舒州人而為舒州都督。誠非易易。守法則傷情。徇情則違法。違法、非禮也。傷情、亦非禮也。鎮周先就故宅歡宴親朋十日。復分贈金帛。臨別又以禮隔泣告之。情深矣。法彰矣。禮盡矣。
【白話解釋】
唐朝時候。有一個姓張名叫鎮周的。他本來是舒州地方的人。後來打從壽春地方、遷調到舒州地方去做都督。他就到了自己家裡。買辦了許多的酒呀、菜呀。遍請了親戚朋友來。大家很高興地吃了十天的酒席。等到酒席吃完了以後。又把金銀綢緞分送給他們。流著眼淚和他們告別。並且對他們說道。今天還能夠同諸位老朋友、很高興地喝酒。明天那是舒州的都督治理百姓了。官吏和人民。在禮節上是有阻隔的。那末大家就不可以再來往了。從此以後。他治理一切的事情。一些兒沒有放縱的地方。所以舒州境內。是很嚴肅平靖的。
十六、【韓皋敬笏】
韓皋敬慎。三世大臣。祖父遺笏。不授僕人。
【原文】
唐韓皋、字仲聞。休之孫。滉之子也。貌類父。既孤。不復視鑒。資質厚重。有大臣器。官至戶部尚書。其家三世為大臣。傳執一笏。皋以笏經祖父所執。未嘗輕授僕人之手。歸則躬置於卧內榻上。明日出。復自取之。
韓休拜黃門侍郎同平章事。韓滉仕至將相。皆事君盡禮。一門三代為大臣。皆止於敬。而皋且敬及其笏。未嘗將祖父所存之手澤。輕授於僕人。其禮也。亦即其忠也、孝也。於戲。不愧為韓休之孫矣。
【白話解釋】
唐朝時候。有一個姓韓名叫皋的。表字叫做仲聞。就是著名的宰相名叫韓休的孫子。出將入相名叫韓滉的兒子。韓皋的面貌。很像他的父親。所以韓皋打從父親死了以後。就不再去照鏡子了。他的資質很厚重。頗有大臣的器度。後來畢竟官做到戶部尚書。他們的家裡。三代都做了這樣的大官。傳下來一塊朝見皇帝時候執著的手版。韓皋因為這塊朝皇的手版。是經過他的祖父和他的父親所執過的。所以沒有一次輕易地交給僕人手裡去拿。他每逢朝里回家的時候。必定親自把這塊手版、放在卧室里的榻上。第二天出去朝皇的時候。再親自拿取的。
十七、【公綽小齋】
唐柳公綽。兄弟孔懷。教子禮法。不離小齋。
【原文】
唐柳公綽、非朝謁之日。平旦即至小齋。諸子仲郢。皆束帶晨省。與弟公權及群從弟。皆會食。自旦至暮。不離小齋。燭至。召子弟入。躬讀經史訖。乃講居家治官之法。然後歸寢。諸子復昏定。凡二十餘年如一日。
公綽為京兆尹。杖殺無禮之神策軍將。穆宗怒詰之。執禮不屈。帝退謂左右曰。汝曹須作意此人。朕亦畏之。其妻韓夫人。和丸教子者也。故子仲郢、孫璞、珪、璧、玭、皆官於朝。世以孝弟禮法。為士大夫宗。
【白話解釋】
唐朝時候。有一個姓柳名叫公綽的人。他在不上朝去見皇帝的日子。天色初初亮起來的時候。就到自己讀書的小齋里。他的兒子們柳仲郢等等。都束好了帶。去行早晨省問的禮節。柳公綽和他的弟弟柳公權。以及那一班從堂兄弟們。都一同會聚了吃飯。打從早晨一直到晚上。總不離開這個小齋的。天晚了。家人們點了蠟燭送進來。柳公綽就把子弟們叫進小齋來。自己讀完了經史以後。就對他們演講居家和做官的大道理。這樣完了以後。才回到寢室里去。兒子們再來問了晚安。行了昏定的禮節。這般地行了有二十多年。一些兒也沒有改變的。
十八、【崔梲命仆】
崔梲端莊。言不多說。役使僕僮。亦用禮節。
【原文】
後梁崔梲、舉進士。仕至太子賓客。性至孝。接後生未嘗無誨焉。群居公會。端坐寡言。嘗雲非止致人愛憎。且或幹人祖禰之諱。指命僕役。亦用禮節。盛暑祁寒。不使冒犯。嘗夢定命之限。故六十七請退。明年果終。
人每以為僕役之對於我。應有禮節也。我之對於僕役。無所用其禮節。不知禮為五常之一。常者、即須臾不可離也。無論對於何人。處於何地。皆須合禮。惟在用之得當耳。觀崔梲之於僕役、可知矣。
【白話解釋】
五代時候。後梁朝有一個姓崔名叫梲的人。中了進士。官做到太子賓客。他的天性非常孝順。接見後生的時候。沒有一次是不去教誨他們的。每逢許多人聚在一塊兒。或是公共聚會的時候。他一定很端端正正的坐著。很少講話。他常常說。多講話不但引起人家的歡喜和厭惡。並且或者干犯人家祖上的名諱。所以還不如少講話。他就是差遣用人。也用禮節去差他們的。在大熱大冷的時候。總是很小心。不使受了暑熱。或者冒了風寒。有一次、他夢見有人引他走三十里路就住了。又有一個人說。他是修善的。就加引了三十八里。所以他曉得自己壽命的限度。是六十八歲。於是到了六十七歲的時候。就告了老。第二年果然死了。
十九、【楊時立雪】
宋有楊時。師事程頤。雪深一尺。侍立不移。
【原文】
宋楊時、字中立。潛心經史。第進士。調官不赴。以師禮見程顥於潁昌。相得甚歡。及歸。顥目送之曰。吾道南矣。顥卒。又從程頤於洛。年已四十。事頤愈恭。一日、頤偶瞑坐。時與游酢侍立不去。頤既覺。門外雪深一尺。
二程為當代名儒。楊時舍官師事之。知所擇矣。其後歷知瀏陽餘杭蕭山三縣。皆有惠政。最可佩者。侍立師旁。雪深一尺而不去。蓋其得力於二程之禮教多矣。
【白話解釋】
宋朝時候。有一個姓楊單名叫時的人。表字就叫中立。他讀書對那經書和史書很用心。中了進士之後。朝廷里調他去做官。楊時不肯就。他到潁昌的地方去。拜了大程夫子名叫顥的做先生。師生們都很歡心。等到他回去的時候。程顥雙眼送著他說道。從此我們的大道。傳到南方去了。程顥去世了以後。楊時又到洛陽地方去。在二程夫子名叫頤的那兒受業。這時候、楊時的年紀已經有四十歲了。可是侍奉先生愈加的恭敬。有一天、程頤偶然閉了雙眼坐著。楊時和一個同學、姓游名叫酢的、在程頤旁邊侍立著不去。等到程頤醒了。門外面已經下了雪、有一尺多厚了。
二十、【朱熹閑居】
晦翁莊重。敬慎威儀。自少至老。須臾未離。
【原文】
宋朱熹、字仲晦。自號晦翁。莊重能言。閑居、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於家廟及先聖。退坐書室。幾案必正。書籍器用必整。倦而休也。瞑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步徐行。其威儀容止之則。自少至老。未嘗須臾離也。
晦翁幼穎悟。父松指天以示。問曰。天之上何物。父異。授以孝經。封之。題其上曰。不若是。非人也。嘗從群兒戲沙上。獨端坐。以指畫沙。視之、八卦也。幼時已不凡。至觀其平日行止。無時無地。不合於禮也。
【白話解釋】
宋朝有個著名的大儒家朱夫子。單名是一個熹字。表字就叫仲晦。自己取了一個別號。叫做晦翁。他的為人。很端莊穩重。在朝廷里又能夠很正直的說話。他在平日家居的時候。每每天色還沒有亮。他就起來了。穿好了衣裳相連的制服。戴了襆頭。著了方頭鞋子。到家廟里和先聖神位前去跪拜。行了禮以後。退回到書房裡。幾案必定擺得很正。一切書籍器用。必定很整整齊齊的。有時候倦了休息。就閉了眼睛端端正正的坐著。休息完了起來。就整齊了腳步慢慢的走。他的威儀和容貌舉止的法則。從少年時節一直到老。沒有一些兒時候放棄了的。
二十一、【希憲禮賢】
元廉希憲。卓見超群。不厚尊貴。獨禮斯文。
【原文】
元廉希憲、禮賢下士。劉整以尊官往見。公不命坐。宋諸生襤褸。袖詩請見。公延入坐。盡歡。既罷。人或問之。公曰。國家大臣。語默進退。系天下輕重。劉整雖貴。曾有犯上之行。諸生斯文。我不加厚。則儒術由此衰矣。
尊富貴。輕貧賤。人之常情。而不知已失禮矣。然非謂尊貧賤而輕富貴也。亦惟視其賢不賢耳。亦非謂尊其賢而輕不賢也。蓋不賢者須化之為賢。故嘉善而矜不能。若以不賢致富貴者。則卑之可也。
【白話解釋】
元朝時候。有一個姓廉名字叫希憲的很敬禮賢士。並且很謙虛優待讀書人。有個大官姓劉名叫整的去見他。廉希憲不叫他坐。有幾個前宋朝的秀才。衣服穿得很破很醜。袖子里帶了所做的詩句去見他。廉希憲就邀他們入坐。大家談得很歡喜。這班人去了以後。人家就問廉希憲。這是為了什麼緣故。廉希憲說。凡是做國家裡大臣的人。或說或不說。和他的一進一退。都關系著天下的輕重。劉整雖然貴顯。可是他曾經有了冒犯皇上的行為。秀才們都是些斯文的人。我若不去格外的厚待他們。那末讀書的風氣。都要從此衰下去了。
二十二、【公諒檢飭】
宇文公諒。拒女夜奔。暗室端坐。手記思存。
【原文】
元宇文公諒、弱冠館於富室。半夜有婦人叩門。公諒厲聲叱去。翌日。以他事辭歸。終不告以故。平居雖暗室。必正衣冠端坐。嘗自識手記之編首曰。晝有所為。暮則書之。其不可書。即不敢為。天地鬼神。實聞斯言。
許止凈曰。按輟耕錄公諒入浙省院試。案上有宇文同知四字。不知何人所書。試官以文不中式。將黜之。座主龍鱗州過浙。力主此卷。卒置榜中。旋登進士第。官同知。雖曰爵祿前定。蓋亦陰德所致耳。
【白話解釋】
元朝時代。有一個人。雙姓宇文。名字叫做公諒的。當他年紀二十歲的時候。在一家富戶人家坐館教書。有一天、半夜裡的時候。有一個婦人、來敲他書房裡的門。宇文公諒就大聲地把她叱退了。到了第二天。宇文公諒就推託了別的事情。辭了館回去。終於不把這個緣故講出來。他平常閑居的時候。雖然獨自一個人住在暗室里。也一定正了衣服帽子。端端正正地坐著。他曾經親自在他所記事的書面上寫著道。白天里所做的事務。到了晚上就記起來。倘若有不可以記出來的事務。那就不敢做的。天地和鬼神。請聽了這些話。並且時時刻刻的監督著。
二十三、【道壽進杖】
道壽盡禮。以事其親。受杖謝教。文質彬彬。
【原文】
元蕭道壽、母年八十。事養盡禮。每旦、候母起。夫婦親侍盥櫛。日三飯。必侍母食然後食。至夕、必侍母寢然後寢。母或怒。欲罰之。道壽自進杖。伏地以受。杖足。母命起、乃起。起復再拜。謝違教。拱立左右。俟色喜乃退。
論語雲。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人子事親。本當始終盡禮。須臾無違。乃道壽必自進杖。伏地以受。命起乃起。起復再拜。敬謝違教。拱立左右。色喜乃退。盡禮之至矣。故錄之以為好禮者法。
【白話解釋】
元朝時候。有一個姓蕭名叫道壽的人。他的母親。年紀已經八十歲了。他服事母親。奉養母親。都是非常的盡禮。每一天的早上。等候他的母親起來了。蕭道壽夫妻兩個人親自侍奉洗臉梳頭。每天三餐飯。一定要等候他的母親吃了才自己去吃。到了晚上。一定要等候他的母親睡了才去睡。有時候、他的母親或者生了氣。要責罰他。蕭道壽就自己拿了杖來進給母親。自己跪在地下受打。打完了以後。他的母親叫他起來。才敢起來。起來了以後又拜。謝著違背了教訓的罪。再拱了手在母親的旁邊立著。一直等到他的母親臉上有了喜色。於是才敢退出去。
二十四、【居仁敬齋】
居仁主敬。以敬名齋。居喪守禮。骨立如柴。
【原文】
明胡居仁、字叔心。余幹人。從吳與弼游。其學以求放心為要。心主乎敬。因以敬名齋。對妻子如嚴賓。居喪骨立。非杖不能起。三年不入寢門。與人語。終日不及利祿。主講白鹿書院。暗修自守。布衣終其身。
鬍子安貧樂道。鶉衣簞食。築室山中。四方求學者甚眾。人謂薛瑄之後。粹然一出於正。居仁一人而已。觀其以敬名齋。對妻子如嚴賓。居喪則三年不入寢門。杖而後能起。其守禮之嚴。殊不多覯。
【白話解釋】
明朝時候。有一個講學家。姓胡。名叫居仁。表字就叫叔心。是余乾地方的人。跟著吳與弼讀書。他的學問。是要搜求放失的本心為主。因為正心、是在乎把一個敬字做主腦。所以他就把這個敬字。做了他書齋的名字。他平常對著妻子們、像見了嚴肅的賓客一樣。他的父親母親亡故了。他居喪時候悲泣得很。瘦得身子上的骨頭都露了出來。不用拄杖。就不能夠立起身來行走。足足的有三年不走進內室的門。他和人家說話。鎮天不講到利祿上去。後來在白鹿書院里做講道的主教。暗地裡修持。很謹慎的自守。終身做一個平民。不肯出去做官的。
【緒餘】
夫禮、德之范也。教人遵上訓下。履行人倫規矩也。說文。禮、履也。所以祀神致福也。禮有五經。莫重於祭。故禮字從示從豐。豐、行禮之器也。不知禮。無以立。禮之體。敬為主。禮之用。和為貴。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上則優賜有加。下則鞠躬盡瘁。禮行於君臣矣。定省溫凊。出告反面。禮行於父子矣。外內位正。和而有別。禮行於夫婦矣。長幼有序。伯友仲恭。禮行於兄弟矣。樂群敬業。毋相聚以邪談。禮行於朋友矣。